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只花一秒,就能徹底擄獲男人目光的絕色美女。
但讓冉烈如此驚訝的原因絕不是因為她的美麗。美麗的女人他看過太多,換句話說,女人的美麗已經讓他生膩了,就算是再美的女人,也不足以觸動他的心。
讓他如此驚訝的原因是——她的穿著!
如果他的太陽眼鏡品質夠好、鏡片夠干淨,那他就絕不是看錯,確實有個女人穿成這樣招搖過街。
女子很年輕,約莫二十四、五歲左右,一件緊身的碎花小可愛,緊緊包裹著她姣好的身段,布料明顯不夠的小可愛只到胸部下沿,露出大半截雪白的肌膚,以及性感的肚臍。
她肩上背著一個短肩帶小布包,被纖臂緊緊夾在腋下,卻讓一對豐滿的酥胸仿佛呼之欲出。
一件短到不能再短的牛仔短褲,包裹著她渾圓挺翹的臀,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更宛如上帝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女子跨著流暢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舞動著勾魂攝魄的旋律。
哪個正常的女人,會穿成這樣在街上閒晃?
除了那兩片薄小的布料,她幾乎就是全裸。然而即使穿著如此隨便,她的模樣還是灑脫自在得宛如在自家臥房,要不是周遭熙來攘往的車子,他幾乎以為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不過,無可否認的,她真的很美!
一頭微卷的栗色長發,像是波浪似的沿著她纖美的肩頭、曲線完美的腰身流洩而下,一身白皙的肌膚就像上好的奶油,仿佛隨時會在陽光下融化一樣……
她笑起來很純真。用純真這兩個字來形容這麼一個性感美麗的女人,是突兀了些,但這種矛盾的組合在她身上看起來卻出奇協調。
「總裁,時間快到了!」
一個遽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幾乎看得入神的他。回過神,他才發現自己一腳還在車內。
他幾乎忘了,自己是來談一筆生意的,約好的客戶還在樓上等著。
將穿著Belly黑色皮鞋的腳跨出車外,他動作優雅俐落的摘下鼻梁上的太陽眼鏡,鏡片下,是一雙炯亮有神的黑眸。
「一個鍾頭後——」他仰頭看了眼眼前的大樓。「不、兩個鍾頭以後再過來接我。」
接過司機遞上的公文包,冉烈淡然留下一句吩咐。
在轉身的同時,他自眼角瞥見那抹清麗的身影,正輕盈的朝他跑了過來。
女子的臉上掛著抹熱切,露出大半的雪白胸脯,正隨著她的步伐一彈一跳——
這種女人,他一眼就能看出她腦子裡裝了多少東西——絕對是跟她的胸部大小成反比。
很顯然的,她正筆直朝著他而來。
換做以往,對於這種意圖主動搭訕的女人,他向來不屑理會,但這回他卻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轉念間,女子已來到跟前,她氣息微喘,但清甜的聲音卻像道溫潤的泉水,緩緩滑過他心口。
壓下瞬間湧上的異樣情緒,他目光冷冷的移上她的臉——一張笑容甜美、只有巴掌大的小臉。
即使一身如此大膽的打扮,她卻有著張天使般的臉蛋,雙眸潔淨純真得讓他想起阿爾卑斯山上的雪——
「先生,請問現在幾點了?」
但顯然,這個女孩的心思,並不像她的外表那樣單純。
「兩點十五分——如果妳真的想知道的話。」
這種老掉牙的搭訕花招,他已經看過太多,但他還是想看她會玩什麼把戲。
一看到眼前這個男人,顏以寧連一句謝謝都忘了說。
她一直覺得外國男人的英俊耀眼無人能及,但眼前這個人,沒有外國男人璀璨奪目的金發、沒有澄澈如鏡的碧眼,有的,頂多只是堪比外國人偉岸修長的身材,但他——卻顯得那樣與眾不同、那樣耀眼不凡。
他看起來就像個典型的成熟都會男子,那種穿著凡賽斯西裝、提著黑色公文包走在華爾街上的精英份子。
一襲黑色西裝、藍色襯衫,恰如其分的襯托出男子沉穩的氣息。而一頭適合在風中狂野飄散的黑發,此刻卻梳得一絲不苟,伏貼在他的額際。
以她專業的眼光看來,男子的寬肩、窄腰、長腿,符合標准三、五、七的黃金比例,簡直是天生適合當衣架子的標准身材。
炯然有神的眸、如刀刻般高挺的鼻梁,以及一雙始終緊抿,看來嚴肅卻又不減其性感的薄唇,造就了一張完美、充滿致命吸引力的臉孔。
他很俊美——這是她最終歸納出的結論,即使他如子夜般闃沉的眼稍嫌銳利,卻仍無損他的俊朗英氣,儒雅睿智的風雅氣度中,卻又有掩不住的陽剛與魄力,尤其是眉宇間那份唯我獨尊的王者氣勢,更是讓人眩目。
顏以寧個性向來直爽,尤其是國外幾年的生活讓她學會了不做作,一時之間,她就這麼直勾勾盯著他看。
「看夠了嗎?」
冷冷的聲音宛如一盆冰水,潑得她乍然轉醒,這才發現他冷得像冰似的表情。
「對不起!」她俏皮的吐了下舌頭。
真糟,她怎麼會這麼沒禮貌的盯著人家看?難怪人家會不高興。
「你好,我叫顏以寧——等等,我找一下我的名片!」
顏以寧急忙翻開背包,想找出一張名片。
沒辦法,她天生就是喜歡認識新朋友,尤其是眼前這個出色的男人,她更想把他網羅到朋友旗下的模特兒經紀公司,由他來展示自己所設計的衣服。
冉烈沒有開口,只是冷冷的看著她認真的表情。
名片?這年頭連援交女也弄得那麼專業,連名片也有了。
從她的行為、衣著看來,她根本就像時下的拜金女子,不惜用援交來滿足物質欲望。
「不用找了,妳可以直接告訴我價碼。」他冷冷說道。
不知為何,那張如天使般純真無瑕的臉蛋,竟讓他有種莫名的憤怒。
「價碼?」霎時,顏以寧楞住了。
她都還沒開口,這男人就知道她想做什麼?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你真直接!」顏以寧笑了笑。「好吧,以你的條件,依照我們的行規大概是這樣——」她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萬?冉烈的一雙利眸緩緩瞇起。這女人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有誰會花五萬去買跟女人的一次歡愛?
