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第一章
    「娘娘,醒醒啊,今天是陛下迎娶新妃的日子,所有的嬪妃都要出席的。」  

    「是啊,娘娘再不起來梳妝,會趕不上典禮的。」  

    負責伺候柔妃的丫環春花和秋月小聲的說話,平常這個時候床上的人兒會努力的睜開眼,讓丫環們更衣梳妝,可是今日不知怎麼回事,床上的麗人沒有絲毫轉醒的跡象。  

    「娘娘,娘娘……」丫環們的聲音漸漸變大,只見床上的人隱約皺起眉頭。  

    「娘娘是不是病了?秋月,去請太醫過來看看。」春花一臉擔心,用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  

    「娘娘,醒醒啊。」春花見床上的人沒反應,開始動手輕推他,卻也不敢用力。  

    「娘娘!」  

    嚇!突然睜開的眼睛讓湊近的春花嚇了一跳。沒來的及拉開距離就被床上的人一把揪住衣領劈頭痛罵。  

    「娘你媽個頭啦,老子難得休假可以睡個飽,你個不識相的再吵吵看。」  

    從沒見過主子如此兇惡模樣的春花渾身顫抖著,不解主子怎麼一夜之間變了臉,大大的眼睛因為過度驚嚇開始凝聚水氣。  

    看著眼前一付委屈樣的人吸吸鼻子,豆大的淚在眼眶滾了滾就要掉下來,柏凌原本有點恍惚的神志頓時清醒不少,看著被抓著衣領因呼吸困難而臉漲紅的春花趕緊鬆了手。  

    「你是誰啊?」蹙起兩道秀眉,他瞪著眼前的人問道。  

    「娘娘?!」春花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問話的人,後者正以戒備的神色打量四周。  

    「你是誰派來的?這是什麼鬼地方?」  

    「娘娘,我是春花啊,我從小伺候您的,您不記得了?」春花哭喪著臉,娘娘怎麼用一付見鬼的樣子盯著我。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柏凌沉下臉來,是誰在裝神弄鬼,這個地方看起來像宮殿,那眼前這個小女孩是臨時演員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好不容易等到期待已久的假期,竟然在睡覺時被人綁了,動動身體似乎沒有異樣,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推開春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外衝,正好撞上領著太醫前來的秋月。  

    「娘娘?」秋月看著平時優雅的柔妃沒有形象的迎面衝過來竟呆愣住,略一回神也追了出去。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柏凌只知道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拐了幾個彎,突然眼前一片明亮,出現一個花園,想也沒想直接攀上欄杆往前一躍,絲毫不顧身後驚慌的喊叫。  

    跳入花叢的柏凌當然不是為了賞花,他的目標是花園的圍牆,踩著假山手腳並用的上了圍牆,眼前頓時開闊,這個院子顯然只是整個建築的極小部分,望過去除了醒目的正殿外,還有大大小小的樓閣,數不盡的花園和池塘。  

    遠遠的一隊士衛邊喊著有刺客邊朝這方向衝了過來。  

    好像在看古裝劇,柏凌愣愣的想著,沒注意遠處已有人拉開弓箭射了過來。  

    「搞什麼鬼……shit……」話沒說完,左肩已被一箭穿透,立時疼得他臉色發白,腳上一個不穩便栽了下去,恰好讓第二枝箭險險地擦過臉頰,眼角只撇見一抹紫色身影,還有金色絲線反射著陽光。  

    「娘娘!!」緊跟在後的春花秋月因為腳程的關係,到達花園的時候正好看到跌落的身影。  

    沒料到有人會對他放箭的柏凌在落地前硬是翻了身穩穩的著地,暗自懊惱。該死,這麼容易就被暗算,是最近睡太多,身手變遲鈍了嗎?  

