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寂靜的辦公室,手中的話筒裡傳來男人的低語。
宛若情人間的呢喃,低沉慵懶的迷人嗓音,莫名撩起她一片雞皮疙瘩。
「喔!」搓搓手臂,溫柔只能尷尬的乾笑兩聲。
「今晚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慵懶嗓音提出邀請。
「吃飯?」溫柔楞了一楞,用力搖頭。「不要。」她才不要加入他的花名單。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介意為你撥出兩個小時。」低沉的嗓音夾雜著驕傲,像是戲謔她的矯情客套。
兩道秀氣的眉頭揪成一條。
「我沒有不好意思,而是真的不想去。」
「沒關係,如果你是擔心我的歌迷,我會跟她們解釋,她們會接受的。」
溫柔暗自歎了一口氣。「拜託,我就是不想去。」
電話另一頭傳來半晌的沉默,好像終於明白她的拒絕不是客套,而是真的不想赴約。
擔心自己太過直接的拒絕會傷他的男性自尊,她勉為其難多擠出一句。
「我現在很忙,明天還要交一份專題企劃,手邊還有採訪稿沒寫完,所以很抱歉。」
再說,她忙得很,可沒興趣把自己送上女人戰場去當箭靶。
「明天?」電話另一頭顯然不死心。
「呃,明天我有同學會。」
「後天?」
「抱歉,後天也有約。」
「喂,拜託一下,我可是當紅的偶像耶,你也給點面子行不行,我這輩子還沒被女人拒絕過。」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十分不滿。
她沒有聽錯吧?
一個當紅的偶像,台灣演藝界目前身價最高的知名藝人,還要她一個小小名不見經傳的記者給面子?
「我才要拜託你別再尋我開心,我真的很忙。」她不太高興的說道。
才剛入記者這一行,她得比任何人更認真、更努力才行。她可不像他,有俊美的臉蛋、出色耀眼的條件,她只能腳踏實地的賣力工作,靠實力跟努力成功。
「忙有比跟我約會重要嗎?」拜託,多少人想跟他吃頓飯都還輪不到咧,這個天大的恩惠她竟然不要?
他開始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太迷戀他,戀到腦子壞掉。
「當然有。」溫柔難得的提高嗓門。
「不要口是心非。」另一頭的大男人近乎誘哄的提醒她。
「費加洛,你是重聽還是有強迫症?要不要去找醫生檢查一下?我已經拒絕你十八次,為什麼你還是不放過我?」她百分之百懷疑,這個男人一定有哪個地方出問題?
「溫柔,別這樣,我知道要你承認這種事確實開不了口,但這件事情遲早要解決,我們今晚見面,嗯?」
「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中文啊?」溫柔已經有點惱羞成怒。
「妳……」
「阿洛,該上場了!」
電話裡傳來高喊,打斷他的糾纏不休。
他在錄像?
這傢伙,在錄像中還不忘打電話泡妞——喔,更正,他不是泡她,而是無聊打電話消遣她,逗她取樂。
費加洛第一次碰上這種難搞的女人,他決定快刀斬亂麻,把事情弄個清楚。
「好吧,讓我們把這件事弄清楚。」
「嗯。」她的目光依然專注盯著計算機屏幕,心不在焉應聲。
「你應該很喜歡我吧?」
喜歡他?
