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麼會在這裡?」方仲飛愕然瞪著她。
他左右張望了下,像是想確定她是從哪裡蹦出來似的。
他住進這個社區已經有四年了,怎麼以前從沒見過她?
「你先別管我怎麼會在這裡。」她不耐地打斷他。「我問你,人呢?」說著,目光還不住地往他身後瞄。
「誰?」方仲飛狐疑地挑起眉。
「你帶來的那個女人啊!」這家伙還敢裝蒜!
「在樓上,有事?」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帶了個女人回家?方仲飛狐疑地將眉峰揪得更緊。
「我要你立刻送她回家!」她命令的口吻活像個女王。
「為什麼?」但顯然,她搞錯了地方。
「你不該這樣腳踏兩條──不,多條船,你這樣的行為根本是不尊重女性,踐踏女人尊嚴,把女人當玩物──」
「夠了!」方仲飛不客氣地打斷她。「妳憑什麼命令我?」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做。
一場銷魂的歡愛就這麼硬生生地被她打斷,她竟還敢在他面前教訓他?
「我──」她是沒資格,也懶得教化這種花花公子,但誰叫她受人之托。「我是路見不平,看不慣你欺負女人!」她義正詞嚴地說道。
「這就是妳夜半吵死人的理由?」他沒好氣地吼道。「妳難道不知道有電鈴這種東西嗎?」
透過眼角余光,幾個鄰居還站在窗邊不滿地瞪著他,拜她所賜,他肯定立刻躍升成不受歡迎的問題住戶之一。
慕以思不以為然地看了看門邊那個極其顯眼的電鈴。
「我沒看到。」她答得倒很干脆。
好,就算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只是拿來裝飾用的,那她總該知道現在時間已經晚了,不該驚擾鄰居吧?
看著眼前這張堅決固執的臉蛋,這次,他總算是清楚看清她的長相。
就女人的類型來說,他想,他會把她歸類為纖細典雅的氣質美女。
她不特別美,但身上有種很清新淡雅的氣息,清澈明亮的眼睛、小巧細致的五官,淡淡的眼神,像是無論對誰都是那樣平靜自若。
就連一身簡單的天藍色棉質家居服,都能襯托出她那股如沐春風的舒服氣息。
論長相,他給她八十五分,論氣質,他倒是毫不猶豫地打給她九十九分,至於少掉的那一分,則是基於被她打斷好事的不滿。
或許,換個時間、換個地點,他會很樂意多欣賞一下她宜人的氣息,但此時此刻──原諒他沒有從容悠閒的興致。
「慕思小姐,感謝妳特地撥空前來關心,如果沒其它事,妳可以回去了。」
他也很干脆,毫不客氣地下起了逐客令。
「你不送那女孩子回去?」這家伙簡直冥頑不靈!慕以思有些生氣地瞪著他。
「我為什麼要送她回去?那些女人很樂意被我『欺負』,用不著妳多事。」
「什麼意思?」有誰被欺負還會很樂意?她滿臉疑惑,一個字也聽不僅。
「仲飛──」突然閭,屋內傳來一個嬌嗲的呼喚。「你到底好了沒有?你把人家衣服剝光了就丟在床上,好冷喔!」
霎時,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對上,維持了將近十秒鍾的沉默。
隨即,慕以思的臉蛋不由自主地漲紅起來,總算領悟到這一男一女,根本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誰也沒占誰便宜。
但是,就算是女人緣好,每個都心甘情願送上門,方仲飛也應該坐懷不亂,像他這樣來者不拒,成天泡在女人堆裡,哪像個有為的青年?也莫怪乎方校長憂心忡忡了。
對,而這就是她來這裡的目的,她得感化他、勸導他,完成身為一個教師,有教無類、絕不放棄任何一個人的神聖使命。
強化了這個信念,她打起精神、深吸了口氣,抬起頭重新面對他。
「你──」
正准備跟他好好來個道德感化教育,目光卻不經意往下一看,這才猛然發現,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光裸著上身!