    春花秋月衝了上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著,娘娘柔弱的身體不禁摔呀。再看到娘娘左肩上不知何時插了一枝箭,鮮血染紅了白衣,細緻的臉蛋上一道血痕更是放聲大哭。  

    兩個丫環哭得梨花帶雨,好似那箭是插在她們身上,之前去請的太醫才珊珊來遲。  

    原本想柔妃還有力氣奔跑,看來十分健康的樣子,所以太醫放心的慢慢跟在後面,沒想到相隔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竟然有人能把自己弄成這樣。白色的衣服沾著泥土,光著腳衝進花叢想必那玉脂般的肌膚上定有大大小小的擦傷,再看到肩膀上硬生生貫穿的箭,眼前的人慘白著臉竟然沒吭一聲也真是了得。  

    進到最近的一間房間,吩咐丫環去燒水,順便煎藥,太醫開始處理。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一手死死抓著正拿著大剪刀的人。  

    「柔妃娘娘,在下正要幫您處理箭傷。」看著箭身上刻的「嚴」字,這是三皇子的箭。  

    「你叫我什麼?」細細的瞇起眼睛,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火的前兆。

    眼前的人顫抖起來,然而跟以往不同的是太醫不是感到害怕而是被絕色容顏流露的神態弄得興奮起來。  

    隨著丫環推門進來,太醫連忙斂色用力甩開他的手。宮裡流言可畏,儘管是個男妃,皇帝也不會喜歡戴帽子的。  

    咳了聲拉回注意力,太醫不發一語火速處理箭傷,並且很小心的用剪刀剪開衣裳,只讓他裸露一邊的肩膀加以包紮,至於擦傷的部分則用清水洗淨抹上皇家御用的外傷藥。整個過程在丫環的監督下,極力壓下不該有的情緒,太醫專心的處理大大小小的傷口。  

    太醫手法俐落,寫下調理的藥方,吩咐傷口不宜碰水等等細節,說道明日再來換藥便匆匆告退。  

    柏凌儘管心中滿腹疑問,但是疼痛讓他在太醫拔箭時只能緊咬著牙,冷汗沿著額頭流了下來,之後因為失血過多的關係,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另一方面巡察的侍衛也來到附近抓拿可疑刺客。只見春花秋月把侍衛大哥當成殺人犯似追打,知道竟把柔妃當成刺客導致誤傷,侍衛們也是冷汗直流,柔妃是衛國為表友好送來和親的,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會給衛國落下把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侍衛的命跟尊貴的嬪妃熟輕熟重一目瞭然,即使出手的是三皇子,但是不想也知道最後是誰會擔上這個責任。  

    其實侍衛們會這麼快發現刺客主要是由於陛下今天大婚,各方的使節前來慶賀,會出席的也都是國家的重要官員,理所當然動員所有的侍衛嚴加戒備,而正常情況下,不會有嬪妃散步到屋簷上,這樣一推敲也只能說一切都是命啊,幾個侍衛就差沒跟著春花秋月嚎啕大哭了,勉強打起精神硬著頭皮向三皇子報信去。  

    柏凌真的是睡得很不安穩,喔不,是昏迷得很不安穩,潛意識中感覺好像過了很久,因著骨子裡那股不服輸的意念硬是強迫自己睜開眼,堂堂黑道大哥怎麼能流了幾滴血就昏倒,跟個娘們似的。  

    看著雕工精美的木床,身上蓋著繡花的絲被,耳邊傳來悉悉蘇蘇的啜泣聲,在在都提醒著自己莫名其妙的處境,用力閉上眼再睜開還是沒用,身上的痛感提醒自己這不一場夢境。  

    「別哭了。」難得的輕聲細語一來是傷口上的麻藥讓身體沒了力氣,二來兩個丫環哭得七葷八素的畢竟也是關心自己。  

    兩個丫環見主子醒了連忙抹抹臉問前問後,遞水遞藥的好不忙碌。  

    喝了點水看著那碗黑漆漆的東西,柏凌堅定的搖搖頭,他從小到大都不吃中藥,這算是他唯一的弱點。  

    忽視丫頭們的叨念,細細觀察四周,到目前為止,他沒什麼好疑惑的了,不會有人大費周章的開這種無聊玩笑,他的身價和知名度似乎也沒有高的讓綁匪去租用宮殿來囚禁的地步,只能順其自然了,說不準哪天睡一覺醒來就變回原狀了。  

    「這裡是哪?我是誰?」話一說出口讓兩個丫環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洩洪似的湧出。  