溫柔手頓住,不太確定的詢問他。
「對不起,請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喜歡我吧?」
怔了怔,溫柔氣惱地大嚷道:「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另一頭,電話因男人過於震驚而猛然摔落。
第一章
「永森」電視公司,早晨的例行meeting。
「今天有幾條全國觀眾矚目的大新聞,大家務必要搶到第一手新聞。」
站在寬敞會議桌前頭,新聞部的組長正滔滔不絕的主持工作會議,偌大的會議室迴盪著他聲若洪鐘的大嗓門。
雷碩豐——人如其名,一張粗獷嚴肅的臉、嗓門比雷聲還大,壯碩的身材讓人很難忽視他的存在。
據說當年曾參與兩伊戰爭採訪,回來後就坐上新聞組長的位置,火爆、急躁的性格,常被人在後面戲稱是:雷公。
會議桌一角的清秀女子一身正式的套裝、頭髮整齊綰在腦後,表情緊繃得活像即將上戰場,與其它表情輕鬆、穿著隨性輕便的男女記者明顯格格不入,正襟危坐的模樣看起來儼然就像新人。
沒錯,她,溫柔,是只剛進新聞部的菜鳥記者,今天是她經過三個月的職前訓練,結訓後第一天正式上班,即將展開她跑新聞的緊湊生活。
摸摸胸前嶄新的識別證,她緊張又興奮,相片裡頭的人兒笑容燦爛,一如此刻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她。
簡單扼要的宣佈今天的工作重點,雷碩豐炯然的目光掃過那抹在角落裡纖細不起眼的身影——
「對了,忘記向大家介紹,我們有位新成員加入。」雷碩豐的目光投向角落邊的身影。「溫柔,介紹一下自己。」
突然被點到名,溫柔還是緊張了一下。
左右看了一眼,會議室裡十幾位記者先進全好奇往她打量。
站起身,她以幾個月訓練出來的清晰咬字自我介紹:
「各位前輩好,我叫溫柔……」
還沒說完,人群裡已經爆出低笑聲。
溫柔當然知道他們在笑什麼,這個名字一直讓她很困窘,絕不是只有今天。
「不過,我很粗枝大葉,一點也不溫柔。」幽默的最高境界就是懂得自嘲。
這句話,讓會議室裡想笑又不敢笑的一干人,終於可以放肆地大笑。
收拾起尷尬,她清清喉嚨繼續往下說。
「剛從台大新聞所畢業,專長是新聞專業跟政治學,在新聞界我還是個生手,一個沒有經驗的新人,希望各位前輩多多指教。」
簡單的介紹完自己,溫柔赧然坐下,卻還是可以感覺到四周投來的忍笑目光。
「嗯,大家要多照顧她。」雷碩豐接著繼續宣佈剛才的話題。「接下來,就是關於加入新成員後的職務調整。」
這句話讓溫柔莫名的釋然,熱血沸騰起來。
記者,她嚮往已久的工作,充滿挑戰與知性的工作,這一刻她總算開始有些真實感。
從小羞怯內向的溫柔,終於有機會出人頭地,跟偉大的國家領袖一樣出現在電視屏幕前,她猜想現在爸爸媽媽跟鄰居一干三姑六婆,肯定已經守在電視機前等著看她。
「溫柔!」組長的聲音傳來,打斷溫柔滿腦子興奮的胡思亂想。
「是。」她的聲音快樂得像小鳥。
當記者,最重要的一項本領就是冷靜,這一點,對於容易緊張的她來說,可不容易,但如同她說的,想達到目標,就得克服一切。
「我要你跑影劇新聞。」
「啊?」跑娛樂影劇新聞?
溫柔楞住——她運氣會不會太好?她以為,向來很倒霉的她,隨著年歲漸長,應該已經逐漸擺脫厄運才是。
她擁有新聞跟政治雙學位,跑政治新聞是她進新聞界的最終目標,偏偏,組長卻要她去當生平最痛恨,嗅到八卦新聞就窮追不捨的狗仔記者。
但事實證明,她一如過去二十五年來一樣,運氣真的很背!
「有什麼問題嗎?」如炬的目光緊盯住她,讓人不寒而慄。
「沒有。」她怎麼敢說有?
「你今天要跑個大新聞,費加洛今天從日本搭機回國,我要你到機場去採訪,記住,這個新聞可是明天頭條,你得要好好表現。」
溫柔對影劇新聞一向沒什麼興趣,至於費加洛是哪一號人物,她更沒有研究,只知道,這個當紅的偶像在突然之間崛起,短短幾個月就瘋狂席捲大半台灣女人的心——從一歲到一百歲,無一倖免。
「喔,是。」她盯著那雙瞪大的眼,感受到裡頭的威嚇意味。
散會後,溫柔有氣無力地晃出會議室,懷著悲壯的心情走回辦公室。
一路上,溫柔的哀歎聲不斷,覺得自己辛辛苦苦的唸書、打敗諸多強敵努力考進電視公司當記者,最後竟然只是去追逐一個花心男星的八卦?
