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圖策馬進入一座林子裡,勒馬後,他將敏敏抱下來。入夜後的林子裡伸手不見五指。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噓!別說話,跟著我走就是了。」他牢牢牽著她的手往前走,似乎很熟悉這裡的路。
敏敏看著他的乎,再看向他的人。她想,如果是他,她願意的……哪怕是要帶她走向地獄她都願意,她願意跟他走。
「到了!」
來到一條小溪流旁,蘇圖將她燙傷的手放入溪水裡。
冰冷的溪水刺激燙傷的皮膚,敏敏感到一陣刺痛,「啊!」
「會痛嗎?忍耐一下就會舒服了!」他也跟著將手伸進溪水裡,與她十指交握。
敏敏望著黑暗中近在咫尺的他,他的藍眸炯亮,像兩把火炬在她心頭燃燒,看得到的傷在手背上,看不到的火卻燒著她的心。
既然生她的氣,又為什麼還這麼關心她?他到底把她當作什麼了?她受不了他一再撩撥她的心湖,她發覺自己的心在愛與不愛他的邊緣游走,他好似將她放在峭壁邊緣,不上不下的,她就快被弄瘋了!
敏敏用力收回自己的手,「你到底想把我怎麼樣?在你眼裡,我到底是什麼?」
是什麼?這個問題蘇圖也一直在問自己。看著她,他的心情變得好復雜。他逼自己把她當成一個人質,但他的心卻思念她到夜不成眠,他好怕閉上雙眼……只要一閉上眼睛,他就會看見她微笑的模樣,這讓他煩躁不堪,這是從沒有過的情形……
「為什麼不說話?到底我只是一個人質?還是你玩弄的對象?」見他依舊無語,只是用藍眸直勾勾看著她,敏敏心頭夾雜著憤怒與傷悲。「如果我只是人質,請你用對待人質的方式對待我,哪怕我的手就算是斷了,也不要你管!」
敏敏起身轉頭就走,卻被他擋住去路,他神色復雜地看著她,「敏敏……」
敏敏捂著耳朵,「不要再喊我!不要再對我好了!」她用力狂吼,流出了眼淚。
「敏敏!」他抱住歇斯底裡的她,將她密密擁進懷裡。
敏敏閉上眼,滿溢的淚水泛濫著。「不要再對我好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愈來愈控制不了自己了……」
蘇圖勾起她的臉蛋,心疼地看著滿臉淚水的她,「你不喜歡我對你好?」
敏敏望著他,「不!我就是太喜歡了……我怕自己會無法自拔的愛上你……我控制不了這樣的自己……」
「敏敏……」他吻上她的唇,在上頭輾轉吻吮。
「抱我……抱緊我好嗎?不要放開我……」敏敏緊緊抱住他的腰身。
蘇圖好久沒有吻她了,她的唇點燃了他黯淡的心……
敏敏躺在草地上喘氣,蘇圖無比自責的將她抱起,體貼地為她穿妥衣物。「不該在這裡要你的……」
「蘇圖……」她靠在他的懷裡,展開無比幸福的笑容。她不在乎地冷質粗,因為她愛他。
「你該阻止我的……」他將她額際的亂發整理好。
她緊緊抱住他,生怕他消失一般,「我喜歡你這麼對我!」
「敏敏……」蘇圖抬起她的下巴,激切地看著她。
「蘇圖……我愛你,不是同情,而是真的愛你!這幾天我好想、好想你……」敏敏含淚說道。
蘇圖緊緊抱住她,「敏敏,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感情的牽扯……」
她不解地望著他,「什麼意思?」
「我想你也從布娜那裡知道我的過去,我是個失敗的男人,無法保護自己的女人,還讓她為我而死……我對不起她……」
敏敏緊靠著他的胸懷,感覺到他的心髒正劇烈的跳動著。「這並不是你的錯……」她好心疼他啊……
「夜裡,當我看著崖下翻騰的海浪,以前想的都是過世的妻子,但自從你來後,我發覺我想的都是你!」蘇圖的藍眸裡有著掙扎。
「蘇圖……」這麼說來,他對她也有相同的感覺羅?這點令敏敏好高興,世上最美好的事莫過於自己喜歡的人同樣也喜歡自己。
蘇圖拿出一串手珠,為她戴上。
敏敏望著手珠,「這……」
「這是我過世的母親送給我的,是天珠,能保平安。」戴在她的手上十分契合。
「她……也戴過嗎?」敏敏很好奇他死去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蘇圖搖搖頭,「她不愛戴首飾,這樣東西始終放在櫃子裡。」
敏敏看著他,「改天有機會,你帶我去上墳好嗎?我想帶束花去看她。」
蘇圖有絲訝異,「你要去看她?」
敏敏與他十指交握,「我當然要去看她,像她這樣一個貞烈女人,值得尊敬,更值得我們永遠記住她!」
敏敏這番話令蘇圖動容,「敏敏……」他緊緊抱住她。他何其有幸能遇見她,久違的幸福感覺再度盈滿他的心頭。
♀天長地久的蹤跡♂♀天長地久的蹤跡♂