    「娘娘?您傷到哪,小的再去請太醫來看看。」  

    拉住又要往外衝的秋月,沒注意下又牽扯到傷處,即使有麻藥仍是一絲絲刺痛,血又滲了出來。  

    「不用去請人了,我問什麼你答什麼。」雖然語調細柔,但聲音中有著不容反駁的氣勢。  

    「是,您是柔妃娘娘,這裡是您的寢宮。」  

    「柔妃……娘娘?!」娘的咧,老子變成母的?心中雖然訝異,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仍處變不驚,至少臉上看不出端倪。一手抓著絲被,一手沿著身體往下摸。胸是平的,該有的……也還在,就是腰細了點,暗自鬆了口氣,要是變成女的那還真是嚇人。  

    「現在是什麼時代?算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所有的事,你之前不是說從小跟著我的嗎?就把我從小到大還有整個世局背景說一遍吧。」  

    春花秋月苦著一張臉,滿臉莫名的開始述說,主子一向行事都有他的道理,不知道這算不算考核的一種?  

    允歷48年,這是一個表面和平,但隨時可能紛亂四起的年代。  

    莫國因地偏北方,較為嚴苛的環境養成適應力強的子民堅毅不拔的剽悍性格,加上人稱「英皇」的君主在二十年前即位,大刀闊斧改革朝政,使得國力強盛,國威遠播,壓迫著鄰近的三國——衛、兆、應。  

    莫國早期只是個無以為懼的偏遠小國,由於皇室高官奢華的行徑加上寒害導致糧食欠收,強征重稅民怨四起,外戚干政朝綱混亂,幾次引發的暴動差點就改朝換代,皇帝眼見事態一發不可收拾,急忙宣佈退位,打算括空國庫藉口隱世到他國享福。  

    在惡劣條件下即位的英奇在最初的十年就是忙著收拾父親的爛攤子,在邊境處追攔下打算溜出去的太上皇,大義滅親斬首示眾以安民心,追回的珍奇異寶用來和南方的衛國及西邊的兆國購買食糧和民生必需品進行賑災,重整朝政,廣開士舉吸引有才之士為國效力,從前由貴族世襲的官職也漸漸分歧出去。一連串的動作使百姓安心,大大改善原本民不聊生的景象,有能有志之士紛紛出籠,甘願為國效力,其中左相陶逸林,剽將軍吳永業,國庫守備官潛為,吏部侍郎莊偉更是布衣出生的代表。  

    倒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在英奇的統理下,國家漸漸上了軌道,國內建設漸趨完善,嚴明的制度有效嚇阻貪官污吏,百姓安居樂業,官員各司其職,不顧一切排除萬難,英奇為自己贏得「英皇」的稱號。  

    鞏固內政後就要放眼外交,隨著莫國國力提升,鄰國除了懊悔當初沒有趁亂打劫外,只得紛紛釋出善意,派使節團互相交流。  

    當初以莫國為蠻荒之邦,內政混亂加上動盪不安,環境惡劣,誰也沒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面,與之比鄰的衛國和兆國首當其衝,位於兩國西南的應國倒是樂見莫國轉移鄰居的目標。  

    允歷45年,此時莫國的根基已然穩固,英皇領導,能人輩出,猶如猛獅休養生息後精神奕奕,縱然沒有大舉徵兵,嚴格訓練下的武力卻是不容忽視。幾次試探性的交兵讓鄰國少了那份本來的自信,從輕佻的挑釁轉而有點巴結討好的意味。  

    地處南方的衛國氣候溫和,環境造就溫柔婉轉的性格,男的長相俊美,女的柔情似水,其中衡霖一帶盛產佳人,不論長相性情可說是極品中的極品,馮家是代表。  

    馮冶在家中排行第五,是最受寵愛的ど子。自小有神童之名,才貌兼備,但不喜與人接觸,畢竟誰也不喜歡面對只會呆呆看著自己傻笑,有時連口水滴下來都不自覺的人。  

    他的美貌與才情聲明遠播但馮家勢力龐大,幾乎掌握南方的經濟動脈,硬是讓朝廷打消招他入宮的打算。  

    假道學的人士看著肥肉吃不到,聯合起來上書,推薦婉冶擔任和親的角色,聲稱要以美人計讓莫國英皇沉溺酒肉聲色。朝廷有旨不得不從,馮家上下哭哭啼啼恭迎「喜訊」,讓心頭肉跟隨使節團前往他們心中的蠻荒之地,各式用品奇珍異寶座為嫁妝使隊伍變為原來的三倍,就怕馮冶在那邊缺衣缺食受委屈。陪嫁的人員被馮冶好說歹說的刪減成從小伺候的春花秋月和幾個奴僕,原本幾個兄姐堅持要陪行,但朝廷有令「無關人員」不得隨行,只能恨得牙癢癢打消念頭。  

