直到砰地一聲長尾墜落塵埃,眾人才注意到,戰場中的劉芳華,正拿著一把寒光閃閃、劍芒吞吐不定的短劍,劍端將近三公尺長的寒芒,現在正頂在斷了尾巴的塔倫斯頭上。
劉芳華瞪著奔來的千餘名蛇族沉聲嬌喝說:「還不站住?」蛇族眾兵一下子投鼠忌器,彼此互望著,腳步也停了下來。
塔倫斯動也不敢動,忍受著劇痛說:「這……這是人族至寶?」若非人族視為寶物的兵器,怎能如砍菜切瓜般斬下自己的長尾?
原來剛剛塔倫斯一個半空翻身,長尾由上而下向著白浪轟來,白浪忍不住氣,一爪上迎,準備再硬碰一次;劉芳華卻不放心,驀然抽出月華劍,斬他一個出奇不意。
長尾既斷,力不能貫,遇到白浪的爪功自然望空直飛,塔倫斯猝不及防,在劉芳華與白浪聯手之下,只淪落到長尾翻空的下場。
「正是月華劍!」劉芳華輕哼一聲:「你們有多少人想死在這柄劍下?」
劉芳華目光四面一掃,唬的四面的蛇族人不由得多退了兩步。蛇族雖然奮勇,但自知必死之下總難免心驚,人族至寶可說是各異族的剋星,更是讓蛇族人心驚肉跳。
塔倫斯不愧是蛇族的大將,他一咬牙說:「你殺了我吧……我們若是全力一併……
就算你們大軍趕到,我們也能取得此劍。」塔倫斯這話可不是胡說,剛剛他一個大意,才被月華劍所趁,若是早知劉芳華手中有此兵器,他未必會敗的這麼狠狽,現在他若拚個一死,兩千蛇族整個圍了上來,劉芳華總會力竭失劍。
「郡主。」白浪適時說:「放他回去吧。」
劉芳華一驚,詫異地望向白浪,白浪簡潔地說:「既然費了那番口舌,總要人傳話。」
劉芳華想了想,忽然一笑說:「就依你的。」跟著將劍收了起來。
塔倫斯沒想到人族會放了自己,他掙扎著起身,不過長尾忽失,想立定卻大是不易,一個蹌踉差點跌倒,還是一旁的蛇族奔過來護衛,才將他扶住。
塔倫斯望著兩人片刻,這才點頭說:「好,我就替你們傳這一次話。」
「塔倫斯!」劉芳華忽然嬌喝一聲說:「看清楚了,不要以為我放你是因為怕了你們!」只見她雙足一點地,整個人驀然飄身而起,兩足跟著泛出隱隱紅光,倏忽之間,只見劉芳華有如一道輕煙般地飄出,整個人彷彿乘著一朵紅雲,迅如電閃地飄回人族的大軍。
這下不只蛇族,連人族大軍都楞了好片刻,這才發出爆雷似的一聲喝采。劉芳華這份輕功可說是震鑠古今,連台上的劉禮都自歎不如,更別說一向只以蠻力著稱的蛇族了,塔倫斯不再說話,怒瞪了白浪一眼,逕自向著東極城走回,那兩千名蛇族只好也悶悶地跟著回去。
白浪一面整隊回營,一面心中暗暗高興,他見白玫等人遇事時十分機警,更不會怯畏,看來果然是日後極好的幫手,總是讓他們窩著也太委屈了,有機會該讓他們出來活動一下;想到這裡,白浪忽然憶及數日不見的白壘,當日他說要去玄槍部與碧戈部查探,卻到今日依然沒有回音,白浪不由得暗暗擔心,白壘莫要被人捉了才好。
「怪了。」白玟忽然又到了白浪身旁,低聲說:「蛇族一百對人族五百,他們勝算在握,就算是兩方的後援都趕到,也不過是個五五之數,蛇族秉性凶頑,怎麼會這麼放過我們?」
白浪經此一役,對白玫大是刮目相看,他轉頭望向白玫說:「怎麼,難道不是因為郡主剛剛露的那手功夫嗎?」
「不是。」白玫輕輕冷笑一聲說:「那功夫在戰場上,除了自保外有什麼大用?」
白浪沒想到白玫對劉芳華的功夫是這樣的看法,有些詫異地望著白玟,白玟卻依然未覺,沉吟著說:「大家都在注意郡主身法的時候,東極城那兒忽然傳來一聲長嘶,看來是退兵的暗號。」
真有此事?白浪大皺眉頭,自己怎麼沒聽見?有些不相信地說:「真的嗎?」
「我的浪大哥呀。」白玟忽然笑著一推白浪說:「你也別只知道看郡主,旁的事都不顧了。」轉眼間彷彿又恢復了小兒女的嬌態。
白浪臉一紅,不敢再說話,這個小妹子可不好惹,莫非剛剛自己的神態確實太過明顯?
