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話說蕭振人及一干將領凱旋回京覲見正皇,被正皇大開午門相迎,百官同列。鐘鼓齊鳴,仗義威嚴。宣禮後移至太和殿。
正皇當殿追封完犧牲將士後,宣匈奴單于呼韓邪進殿受封。賜呼韓邪刻有單于字樣金牌一面,意命其代管漠北一帶匈奴民族。更另賜其綢千匹、谷米三萬四千斛。並讓其與驃騎將軍蕭振人簽署盟約。約為:自今以後,大亞與匈奴合為一家,世世毋得相詐相攻。有竊盜者,相報,行其誅,償其物(漢人至匈奴為盜,匈奴人到漢地為盜,皆互相報告而將其捕殺,並賠償對方的損失);有寇,發兵相助。大亞與匈奴敢先背約者,受天不祥(受到上天的懲罰)。令其世世子孫盡如盟(按照盟約來做)。
賜封完呼韓邪,正皇便開始賜封此次征北功臣。
征北驃騎大將軍蕭振人被賜金三千兩、銀五萬兩、綢三百匹、駿馬三騎、紅玉珊瑚一座、四爪騰龍金鼎一隻、金縷衣一件、將軍府第一座。
護國將軍烏展被賜金一千兩、銀一萬兩、綢一百匹、駿馬一騎、府第一座。
……
宣封完畢,正皇命殿前太監傳旨乾清宮賜宴。開宴之前,特敞乾寧花園讓眾臣同樂。
太監引路帶眾大臣前往乾寧花園。剛出太和殿,振人就被慶賀的文武百官圍成一圈。雖然心中不勝其煩,表面上仍要客客氣氣、禮尚往來。
來到乾寧花園,眾臣哪裡顧得賞花,只是拚命的向振人等一干將士不停道賀。更甚者已經開始向振人極力推薦自己的女兒是怎樣的賢惠貌美多才多藝,恨不得馬上就把自己的女兒揣進振人懷裡,立馬送去洞房。振人忍耐再忍耐。他現在寧願去跟池邊一人佇立的呼韓邪說話,也不願再看見這幫奉媚的大臣們。
忽然,一個傳話的小太監跑到孤零零的匈奴單于呼韓邪面前附耳說了什麼,就見呼韓邪離開了乾寧花園。過了一會兒,又匆匆趕回,告知內宮大太監請轉告正皇,自己的親人出了點麻煩需要現在趕過去,恐怕無法參加等會兒的宴席。大太監聽後便去稟告了正皇,正皇允之。
振人雖然注意到呼韓邪的一舉一動,但沒有十分奇怪。畢竟等會兒的宴席怎麼說也是打敗匈奴所開的慶功宴,身為匈奴單于的他不想參見、找個借口離去也是情有可原。想必正皇也是如此所想,才會首肯他的離席吧。
沒有多在意的振人依舊不笑不怒的應付著各個文武大臣。當他隨著當朝宰相走到謝水閣,順手拈起一粒龍眼正準備剝皮放入口中時,突然!莫名的劇痛從心口當中傳來,心房一陣猛烈收縮,讓他拿在手中的龍眼滾落於地也不自知。
摀住胸口,振人大喘了一口氣。這種心慌代表了什麼?怎麼會突然出現如此症狀?
宰相見他臉色發白,忙問他是不是那裡不適。振人搖頭表示沒有什麼。遠處時刻注意著振人動向的烏展遠遠的打了個手勢,問他怎麼了。振人暗暗擺手,示意他不要在意。
劇烈的痛楚消失不見,起而代之的是一陣陣小小的抽搐,像是在對他暗示什麼。
不明所以的振人暗中運功循環全身,功行一周天後也沒發現任何不妥。強自按下心中莫名的恐慌,振人隨眾大臣一起跟在帶路的太監身後前往乾寧宮赴宴。
酒過三潯,文武百官也逐漸丟開了君臣拘束,開始大聲談笑起來。
暗數著自己的脈搏,振人對自己心中所產生莫名的抽痛感覺越來越感到不安。若說是敵人來臨前的示警吧,脈搏也未免跳得太快,根本無法安神。若說是某種心疾的前兆吧,自己一向身強體壯又練的是[九陽心法],患心疾的可能微乎其微。那這到底代表了什麼呢?
見鬼的!振人往嘴裡猛灌了一口酒,六歲那年以來初次產生的惶恐不安的心理讓他煩躁不已。如果果果在自己的身邊就好了,只要他在自己的身邊,無論自己的情緒有多麼暴烈也會在他的懷裡得到安慰。
果果?…… 振人的酒杯懸在了半空,──為什麼一想到他,自己的心臟跳得更快?難道是……是不是果果出事了?不,不會的,他現在應該安安全全的呆在將軍府裡面,不會有什麼麻煩事找到他頭上的。一定是自己多慮了,一定是!
……!
振人猛地站了起來,拱手對正皇說道:「啟稟皇上,為臣略感不適,想先行告退。失禮了。」說完,也不待正皇答應,竟然就這樣轉身離席頭也不會地走了。
眾臣目瞪口呆!正皇愣住!
烏展暗自呻吟一聲:這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出得宮門,立刻揮鞭催促火焰向將軍府趕回。
剛到府門外,就見下人正在沖洗地面。
「這是怎麼回事?」眼尖的振人已瞧見青石板地面上未洗盡的血痕。心中的恐慌也越發劇烈。
「壯果呢?讓他出來見我!他在哪裡?」
府內眾僕人見他回來,連忙跪倒在地拚命磕頭,口中喊著:「將軍饒命!」
「到底是怎麼回事?!壯果呢!?你,你說!」振人用馬鞭指住一個僕人問道。
「稟將軍,……今早上,將軍出府後,將軍的父親蕭王殿下來到府內,……唔,說,說……」僕人渾身發抖的不敢往下說。也難怪他害怕,此時的振人面孔宛若般若狀,正怒瞪著他。
「繼續往下說!蕭王來了然後呢?」
「蕭王說,說要見蕭壯果。……」
未等僕人說完,心急的振人已經飛身奔往他的起居處。
推開房門,藉著月光也可以清楚看到滿屋的狼藉,不知是不是僕人要等他回來處理,所有的場景都保持著白天壯果離開時的原樣沒有收拾。
那凌亂的床鋪,拖在地面上的被子,……
振人跨入屋中,點亮油燈,當他看清床鋪上的鮮血時,發出了慘烈的吼叫。聞聲而至的僕人在門外抖抖索索不敢入內。
「蕭治遠!」振人咬牙切齒!