「唉。」想到這兒,她又哀怨的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你還好吧?」
隔壁辦公桌探來一張白淨秀氣的臉龐,溫柔記得她是主跑社會新聞的林依靜。
「我沒事。」她趕緊甩去自怨自艾的情緒,強扮出笑臉。
「溫柔,出發啦!」被分在同一組的攝影師在門外急忙喊她。
「啊?費加洛的飛機不是中午才抵達?」她楞住了。
「中午?你只能等著拍被人山人海擠爆的機場大門。」高昇精神抖擻的扛著攝影機,活像扛著架火箭炮準備出征。
「喔,來了!」意會過來,她火速丟下雜誌,一手拎起皮包、一手抓起剛剛配給到的麥克風衝出去。
在新聞界,搶到時間就如同搶到收視率,記者的工作是分秒必爭。
「高昇,我等一下有沒有機會搶到好位置採訪?」一路上,溫柔緊張得要命,同樣的問題起碼問過三遍。
「會啦、會啦!」高昇是資深的攝影師,對於這類的場面已經看多,顯得老神在在。
「費加洛這個人不會耍大牌、很難搞吧?」萬一問的問題不稱他的意,當場賞她個臭臉可就難看。
說實在的,溫柔完全不瞭解即將採訪的對象是個什麼樣的人,反倒是現今的政治人物,無論大牌還是小ㄎㄚ,她可是如數家珍。
「嗯。」高昇很慎重的上下打量她幾眼,笑得詭譎。「你放心,他對女人向來親切。」
狐疑的盯著高昇,思路向來清晰的溫柔,突然之間好像被這幾個字給堵塞大腦的神經回路。
不想、不想了,採訪這種光有臉蛋沒有腦子的偶像明星,大概也用不著太多腦細胞,反正大家想看的是明星臉蛋,等一下就讓高昇把那顆迷死幾百萬女性同胞的大頭給拍大一點就好了。
心安理得的靠在椅背上,她對這種毫無壓力的採訪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她始終覺得依自己的專業,此刻應該是站在某個議會或立法院前,而不是在這裡蠢兮兮的追星。
「哇,裡頭發生什麼事?」
才剛下車,還沒進機場,就聽到裡頭傳來震耳欲聾的鼓噪聲,活像西班牙的鬥牛場,等到走進去,才發現偶像效應已經把大半個機場都幾乎癱瘓。
完蛋了,眼前擠得水洩不通,密密麻麻都是興奮激動的人頭,就連一隻蒼蠅要飛進去都很困難,更何況是她?即使經紀公司體貼的為新聞媒體準備拍攝區,也恐怕走不進去。
「對不起,借過、借過。」
才想著,身邊高頭大馬的高昇已經率先扛著機器擠進人牆裡。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們是電視台來做採訪的,不好意思!」
感覺到四周投來不耐煩的目光,像在控訴她擾亂他們等待偶像的熱情氣氛,溫柔尷尬的擠著笑臉,雙腳緊跟著攝影師移動,邊點頭賠不是。
雖然說當記者就得學會衝鋒陷陣、不顧面子,但誰教她天生臉皮薄,最怕背後的白眼。
好不容易仰仗高昇高大的塊頭當庇蔭,擠進採訪記者專用區,只見各家新聞媒體早已嚴陣以待,一副非得爭個你死我活不可的樣子。
「現在怎麼辦?」她掃過一個個精明幹練的記者,很菜鳥的偷偷問高昇。
「等啊!」高昇習以為常的插起雙臂。
這是她第一次採訪,溫柔緊張得要命。
雖然受了好幾個月的記者訓練,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接近,她天生容易緊張的毛病好像又在體內蠢蠢欲動。
猛嚥口水,握著麥克風的汗濕手心都不知已經往衣服上擦過幾次。
從小成績好、卻害羞內向、不愛出鋒頭的溫柔,頂多只在朝會的頒獎台上亮過相,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當起犀利幹練的記者、躍上小屏幕。
但興趣這種東西,一旦迷上就不可自拔,當她堅定自己未來的路,就注定得捨棄過去的某些個性。
遠處遽然傳來分貝驚人的尖叫,驚醒她的冥想,溫柔全身緊繃,戰鬥細胞迅速活躍起來,準備迎戰那個迷死千萬人的超人氣偶像費加洛。
費加洛?咦,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她啃著麥克風沉入了思緒,立刻被後頭的攝影機給「ㄊˋㄨ」醒。
「溫柔,費加洛來了,快,把握機會!」
「喔!」
受過訓練的身手跟臨場反應,讓她連思緒都來不及轉回來,當下握緊麥克風,立刻以跑馬拉松的氣勢衝出去。
突然間,她終於領悟到一件事。
難怪今早看到其它前輩都穿著輕便的T恤、牛仔褲,外加一雙球鞋。原來,那種裝備才能應付這種「非常狀況」,瞧她現在一身合身套裝、高跟鞋,大大的限制她的行動跟速度。
其它友台的幾名記者,也同樣身手矯健的緊追在旁,那種捨我其誰的架勢還當真讓菜鳥一隻的溫柔緊張起來。
完蛋,她還以為經過嚴苛的記者專業訓練,她應該能夠擺脫容易緊張的毛病,怎知才第一次上陣,那種腿軟的感覺又湧上來?!