「玟姐。」白靈也走了過來,皺眉插口說:「你別老扯這些。」
白玫望向白靈,口唇動了動卻又沒張嘴,只搖搖頭微微一笑,放慢腳步退了下去。
見白玫退下,白靈有些訝異地望了白玫一眼,這才對白浪說:「浪大哥,玟姐說的沒錯,剛剛確實有一聲長嘶。」話一說完,小妮子也不多說,也返到了後方的軍伍中。
白浪還想再問,但時不我予,隊伍轉眼已經回到了人族大軍中,前鋒雙將唐贛、關勝男兩夫妻陪著劉芳華,三人一起迎著白浪歸來。
唐贛、關勝男的臉上滿是訝異,他們距離雖遠,但卻見白浪數度與對方副將交擊,居然似乎毫無損傷。劉芳華輕功如此固然驚人,但她身為皇室中人,說不定皇室另藏有什麼增強輕功的法寶,但這個白浪也不過身為貴族,卻是怎麼練的?
只見唐贛首先迎了出去,開口便說:「白管帶果然是深藏不露,居然能力敵蛇族副將,作個管帶可真是委屈你了。」
「不敢當。」對方這麼客氣,白浪總不好太過拒人於千里之外,微微點頭笑笑說:「還不是因為有兩位在後支援?」
劉芳華卻是最高興的,她今日不但露了一手,還在白浪的幫助下,好好挫了一下對方的銳氣,況且她當白浪是好友,見他人稱讚白浪,也與有榮焉地十分歡喜,也不管現在四面都是人,開心地迎著白浪便說:「白浪,還好大家都沒事。」
白浪對劉芳華反而有些彆扭,只微微牽動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白玫見狀接口說:「這是因為郡主姊姊施出超凡的輕功,蛇族才不敢動手的。」
劉芳華雖然知道沒這麼簡單,仍不禁一樂,她笑著說:「小玟表現的更好,若不是小玫機靈,我們差點被蛇人唬住了。」
閉上嘴的白浪卻頗擔心自己的隊伍嚇壞了,他回過頭打量打量,還好,親兵隊的神色都還正常,有的人還露出一臉興奮的神色,白浪鬆了一口氣,回頭說:「先回去吧。」
劉芳華先是笑著點點頭,走沒兩步忽然忍笑瞪了白浪一眼說:「幹麼啦?好像誰欠你一筆錢沒還的模樣。」
白浪不知該如何解釋,一愣間只能膛目以對,劉芳華卻又輕笑起來,輕輕一甩頭,不再理會白浪。
白玟一心促成兩人,見狀連忙上前,故件羨慕地說:「郡主姊姊,沒想到您居然受賜月華劍?」
「不是。」劉芳華微笑說:「這是徐叔叔堅持要我帶來的。」
那是誰?白玟心念一轉,微笑問:「郡主是說南角王徐王爺?」
「正是徐王爺。」劉芳華念及南角城,忽然思念起徐定疆,她有些惋惜地說:
「要是定疆也來就好玩了。」
「徐小王爺?」白玟回頭望了白浪一眼,她曾眼見徐定疆智擒白離亂,對徐定疆的功夫、智計印象極深刻,卻不知現在的白浪,會不會是徐定疆的對手。
劉芳華先是點點頭,忽然間似乎想起什麼,美目一轉,瞟了身旁的白浪一眼,回過頭不再說話。白玟看了大起警覺之意,看來徐定疆在劉芳華心中佔了一定的份量,此事不可不防。
牧固圖紀元 一二O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今日風和日麗,艷陽高照,牧固圖大陸的夏季剛過了一半,南角城東南的山林,整山的樹木正開始逐漸變色,有的轉紅,有的泛紫,有些樹上樹葉顏色各不相同,七彩點之下,彷彿整棵樹結滿了各色花朵一般,漫山遍野看過去,只覺亂中有序,十分漂亮。
徐定疆、歸勇領著趙才等人,一行五十餘人騎著龍馬,彷彿出遊般地緩緩由東面出城。趙才等人見到徐定疆就心裡暗暗不爽,不過現在不能得罪徐定疆,也只好佯裝服從,悶不作聲地相隨,只不過看起來總是少了點勁頭。