捏緊雙拳,沈聲問眾僕,「壯果離開時,狀況是怎樣的?說!」
從僕人中走出一個看似管家的人,對振人一五一十地說道:「蕭王爺說是要來找蕭壯果蕭侍衛,問清蕭侍衛所在,便去尋他。後來……後來蕭王爺見蕭侍衛睡在將軍的床上,便大怒。命護衛把蕭侍衛抓回蕭府。……因為蕭王爺乃是將軍的父王,我等也不敢多加攔阻。」
偷眼看了一下振人的臉色,繼續補充道:「蕭侍衛離開時,身上……只披了一件單衣,連鞋襪都未著上。這個……,蕭侍衛被打傷後就這樣被蕭王的護衛給…拖…拖走的。門口的血……也是蕭侍衛的腿腳…被劃…破留下的。」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低。因為他看見振人在聽到他的話後竟然把手中的銅燭台給捏得變形了。
「果果!……」振人極為痛苦的低低喚了一聲。他沒有想到蕭王竟會趁他不在時對壯果下手!如果自己今天帶他一起走的話……
「啊啊啊啊啊啊!」
將軍府眾人只見一道黑影閃過,振人就不見了蹤影,只有他的悲呼還余留耳際。
連火焰都沒有騎,振人就這樣運起全身功力施展輕功如風馳電掣一般向蕭府奔去。想到果果在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形同赤裸的被強行拖回蕭府,想到在通往蕭府的路上也許滴滿了果果的鮮血,想到果果在蕭府可能受到的毒刑……,振人已形同瘋狂!
一掌劈開蕭府大門,振人狂吼道:「蕭治遠出來見我!」聲若獅子吼,震的蕭府上下一片慌亂,蕭府的守衛、僕人迅速湧到大門,見來人竟是蕭府的小王爺,當朝的大將軍蕭振人時,不由又全部跪了下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回事?是誰在我蕭府放肆!」匆忙趕到的蕭振祖見是振人,也不由愣住,隨即就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四弟,你不在你的將軍府跑到這兒來做什麼?還直呼自己父王的名字。你也未免太囂張了吧!」
「滾!叫蕭治遠帶壯果出來見我。說我在主屋大廳等他。如若他半刻之內沒有現身,休怪我派兵抄了蕭王府!」振人心像在滴血一樣,忍住痛楚讓蕭振祖傳話。
「你,你說什麼!你竟然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來,你,你!……」蕭振祖被他嚇住。
「去、叫、他、來、見、我!」振人一掌擊向身邊石柱,頓時石碎柱塌。
蕭府主屋大廳內。
當蕭王蕭治遠隨同蕭振祖來到大廳時,發現振人負手立於大廳之中,死死盯著一處地面,連他們已經來到都沒反應。
「你們在這裡處置他的,對不對?」振人突然陰沉沉的說道。
「什麼?」隨著振人的目光,蕭治遠看見了地上業已干固的血跡。──那是壯果流下來的。一皺眉頭,怎麼這些下人都在偷懶麼?連塊地都洗不乾淨!他身為蕭王卻不知道,青石板的地面一旦浸了血後,不管怎麼洗刷,也會留下暗紅的印子。
「你來做什麼?聽振祖跟本王說,你竟然直呼吾名!你忘記本王是你的父親了嗎?!」蕭王怒叱振人。
「哼!父親?如果壯果安然無事的話,我還是會讓你作為我的父親生活下去。但現在……,壯果人呢?」沒見到壯果身影的振人根本就不敢去想像他的果果現在可能會遭遇的事情。
「壯果?…你竟然為了那個賤奴跑來大鬧蕭府?!竟還敢不認我這個父親?你好大的膽子!」蕭王怒極反笑。
此時,蕭府老夫人也在丫環的扶持下來到了大廳。
「把壯果還給我!現在!立刻!」振人已經忍無可忍。不管是死是活他要現在就見到果果!
「振人!你在胡鬧些什麼!今朝安平公主玉駕親臨你可知道?你父王也從皇上那裡得知了你拒絕安平公主的事。你是怎麼想的!竟為了個一錢不值的下賤奴才拒絕皇上的愛女、當朝的安平公主?!至於那個賤奴,我已叫人處置了!你現在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去皇上那裡賠禮道歉,請求皇上再度賜婚!你可知道,公主下嫁這將給我蕭府帶來多大的利益!」老夫人震拐說道。
「……處置了?怎麼處置的?他現在在哪裡?」振人手捂胸口,輕輕的慢慢的問道。
「你說呢?像那種不知羞恥的下賤貨色如果讓我早些知道的話,也不會讓他快快活活活到今日!你也是!那種下流胚玩玩就算了,竟然還為了他得罪安平公主!幸虧公主殿下量大為懷不計較你的胡言亂語。你現在就給我……」
沒待蕭王說完,振人就打斷了他的話語問道:「壯果現在在哪裡?告訴我。」
「那個賤奴被帶回來的時候,見著了安平公主,被公主高貴的風儀所懾,知道自己是如何的骯髒無恥之後,便自己嚼舌自盡了!」老夫人瞇起眼睛,簡單的說明道。
「你在胡說,我不信。如果你說他死了,那他的屍體呢?」振人以近乎溫柔的聲音詢問老夫人。
「哼!怎麼會讓那賤奴髒了我蕭王府!他一死,本王便用化屍粉把他的屍體化了。你不是見著那塊血痕了嗎?那就是他的喪身之地!」說完後,怎麼看那塊青石板怎麼不順眼,轉而對外面喊道:「來人呀!給我把這塊青石板撬了,扔進茅坑裡!別讓它髒了廳堂!」
振人告訴自己不要相信這幫人的鬼話。──可是那莫名奇妙的心痛、還有那塊沾血的青石板,以及蕭治遠等人的態度,都在向他示明果果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好像怕他不死心似的,老夫人又張口說道:「振人啊,我們又何必為了一個下賤奴才來騙你。他死了,倒也乾淨!反正你也說過只不過是玩玩他而已,將來總也是要娶公主為妻,來為我蕭府後世混入皇室血脈的。難道你都忘了自己所說的話了嗎?」
「我沒忘!」振人忽然笑了,這一笑當真有驚心動魄之色。看得蕭振祖眼睛都直了。
振人面帶微笑,對蕭王說道:「不用麻煩別人了,這塊青石板我來解決好了。」
說完右手一扣竟把青石板硬生生抓起,振人像愛撫情人一樣的撫摸著青石板的表面,隨著他的手掌過處,被他撫摸的地方都化作了石粉飄灑在地上。很快的,一塊成長方形的堅硬青石板就這樣被振人[摸]成了粉末!