但第一次跑新聞,組長對她寄予厚望,說什麼也不能漏氣。甩甩頭,她收斂心緒,專心鎖定那抹被保鑣、助理重重包圍的俊朗身影,試圖殺出一條血路來。
雖然套裝跟高跟鞋大大拖累她的速度,但好歹她唸書時也曾是快跑健將,嬌小纖細的體型也佔了不小的優勢,混亂間還是讓她搶到一個左後側的不錯位置。
「溫柔,幹得好,趕快把握機會提問。」後頭的高昇儼然像個技術指導。
「呃?請問——」
「費加洛,請問你這趟日本之行如何?」
才一開口,話立刻被旁邊一個口齒伶俐的記者給搶走了。
不能洩氣,越挫越勇就是記者的本分。
「請問——」
「傳聞你跟日本的偶像女星籐井穗共進晚餐,請問你們之間可能爆出愛的火花嗎?」
一連遭到二連振,溫柔突然想起組長凶神惡煞似的如炬目光,背脊不覺一涼。
組長知道她是個新人,應該不會對她太苛求,寄予厚望在她身上吧?!
「費加洛,請問你未來是不是會跟日本『森下』公司合作?前往日本發展?」
溫柔被擠來擠去,要問的問題也全被人問光,夾在人潮與尖叫聲中,簡直像個活動佈景。
汗流浹背、頭髮凌亂不堪還不算最糟的,夾在一堆記者跟攝影師裡,她的屁股不斷被記者的麥克風戳來戳去,腦袋還被搶鏡頭的攝影機敲到好幾次,讓溫柔失控的冒火氣。
這個賣臉蛋的小白臉!不但害她浪費時間來採訪,連屁股、腦袋都跟著遭殃,最可惡的是,架子還擺得那麼高,問半天連吭也不吭一聲,讓她有種想拿麥克風砸他腦袋的衝動。
世界上豈有這等道理?
偶像是靠媒體發光,到頭來,人紅了卻把他們這些媒體踢到屁股後頭,連採訪都還得看他大少爺高興,這算什麼?
「費先生,你到底要不要接受採訪?」她忍無可忍,他再不說句話,她也不想再當傻瓜。
大步疾行的腳步突然停住,緩緩回過頭來。
那絕對是一張帥氣優雅與現代感兼具的完美臉孔!
他挺拔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價值不菲的墨鏡,性感的薄唇微微勾成一道迷人的弧度,白衣黑褲襯托出他的瀟灑,也突顯出被包裹在布料下的完美身材。
那張過份俊美迷人、教人窒息的笑容在她面前閃爍,害溫柔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天,她以為自己已經克服容易緊張的毛病了!