徐定疆倒似乎絲毫不覺,他與歸勇在部隊前方數公尺外並轡前行,兩人對著山林指指點點,閒談賞玩,似乎十分愉快,只不過他身上的暗紅色尚未退去,頭頸手等露出衣外的部分與一般人不大相同,難免有些美中不足。
趙才看了可真是心裡有火,叫他陪徐定疆出遊,他還寧願被關起來練功,回頭望望同來的夥伴,見大家也只能認份無奈地跟著走,最多偶爾抬起頭瞅前方兩人一眼,又懶懶地低下頭去。趙才自然也無能為力,只好悶悶地繼續往前走。
走出了數里路後,前方的徐定疆一路往山林深處前進,東轉西轉地盡走沒人走過的路,而且越走越快,後面的一群人跟得滿肚子怨氣,卻又不敢說話。
忽然間眾人眼前一亮,同時徐定疆也停下了腳步,趙才等人四面一望,卻見這是一個寬敞的林間空地,方圓莫約三十餘公尺,地上亂石嶙嶙,高低起伏不平,還有一根根大小不一的樹根,有的已經冒出了新芽,看來這兒原來也是森林的一部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清出這麼一個地方。
趙才等人自小生於南角城,但對此處也是完全不識,他們詫異地望向徐定疆,不知徐定疆把眾人帶來此處作什麼。
徐定疆站在眾人面前,清了清嗓子說:「這裡是城外軍營的一處操練場。你們一定覺得很奇怪,我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眾人就算對徐定疆十分不爽,也被徐定疆這莫名其妙的行為引起了好奇心。只見五十餘對眼睛瞪著徐定疆,徐定疆不疾不徐地說:「我們到這裡,有個為期五天的訓練……」他奶奶的,又是訓練?趙才等人齜牙裂嘴地還來不及反對,卻見徐定疆接著說:「不過這次的訓練並非由我或歸總管主持,而是由你們自行訓練。」
自行訓練?趙才眉頭皺成一團,正不知徐定疆所言何意的時候,卻聽徐定疆忽然一喝:「趙才!」
「是。」趙才一挺胸,威風凜凜地站了出來。
「這五天的訓練就由你主持。」徐定疆微笑說。
什麼?趙才一楞,自己有沒有聽錯?那可不是輕鬆了?就當作出來郊遊不就得了?趙才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容,有些得意地點頭說:「屬下遵命。」
「你若是當是來玩就錯了。」徐定疆看透人心似呵呵一笑,望著臉上微微泛紅的趙才說:「從今天開始,我和歸大叔每天與你們整隊人馬拚鬥一次,你們只要贏了一次,以後去留任便……」眾人心裡一喜,苦日子要解脫了?眾人對望一眼,還是由趙才開口說:「若是輸了呢?」
「那就得接受處罰了。」徐定疆神秘地一笑說:「到時候可不要叫苦。」
未免太看不起人了,五十多個人拼你們兩個人還拼不贏?趙才等人霎時氣勢如虹,一個個摩拳擦掌,等著教訓教訓徐、歸兩人。
「你們可以先商量商量。」徐定疆說:「我和歸大叔等你們準備好。」話說完,徐定疆與歸勇兩人站到林子的邊緣,一臉輕鬆地遙望著眾人。當然要商量商量,趙才等人立即聚了起來,眾人中,為首便是趙才、杜給、吳平、鍾名古、袁業家和池路等六人,六人一匯聚起來,鍾名古便開口嚷:「他奶奶的,要翻身了。」
「小聲點。」杜給知道鍾名古說話粗俗、口無遮攔,連忙說:「別讓他們反悔了。」
「知道了,他奶奶的!」鍾名古壓低嗓音說:「老子非藉機報仇不可。」
「我們該怎麼辦?」趙才興致勃勃地說:「車輪戰還是一擁而上?」「我看沒這麼簡單。」吳平不表樂觀,說:「姓徐的若是沒把握,不曾答應我們這種事。」