回王宮後,蘇圖與敏敏如膠似漆,白天,他們會騎馬在草原上奔馳,到了晚上,她枕在他的懷裡與他談天說地;心血來潮時他們會一同看日出、日落。
有時,敏敏會以為自己死了,因為一切太美好了,一點都不像人世間會有的美好日子,讓她常會有置身天堂的錯覺。
只有在夜深人靜,只有在望著蘇圖熟睡不設防的臉時,她心中的憂慮與害怕才會浮現。
她能像這樣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多久?就算她極力想忽略,但橫在兩人之間的問題依舊存在。
但是……她害怕開口,哪怕只是夢,也是她不願醒來的夢,就怕一旦開口,夢就會碎,他會離她而去。她不想失去他……她已經不能沒有他了……天知道她願意失去所有,只求與他長相偎依……
靠著門扉,敏敏吐出長長歎息,望著圓圓的月,她想起了父親、殷漓還有日熙揚沙。
一想起他們,她的心就有罪惡感,要是他們知道她竟愛上了日熙國的敵人,他們會怎麼看她?
她想念他們,卻不想離開這裡,她想永遠待在蘇圖身邊,但她身為鬼國痛恨的日熙國人,又有什麼面目留在這裡?雖說大家並不知道,但紙終究包不住火,真相總有一天會被揭穿,她又要拿什麼臉去面對布娜她們……
敏敏蹲下身子,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若是能逃避這些問題……若能什麼都不想……那該有多好?但每次當她獨自一個人時,這些問題就會一個個跳出來質問她,她卻連一個也答不出來……
蘇圖……快回來吧!我需要你……也好想你……我不能沒有你!敏敏對著圓月喃喃自語。
明知蘇圖有公事要處理,不能老是陪著她,但只要沒見到他,她的心就空虛得厲害,她竟變成了以前她最討厭的那種女人,沒有男人就會死的女人……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蘇圖、父親、殷漓、日熙揚沙的臉孔在腦海裡轉來轉去,敏敏受不了的站了起來。
她要去找蘇圖!她不會吵他,只要讓她靜靜待在他身邊,她才會有無比的安全感,她才不會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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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敏敏是日熙國開國功臣周泰的女兒,她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殷漓是未來的太子妃,她的心上人則是日熙揚沙!還有,她一度還想害死殷漓,大概是最後良心發現才……」
正被日熙國大力通緝的安親王逃到了鬼族,尋求蘇圖的庇護,他把日熙揚沙、殷漓與敏敏之間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因為自覺欠殷漓一份情,周敏敏才代替殷漓被抓……」
知道敏敏曾經愛上別的男人,蘇圖蹙緊眉頭。
「現在日熙國正在想法子營救周敏敏,你們抓回來的雖然不是太子妃,但也可以藉此與他們談判!」照安親王打聽的結果,殷漓不停向日熙揚沙央求,要他無論如何也要救出敏敏。
蘇圖冷眼看著安親王,「周敏敏對日熙國真這麼重要?」
安親王挑起一眉,「我不是說了?日熙揚沙太過婦人之仁,為了自己親愛的人,他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法營救周敏敏,這就是你們最好的籌碼!」
「你給我住口!」原本要進門的敏敏,恰好聽見安親王說的話。
「周敏敏,好久不見了啊!」安親王虛偽的跟他打招呼。
敏敏根本連看他都覺得會傷害自己的眼睛,她趕緊對著蘇圖說道:「像他這種賣國求榮、無恥至極的人說的話,你千萬不能信!」
蘇圖冷然看著敏敏,「那麼我該聽誰的話呢?」
「這還用問,當然是我……他只是想挑起兩國間的戰火,然後坐收漁翁之利!」安親王一向只顧自己,才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是嗎?」蘇圖用著懷疑的目光看著敏敏。
「未來的太子妃是我的好朋友,只要我寫封信去,她一定會明白這裡的情形!揚沙並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他一定會……」
「你怎麼會知道他是個明辨是非的人?」蘇圖截斷她的話。揚沙!還叫得挺親熱的嘛!
