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想勸我打消征出的念頭,那就別白費心機、浪費口水了。」艾克斯仰頭灌下瓶中剩餘的酒冷冷地說,全身泛著寒氣。「如果我只是想討論一下呢?」陳維伊身子向前傾,偏著頭由上往下看著不吭一聲的艾克斯。
「該死!你就一定要理這檔事嗎?」艾克斯低吼一聲,手中握著的酒瓶猛然朝壁爐的紅磚洩憤似的砸去。
陳維伊被艾克斯的粗暴嚇得瑟縮了下肩膀,反彈而來的玻璃碎片割傷了他的左臉,臉頰頓時有一道溫熱的感覺傳來。
艾克斯被自己的舉動愕愣住,尤其是當看見陳維伊左頰上的傷口時,更是後悔自己行動的行為。
陳維伊靜待他替自己包紮完傷口後,雙眼盯著艾克斯平靜的開口:「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我說過我拒絕討論這件事的。」艾克斯收起擔心的神色,轉變為先前的冷漠。他收拾一下東西,站起身將醫藥箱放回原處。「可是你不覺得事情進行得太順利,有古怪之處嗎?長老們的考量自有他一定的道理,你就忍耐一下,多等待幾天,看看前線的戰況再作決定好嗎?」陳維伊站起身走到艾克斯身後,背著光的艾克斯讓陳維伊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維伊!我說過任何人都不能改變我的決定,你別再說了。」艾克斯話中藏著極大的忍耐,用盡全力壓抑才把哽在喉中的怒罵吞回去。
「艾克斯……」陳維伊蹙著眉,低下頭沉默無語。
他知道事情最好就此打住,否則可能會引起一場爭吵,但是他不能就此退縮,這事關係著許多人的性命。
他打起精神露出微笑,扯著艾克斯的袖子撒嬌地說:「考慮一下好不好?拜託啦!」
「明早我就要出征了,你非得在這個時候跟我吵嗎?」艾克斯轉身突然對陳維伊大吼,令他嚇了一跳,倒退數步。
艾克斯氣得滿臉通紅,脖子上的青筋暴凸,置於身體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雙眼狠狠地瞪著陳維伊,考量是否該給他一個教訓,就如同他先前對待那些跟他持相反意見的大臣一樣。
「對不起……」
艾克斯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他的話。
陳維伊沮喪地垂著頭,小手抓著艾克斯的衣擺,溫柔的低聲說:「我不希望你出事……」
陳維伊眼中的霧氣和哽咽的聲音讓艾克斯怒意全消,他伸手一攬,將不安的他擁入懷中,柔聲的安慰道:「不會有事的,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強過我,又有誰能輕易的傷害我呢?」
靠在他胸口的陳維伊緊鎖著眉頭,他推開艾克斯,仰起頭凝視他的雙目道:「我相信你的實力不容小覷,但是你的自大獨裁有一天會要了你的命!」
這是他觀察這些年來的結論,艾克斯的自傲不聽人勸、一意孤行的態度就是他的致命傷;即使他登基為王,若一天不把這些壞習慣改掉的話,就有可能為自己埋下禍根。
「你真的想跟我吵架?」艾克斯眼中閃過一絲犯狠的怒意,完全不復見剛才的柔情。
陳維伊不留情的批評讓他變成一頭憤怒發狂的野獸,只是他現在極力壓抑下心頭想掐住他細白脖子、懲罰他出言不遜的念頭,想給他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
「趁我還能控制自己之前,你最好馬上離開我的視線,否則就閉上你那張可能為自己招來橫禍的嘴!」
「你想傷害我?」
陳維伊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話中的意見,想再次確認,但艾克斯的眼神已經告訴他答案。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現在應該馬上離開;偏偏他從來不是怕事的人,艾克斯的恐嚇嚇不了他。
「長老說的沒錯,你的固執己見總有一天會要了你的命,你的恣意妄為會帶給週遭的人莫大的傷害,為什麼你就這麼聽不進忠心的諫言呢?」陳維伊為他的死腦筋氣得大吼。就是因為愛他、關心他,所以才不想讓他走向自毀的境地,可是他好意不被接受。
「住嘴!」艾克斯雙眼冒著熊熊怒火,緊抓住陳維伊的手臂猛力地搖晃,「這不關你的事,你別插手。從來就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就算是你也一樣不准對我不敬!」
「放開我!你弄疼我了。」陳維伊強忍住淚水,咬著牙忍受艾克斯的指甲陷入他的肉中所傳來的刺骨疼痛。
「認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一個卑賤的人類,沒資格對我說教,別把我平日對你的寵愛與容忍誤認為你就可以掌控我的生活、左右我的決定!