「去你的!」池路粗豪不輸鍾名古,他瞪著吳平說:「你別老是澆人冷水。」
「哼。」吳平一撇嘴,翻起白眼說:「別想的太好了。」
「你少說兩句。」趙才知道吳平說話向來不好聽,他轉頭問:「杜給,你覺得呢?」
杜給思索了片刻說:「吳平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對吧?」吳平得理不饒人的說:「歸老大的功夫可厲害了,我們一起上都不知道有沒有希望。」
「問題就在歸老大嗎?」袁業家問:「徐瘋子的功夫到底怎麼樣?我們練了這麼多日子,打不打的過他呀?」
他們都沒見過徐定疆展露實力,老是覺得自己只輸徐定疆一籌。
杜給皺眉說:「我們以前都與徐瘋子交過手,雖然比我們高,好像也沒高出多少……不過聽說他實際功夫高出許多。」
「不會有歸老大高啦。」趙才揮揮手低聲說:「不是我在說,我老頭的功夫好像都沒有歸老大厲害,聽說歸老大是徐瘋子的師傅耶。」
「不大像吧?」杜給搖頭說:「他們的關係不像師傅和徒弟。」
「哎呀!」池路不耐煩了,他拔出大刀喝說:「動手就是了,商量個屁!」
「說的對。」鍾名古跟著起哄說:「五十多個人一起上,還怕他們個鳥?」
趙才也不耐煩了,他一咬牙說:「好,就先拼一場。」
仕給沉吟著說:「好吧,反正還有四天,先試一場也不錯。」
「別說這些喪氣話。」趙才大喝說:「我們今天一場就搞定!」五十人一起吶喊起來,大夥兒氣蓋雲霄,十分有信心。
徐定疆與歸勇兩人正緩步而來,徐定疆笑笑問:「看來你們已經準備好了?」
「好了。」趙才轉過頭便說:「先說好,大夥兒動不動刀?」
「問的好。」徐定疆讚賞地點點頭說:「我們空手,你們動刀。」
這個瘋子豈不是自己找死?趙才雖不至真的字了徐定疆,但是藉機給對方一點小傷倒是不錯,當下不再遲疑,一揮手,五十多個手下緩緩圍住兩人。
徐定疆與歸勇兩人對視一眼,徐定疆緩緩搖頭苦笑說:「真是白教了。」
歸勇也是面露無奈,卻只搖搖頭歎口氣沒再說話。
趙才這時全身十分緊張,沒空注意兩人在說些什麼,猛然大吼一聲:「大夥兒上!」跟著率先拔刀向著兩人衝殺過去。
徐定疆一笑,與歸勇兩人背對而立,趙才率先衝到,一眼望去正是淵停嶽峙的歸勇,心裡打了個突,連忙側奔兩步,打算繞過歸勇殺向徐定疆,怎知歸勇右手忽然一件,立即迅如電閃地抓向趙才的前胸。
趙才一驚,一刀由上而下地猛劈下去,劈到中途卻見歸勇的手忽然一頓,趙才的刀子可不會轉彎,眼看劈了個空,歸勇果然等自己刀勢已老的時候才又繼續伸長,趙才想閃也無力可閃,只覺領口忽然被一股大力一扯,整個人向著外圈摔了出去,一面還聽得歸勇叱說:「好好用用頭腦!一團亂豈有勝算?」趙才被摔的七葷八素,一時還弄不清楚歸勇在罵些什麼。
這些貴族大兵搞不清楚狀況,大多數人認為徐定疆比較好對付,倒有七成繞過歸勇,徐定疆卻也來者不拒,他似乎與歸勇商量好了,一手一個地儘是向外扔,無論他們用上什麼功夫,在徐定疆的眼中都是土雞瓦狗、信手而被,直到扔出了十二、三個,眾人這才知道,原來徐定疆的功夫這麼地深不可測,一些跑的比較慢的忍不住心裡打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上前挨揍。
另一面歸勇也扔出去了七、八個,這麼一算已經倒下了將近一半,不過兩人施的都是巧力,眾人一摔之後只是屁股痛了痛,倒也一蹦而起沒啥大礙,問題是要他們再上,可有些不大願意了。