蕭王等人雖然不理解振人的舉動,但也為他的功力而震驚不已。
老夫人見他面帶微笑,以為他已經想通。心想,這安平公主說得還真對!她說一旦那個賤貨消失了,振人的那一點點迷戀也自然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來是一點都沒錯。你看,現在他不就是恢復到我蕭府小王爺應有的態度了嘛。
老夫人鬆開面頰,老懷寬慰地說道:「振人哪,奶奶就知道你是聰明人。現在既然都乾淨了,你明天、或者乾脆今夜就去求見皇上,讓他把安平公主賜於你吧!」
「啊,孫兒省得。孫兒明日便進宮求見皇上。」振人仍舊是那幅笑臉,回答道。
「嗯……,看在你還懂事的份上,今天本王就暫且原諒你的無禮。既然你明天要進宮,今天就早點回府歇下吧。」知道以後要靠這個兒子的地方還很多,蕭王也只好強忍怒氣,讓他就這樣回去。──至少,蕭壯果的事是瞞住了。現在就等他與公主的大婚了。
「啊,孩兒知道了,這就回去。等過兩日,在重新過來拜訪父王。告辭!」說完,振人像是忘記了自己剛來時的怒火沖天,保持著與剛才同樣的表情緩步向外走去。
身後蕭府三人以不同的表情目送他離去。──好一個雷聲大雨點小!讓人虛驚一場。
出得蕭府外,振人依舊以散步的速度往將軍府的方向行去。
走著走著,突然!「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振人的口外。
再看振人,才發現他早已淚流滿面!血絲順著他的口角慢慢溢出,可是他竟像是沒有知覺一樣,擦都不擦一下。
「果果,果果……,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他們的,我不會就這樣讓他們痛痛快快的死!我要他們,我要他們所有欺負你的人來給咱們陪葬!哈哈哈哈……!」
「果果,果果,你在哪裡?快來我的身邊呀。……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對了,我看不見你哎,呵呵,沒關係,過兩天我就能看見你了。你忘了,我說過的,你不用找我。因為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去尋你。」
一路,振人像是瘋了一樣,自言自語、瘋瘋癲癲的回到了將軍府。
一進府門,振人就又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臉上的淚痕、血絲業已給他擦得乾乾淨淨。一點都看不出他曾經悲傷過的痕跡。
從皇宴歸來的烏展一直都在將軍府的客廳中等待著振人,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擔憂。不停的對天祈求不要讓壯果出任何事情。見到振人的身影,連忙迎了上去。
「老大,你沒事吧?壯果呢?他沒有跟你回來?你沒找著他?要不要我派兵去搜?」多年的共處讓他發現振人的不同尋常。
搖搖頭,振人開口說道:「我把壯果送到一個極為安全的地方去了。等這裡的事了後,我就去接他。對了,我讓你辦的事,你辦得怎樣?」
「一切按計劃在行進。」烏展壓下心中的不安,正經的答道。
「很好。現在我要讓計劃提前發動!本來我是不想這麼做的……,你知道,果果他這個人就是心軟……」振人低下頭。
隨即又抬了起來,微笑道:「不過這次果果答應我讓我放手去做。他說他不會反對的。所以……呵呵!」
「呃,老大,你先去睡一覺吧。剩下的事我去安排就是。」烏展不知怎的,覺得振人似乎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會不會是自己的錯覺?
「不!我去!就憑你現在在朝中的地位,恐怕還無法讓他取信於你。而且,我希望這次的行動能越快越好。今夜就去找他商議,明夜便行動!……否則,果果在那邊會等急的……」振人先嚴厲,後以極度溫柔的聲音說道。
「是!烏展一切聽憑吩咐!」
「你現在便去找其他幾個副將,讓他們召集兵眾。隨時隨地做好準備聽我號令!」
「遵令!」
「煙花信號不變,注意明夜的天空!」振人丟下這句話後,便命下人備馬準備深夜出府拜訪他。
43
第二日夜亥時(21-23),也既是大亞皇朝236年,勝正皇帝的[和]23年十一月十八日亥時。
蕭王進宮覲見正皇告知振人回心轉意願娶公主後,離開不久的時候。
正皇得訊龍心大悅,命人傳來安平公主,轉告安平公主此消息,與其說笑時。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皇上……」一個內宮太監跌跌撞撞的衝進清寧宮,一下子撲倒在地。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正皇不悅。
「皇……上,蕭將軍,蕭將軍率兵……攻進來了!」太監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道。
「你說什麼!?」正皇騰地一下從龍椅上站起,面色大變。
安平公主不敢相信的往門外走去,她要看看太監所說是否如實。
只見清寧宮外人影幢幢、松火燃燃──整個清寧宮竟是被包圍上了。遠處傳來太監、宮女、嬪妃紛紛亂亂的哭喊和尖叫聲。
「天!……」安平公主倒退三步,正好退入隨後跟來的正皇懷裡。
「這是怎麼回事?禁軍呢?讓蕭振人出來見朕!他好大的膽子!他就不怕被滿門抄斬嗎?!」正皇驚恐怒交加,渾身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你想抄就抄好了。」隨著話語聲,只見層層的軍士讓出了一條路,振人從中踱步而出。
「你……,好你個蕭振人!竟敢發動政變!來人哪,給朕把這逆賊拿下!拿下之人朕立刻封他為朝中一品大臣,金銀珠寶任他取用!」正皇對包圍住清寧宮的將士們喊道。
……,只聽見火把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以及遠處傳來的慌亂聲。沒有一個人為正皇的話語所動。千萬雙眼睛只是默默地看著正皇。
「……朕可以封他為王……」正皇還在做垂死掙扎。
「哼哼哼!」振人冷笑起來。
「蕭振人,你為何如此?你現在已經貴為當朝一品將軍,又是未來的蕭王,而且你不是答應你的父王,要娶本宮嗎?那時候你又是當朝駙馬。你為什麼還要……還要……」安平公主無法致信的質問振人。
振人聽她說話後,把冰冷冷的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鄙夷的一笑。
「你算什麼東西!我會娶你?你難道忘記了我已經有愛人的事了嗎?」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本宮,你竟然如此侮辱本宮……」安平公主氣得發抖,長這麼大來,還是頭一次有人問她[你算什麼東西]。
「侮辱?我怎麼會侮辱你。你根本就不配我侮辱!你還敢問我為什麼如此做?哈哈,哈哈……」振人仰天狂笑!
「我問你,你又是怎樣侮辱壯果的?你知不知道他這個人羞恥心極重?你說了什麼鬼話,讓他羞憤自盡?你為什麼要去侮辱他?你有什麼資格侮辱他?!……果果,我的果果……,他那時會是怎樣的難過?會是怎樣的痛苦?……啊……!」振人摀住胸口,當他一想到果果所受的侮辱時,心痛得像是被撕裂一樣!
「你這個賤人!竟敢趁我不在時,夥同蕭治遠等人害死壯果!你,你萬死不足償之!」振人狀似瘋狂[自由自在]。
當眾將士聽到蕭壯果竟被害死時,而且殺人者還是當前的安平公主,當下就產生了一陣騷動。甚至已經有人發聲喊出:「殺了她!為壯果報仇!」
想蕭壯果在軍中時,因其天性寬厚、善良、為人著想。不知有多少次為了救一個不相識的兵將而奮不顧身,更不要提他經常性地跑到傷兵營噓寒問暖,甚至請善廚的兵士來改善眾人那不忍下嚥的伙食。而蕭振人治兵嚴厲,錯必嚴懲。壯果又有多少次甘撅虎鬚代之求情,為其減輕責罰。一年多的征戰下來,征北軍中曾受過壯果恩情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古人重情,當聽到那個忠厚善良的蕭壯果竟被害死時,眾人大嘩。
「殺了她!殺了她!」一聲蓋過一聲,轉眼間竟成大浪。將士中甚至有人虎目含淚!