魔界的事就讓我們魔界的人自己解決,是生是死都不關你的事,你這個外人沒有置喙的餘地!」艾克斯無情地與陳維伊劃清界線。
「我從來沒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所以希望你能多考慮一下,從沒想過要掌控你的生活。」陳維伊不接受他莫須有的指控,一心只想澄清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出自於愛他的心。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你只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行了。別忘了你是依靠我才能存活下來;比一般人類多出幾百年的壽命、擁有無數的財富和至高無上的權勢,這些全都是我給你的,否則你現在早就是一具棺木裡的腐爛屍體,沒人愛你,沒人關心你,只能一個人孤伶伶的到老、到死。所以你應該識相點,別淨說些惹我生氣的渾話!」
艾克斯用力的攫住陳維伊的下顎,抬起他的頭,強逼他看著他的雙眼,惡毒的言語與他眼中的冰冷化成利劍穿他的心。
「別侮辱我對你的心意!」
陳維伊使盡全力掙脫他,揚起手甩了他結實的一巴掌。艾克斯說得好像自己是只搖尾乞憐的流浪狗,只是為了圖謀他能給他的好處,所以才愛上他。
毫無防備的艾克斯硬生生接下他這一掌,因他的力道而偏過頭。陳維伊的行為令他感到萬分意外。
他伸手撫摸灼熱的臉頰,眼眸中凝聚著狂猛的怒氣,死命地瞪著一臉倔強、毫無悔意的陳維伊。
「很好。」低沉瘖啞的嗓音中藏著山雨欲來的怒氣,邪惡殘酷的笑容浮現在他的嘴角,面無表情的臉上有著一股令人膽戰心驚的狠厲。
霎時,恐懼席捲了陳維伊,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艾克斯緊攫住他的手臂,用力地將他甩向床鋪。
肩膀碰觸到柔軟的床褥,腦中一閃而逝的警訊令陳維伊如驚弓之鳥般嚇得馬上跳起來,他告訴自己要趕緊逃離眼前這個已失去理智的男人。
「你想去哪裡?」
艾克斯抓住他的腳踝將他拉回床上,結實有力的雙臂置於他耳側,帶著怒氣及冷笑地俯下身子。
「不要!」陳維伊雙手伸直,抵著他俯下的身子,偏過頭讓艾克斯的吻落在他的臉頰上。
艾克斯怒不可遏的抓著陳維伊的手,將它反剪在他身後,並扯下繫著床幃的麻繩綁住他掙扎不休的雙手。
「放開我!」陳維伊扯不開繩子,只能扭動著身軀掙扎。
艾克斯伸手制住陳維伊的頭,低頭吻上那喋喋不休的唇,但隨即,一股血腥味令他放開了陳維伊,怒目看著他的反抗,咬牙說:「你真的想嘗嘗惹怒我的代價嗎?」
他起身冷眼看著陳維伊眸中的害怕、畏縮,慢慢地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後一腳踢開。
「不要……艾克斯……」
陳維伊搖著頭望進他眼中的寒冷,害怕得全身直發抖。
艾克斯壓上他的身子,帶著殘忍的笑意嘲諷:「你終於感到害怕了。」
「不要!」陳維伊痛苦的喘息著,淚水盈滿他的眼眶。
他的苦苦哀求和流下的眼淚仍無法讓艾克斯心軟,他宛如對待妓女般無情地蹂躪他的身體。
陳維伊終於瞭解到沒有愛意的擁抱就像是強暴,那份恐怖的感覺在他的心頭蔓延著。
???
天將亮未亮之際,艾克斯才離開身下早已昏迷的身軀,轉身捧來溫水和毛巾,溫柔地替陳維伊擦拭身子。
替他穿上睡衣、蓋好棉被後,他就坐在床沿凝望著他安詳的睡容,心中則是滿滿的自責與後悔。
「等我回來再好好的向你陪罪。」艾克斯低頭親吻著熟睡中的陳維伊輕聲呢喃。
待他穿戴好戰甲,拿起地上歷代皇室傳承的寶劍正要打開門時,身後的撞擊讓他像是遭受雷擊般頓時無法動彈。
陳維伊緊抱著他,把臉埋進他寬闊的背,哽咽地哀求:「艾克斯,我求你別去好不好?別去!」
等待的時間漫長得讓他只能屏息祈求他的允諾。
艾克斯深深地歎了口氣,大掌覆上陳維伊環在他腰際的手將他拉開,狠下心不理會他的淚水,開門離去。
陳維伊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淚水不斷地奪眶而出,他一動也不動的看著艾克斯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他絕望地閉上眼,努力在心中制止那流不停的眼淚,分離的苦楚佔據了他所有的感覺。
阻止不了,他阻止不了艾克斯的決定。
改變不了,他也改變不了那既定的命運……
???
艾克斯出征已經一個星期了,但前線的消息卻早在三天前就斷了訊。
這天,天空突然下起雷雨、刮著大風,原本碧藍的顏色轉變為說不出的詭譎色彩,好似天崩地裂、世界末日般。
這些日子以來,陳維伊睡不著也吃不下,每天總是站在隨時都能看到隊伍歸來的高台上,從清晨站到日落,直至女僕安娜勸他就寢。
他正慢慢地扼殺自己的生命,似乎想用他的命來換取艾克斯的平安歸來。
就在他實在忍不住懦弱想自盡的時候,一名負傷的士兵硬是扛著因身中劇毒昏迷不醒、且正發著高燒的艾克斯千里迢的回來求救。
「早跟你說過不要去的,那是個陷阱,偏偏你就是不聽。」擦拭著艾克斯日漸憔悴、衰弱的身子,陳維伊流著淚,口中不停地數落。
三位長老及魔界所有的醫生集聚在一起商討如何研配解藥,經過數天,陳維伊知道眾人都束手無策,沒人把握救得了艾克斯的性命。
「維伊少爺。」安娜手中拿著一封信交給他,「有個男人送信給你,說是有急事。」
「信?」陳維伊呆呆地重複,心中有著不祥的預感。他迅速的拆開信一看,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出了什麼事嗎?」安娜問。
「安娜,我找到救艾克斯的方法了。」陳維伊抬起頭對著一臉擔憂的安娜說。這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但他的雙眼中卻沒有一絲喜悅。
「真的?那我趕快去告訴長老們。」
陳維伊拉住她,搖著頭道:「先別告訴任何人,你跟我來。」
安娜不懂陳維伊的用意,但還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