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龍濤就醒了,宿醉讓他頭疼欲裂,他揉著額角看著陌生的四周。
這裡是什麼地方?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起身看了看,發現了梳妝台以及精巧的房間擺設,這裡似乎是個女子房間。
打開房門走到外頭,外頭有個小院子,緊鄰他房間旁似乎還有一個房間。
他輕輕推門走進去,掀開了床上的紗幔,看見玉芝正合眼熟睡,發出沉穩的鼻息。
望著她的睡顏,他憶起了昨夜的事。
他何時睡著的?難道是她把他送到遣裡,這裡應該就是她家才是。
她說她叫玉芝……這個名字好陌生,在他眼底她就是玄娃,她卻口口聲聲說她不是……
他苦笑。玄娃不可能還在世上,但她又如此像玄娃,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他輕撫她的頭髮,望著熟悉的臉孔,他終於明白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麼。
這幾年他心如止水,身體有某部分隨著玄娃一起埋葬,如今再見到這張臉,他感到心臟在狂跳著,也才意識到原來他還活著。
他握住她平放在被子上的手,放在唇邊輕啄。玄娃……玄娃……
玉芝感到手背好癢,睜開眼睛,卻發現床邊坐著一個人,她驚呼地抽回自己的手。
「你幹什麼?」
龍濤望著她傻笑,「你睡醒啦?」
玉芝將被子拉高,「你來這裡做什麼?這裡是我的閨房,你懂不懂禮貌?怎麼可以隨隨便便闖進來!」
龍濤直盯著她生氣的可愛表情。他真懷念她對他沒好臉色的說話方式,教他如何說服自己說她不是玄娃……
「因為我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又沒有半個人可以問,所以只好進來。」
玉芝皺著眉頭,「進來別人的房間至少先敲門,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我以為房裡沒有人,並不是故意要打擾的。
玉芝不相信的冷瞥他一眼,「你昨夜醉死了,叫又叫不醒,迫於無奈我才帶你回家,僱馬車的錢還是我先幫你墊的,你可要記得還給我!」
龍濤明白地點點頭,「哦!原來如此啊!不過……我現在身上沒帶錢。」
玉芝不意外的冷哼,「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馬車錢是多少,我一定會三倍奉還的。」
「不用說得這麼好聽,還三倍哩!只要能拿回來我出的那一份就謝天謝地了!」
「我可是說真的,以後你就會明白。」
「該問的都問完了吧?可不可以請你先出去,本姑娘要更衣了。」
「還有一些問題,不過等你出來再說吧!」說完他就走出房間。
玉芝受不了的搖頭。真是的!差點把她給嚇死,一醒來就有個人出現在她床邊,害她以為見鬼了呢!
☆☆☆
走出房間,玉芝見龍濤在小院子裡東張西望,她沒好氣的道:「如今你清醒了,該回家了吧!一夜未歸,想必家人也會擔心。」
龍濤歪著頭看著她,「你說你叫玉芝?」
玉芝一臉戒備,「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他不死心的再問一次,「你真的不認識叫玄娃的人嗎?對這個名字沒有一點印象嗎?」
「拜託!這名字我聽都沒聽過,你確實是認錯人了。」
「那麼你是何方人士?」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是誰啊?沒資格對她身家調查吧!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確定你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看他一臉認真,看來似乎只想追求真相,雖說人可惡了一點,但看起來倒不像是個壞人。
「是不是我說了,你就會死心,不再糾纏著我?」
「沒錯!」
「因為家鄉鬧水災,父母都被水給沖走了,還好雲姨救了我,但頭部受到重創,以前的事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後來我跟雲姨拿著僅剩的積蓄來到王城,原本是做點針線活,但被唯利是圖的商人剝削太厲害了,所以才會開了這家「瀟湘坊」。我說完了!」
龍濤沉思,「什麼時候來到王城的?」
「大概是三年前吧!」
龍濤睜大眼。也是三年……「你說你是因為頭部受到重創,所以失去記憶?」
「嗯!我連我父母的長相都記不起來。」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
玉芝皺起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雲姨會騙我?」