「趙才──」也被摔了一下的杜給搶過來說:「不能這麼亂上,圍好了一起攻才行。」
「一堆人擠著怎麼攻?」趙才眉頭皺成一團說:「都沒空間了。」
「那五招啊。」杜給說:「那五招應該可以。」
「對了。」趙才猛然想起,歸勇教的五招刀法招招直砍橫劈,沒有花巧又省事,若是七、八個人同時圍住狠殺,諒他們功夫再高也擋不住。想到這,趙才立即蹦了起來,揚聲大叫說:「好好圍住,聽我號令!」
眾人一楞,每個人的手腳都是一慢,他們雖然習慣於聽從歸勇的指揮,但對於趙才一向只當作是朋友,可沒有這麼言聽計從,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揚聲一笑說:
「上令不能下達,必敗無疑!」
話聲一落,徐定疆與歸勇兩人忽然一展身法,一面在場中遊走一面動手,過不多久,五十餘人乒乒乓乓地倒了三十多個,剩下十多個人溜的快,遠遠逃到圈子邊邊,連出手也不敢了。
徐定疆與歸勇下的也不是重手,他們主要攻擊的目標是眾人手腳麻筋,在兩人的拳指下,挨上便會酸麻個好半天,等於是失去了戰鬥能力。
趙才見一敗塗地,正愣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見徐定疆忽然停在自己身前,趙才連忙舞起大刀,一面連連後退。
徐定疆也沒追擊,只一笑說:「訓練結束前,你們不能離開這個空地附近,至於食物則會有人送來……對了,明天日落時我們再來與你們比,希望到時你們已經想好了獲勝的法子。」
話聲一落,徐定疆與歸勇兩人會於一處,轉身飄然而去。
「他奶奶的!」鍾名古一股悶氣無處宣洩,揚聲大罵一聲,罵完悶然跌坐,連刀也不要了。
「果然打不過吧?」吳平又喃喃地念上一句。
這可不是火上加油?一旁的池路扔下刀子向著吳平便罵:「你他媽的少囉唆!」「忠言逆耳唷……」吳平仍有一句沒一句地說。
「好了。」趙才有些生氣的說:「自己人有什麼好吵的?」
「你算了吧。」鍾名古忽然沒好氣地低聲說:「真當自己是老大啊?」
趙才一怔,不滿地說:「鍾名古,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鍾名古只哼了一聲。
「有話就說清楚。」趙才以前可不是善男信女,他刀子一插回鞘,走到鍾名古身前沉臉說:「屁別放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鍾名古眼一瞪,爬了起來就要與趙才放對,袁業家擠到兩人中間說:「算了、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不要為了這種事吵起來。」
「乾脆說個清楚。」趙才本就不爽,揚聲說:「我幹這個狗屁校騎也不是我自願的,若是鍾名古想做,讓你做就是了。」
「我才不稀罕。」鍾名古一撇嘴,過了片刻才接著說:「要不是你剛剛忽然這麼一喊,我們也未必會輸。」原來他是為此生氣。
「一陣亂打哪有希望?」趙才跳了起來說:「剛剛若是你們都聽我號令,大家攻的整齊些,也不會這麼丟臉。」
鍾名古沉著臉沒接話,杜給卻開口說:「其實我也是這麼想,若是我們活用歸老大教我們的東西,還有一線機會。」
「教我們的東西?」池路惑然不解,搔著頭皮問:「那些東西有用嗎?」池路一直以為徐定疆只不過叫大家來折磨而已。