安平公主腿肚發抖,渾身發軟,她何時見過如此勢頭。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在她眼中下賤不值一文的蕭壯果竟是如此得人心!要知有此時,她又怎會……
振人提劍上前,一步步逼近。兩眼通紅,狠狠地盯著安平公主。
「不!……你不可以,你……別過來!父皇,父皇救我!」安平公主被嚇得兩腿如生根一般,無法移動分毫。高貴風儀盡數消失。
「蕭……振人,你敢!你,你……」正皇想要袒護愛女,可惜兩腿早已嚇軟,只能動動嘴皮子。
「不敢?為什麼不敢!我當然敢!壯果!你看著!」振人對天一聲大吼,繼而如修羅下世高舉利劍。
「皇甫寧毓你拿命來!」毫不猶豫一劍砍下!劍若刀、勢如虹,生生把已經嚇呆的安平公主從肩到腰劈成兩半!
宛如厭惡被安平公主的血液所污一般,振人在劍砍下時,已退到三丈開外。
輕輕的擦拭著寶劍,他的果果也是經常這樣幫他擦劍的呢。──這是第一個,果果!你等著,等我把他們都處理乾淨了,我就來陪你。你等我……
眼睜睜的看著愛女寧毓被殺,而且死狀極慘。正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雙腿已經沒有辦法支撐他的身體。
「好一個衝冠一怒為紅顏!」來人顯然是把壯果當成女子了。鼓著掌從人群中走出。
正皇聞聲抬眼看去,當發現來人竟是他的六皇子皇甫理裕時,大喜。
連忙喊道:「理裕,快幫父皇拿下這個逆賊!朕立刻封你為當朝太子!」他忘記當初向他推薦振人任驃騎將軍的人中最積極的就是他這個六皇子。
「呵呵,多謝父皇。可是……,與其讓父皇封我為太子再等個幾十年,不如父皇現在就駕崩,我也可以從太子立刻變為新皇,您說這樣不是更好?」六皇子笑得很得意。
「你,你說什麼!……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從中策劃的!」正皇恍然大悟。
「呵呵,不敢說是我策劃的。只能說是我恰好也有此意罷了。沒辦法,誰叫父皇兒女眾多,且遲遲不立太子呢!偏偏父皇又身體健康三年五載看來是不會退位的樣子。正好蕭將軍願意助吾一臂之力,所以……呵呵,父皇,就請您現在駕崩吧!」
「你,你弒父奪位就不怕天下人罵你嗎?文武百官也會彈劾你,其他皇子也會……」
不耐煩的,六皇子打斷了其父皇的說話,「不勞父皇擔心,一切蕭將軍都已為朕安排妥當。不要再多說了,多說無用!來人,賜酒!」
一個青年太監端來鴆酒。
和23年十一月十八日亥時,正皇皇甫勝正駕崩。
次日,中樞機王明然當殿宣讀正皇遺旨,旨立六皇子為太子。
其後六皇子皇甫理裕在驃騎將軍蕭振人的全力支持下,登上皇位。是為仁皇,改年號為宗。
仁皇登位辦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其父皇正皇為[勝烈皇帝]。第二件事則是公佈先皇正皇駕崩的真實情由。
公佈狀如下:
安平公主勾結外臣蕭振祖意欲逼宮。蕭王派兵支援衝進皇居清寧宮,逼死正皇。萬幸之餘,此事被其子當朝大將軍蕭振人得知,帶兵趕往皇宮欲阻攔此事。惜之,正皇業已駕崩。蕭將軍只來得及殺死皇族叛逆安平公主,而被蕭王等人逃脫。蕭將軍痛表蕭府出此敗類,實在汗顏。請旨負責徹查此案。
下了此狀後,仁皇下旨命當年的刑部尚書現今的大將軍蕭振人負責清寧宮變一案。
十二個時辰後,蕭振人查清該案,有人證親眼瞧見安平公主確實有前往蕭府,和蕭王等人來往。並有太監、宮女作證,蕭王蕭治遠在正皇駕崩之日,曾來到清寧宮。軍中亦有人指證蕭王曾許以好處要他們待令而行。人證具在,振人把所查結果送交仁皇親處,以示清明。
宗1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仁皇下旨嚴懲蕭王一干叛逆。但因顧及蕭將軍情面,並有朝中大臣求情。特免蕭府滿門抄斬,只嚴辦蕭王等一干主謀並抄府。
在振人上次離開蕭府後第四天,既十一月二十一日他又再度來到此地。這次他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帶了五千士兵及仁皇的聖旨來到的。──他要來為他的果果報仇!
蕭王等人早已得到消息,等在主屋大廳。逼宮這種罪行根本就是莫須有的,是被人栽贓的。無論蕭王多少次欲求見仁皇皆被拒絕,現在他們只有靠蕭振人能顧及血脈情緣,可以為他們重新洗雪罪名。──蕭王至今仍不明白他是怎麼被人陷害為逼宮主謀的。
「父王、老奶奶、大哥、還有大伯、三叔等諸位,振人給你們請安了。」振人進入大廳對眾人行了一禮。──這在他心中代表了與蕭府眾人最後的告別。
「另外,三叔,振宇和振南雖然在戰場上犧牲了,但他們臨終時讓我轉告你:知道爹是真心待娘親的,如果爹你真的愛娘親的話,娘親的家鄉你不會忘了吧,我們會在那裡等你來的。 二人的骨灰我已托人送往該地,還請三叔節哀。」拱手一禮。
蕭治清雖然已經從別人那裡得知了自己愛子犧牲的事,但總是抱著一點希望,如今聽振人這麼一證實,頓時哭倒在地。蕭振行雖也是他的兒子,但怎麼比得上他真心所愛為他生的視若心頭肉的一對雙胞胎。而且身為讀書人的他,對蕭振行的所作所為亦是深痛惡絕,只是無力攔阻。振人把蕭振行定罪後,他也不是那麼怪罪振人,只認為自己的兒子是罪有應得。可是,振南和振宇不一樣,他們那麼好,簡直就不像是這個蕭府所出的孩子。蕭治清懊悔萬分,他應該早把振南、振宇帶走,離開蕭府的。也不至於讓他們……
站起來,蕭治清慘笑著向外走去,他要去振宇、振南娘親的家鄉給他們上最後一炷香,然後便去尋他們,一家團圓去。
見蕭治清離去後,振人的臉色開始變化,等他把目光重新投到蕭王等人身上時,那眼中的光線就像冰渣子一樣變得冰冷、戳人生疼。那其中偶爾閃過的青炎是那樣的狠毒,像是正待人弒之!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振人透出來的,血淋淋的復仇慾望,蕭府眾人的面色也在變化。從希望變成絕望。
「你……」蕭王突然發現自己的喉嚨不知為什麼變得沙啞,咳嗽一聲,接著說道:「振人,你那天如果趕進皇宮的話,應該沒有看見我們對嗎?也就是說…,咳咳,你應該知道爹是無辜的。你能不能上奏仁皇再重新審理此案?」蕭王不再自稱為本王,難得的說出[爹]這個字眼。也許他在無意識中,想用親情打動振人吧。
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說話一樣,振人只是把目光從蕭府眾人的身上,轉到了那塊看起來很新的青石板上。──他的果果就是在那兒嚥下最後一口氣的!