敏敏不了解為什麼蘇圖會這麼問。「我當然知道!」
「是不是因為他是你的心上人,所以你才幫他說好話?」
敏敏張大眼,「你在說什麼?」那早是過去的事情了,當她來到這裡愛上他後,她就發現過去對揚沙只是單純有好感,對蘇圖他才是愛。
蘇圖看見她眼底的驚慌,「別以為這裡是鬼國,你以前所做的丑事就沒人知道!」
丑事?敏敏轉頭看著安親王一臉奸笑,「你到底對蘇圖說了什麼?」
蘇圖抓起她的手,銳利的眼瞪視她,「你的確很厲害很聰明,手腕也很高超,就連我都差一點就被你給騙了!」想到她之前假情假意的對他,一股無明火就燒上來。
敏敏聞言,感到好傷心,「我沒有騙你!我怎麼會騙你……」他竟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而懷疑她,難道他分辨不出來她對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嗎?
「哼!你只是扮天真來博取我的信任,事實上你是個心機深沉、不達目地絕不罷休的女人!」蘇圖甩開她的手。
「你到底在說什麼?」敏敏握緊了拳頭,他的話重重地刺傷了她的心。
「你以為你代替殷漓被抓,日熙揚沙就會對你另眼相看,進而喜歡你,所以你迎合我,還欺騙了大草原那些善良的人們,你以為這樣就能當上日熙國未來的太子妃嗎?」
敏敏大受打擊的看著對她不當指責的蘇圖,「在你的眼裡,我竟是這麼不堪的一個人?」
安親王看著他們爭吵,一臉得意地道:「咳……我先下去了!」原本他還以為蘇圖喜歡上了周敏敏,看樣子是他多慮了,那他們就盡量的吵吧!
敏敏瞪著安親王,「你一定會有報應的!」她真恨不得能殺了他!有他在的地方就不得安寧!
蘇圖抓住她的手臂,「你也是這麼樣主動的對日熙揚沙投懷送抱嗎?」
敏敏氣得渾身發抖。這幾天的相處,他難道不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人嗎?
她睜著發紅的眼睛,對著他怒吼,「對!我就是這樣!我對每個男人都投懷送抱,這樣你高興滿意了嗎?」
蘇圖氣得高舉起手臂,敏敏吃驚的看著他的手,眼淚忍不住滑落。
他想打她……他竟然因為安親王的話而想打她……寧可相信那個小人的話都不願相信她……這就是她所愛的男人……就是她所深愛的男人……
為什麼不否認?她該死的為什麼不否認!蘇圖冷笑道:「是嗎?我想不到你竟是這麼下賤無恥的女人!」接著,他二話不說地將她扛在肩上,往房間前進。
敏敏不停的掙扎,「你放開我!我恨你……恨你……」
他大力踢開房門,將她扔在床上,將她的衣服撕得精光。
敏敏哭著大叫,「住手……」
他不帶感情地壓向她,「你不是一向很熱中這種事?你不是很喜歡嗎?」
敏敏捶打他,咬著他的手臂,「我恨你!恨你……」
蘇圖張狂的大笑,「恨我還不是對我張開大腿?你還真是矛盾啊!」
「住手……」敏敏傷心的泣喊。
蘇圖的手探向她的女性禁地,「嘖嘖!才剛開始就這麼濕了,你果然是個蕩婦!」
敏敏慟哭,「不……不……」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為什麼……
「我會讓你叫得更大聲,要不要試看看?」蘇圖早巳失去理智,在她還沒准備好時就用力挺身進入。
「啊!好痛……」濕潤不足的她痛得蹙起眉頭。
他粗暴地占有她,凶猛沖刺著,閉上眼睛不去理會她的尖叫抵抗,不去看她臉上滿布的淚水,只是放縱自己將妒意與怒氣發洩在她的身上。
該死的!她是他的!她的眼裡只能有他,心裡只能有他,他絕對不能容忍任何男人進駐,她是他的!從內到外、從頭到腳都是他的!
滿足的發洩完後,他才汗水淋漓地睜開雙眼,這才驚訝的發現敏敏身上滿是紅印與瘀痕,尤其是被他緊抓的手腕青了一大片。
她空洞的望著天花板不停淌淚,像個沒有生氣的娃娃般動也不動。
他趕緊坐起,將被子蓋上她赤裸的身軀,這一刻他自責得想死去,她毫無表情的臉上控訴著他所做的罪行!