「應該有用。」杜給忽然一笑說:「不然我們試試看……我們分成兩邊,一邊用陣法,一邊隨意亂打,看看哪邊獲勝。」
「好主意。」鍾名古向著東首走,一面大吼說:「我們這一軍就亂打,池路,你那一軍要不要也來?」池路與鍾名古一向對味,他無所謂地領著自己手下十人,向著鍾名古走去。
杜給點頭說:「我這一軍當然用陣法了,吳平、袁業家,你們呢?」「我跟你們一起。」吳平懶洋洋地說,一面帶著自己的十個士兵走到西側。
袁業家可為難了,他往東走或是往西走都會造成不均,可是將自己隊伍拆開也不對,他望望眾人,一時難下決斷。
杜給一笑說:「袁業家,你去那邊吧,若是這套陣法不能以少勝多,那也沒用。」
趙才卻也楞在那兒,他一向與吳平一組,但這時卻彷彿沒事可做,趙才搔了搔腦袋才向杜給求救說:「那我呢?」
「你發號施令啊。」杜給理所當然的說:「只有你練習過,我們可都不會。」
這幾日趙才常代替歸勇發令練習陣法,雖說他對陣勢也不過是剛入門,談不上有多瞭解,但這時無人可擔當此重任,趙才也只有勉強為之。
「好!」鍾名古一拔大刀,揚聲大喝說:「你們放馬過來吧。」他可是信心滿滿。
「等一下。」杜給輕笑說:「自己人可不能動刀子,一人砍一隻木棍吧?」
這裡四面都是樹木,這只是小事一件,沒片刻,眾人手中都拿好了木製武器,看看東面的三十餘人,每人手中的木棍長短各有不同,有的似劍、有的以槍,看來他們都想用自己以前練的趁手兵刃,不過西首的二十餘人卻用一模一樣長短的粗棍,長度與身上的大刀並無不同。
鍾名古看了一愣,隨即大笑說:「你們還真是乖寶寶,居然這麼聽話?連兵刃都不換回來。」
「廢話少說。」杜給輕聲一笑,回頭說:「趙兄,你可以發令了。」眾人削木為兵的時候,趙才早就在一旁苦思,他這時作出了一個結論,於是低聲說:「杜給,你們兩隊聽同一個號令吧,我怕不能同時注意兩種狀況。」
杜給一聽,點頭說:「對,應該如此。」跟著又對趙才說:「你放心吧,我認為一定會勝。」
「好。」趙才望著東面的鍾名古等人,他大聲說:「鍾名古,你們準備好了沒。」
「沒問題了。」鍾名古半開玩笑的說:「趙才,若是你們的二十人能打敗我們,以後我就叫你『趙校騎』,若是你們輸了……」「去你的校騎。」趙才才不願意被人這麼叫,他氣呼呼地說:「我輸了不干可以吧,讓你當校騎。」
「我可不願意當。」鍾名古哈哈笑說:「大家都做領軍也不錯。」
「呸。」趙才吐了一口口水:「你少囉唆。」「打了就明白。」鍾名古回頭大叫:「大夥兒殺啊!」率先衝出,後方的三十人跟著胡亂一叫,跟著向前急奔。
趙才心裡一緊,大聲說:「部隊注意,『突刺』!」
話聲一落,西面的二十人在吳平與杜給的領導下,二十人化成一個尖刺般的隊伍,向著前方三十餘人衝了過去。
兩方很快相遇,鍾名古只見前方四、五根木棍向著同一個方向砍來,他心裡大吃一驚,連忙一揮手中的長棍急擋,一面向旁一讓,先避其鋒。哪知隊伍毫不停留,一路向前急奔,這時歸勇代替徐定疆傳授的五招刀法果然發揮了效力,只見眾人同時一揮,在數人合作之下,遇上的除了挨刀就只能閃開,一眨眼間,鍾名古率領的三十多人已經被切成了兩半。
鍾名古大感丟臉,連忙大吼說:「別亂,咬著他們尾巴殺。」一面急提身法追過去。
被「突刺陣」殺得分成兩路的眾人見鍾名古毫不洩氣,也一提精神,吶喊著銜尾急追,一旁的趙才看的精準,忽然大聲叫:「『突刺』化『蛇盤』!」
杜給與吳平兩人一頓,隊伍立即從一個長型尖刺收縮了起來,反過來面對著鍾名古等人。