那冰冷的青炎變成了似水的柔情,一遍又一遍用眼光愛撫著那塊地面,宛如那裡站了他最愛的人一般。
似乎無法再忍受這種沉默的氣氛,蕭振祖氣急敗壞的說道:「蕭振人,你肚裡清楚,那安平公主明明看上的是你,她怎麼可能與我勾結做那逼宮滿門抄斬之事!還有,她到我蕭府來,也根本就不是為了那事,而是為了處置那個奴……」
一個耳光打得他把下面的話和著血全部咽進了肚子裡。
「你要是再敢說一聲壯果是奴才什麼的屁話,我會讓你嘗嘗自己的舌頭是什麼味道。」振人緩緩地說道。
「你,你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麼?!」蕭王終於受不了的怒吼道。
「來處置你們呀,就像你們當初在這兒處置了壯果一樣。」振人一幅很驚訝的樣子,像是很奇怪他們竟會不知道他來的目的一樣。
「你說什麼!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作的?!」不愧是蕭王,反應很快。
「呵呵,在說什麼呀!怎麼是我暗中操作的呢?那不是你們自己自己種下的惡果嗎?」振人像是嘲笑一般。
「喂,老女人,你和府中幾個不要臉的女人合謀殺了我娘及其他三十三口人命,火燒藏香山莊的事還記得吧?你很奇怪我怎麼會知道的?這還得感謝蕭振行,如果不是他的案子裡扯出一個錢秀才,我恐怕還不知道你為了滅口,竟把當年雇的幾個江湖人全毒死了。我說怎麼查了多年,會找不到行兇的人來指證你們呢。哼!你大概沒想到,你毒死的那些江湖人中,有一個是錢秀才的親兄長吧。這就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老夫人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你……是要為你娘報仇,才會有今日之說嗎?」她知道再抵死不認也是沒有意義的了。
聽到她這麼一說,蕭王當場就呆住。他以為動手的只有蕭王妃,所以才會多年沒有踏進她的居所一步。沒想到,他的母親也參加了那次行兇!為什麼?……
「哈哈哈……!你錯了。我雖有殺你之意,可是壯果卻跟我說,你年紀已大也沒多少年好活,不如放了你算了。至於蕭府其他人,壯果也跟我說,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也一併放過你們。壯果心善,不願意看到我同根相煎,我也不願意讓他難過,所以,我這次從漠北回來也並沒有對付你們之意。」
「但是,那只是五天前的話!壯果心善,可是你們是怎樣報答他的!!哈哈哈哈……,可憐你們,可憐你們竟然逼死自己的救命佛!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你們想死也就算了,我會成全你們。又何必把我的果果給害死!!!你們這些,這些禽獸!害死我娘還不夠,還要奪走我的果果!他哪裡得罪你們了,要你們如此對他?!有什麼就衝我來呀,為什麼要去傷害他!啊?為什麼啊?!」
振人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你們的!我要你們也嘗嘗壯果曾受過的屈辱和痛苦!你們全都別想痛痛快快的死!」
「你竟然為了那個賤奴要毀掉我整個蕭府!你瘋了嗎!?」蕭王從打擊中清醒過來大吼道。畢竟比起殺死他曾經的一個女人的兇手,他更注重的是他的蕭府、他的王位。
「蕭治遠,你是第一個。現在開始……」聽到蕭王侮辱壯果的言語,振人的雙瞳開始收縮。
「聖旨到,蕭府眾人接旨!」從袖中掏出詔書展開,振人大聲喝道。
蕭府眾人無奈,只得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蕭府一干人等勾結安平公主皇甫寧毓,武力逼宮,毒殺先皇,擾亂朝綱,罪不可赦!特諭驃騎將軍蕭振人抄收蕭府查搜罪證,監督執刑!
蕭王蕭治遠剝奪王位判斬首之刑;蕭府大世子蕭振祖判腰斬之刑;蕭府老夫人蕭老王妃因其年老免其死罪,判流放之刑;蕭府其餘眾人貶為庶民,永生不得錄用;蕭府一切資產判充國庫。接旨時起,立刻執行!
欽賜!」
啪的一聲振人合上聖旨遞到蕭治遠的面前。
「接旨吧!蕭治遠!另外,奉聖上口諭,蕭府奴僕皆赦為平民,不必再入奴籍。明日將有大臣過來抄府封之。鄭大人出去傳令讓蕭府奴僕即日起,速速離開蕭府!」
「是。」一直保持沉默站在振人身後的幾位將士中有一位接令後向廳外走去。
蕭治遠顫抖著雙手,接過聖旨。他怎麼也沒想到,只不過處置了一個不知羞恥的奴僕,就招來了如此下場!可是,更讓他痛苦的事還在後頭……
「來人,把蕭治遠一干案犯剝光衣褲,女子只留內襯,帶出蕭府前往刑場受刑!」振人一揮手,向外走去。
蕭府眾人聽到此話,大為驚恐。當場,蕭振祖就跳了起來,一掌向振人攻去,反正都是死,他才不要受此大辱。可惜他的手掌還沒有來得及送到振人身後,就被幾個將領打翻在地。
蕭治遠不敢相信的望向自己兒子的背影,他到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青出於藍更勝於藍!蕭振人比他要毒辣上百倍!
「蕭振人!你不可以這麼做!我是你父親呀!她是你奶奶呀!」蕭治遠悲喊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但是,振人並沒有為此所動,他的良心、感情都在知道壯果永遠的離他而去的時候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匹喪失愛偶見誰都恨不得咬上一口的毒狼罷了。更何況是逼死他的果果的元兇罪魁禍首,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不顧蕭府眾人的反抗,兵士們一擁而上,剝光了他們的衣褲,女子則只留了內衫。就這樣,把他們捆住手腳往府外拖去。
廳外,站滿了蕭府的下人,人人手上都拎著包裹。眼看著自己曾經的主人被自己曾經的主人給弄得慘不忍睹。有些曾經受過罪的僕人拍手叫好、幸災樂禍。有些忠厚的人則低下頭不忍心再看。
在拖往刑場的路上,蕭治遠終於體會到當日壯果那種羞憤欲死的心情。如果讓他從來一回,他絕對不會再選擇這種辦法來折磨人。──這實在不是人所能受的羞辱!
一路,圍觀的人如山如海,對蕭府眾人指指點點,時而傳來嘲笑聲,時而還有幸災樂禍的口哨聲。
好不容易到了刑場,老夫人已經昏死過去,看樣子是等不到把她流放就會下地獄了。可憐她囂張一世,最後為了一個蕭壯果,被自己的孫子報復到如此地步。
蕭振祖在這些人當中,是最冤枉的一個,只因為說了壯果幾句壞話,就要被判個腰斬之刑。只能怪他平日對蕭振人實在過於陰險了。以至於振人把他作為這次安平公主勾結的對象,畢竟蕭治遠年紀大了些。
蕭治遠惡狠狠的望著自己的兒子,他再也沒想到,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親生兒子,會是最後敗他蕭府的人!他想咬舌自盡,可是卻被兵士們看守得太嚴,讓他毫無機會。
刑場上,振人像是癡了一樣,仰頭望著天空。就連蕭振祖被腰斬時,也沒有看上一眼。如今,一切都對他毫無意義[自由自在]!