狼狽地跑出房門,他來到山崖處,對著漆黑的崖邊大吼,冷風吹拂著他全身上下,他的手則不停對著城牆猛擊。
他最不想、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她……但他還是傷害她了……他該死……該死透了……
過去與現在的影像相重疊,他曾經有心愛的妻子和家,直到被日熙國毀掉,這幾年妻子死亡的景象無時無刻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的腦子裡除了復仇還是復仇,直到他終於打退了日熙國的軍隊,成功威脅了日熙國,終於證明了鬼族不是個好欺負的族群,他報了仇、證明了自己……他成功了……
然而,他真的成功了嗎?到底成功的定義是什麼?
他再也不是個討海吃飯的窮小子,他是巴魯,是鬼族的英雄,鬼國的王上,還建了這座王宮紀念亡妻,他都做到了……
但是,每次待在空蕩蕩的王宮裡,他卻覺得寒冷,仇報了他卻更空虛。
以往,他住在冬冷夏熱、下雨還會漏水的屋子裡卻是幸福的,如今他住的是王宮、穿的是華服,吃得盡是山珍海味,心卻是那麼的冷……
他好迷茫、困惑,他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他能得到這一切,卻是用失去所有換來的……到底他是成功還是失敗?
他頹然靠在牆邊閉上雙眼,黑暗中突然出現一個人,是敏敏,她那活靈靈的大眼睛、微笑的表情,以及在他身下陶醉的表情……他們共乘一匹馬在大草原上奔馳……她無助的表情,還有她傷心欲絕的表情……他的眼底滿是她的倩影……
他張開眼睛,看著滿布乾涸血跡的手。他做了什麼?他竟那樣傷害她?她這輩子只怕都不會原諒他了……
忽然間,他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這味道在世上只有一個人有,他詫異的將頭轉向另一邊,只見一名穿著白色衣衫、披著長發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底下則是萬丈深淵……
敏敏閉上雙眼,身子向前傾,卻被人猛力拉往後,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緊接著望進一雙帶著怒意與焦急的熟悉藍眸。
「你瘋啦?!你在干什麼?」蘇圖害怕得全身發抖。
敏敏甩開他,「讓我死吧!」
她活得真是悲哀,她以為最少還擁有蘇圖的愛,事實證明她只是作了場美夢,夢醒後她什麼都沒有,還得面對殘酷的事實。她背叛了自己的國家,背叛了自己,她什麼都失去了,這樣不堪的她,到底還留在這世上做什麼?
蘇圖鐵臂收緊她的腰身,驚懼無比的抖聲道:「我不准……」
敏敏氣得對他咆哮,「你有什麼資格說不准?命是我自己的!」難道她求個解脫也不行嗎?
「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准你尋死!」蘇圖不顧她的掙扎,死命抱著她。
不要再折磨她了……她再也受不了了……「我要死……不要管我!放手……」
一想到失去她,他就快瘋了!蘇圖抓住她對著她暴吼,「你可是我重要的財產!你沒有資格要死就死!」
敏敏咬著下唇,憤恨地說:「你休想拿我當人質威脅日熙國!我寧死也不讓你利用!」為什麼他要這麼可惡?為什麼他要讓她這麼恨他?為什麼?
蘇圖吼道:「你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場!你自始至終都是個人質,你的命是我的!」
自始至終都是個人質……敏敏睜著紅腫的眼睛看著他。呵……所以自始至終都只是她一廂情願,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她,一直都只有她在愛著他……是她自己編織著永遠不會實現的夢……
敏敏笑了,愈笑愈大聲。她不停的愛上不該愛、不能愛的人,不停的折磨自己,這一切根本都是她自找的……她怪得了誰?怪得了誰呢?
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蘇圖的心抽痛不已,他抱住了她,「別笑了……不准笑……」
敏敏快速推開他,退離他兩步,凜容道:「別碰我!不准碰我……」
見她環抱著自己不停發抖,蘇圖恨不得殺死自己。是他把她傷成這樣,是他把她逼入絕境,是他讓她沒有選擇……
「敏敏……」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的名字……不要……」敏敏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大哭。
蘇圖痛苦地閉上雙眼,快速點了她的昏穴,將她抱起回到房裡。
他用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看著她手腕上的青紫,他取來藥來替她上藥,一面上藥一面看著她的睡臉,不時低頭吻去她頻流的眼淚,一面輕喃,「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