「雲姨?」
「她是我娘陪嫁的丫頭從小就照顧我到現在,這三年我們相依為命,雲姨就像我的親人一樣,她沒道理騙我。」
龍濤看了看四周,「我怎麼沒見到你口中說的雲姨?」
「她有事出門去了。」玉芝說完,只見龍濤別有深意地看著她,她沒好氣道:「怎麼?難道你以為我在騙你?」
她說的話毫無破綻,但龍濤還是覺得她失去記憶這件事很可疑。
「這也不無可能。」
玉芝受不了的翻白眼,「就只會問我的身世,那麼你呢?又是何方神聖?認錯人的事是不是該跟我道歉呢?」
龍濤望著她,「認錯人的事我不道歉屈為你實在太像了……」
玉芝睜大眼睛,「像?像誰?該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
「沒錯!」
「那她人呢?你為什麼不去找她?」
龍濤幽幽歎了一口氣,「她死了!」
玉芝暗驚,「啊……」
這三年來他一直強迫自己忘記那個畫面,如今回想起玄娃消失的那一刻,到現在他的心依舊會痛。
「她為了救我而犧牲自己。」他眼裡閃過一絲悲痛,表情憂鬱:
玉芝卻在這時心跳漏了一拍。想不到這個男人看似一身孤傲,卻有這樣深情的一面。
龍濤淒涼的笑道:「可能是我太想她了,所以才會錯認吧!」
「你很愛她嗎?」見他看著她,玉芝驚覺自己似乎在探人隱私「呃……我要去忙了……」
龍濤卻在這時擋住了她的去路,用著盈滿情意的眸子望著她,「我們沒有海誓山盟,沒有白頭之約,但是我深愛她。她走後,我沒有一刻忘記她,卻怎麼也見不著她,你能明白這樣的痛苦嗎?」
他的眼睛像是一個充滿磁性的黑洞,玉芝莫名被吸住。明知道他這番言語說的是另外一個女人,但為何她卻有種心酸的感覺……似乎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龍濤勾起她的下頷,「三年來我生不如死,因為我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我卻在這時遇見了你。」
玉芝的心狂跳不已。為什麼會這樣?他們不過才剛認識啊!
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什麼?
龍濤將她緊緊攬進懷裡,壓抑不住的喚道:「玄娃……」
玉芝先是一愣,接著猛然推開他,「我不是玄娃!」
他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他笑了,笑得無比淒楚。如果她真的是玄娃,她不會不認他的,更不會這樣對他……
「對不起,是我認錯人,馬車費用我會差人送還的。」說完他就轉身離去。
玉芝望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語。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頭會有這麼奇妙的感覺?想仔細去想時,頭在這時劇痛起來,她捂著頭蹲在地上,冷汗狂流!
這時幾個繡娘剛好上工。
「玉芝!你怎麼了?!」
「晤……我的頭好疼……」
「糟糕!她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一定是這幾天趕著繡圖給累出來的!」
「快去找大夫來啊!」
☆☆☆
喝下大夫開的藥方後,玉芝躺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覺便睡著了,掉進了無邊黑暗裡。
你是我的!這不是錯覺,更不是假象。過去我遇過許多女子,從沒有任何人像你這般,給我特別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會隨著時間消逝,現在是,以後是,將來也走不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夢境裡一直有人不斷在跟她說著話……是誰?到底是誰?在她耳邊講話的人是誰?
她努力睜大眼睛,卻依舊什麼都看不到,但那話語卻字字句句傳進她心頭,令她的心又熱又痛。
幾乎是承受不住那種尖銳心痛的感覺,她猛然睜開眼睛,觸目所及是雲姨拿著手帕幫她拭汗。
雲姨鬆了一口氣,「你總算是醒過來了!發了汗就好!」
「雲姨……你不是出遠門了?」
「你這個樣子,我能安心出遠門嗎?」
「我怎麼了?」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大夫說這次比之前幾次還要厲害,還好我回來了!」
玉芝看著窗外陰暗的天色,「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了!」
她驚嚇,「什麼?!我竟然在床上睡了一天?」她哪有時間躺在床下呢!