她瞪大眼,愕然望著幾乎貼到鼻尖的男性胸膛,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從沒想過,親眼目睹男人光著身子的樣子,會是如此令人震撼。
只見鼻尖前的古銅色胸膛,布著一塊塊結實僨起的胸肌,上頭還隱約帶著充滿力量的汗水,正對著她的視線,毫不客氣地怒視著她──
心髒的血液彷佛突然被瞬間抽干,霎時她竟然覺得呼吸困難,一張臉紅得宛如熟透的蝦子。
尖叫一聲,她遽然轉身就逃。
追隨著她倉皇失措的背影,方仲飛終於清楚看到,她轉身沖進對面的出租公寓裡。
維多利亞式的長窗邊,一個女體橫躺在白色的緞布上,一手托著額際,一手擱在身側,正慵懶地閉眼假寐。
自窗外投射進來的光影灑在白皙的肌膚上,勾勒出女體凹凸起伏的美麗線條,以及如羊脂般細膩的膚觸。
室內,靜默沒有半點聲息,只有畫筆急速落在紙上的聲音,伴著秋日午後醺人欲睡的暖意在室內彌漫。
在另一側的窗邊,正坐在椅子上的方仲飛,一雙長腿瀟灑的在畫架兩邊跨開,手持炭筆在畫紙上迅速落筆,一雙專注的眸不時望向窗邊的人體模特兒。
突然間,兩道英挺的眉峰一蹙,動作利落的大手也倏然停住。
他看著畫紙上那個未成形的輪廓,略一沉吟,隨即大手一抽,毫不猶豫地揉掉半個小時來的心血。
聞聲,女模特兒微微張開眼,再度瞄了眼地上成堆的廢紙團,以略帶著睡意的嗓音問道:
「還是不行嗎?」
「感覺不對!」方仲飛表情平靜,唯有眉宇間洩露出些許焦躁。
「我們再重來。」
簡略說了聲,他重新夾上一張新畫紙,一手拿起炭筆。
像是早已習慣他要求完美到近乎吹毛求疵的作風,女模特兒神色自若地重新躺回緞布上,擺出原先的姿勢。
瞇起眼,方仲飛凝神注視沐浴在光影下的女體許久,像是在揣摩著如何捕捉不斷變化的光影,以及女子沉浸在暖意中的慵懶神態。
眼看著下個月即將舉行個展,但放眼工作室裡,能讓他滿意的作品卻是寥寥可數,要是再沒有水准之作,他只能取消這次展出。
望向窗外,他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不經意間,他的視線落在對面的兩層樓公寓。
對面原本是住著一對夫妻,他見過幾次,兩夫妻都很客氣,感情看來也不錯,誰知道突然間就離了婚。
或許是怕觸景傷情,離婚後兩人都各自搬走,而房子也改成了獨層公寓出租。
這件事讓他更加領悟到,感情這種事千萬別陷進去,一旦認了真,不只傷身,恐怕還會傷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千萬別去碰。
瞧他,一個人活得多愉快自在!他不乏女人調劑生活,但是卻始終保持在安全距離之內,絕不讓自己扯入感情的泥沼中。
至於對面那間愛情變質後留下的房子,前陣子樓上住進一個單身男性房客,聽說是在銀行界上班的黃金單身漢,至於樓下則一直空著。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竟會住進那個正經八百、脾氣糟糕──喔,還很多管閒事的女老師。
真不知道這是他一時疏忽的報應,還是天妒英才所帶來的的懲罰。
才這麼想著,突然間,一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是慕以思。只見她穿著一件不知打哪兒來、寬大滑稽的工作服,一個人蹲在前院,奮力攪拌著一桶油漆。
小小的身影看來真的有些吃力,只見她一下喃喃自語,一下又偏頭沉思,像是在思索著該怎麼對付這個難纏的對手。
明明是一個簡單不過的事情,卻能讓她如臨大敵般,時而蹙眉、時而歎氣。
原本陷入焦躁情緒中的方仲飛,俊臉上緊繃的線條一松,忍不住被她豐富的表情給逗笑了。
好不容易,在她蹙眉沉思許久後,像是終於想起什麼,急忙從屋子裡拿來另一瓶東西。
很顯然地,那是瓶松香水,她被熏得一邊難受地扭曲著小臉,一邊用力攪拌著油漆。
總算擺平了那桶油漆,她拿起刷子開始替褪色的木籬笆塗上白色油漆,看她生澀的塗刷動作,不難猜出是第一回。
不過,畢竟是女人,她塗油漆的方式相當秀氣,可以從中看出主人謹慎細心的個性──
「方老師?」
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陡然自前頭響起。
方仲飛猛一回神,才發現他請的鍾點人體模特兒,正一臉狐疑地盯著他瞧。
「咳咳──抱歉!」
他迅速斂起唇邊那抹笑,重新面對眼前的畫紙。
他凝神醞釀感覺,以敏銳的觀察力捕捉女子的神韻,終於,他抬起了手,在畫紙上勾勒出一個線條,隨即熟練地在畫紙上揮舞起來。
雖然方仲飛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對於女人有著跟藝術一樣的狂熱,但他把男女游戲跟創作分得相當清楚。
工作時,在他筆下的女體就像個藝術品、能成就一幅撼動人心畫作的工具,即使一絲不掛,也始終撩不起他半點情欲與遐想。
就是因為他的工作如此驚世駭俗,才會讓他父親至今仍無法接受,始終想盡辦法要將他「拉回正途」。