鍾名古自然知道「蛇盤」屬蛇陣之一,擁有極好的彈性,可是他就是不信邪,猛一咬牙說:「看我宰了你們。」一面揮棍向著中央殺了過去。「『蛇盤』化『片裂』!」趙才又叫了,「片裂」是因陣的第一陣,只見杜給等人立即散成十排,只擋上兩下就讓鍾名古等人衝過一排又一排,不過隊伍卻迅速地翻滾,讓鍾名古彷彿陷在人山人海中,怎麼沖也沖不完,只落得阻住後方的士兵,有些亂成一團。
「你們不會散開來打啊?」鍾名古又急又氣,大罵起自己的士兵。
這下可好了,三十人四面一亂,也沒什麼人跟在鍾名古身後,趙才跟著大聲說:
「『片裂』化『錯梳』,殺!」這下子二十人從抵擋變成前進,每五人一組互換著前後攻擊,彷彿數把不斷交錯的梳子,而每個人出手又都是那幾招大開大闔、力道無窮的刀招,不到一下子,鍾名古的部下被殺得潰不成軍,一個個被擊倒在地唉唉亂叫。
鍾名古、池路兩人雖然也挨了幾棍,不過他兩人皮粗肉厚,一時也不在乎,鍾名古眼見敗勢已成,火上心頭,與池路互望一眼,兩人合力硬碰硬地面對殺來的五名官兵,想要一舉把他們打倒,撈回一點面子;至於袁業家早不知何時已經被打倒了。
趙才一個不注意,見鍾名古與池路打翻了五名士兵,他心念急轉,連忙大叫:
「『錯梳』換『同心』,活擒他們倆人!」
鍾名古與池路正得意洋洋,忽見前方又是一變,敵人殺到眼前卻不攻擊,只是四面向著兩人繞開,兩人一怔,卻見在轉眼間,自己已經被十餘人圍成兩圈包住,所有木棍向內齊指,看來只要一動,十七、八根木棍就此轟了下來。
池路與鍾名古兩人再也不敢妄動,雖說木棍挨幾下沒有生命之憂,可是多挨幾下可就不一定了。杜給見狀一笑說:「趙校騎,撤了吧?」
趙才轉杜給也這麼叫,他眉頭一皺,苦笑著說:「撤陣!」
杜給扔下手中木棍,向著陣中的兩人走去笑說:「自己兄弟,打打鬧鬧不傷和氣唷。」
「對嘛,千萬別傷和氣。」袁業家苦著臉跑來,額上還腫個小包,也不知道是被誰打到的。
這時還不認輸就是無賴了,鍾名古與池路只能苦笑搖頭,說不出話來。
趙才這時也算是揚眉吐氣,他跟著走過去說:「對,大家不傷和氣……」「老子叫你趙校騎就是了。」鍾名古不大爽的說。
「我可沒逼你叫。」趙才大感委屈,瞪眼說。
「我偏要叫。」鍾名古見狀舒服了些,他搖頭晃腦地說:「願賭服輸。」
「這……」趙才目瞪口呆,怎麼,贏了也不對了。
「叫不叫都是其次。」杜給忽然正色說:「不過徐瘋子剛剛說了一句話有點道理。」
「什麼啦?」趙才不耐煩的問。
「他剛剛說:『上令不能下達,必敗無疑!』「杜給說:「無論有什麼恩怨、不滿,我們務必要全隊一條心,才有機會獲勝。」
「若是哪天換徐瘋子下令呢?」吳平好一陣子沒說話,忽然又冷冷地插嘴。
「當然也是一樣。」杜給微笑說:「不然這在軍中可是大罪。」
「你說的都有道理。」趙才皺眉說:「不過我有些奇怪,你怎麼對徐瘋子他們教的東西這麼有信心?」趙才自己都不知道這麼有用。
「也沒什麼。」杜給一笑說:「我只是認為徐瘋子不至於特別找我們來整,他想整我們還不容易嗎?」
其實隊伍中大多數人本都認為徐定疆是在找眾人麻煩,聽杜給這麼一說,眾人才重新思索起這些日子的一切,想到過去的一個月,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杜給的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