「阿洛,不必回答任何媒體問題。」身旁的經紀人提醒,卻被他以手勢阻止。
「你想問什麼?」他唇邊浮現一抹饒富興味的笑意。
溫柔對他可惡卻又迷人的笑容感到生氣,偏偏在那張性格俊美的臉孔前,她緊張得亂七八糟,腦子活像被塞進一大團棉花,白茫茫一片找不到頭緒。
「請問……請問……」
迷人的微笑滿含耐心,點點頭鼓勵她繼續。
「你還喜歡剛剛在飛機上的點心嗎?」她的思緒亂七八糟,完全不知道自己問了什麼。
四周響起笑聲,背後的攝影機又狠狠ㄊˋㄨ了她一下,總算稍稍撞回一點理智。
「還不錯。」他忍住笑意很有風度回道,伸手緩緩摘下墨鏡。「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原本的緊張無措,在接觸那雙慵懶致命的黑眸,完整看清他俊美臉孔後,整個人徹底的呆住。
天,這張臉,這個笑容!
「你……你。」她驚恐地指著他,活像看到外星人登陸地球。
不,她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荒謬的巧合,但,這張臉孔她絕不會認錯。過去九年來,他是那麼頑固的烙在她的記憶裡,就像根扎進肉裡的刺,總是不期然的隱隱作痛。
從他的笑容看來,他肯定也認出她了。
突然間,空氣變得好稀薄。推擠的人潮醞釀出驚人的高溫,過度的緊張跟驚嚇讓溫柔眼前一黑,在一片笑聲轉為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中,整個人軟綿綿的往前栽。
費加洛長腿一跨,排開身旁的重重人牆,在嬌小的身軀倒地前及時接住。
繼方纔的尖叫之後,四周又傳出一陣驚呼。
溫柔?!他沒想到經過九年,他竟然會再次見到他,而他的魅力經過九年,依然是無遠弗屆啊!
見到他,她竟然激動得昏過去,看來這個小丫頭一如當年,依然癡心執著的愛慕著他。
他驕傲而得意的揚開性感薄唇,看著昏倒在懷裡那張清秀可人的臉蛋。
這麼多年來,她改變不少。
穿著一件合身的套裝,長髮在腦後綰成一個髻,幹練俐落的裝扮就像個專業的記者,不復見當年的青澀羞怯,卻依然還是清新甜美得讓人身心舒暢。
無視於身旁此起彼落爭相拍攝的鎂光燈,他輕鬆托起嬌小的身子入懷,大步走向航空公司的貴賓休息室。
將她放在高級沙發上,他體貼的替她鬆開兩顆扣子,用手帕擦去她額際的汗,粉嫩的雙頰開始恢復紅潤。
好半晌,溫柔總算是張開眼睛,迎接她的是迷人的笑容。
「你、你、你……」驚恐的摀起嘴,她發現自己竟然又開始結巴。
天啊,真的是他,她不是在作夢?!
「結巴小姐,好久不見!」他的笑在她眼中宛如惡魔的微笑。
「結巴小姐」這幾個字讓她心口狠狠刺痛一下。
天啊,這一定是惡夢。她呻吟一聲,鴕鳥的閉上眼。
「你不認識我?我是費加洛。」
費加洛這個名字就像一種可怕的魔咒,再度扯痛她維持長久平靜的神經。
她怎麼可能不認識他?這張臉在過去九年來一直是她揮之不去的惡夢,更讓她美好的高中生活蒙上陰影。
她的冷靜、她的專業呢?腦子裡不斷浮現問號,但除了他驕傲得活像只開屏雄孔雀的身影外,什麼也找不到。
「你還好吧?」一隻溫熱的手覆上她的額頭。
「你、你幹什麼?」活像被一隻臭蟲爬上額頭,她忙不迭跳起來。
「檢查你是不是中暑。」說著魔爪又伸過來。
「拜……拜託你別……別這樣個樣子,我根……根本不認識你。」為了擺脫這只炫耀羽毛成癖的雄孔雀,來個死不承認是唯一的辦法。
「我是不是改變太多,讓你認不出來?」雄孔雀憐惜的望著她。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她忿忿低吼,直到發現自己誤入陷阱。
「你根本沒忘記我。」雄孔雀驕傲抖開羽毛,一排亮晃晃的白牙尤其刺眼。
「你……你好狡猾。」她努力想抵抗口吃,卻還是功敗垂成。
「這是我的優點之一。」他高興地點點頭。「你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麼容易結巴。」
雄孔雀炫耀的抖著羽毛,再度把她帶回九年前不堪回首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