他向來不是那種會在乎旁人眼光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毅然拋下哈佛MBA博士的優越條件,跑去當起人體藝術畫家。
他方仲飛當然不會只是個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自小便擁有繪畫的天分,但在父親的要求與限制下,他被迫捨棄了這份才華與熱愛。
一直到他出國念書,在異鄉長達七年的求學歲月中,讓他認識了幾位至今仍是莫逆之交的好友,也讓他重新思考了自己真正想追求的是什麼。
於是,在國外豐富的藝術環境下,他再度重拾畫筆。這次,他畫的不再是刻板又沒有生命的風景靜物,而是神秘且具有多樣風貌的女體。
他跟著一位頗出名的人體藝術家學習,從最初毫無生命力的生澀畫作,幾年的時間磨練下來,他漸漸在人體藝術界嶄露頭角。
隨著拿到藝術大獎的次數越多,他越能感受到那份創作的感動與成就,在一干好友的鼓勵下,他決定往藝術界發展。
但是,他依然拿下了哈佛MBA博士學位,算是對父親的交代。
一直到現在,他擁有好幾個畫廊、還在藝術大學兼任講師,更在國際藝術界擁有頗高的知名地位,但父親還是依然無法接受,他不務正業,捨棄成為優越的金融界精英份子,堅持走藝術這條路的決定。
但方仲飛很清楚,他要的是什麼,也始終執著追求自己想過的人生。
這一點,至今仍是父子倆解不開的心結。
很不可思議的,目睹了方才慕以思可愛率真的那一幕,方仲飛突然像是茅塞頓開般,很快就掌握住亟欲捕捉的那份微妙氣氛與感覺。
好不容易,在歷經了近八個小時的反復取捨之後,他總算畫出了一幅滿意的作品。
「麗雅,抱歉,今天時間久了些。」
一結束,方仲飛立刻向難掩疲憊的人體模特兒致歉。「妳還好嗎?」希望沒害她肌肉傷害才好。
「方老師,我還好。」林麗雅邊穿衣服,笑瞇瞇地搖搖頭。
林麗雅是他合作了好多年的人體模特兒,雖然長得不特別出色,卻有著相當美麗的身體曲線,最重要的是,她的好脾氣跟高配合度,是他最愛找她的原因。
付清酬勞,送走林麗雅,他略為收拾散落一地的紙團、炭筆,眼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他正准備約個女伴到PUB吃個飯,順便放松緊繃了一天的神經。
才拿起電話,門外就傳來急促的電鈴聲,飽含非要見到他不可的意味。
該不會又是慕以思那個麻煩人物吧?
他現在又餓又累,脾氣可能不會太好,她最好別挑這個時候來找碴,否則,一旦他的耐性用盡,說話肯定不會太客氣。
壓下不耐,他滿腹狐疑地打開門。
望著門外,方仲飛怔了下,眉頭倏地皺了起來。
「你們怎麼來了?」他望著門外幾名高大英挺的大男人,訝異地怪叫道。
「來看看你啊!」
門才一開,幾名男子宛如回到自家般,毫不客氣地喧嚷著蜂擁而入。
「我說仲飛啊,你是有心電感應不成,大老遠就開著燈等我們來?」
一名帶著戲謔笑意的男子拍拍他的肩,徑自走進客廳裡。
「喂,有什麼好吃的,快拿出來,我餓死了!」
另一名男子緊跟在後,一鑽進屋裡就開始東嗅西聞,簡直像是專程來白吃白喝似的。
方仲飛看著先後走進客廳的季敬睦跟梁珣,悻悻然勾勾唇──這種時刻,每次總少不了蝗蟲一號跟二號。
「我的天,方仲飛,你的冰箱裡是在鬧饑荒啊,沒有半點能招待來客的東西也就算了,竟然連半罐啤酒都沒有──」
一名男子在寬敞潔淨的廚房裡懊惱地嚷著,也不知道是啥時混進去的。
「易桀,我很忙,沒空采買食物招待不請自來的蝗蟲!」
蝗蟲三號也沒缺席。
說這群人是蝗蟲一點也不過分,每逢周末,這些人看准了他喜愛美食的弱點,一定會結伴來襲擊他總是塞滿美酒佳餚的冰箱。
他沒好氣地回了句,轉頭看著最後一名男子緩步進門。
「仲飛,抱歉打擾了!」
走在最後的,是名沉穩寡言的男子,嘴邊還勾著抹少見的淡淡笑意,柔化不少臉上過於剛硬嚴肅的線條。
這群人裡唯一懂得客氣這兩字怎麼寫的,就只有巖日,也只有他看來最順眼,所以他不會把巖日跟這群蝗蟲歸為同一類。
「巖日,歡迎!」他拍拍他的肩,欣慰得有點心酸酸。
他打從心裡歡迎這個朋友,不像其它幾個厚臉皮的蝗蟲兄弟,全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他轉頭冷眼望著一字排開坐在沙發上的幾名大男人。
一群蝗蟲就這麼毫不客氣的,霸占了他的意大利頂級牛皮沙發,也沒人邀請他這個主人一起坐,儼然把他當成沒有利用價值的廢棄物。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了,你們還真是會挑時間。」他忿忿地說道。
「也幸好我們會挑時間,否則此刻你不知道還泡在哪個女人的懷裡咧!」
易桀此話一出,其它兩人很不給面子地爆笑出聲,就連喜怒不形於色的巖日也忍不住笑了。
方仲飛氣惱瞪著笑出一排白牙的好友,恨得牙癢癢的。
要不是跟這幾個人有多年的交情,他早就把他們全掃地出門了,哪容得了他們平時又吃又喝,還敢自以為幽默地消遣他?!