果果,你看到了嗎?欺負你的人都在接受報應,老天爺不罰他們,我來罰!……就快了,等處置完蕭府的事,我就來找你。
「蕭振人!你就算殺死全天下人,你也要不會那個賤奴!哈哈…!你就算死也見不到他!你竟然為了那個賤貨,為了一個男人,毀掉蕭府,殺死父親!你就等著全天下人嘲笑你吧!」說完,蕭王不待行刑人動手,自己伸脖子往刀鋒上一抹去黃泉了。
「你說什麼!我死也見不到他?…… 你說,他是不是還活著?」振人衝到蕭治遠面前,可是已經遲了一步。
丟下手中的屍體,振人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展開輕功向蕭府奔去。他以為蕭治遠是把壯果關在蕭府的某一處了。
翻遍蕭府也沒找到壯果一點蛛絲馬跡!不理會聞聲趕來的烏展的勸阻,振人瘋了一般在蕭府中到處翻找,他甚至連地磚都撬開來了。一干將士實在是看不下去,只好主動幫他尋找,不到片刻,整個蕭府在五千兵眾手中就變了個樣。可是,仍舊沒有壯果存在的絲毫痕跡。
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被迅速打破,振人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正常。──他實在是對壯果依戀過深!從出生起、從他會走路起、從他會練功起、從他懂事起、到他第一次擁抱壯果、到他成為大將軍、到現在,他都沒有真真離開過壯果。他的第一個男人,他唯一的愛人,他的所有!
振人不知從什麼地方翻找出一件似乎是壯果曾經穿過的衣服,──那不是他從蕭府找出來的,而是這段時間他一直隨身攜帶的。他和他的果果甚至都沒來得及交換定情信物呢。振人抱著衣服,又哭又笑。他眼中已經沒有了其他人的存在……
將士們圍著他,只能看著,不知如何是好。烏展想要走近,卻被振人一掌推開。他不要任何人來打擾自己和果果的親熱。
此時,從人牆中走出一個老者,顫巍巍的說道:「少爺……,壯果沒死。他……」
聲音雖不高,可振人宛如被雷擊中一樣,當場呆住。過了一會兒,猛地推開眾將領,一把抓住老者,喊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每個人都在看著那個老者──老花匠陳伯。
陳伯緊張地說道:「少爺,壯果他沒死。老爺他們是在騙你的。……那天,老爺把壯果帶回來,老奴我躲在廳外偷看來著。……老爺欲處置壯果的時候,來了個異族人…。他把壯果帶走了,…老爺打不過他。」
「異族人?他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振人被喜悅沖昏了頭。幾乎帶著哭腔的追問道。
「他…穿的是皮襖,還有……,他好像對老爺說…,他叫什麼…,什麼邪來著。老奴記不清了……」從沒見過振人如此的陳伯也變得十分慌亂。
「……邪?異族人?呼韓邪!你說的是不是呼、韓、邪!」振人大吼道。
「好像是…的,少爺……」
話說振人得知壯果沒死,而是被他曾經的對頭匈奴單于呼韓邪所救後,興奮得立刻衝回將軍府準備打包袱去漠北,把壯果給帶回來。
但是,烏展小小的打擊了他一下,不,是大大的打擊了他一下!──烏展這小子典型的見不得人好,他是絕對不會給別人錦上添花相反還會拿剪子在錦上剪兩道的那種人。
烏展這樣跟振人說:「呼韓邪絕對不懷好意!否則他怎麼在救了壯果之後,沒有把他送回將軍府,反而帶回了漠北?另外,壯果和呼韓邪肯定早就認識!否則呼韓邪誰不救,偏偏要跑到蕭王府去救壯果?最後,壯果可能被蕭府等人羞辱的不輕!否則他怎麼會不在被救後回到將軍府?而最糟糕的是,」
「你說夠了沒有!不是已經說了最後了嗎?怎麼還有最糟糕的?!」振人被烏展分析的一頭惱火!──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不要急嘛!老大,你忘了?這可是你經常說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敗! 我可是為了你好!」烏展苦口婆心狀。
「你說!」
「說什麼?」
「說最糟糕的是!」怒!
「呃,這個最糟糕的就是,壯果很可能在受過某些非人的侮辱後,乾脆就變得心灰意冷,萬念俱寂!就算老大你去了,他恐怕也不會想要跟你回來。以上,是屬下我為您分析的壯果的現今狀況。如果屬下的分析能給老大您帶來一些參考,屬下將會感到萬分榮幸,這個萬死不辭,萬……」
該死的蕭治遠、死老太婆、皇甫寧毓,如果壯果真被你們傷得……,我會讓你們死後也不得安生!
「幫我備馬!」見烏展指著自己的鼻子做不解狀,振人重重的說道:「對,就是你,去幫我備馬!」
烏展歎息,看來自己是拍馬屁拍過頭了。忘記老大現在處於不正常狀態了!
當振人來到將軍府外時,發現有兩匹馬,不由好奇:「壯果的馬,等我帶他回來的時候,在路上買好了。再不行,我就和他共乘一騎。不需要準備兩匹。」
「嘿嘿,老大,這匹是我的馬。」烏展摸摸後頸說道。
「什麼意思?」
「屬下是想……,和您一起去的話,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所以……呵呵!」
「我看你是嫌待在京中無聊吧!什麼照應,只會給人添麻煩的人!你當你是壯果呀!」振人可能是得知壯果沒死,開始慢慢恢復正常,也知道開點冰涼玩笑了。
烏展只是傻笑,一臉乞求的看著振人。
無奈,振人翻身上馬,吼了一聲:「走了!」
烏展高興得大叫一聲,對趕回來的將士喊道:「鄭建華,京中剩下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原來,他是怕麻煩,知道振人離開後,剩下的事得輪到他來解決,趕緊找個替死鬼,溜去漠北看戲了!
一路無話。二人以令人無法想像的速度在大冬天趕到了漠北。
自從趕路的第二天起,烏展就開始後悔。等他來到了冬天的漠北時,他已經悔不當初!但一想到等會兒有好戲可看,也就咬咬牙忍下了。哎!就當仗還沒打完吧。
振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埋頭趕路。弄得好好一個俊美男子,看起來就像哪個山頭大王似的。
好不容易進入單于庭,振人毫不猶豫沒有絲毫準備大大方方的來到呼韓邪的宮殿上門討人。
用匈奴語簡單的對守門人說了一下,──自己是蕭振人來接自己的愛人蕭壯果的。還請速速通報!
守門的衛兵一人見是兩個漢人,其中一個甚至還是那個傳聞中的征北大將軍時,連忙跑進去向呼韓邪通報。
不久後,該衛兵又跑了回來,說:「這位客人,我們單于大人說了,漠北沒有蕭壯果這個人,您是不是弄錯了?」
「你再去傳,告訴你們單于大人,就是他在蕭王府救的一個漢人,那人就是蕭壯果。」振人開始感到情況不妙。該不會真的被烏展那個烏鴉嘴給說中了吧。
烏展一幅我說的沒錯吧的表情看著振人。
瞪了他一眼!