    後來聽說好幾個官員突然在一夜之間丟了官,破了產,落魄潦倒,連日常的生活用品都買不到,但這些都是馮冶不知道的事了。  

    話說隨使節團出嫁的馮冶還沒機會施展美人計就被冰凍起來,大婚從開始到結束,他的頭上始終蓋個塊紅布,嫁到莫國至今三年還沒見過英皇長得是圓是扁。預計要守一輩子活寡的馮冶樂得清閒,英皇看在豐厚的嫁妝上讓他獨自擁有一座別院,封為柔妃,陪嫁中日用品的部分全數收藏在他的樓閣中,就算很奢侈浪費的用,也夠他用三輩子。成天看書撫琴很是自在,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出宮,平日也見不到什麼人。  

    想要嫁給英皇的人還嫌少嗎?傳聞英皇氣宇軒昂,英俊瀟灑,幽默博學識情趣,隨便招個手,無數男女甘願敗倒其下。這樣的世間奇男子該是風流債還不完,然而讓人又愛又恨的就是他的專情,除了他國硬塞給他的嬪妃們,原本三千佳麗的後宮早已被他解散。  

    在英奇還身為太子的時候,太子妃因生第三胎,也就是現今的二皇子難產去逝後,悲痛的英奇在三年後終於放開心胸在微服出巡後帶回一個平民女子封為太子妃,並在登基後封她為皇后,儘管朝臣反對聲浪不斷,英皇仍不變初衷信守愛的承諾。雖然為了國家,不得已犧牲小我,娶了各國美人,卻以各種藉口迴避,傳言遠方溪齊公主個性豪放,用了手段讓英皇喝醉,想來個酒後亂性,沒想到美人在抱的英皇抽起靴中防身用的小劍毫不留情的刺向自己的大腿,藉由疼痛換取神志的清醒,他對愛情的忠誠簡直讓九歲至九十九歲的女性奉為偶像。  

    「我看那個男的八成是性無能不想讓人發現罷了。」看著春花一臉花癡樣,柏凌冷冷的開口。  

    「才不是咧,半年前三公主才剛誕生,誕辰宴舉行了整整三天呢。」  

    「啊啊~好羨慕公主喔。」  

    「是啊,就算當不成他的女人,當他的女兒也是好的~」  

    「這樣的好男人哪裡找阿~」  

    春花秋月搭檔了十幾年,果然好默契,一搭一唱活像在演話劇。主子是好靜的人,平時哪容她們在旁邊聒噪,這次還是生平第一次在主子前說那麼多話,只見她們越說越來勁,差點停不下來。  

    「但是娘娘,」秋月總算有點腦袋想起自家主子的處境,嘟起嘴,「英皇這樣不是讓您守活寡嘛。」  

    「閉嘴,這樣才好。」伸手在秋月頭上敲了下,口氣很沖但臉上仍是平淡沒有表情。  

    得知自己沒有被人家給OOXX當個娘們壓下,是柏凌到目前為止聽到最好的消息。看來除了日子會過得無聊點,暫時沒什麼大問題,就當來度假好了,早知道一開始開口就問,也省得挨那一箭。  

    「照這樣說來,這棟別院裡的都是自己人就對了?以後在這裡不准叫我娘娘,弄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叫柏凌吧,這是我新取的名字。」挪了挪身體就要睡下,也不管旁邊的丫環愣在原地。  

    「娘……ㄜ柏凌……」春花在冷冽視線注視下首先反應過來。「您的藥得先吃下再休息啊。」  

    「我不會吃那種鬼東西的,不用再煮給我了。」  

    春花秋月無奈對視,主子從來也沒有任性過,一時之間她們也不知如何是好。不死心將湯藥擱在桌上,希望主子休息過後會自己把藥服下。  

    「柏凌,有什麼要吩咐的喊一聲,隨時有人在外頭候著。」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