見她急著下床,雲姨連忙阻止,「你就好好休息吧!你身體這樣怎麼繡圖呢!」
「可是再過幾天就是太后娘娘大壽……」
「反正我回來了而且繡娘們也繡得差不多了。」
「你們都在忙,只有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怎麼過意得去……」
「沒關係!對了,你是不是有幫人付馬車錢?」
「咦……雲姨怎麼會知道?」
「人家今天用三倍送回來。」
玉芝一臉錯愕,「什麼?!三倍?」
「我本來也說不用了,但是送錢的小廝說是他家主子交代的你什麼時候幫人家付馬車錢的?」
玉芝哺哺自語,「乖乖……真的還三倍的錢?還有小廝……想不到那傢伙是有錢人呢?」她一直以為他是個無賴。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雲姨出門那一晚,繡娘們回去後,剛好大明湖邊在放煙火.我就去看熱鬧,哪裡知道又遇見那個在白天口口聲聲說我是另一個人的男子。」
雲姨聞言,心驚膽戰,「然後呢?」
玉芝把當晚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他緊抓著我不放,還醉得一塌糊塗……」
雲姨聽得臉色發青。「你……竟然……還把他帶回這裡?」
「不然我能把他丟在路邊嗎?」
「然後呢?他還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說了很多不過都跟那個女人有關,他好像很愛那個女人,看得出來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玉芝!你可是個雲英未嫁的女子,怎能隨隨便便帶個陌生男子來家裡住?我又不在,要是有個什麼……」
「不會啦!他看起來不像壞人。」
「壞人會寫在臉上嗎?還有……你還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他!」
「就是要講清楚,他才不會老纏著我。」
雲姨揉著疼痛的鬢角,「算了!還好對方不是壞人,下次別再這麼大意了。」
「雲姨別擔心我,我會有分寸的。」
「唉!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嗯!」
玉芝下床伸了伸懶腰。睡了一天身體感覺舒服多了,隨即她又想起剛剛那個奇怪的夢。
她怎麼會作這樣的夢呢?真是奇怪……而且夢中人的聲音她總感到很熟悉,好像曾在哪裡聽過,但是就是想不起來……
☆☆☆
雲姨阻止著玉芝,「玉芝!你身體才剛好,我去送就好了!」
「都是因為我病了才讓大家這麼忙,如果雲姨再不讓我送去,我會內疚的!」玉芝說著。
「你可以嗎?這東西可不輕……」
「我可以的倒王宮也沒有多遠。」
「還是叫個人陪你去吧!」
「雲姨,我沒這麼嬌弱,這點東西我還拿得動。」
「好吧!那就快去快回喔!今天晚上我請李大叔掌廚,好好慰勞繡娘們這些日子的辛勞,你可別再繞去大街上閒逛。」
「知道了!」說完,玉芝捧著要進宮祝賀太后娘娘大壽的賀禮出門了。
只是,走沒幾步,她的身體就頻頻斜往一邊。
暈!這個東西剛捧著時還沒這麼重,怎麼捧著、棒著就愈來愈重,乾脆扛在肩上好了。
☆☆☆
正要這麼做時,手上的東西被人拿了去,玉芝詫異的看著身旁的人。
看見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時,她沒好氣的道:「怎麼又是你!」
龍濤掂了掂手上的東西,「這是什麼寶貝?怎麼這麼重!」
玉芝一把搶走他手上的東西,「你說對了,這可是要送給太后娘娘的壽禮,要是弄壞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龍濤又拿走她捧在手上的東西,「裡頭是什麼?」
這個人怎麼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你有什麼資格知道?你是王上嗎?」
龍濤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你見過王上嗎?」
「王上哪是隨便就能見得著的,但我用膝蓋想也知道,再怎麼樣,你也不會是王上,倒像是閒來無事的紈褲子弟。」
龍濤好笑的看著她,「此話怎講?」
玉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們的王上可是堂堂大英雄,這不會在街上認錯人,也不可能像個醉漢倒在湖邊,還有……要別人幫他付馬車錢,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再笨也懂。」
龍濤聞言大笑,「你說得對……呵呵!」
玉芝瞇眼看著他。他聽不懂她說的人正是他嗎?居然還笑得出來,臉皮果然比城牆還厚。
「我的東西到底還不還我?」
「這東西太重了,我幫你拿著,告訴我要送到哪裡就行了。」
玉芝又去搶他手上的東西,「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龍濤去卻拿得老高,讓她構不著。「你就別跟我爭了,反正我是閒來無事的紈褲子弟,鎮日閒閒沒事幹。」
玉芝受不了,「你真的是吃飽撐著嗎?」
龍濤一副煞有其事的說:「你怎麼知道我才剛吃飽?」
他自以為幽默風趣嗎?真無聊! 「你想拿就拿,反正我也不怕你偷這份禮!」
「沒錯!就算是閒來無事的紈褲子弟,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那麼你就跟著我走,送到城門邊由徐公公點收即可。」
「這麼多禮全由徐公公收,看來這位徐公公的油水可撈不完羅廣
「你可別瞎說!人家徐公公是正直清廉的好人!」
「你怎麼會知道?」
「雖貴為王宮大總管,但是徐公公做事一絲不苟,是王上的親信,想賄賂他還會被狠罵一頓呢!」
「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難道……你賄賂過?」
什麼話啊!「我哪來的銀兩賄賂啊!我是見過別人做過。」」「龍濤恍然大悟的點頭,「哦!原來如此。」
他們走在王城外頭,玉芝看著那面高牆,「啊……真不知道王宮裡頭長什麼樣子……」
龍濤揚眉,「怎麼?難道你想進去看看?」
「想是想,但我可沒那個膽子進去。」
「是嗎?如果我有法子進去呢?」
玉芝一臉疑惑,「啊?你有法子?」
「沒錯!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再出來。」
玉芝冷睇了他一眼,「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這麼好騙啊?」
「有沒有騙人,待會兒你送完禮後跟著我走就知道了。」
玉芝一臉懷疑,「你是說真的嗎?」
龍濤一副胸有成竹的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