「巖日,這個給你!」
帶著幾分存心,方仲飛大剌剌從冷凍庫拿出唯一一瓶,剛放進去不到十分鍾的啤酒,塞進巖日手裡,那是林麗雅知道他平時喜歡喝這個牌子的啤酒,特地帶來給他的。
「喂,太不公平了吧,我們來者也是客,為什麼我們沒份?」
「對啊,為什麼只有巖日有──」
果不其然,一伙蝗蟲立刻不滿地大聲抗議起來。
「因為只剩下一瓶,我高興送誰就送誰!」他痛快地將一干抗議全轟了回去。
此刻,他不禁要感激起善解人意的林麗雅,替他痛快出了一口鳥氣。
方仲飛大搖大擺地在巖日身邊坐下來,決定跟他成為同一聯盟。
「我看他啊,八成是忙昏頭,賀爾蒙又失調了。」
「什麼賀爾蒙失調?我看根本是吃錯藥了!」
「都是你們,我說要先打個電話打聽一下有沒有儲糧,這下白跑一趟了──」
幾個人眼巴巴地盯著巖日手裡那瓶冰啤酒,心有未甘地碎碎念。
「我看,這啤酒還是讓仲飛自己留著喝吧!」
不想開罪這群好友,巖日把啤酒放回桌上。
「他只要有女人就夠了,不需要啤酒啦!」
「說得對,我比較需要!」
「別跟我搶,我渴死了──」
方仲飛才眨了個眼,三個平時形象優雅俊逸的大男人,活像群爭奪玩具的孩子一樣,惡形惡狀地搶成了一團。
方仲飛忍耐地一手扶著額際,臉上緩緩淌下幾條冷汗。
這幾個大男人在社會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怎麼在他面前連半點形象也沒有?
他們是他在美國念書時認識的好友,雖然每人的年齡、學系都不同,卻巧合地租住在同一棟公寓裡,就此成為志同道合的莫逆之交。
巖日,個性沉穩寡言的他拿了藝術跟管理雙碩士學位,領導能力跟聰明頭腦兼具的他回台幾年,就已成為知名創意顧問公司的策略總監。
而季敬睦念的則是美容學院,除了有張俊美優雅的臉孔外,還有雙連女人都自歎弗如的巧手,在美容界有著「Magic Ken」之稱,如今是每個藝人都指定的知名造型設計師。
至於梁珣跟易桀,則是對外貌、個性頗有幾分相似的表兄弟,來自龐大企業集團的顯赫家世,念企業管理的他們回國後,卻沒有接下家族企業,反倒是合作創立了一家新企業,短短幾年就在商界嶄露頭角,成為許多人口耳相傳的奇跡。
看似天差地遠、個性毫無交集的幾個人,卻都有一個共通的特色,就是個個高大挺拔、相貌俊美出色,卻對愛情敬而遠之。在當時的華人留學生圈裡,大伙兒總稱他們是「頑石五劍客」。
「你們鬧夠了沒?」
終於,方仲飛忍無可忍地出聲打斷他們。
「我累斃了,如果沒事的話你們可以回去了!」他不客氣地下起逐客令。
「喂,你這算什麼待客之道?」易桀扯著嗓門嚷嚷起來。
跟巖日說了聲抱歉,他不為所動地將幾個屁股還黏在沙發上的大男人轟出門,至於那瓶還在三個大男人手裡搶來搶去的啤酒,他也不客氣地討了回來。
「抱歉,讓你們失望了,這就是我的待客之道!」
丟下最後一句話,他用力、痛快地當著三張錯愕的臉孔將大門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