這次衛兵回來得更快。
「呃,單于大人說了,不認識這個人。他也沒救過什麼人。」
振人皺起眉頭,和顏悅色地對衛兵說到:「麻煩你再去轉告你家大人一次,就說大亞皇朝驃騎將軍蕭振人拜訪,還請安排一下接待事宜。我想,把遠方而來的客人大冬天的拒之於門外,大概不是匈奴人應有的待客之道吧。」
衛兵一聽對方端出了身份,無法只好摸摸鼻子,再次進去通報。
一炷香後,衛兵走了出來,傳話道:「單于大人說他身體不適,無法見客。兩位客人遠道而來想必疲乏,還請到貴賓庭休息。小的為兩位大人帶路。」說著,便朝宮外走去。
振人大不悅,「怎麼?貴賓不是要在宮內接待的嗎?」
衛兵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說了一句:「單于大人不喜歡讓陌生人住進宮內。」
「噢?那蕭壯果為什麼可以住在裡面?」
「因為他是大人的兄弟。啊!」衛兵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可是為時已晚。
「哼!」一把推開衛兵,振人準備硬闖。
烏展也只能跟在振人身後,一路打進去。
很快的,衛兵越來越多,出來的人武功也越來越高強。看來呼韓邪是有意不讓振人順利見到壯果。
一掌打飛一個衛兵,振人轉頭對烏展說道:「我先闖進宮內看看,這裡的人就交給你了。」
烏展忙中偷閒,回了一聲:「啊,知道了,老大。您慢走!」
振人一個快速騰身,飛身上了宮牆,施展絕頂輕功向宮內奔去。衛兵想追,可是根本無法趕上他的速度,加上烏展的故意阻擾,轉瞬間就失去了振人的身影。
找了好幾處宮殿,也沒有找到想找之人,振人開始焦急。就在他急不可耐,正準備抓一個人來拷問時,忽然聽到有人在怒吼:「人呢?他跑到哪裡去了?給我找!」
振人閃身飛向聲音傳出的宮殿。宮門大敞著,裡面赫然是匈奴單于呼韓邪正坐於其中訓斥下屬。
「呼韓邪單于,蕭振人前來拜訪!」語落,人現。
「蕭振人!」沒想到竟讓他找到此處,呼韓邪拍案而起。
「你來得正好!我正愁沒地方找你算賬呢!來人,給我把這個亂闖宮廷之人拿下!」
「等一下!你我之間的仇怨等會兒在說。我這次來是來找壯果的,你讓他出來見我。」振人以為呼韓邪所說的算帳指的是兩國交戰之仇。
「讓他出來見你?你還有臉來見他!你看你把他折騰成什麼樣了!」一想到壯果這一個多月以來,宛若行屍走肉一般,對什麼都沒有反應。呼韓邪便心如刀絞。──都是你蕭振人把他害成這樣的!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騷擾到他!
「壯果現在……他怎麼了?有沒有事?是不是受了重傷?」振人焦急萬分。恨不得馬上就把壯果摟進懷中安慰。
「他有沒有事都跟你沒關係!他現在一切自有我呼韓邪來照顧,不勞蕭大將軍操心!來人,把蕭將軍請出去!」
「你讓我先見他一面!」感覺到呼韓邪對壯果似乎抱有特殊的感情,振人越發焦急。
呼韓邪用行動回答了振人。一揮手讓匈奴的宮廷軍高手圍住了他。
一邊與衛兵相鬥,振人一邊大聲呼叫:「壯果!出來見我!壯果!」
呼韓邪見他呼喚壯果,怕他真的跑出來,乾脆自己也參入了圍攻。
靈機一動,振人改口:「壯果你再不出來見我,我就殺了呼韓邪!聽見沒有,我要殺了呼韓邪!」他是想以壯果的性子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救命恩人為了隱藏他而命喪他手,聽他如此呼喊,應該會忍不住跑出來確定才對。
他說的沒錯!壯果從剛才聽到有人在呼喊他時,便從內宮跑了出來,但他又不願意再見到振人,就停下了腳步,躲在外面。如今一聽振人說自己再不出去,便要殺死呼韓邪,不由大急,他知道以振人的功力,想要殺死呼韓邪會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猶豫了半天,終於從外面跨步來到振人所在的宮殿中。
「果果!」振人在壯果跨步剛入殿中時便看見。高興的大叫一聲,就待衝上去擁抱他。
呼韓邪見壯果現身,知道再打也沒意義,便命眾人住手,往壯果身邊趕去。
二人一前一後向壯果撲去。
壯果閃開振人的懷抱,走到呼韓邪的身後。
振人呆住。他不相信,他的果果竟然會躲開他,去選擇靠近別的人!
45
重逢的喜悅,親眼看到他還活生生的站在那裡的激動,滿腔的思戀,像是滔天巨浪一樣一陣陣捲襲著振人。而當他看到壯果的行動後,浪濤一下子結成了冰塊砸上他的心頭!
胸口好痛!
振人癡癡的望著壯果,千言萬語都化作了目光投向他的全身。想說:果果,我來接你了。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老大,原來你在這裡,找得我好辛苦。壯果!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從殿外風也似的飄進一個人。是烏展找來了。
感覺到氣氛的不對,烏展訕訕地說道:「呃,壯果啊,好久不見了……,你還好麼?」
良久,「我……很好。呼大哥把我照顧得很好。我在這裡過得很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好像是在刻意的證明著什麼。
烏展看出了壯果的不對頭,雖然仍舊是那看慣了的平凡老實面孔,但為什麼他看不到一點活人應有的神采?為什麼他從壯果那通常清澈的眼睛裡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迷茫?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一樣緊緊依靠著呼韓邪,好像他是他唯一的保護人,他好像在害怕著什麼。他在怕什麼?這個戰戰兢兢滿臉悲哀的人是誰?──真真的壯果去哪裡了?
烏展心中大喊不妙,轉頭望向另一個主角振人。不看還好,這一看……天!──老大,拜託你在這關鍵時刻振作一點好不好?你不是叫振人麼,怎麼振不起來了?
「咳咳…」烏展正準備開口打破局面,一直在發呆的振人忽然說話了。
「果果,過來。到我身邊來。…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了,相信我…。」
一步步向壯果靠近,振人的眼裡根本就沒有呼韓邪的存在!
「…我把欺負你的壞人都殺了!以後他們再也不敢來找你麻煩了。果果…,來啊,為什麼不過來?你不要我了嗎?你又不要我了嗎?」振人伸出手。
壯果不知為何抱住了呼韓邪的肩膀,他在害怕振人的靠近。壯果在後悔,──自己不應該跑出來的,呼大哥說的對,他果然又要來帶我回去了。然後再讓別人來侮辱我…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我做錯了什麼?不要再跟他回去,不要再像一個最下賤的賣人一樣讓他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再也不要相信他,他只會騙我讓我心甘情願的張開大腿服侍他。好讓每一個人都瞧不起我,讓每一個人都嘲笑我,讓每一個…那樣…看著我……
壯果回憶起路上百姓對他的指指點點,蕭府眾人諷刺的對話,安平公主傲人的言語,腦海中又浮現了那些個鄙視的眼光……不要這樣說我,不要這樣看我,不要這樣說我,「不要這樣看我!」壯果不知道自己已經抱住頭狂喊了出來!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一樣,壯果不停的重複著:「不要這樣看我……!」
呼韓邪一把摟住壯果焦急地喊道:「壯果,壯果!看著我,看著我!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現在在大漠,是在我呼韓邪的宮廷裡。沒有人會傷害你的,沒有人!壯果,沒事的……」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壯果這樣自殘的行為,熟練的安慰著。
見到壯果變成如此,振人的心像是被用石磨在磨一樣!見到呼韓邪把他的果果摟進懷中安慰,他雙目早已變得通紅!──果果是我的!不准你碰他!果果是我的!!
不顧一切的,振人一掌打向呼韓邪,把呼韓邪打得一個踉蹌鬆開了懷抱壯果的雙手。
一把奪過果果,緊緊摟進懷中!
啊,我的果果…… 振人淚濕雙頰。──莫道男兒淚雙垂,只緣正是傷心時!
可是不容他解片刻相思之情,壯果開始大力掙扎。──不要再碰我,不要再抱著我,你只會讓我變成天底下最不要臉的人!不要,我不要變成那樣!……
他越是掙扎,振人也就摟得越發緊。
呼韓邪想出手阻止,卻被烏展攔住。
突然,振人「啊」的一聲張口吐出鮮血。──原來,他竟被壯果當胸打了一掌!
壯果沒想到自己竟會把振人打傷,當場愣住。
烏展和呼韓邪也不由停止爭鬥,雙雙看向二人。
壯果在顫抖,像冬天冷冽寒風中的落葉一樣……
「你,你不要再逼我好不好?算我求求你,少爺……」壯果掙脫振人的懷抱,給振人跪了下來。
「我知道自己生得賤,自己不要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好。……少爺您教我讀書識字,供我吃穿,救我賤命,待我恩重如山,這些壯果都知道。少爺,壯果給您磕頭了,求您放過壯果吧!讓壯果好好做一個人吧!求您了……」砰砰有聲的,壯果不停的給振人磕著頭。
「不!不要這樣!」振人心痛欲裂伸手去拉壯果,卻被他閃過。
「壯果不但不知恩圖報,還打傷少爺。壯果知道死罪難逃,不用少爺帶我回去接受家法,壯果這就把命還給您!」說完,壯果一頭向宮殿的石柱上撞去。
「不……」振人不顧自身傷勢,衝到壯果面前,大聲吼道:「我不再逼你了!我不再要帶你回去了!你不要尋死!……」
手捂胸口,不敢去觸摸壯果,振人哀痛欲絕地說道:「算我求你,不要說什麼把命還給我的話!別說你打我一掌,就是生剮了我,我也不會要你用一根汗毛來抵償!我這就回去……,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你好好的活著,只要你好好的活著……」
這近一個月以來,自從聽到壯果出事的消息後,振人就吃也不好睡也不好,抱著心傷不眠不休的策劃著報仇的事情。報仇成功得知壯果未死的消息,一時興奮不已。大喜大悲,起起落落早已造成內傷,加上他風餐露月快馬加鞭竟把原本一個月的路程縮短成半月趕到單于庭。沒有得到好好休生養息的身體,在被深愛之人一掌打中胸口後,振人的身體再也無法支撐。──他已經到了極限!身不傷人心最傷人!他怎麼也沒想到壯果會用磕頭還命這種方法來拒絕他!
心痛!心痛!唯一的仍舊是心痛!
振人一步一步向宮殿外倒退著離去。還未到宮門口,他就一下子摔倒在地。
烏展衝上前去,想要抱起振人,被振人推開。擦擦口邊的血絲,振人對烏展吩咐道:
「你留在這裡,幫我好好照顧壯果,我不放心他被別人照顧。記住,沒有聽到我任何消息前,不准離開壯果一步!……這不是命令,是我、的、請、求!」
振人不顧自己的傷重身體,決定離開漠北。無論烏展怎樣勸他,他也絲毫不聽。後來,連壯果都開口相求,讓他養完傷後在走,可是振人仍執意離去。他對壯果說:我不想再留下來,讓你看見我傷心難過!
最後,振人還是拖著病體在大冬天裡離開了漠北……
快三個月了,從振人離去後,已經過了兩個多月。漠北也就要迎來萬物復甦的春天。
這三個月中壯果每天都在聽烏展跟他說振人在京中為他所做的事情。從逼宮、怒殺安平公主、到毀掉蕭府、以極盡羞辱的手段殺死蕭府眾人,烏展繪聲繪色的描述著。
當聽到振人整整五日夜不眠不休想法子為他報仇時,壯果擔心的頭髮都快白了。──他再不願看到振人,憨厚的他也不想看到或聽到振人的憔悴。
當烏展告訴他,振人那樣高傲超絕的人為了他差一點瘋掉後,壯果的心開始逐漸生疼。
當他知道,一向冷漠不顯感情的振人在蕭府五千兵士的面前抱著他的衣物又哭又笑時,壯果開始流淚。
當他瞭解到,那個他認為只是在玩弄他的振人少爺以為他已遇害,準備在報完仇後追隨他入黃泉時,他開始想自己是不是錯怪了他。
在烏展這個風趣幽默人的陪伴和呼韓邪無微不至的關懷下,三個月下來,壯果的怕人、自卑情緒也逐漸的好轉。
這天,壯果正坐在房中沉思,烏展和呼韓邪一起進來了。
見二人面色凝重,壯果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半晌,烏展開口道:「京中有人以驛站快馬傳遞的方式,傳來了振人的消息,……我,必須回去一趟。」
「什麼消息?」壯果不由自主地問道。
……,
「振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壯果察覺到了什麼。
「唔……,我想,以後你都可以不用擔心他會再來騷擾你了。」烏展面無表情地說道。
「什麼意思!」壯果站了起來。
「……京中來人傳消息說,驃騎將軍蕭振人回京後,每日吐血不止,藥石無效,[起手回春]封大夫說蕭將軍得的是心病,無藥石可治。蕭將軍…在臥床一月後,陷入昏迷,口中翻來覆去叫的都是一個人名。最後,他就這樣…喊著這個名字……,嗚…,振人…他已經於半月前離開…人世了……」烏展說到後來,已經忍不住嗚咽出聲。
「他喊的……他一直都在喊……[果果]!將軍府的僕人說,振人的…最後一句話好像說的是:果果,不要不要我……」
壯果聽到此處再也無法止住心中悲傷,大喊一聲後痛哭失聲。
久久,呼韓邪開口對壯果說道:「我,給你,備馬,千里馬!」
「呼大哥……」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想我是誤會蕭振人了,其實我……我也……。算了!你回去看他,就當去見他最後一面。聽來人說,當今仁皇因感念蕭將軍為國捐獻良多,特地於府中停靈七七四十九日方才下葬。你現在日夜兼程,大概能見到他最後一面。你去吧!不管你去哪裡,漠北都是你的家。大哥會在這兒等你!」呼韓邪忍住胸中踴躍的感情,強自咬牙說道。
「呼大哥!壯果謝謝大哥!」壯果深深抱拳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