冷沉的眸光緩緩掃過她全身,冉烈卻該死的發現——她值這個價錢!
只是,這女人也未免太狂妄了吧,交易竟然還得看對象,難不成她早就查出他的身分,是有預謀而來,想把他當成金礦來挖?
「很抱歉,我沒興趣!」他不會任人宰割,更對自動送上門來的女人沒興趣。
「這樣啊——」她的俏臉立刻籠上一層失望。這麼出色的男人,若不能將他簽下,實在是太浪費了!
「你是對價碼不滿意嗎?那十萬如何?」她破例對一個新人開出天價,試圖挽回他的心意。
他的眼神、他渾身散發的那股魅力跟神采,可以讓她的作品立刻生色好幾倍,無論如何她都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上等貨。
這女人未免太得寸進尺了,壓根是想把他當凱子削!
「我說,我、沒、興、趣!」他自牙縫裡擠出一句。
「喔——那真是太可惜了。」顏以寧失望輕歎一聲。
無端招惹上這種女人,按理他該轉身立刻走人的,但偏偏他的腳卻像被定住似的。
「妳還在念書吧?!」他掃了眼她年輕的臉蛋。
顏以寧雙眸驀地瞠大。這男人好厲害!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剛畢業。」大學念了五年、碩士學位念了三年,說起來她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或許是因為對服裝設計有點天分,也經常玩票性質的參加一些設計比賽,還屢獲首獎,她逐漸在服裝界嶄露頭角。
甚至在大四那一年,就被澳洲知名服裝公司網羅,成為該公司專屬設計師,為了配合每季的服裝展,她不得不課業、工作兩頭忙,以致於連書也比別人多念了幾年,成了個老學生。
「為什麼不替自己好好找份工作,要做援交這種事?」
「什麼是『援交』?」顏以寧眨了眨大眼。她在國外八年多,從沒聽過這個名詞。
「看來妳不只擅長賣弄色相,還很會裝蒜。」他出口又是一句冷諷。「妳都敢公然開價了,還怕人家知道妳用身體賺錢嗎?」
用身體賺錢?這下子,顏以寧立刻意會過來。
「你以為我——我是——」妓女兩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
「妳穿成這樣子,還上前問我開多少價碼,難道我該把妳當作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他譏諷的勾起唇。
這人講話簡直越來越過分了!
「你——你簡直是個狂妄無禮、自以為是的大混蛋!」她忍無可忍的罵道。
她脾氣一向很好、待人也總是很客氣,卻第一次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失控大吼。
「彼此、彼此!」他冷冷哼道。
一股血氣驟然沖上顏以寧的腦門,她有滿肚子的氣,卻連一句話也罵不出來。
「我看妳這麼年輕,安安分分的回學校念書去吧,這種事還是別做的好。」
好心留下一句「忠告」,冉烈頂著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徑自轉身走進了大樓。
「我早就畢業了,你才該重回學校學學禮儀——大、沙、豬!」
顏以寧咬牙切齒的對著早已消失不知多久的背影喊道。
這個男人最好別讓她碰到第二次,否則她絕對要還以顏色,她顏以寧可不是好欺負的!
她余怒未消,悻悻然瞪著男人消失的方向,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糟糕,我遲到了!」
顏以寧跳了起來,火燒屁股似的一路沖進大樓。
這個天殺、該死的混蛋!
一直到走上「長易」企業十樓的執行經理專屬辦公室,顏以寧還是氣得咬牙切齒,站在辦公室外,她氣憤難平的恨恨罵道:「那個該死的混蛋,下次再讓我看見他,我就——」
刷的一聲,辦公室大門毫無預兆的突然打開,門內錯愕的目光對上她破口大罵的嘴。
「以寧?」門內的人發出一聲驚呼,驚喜中難掩錯愕。「妳怎麼站在外面不進來?還——」罵人?但唐敏蓓很夠意思的沒有說出口。
驀地,全然沒有心理准備的顏以寧也楞了好一下。
「嗨,蓓蓓。」她趕忙合上小嘴,尷尬的擠出笑容。
好半晌,她們兩人只是尷尬相對著,久別重逢的第一句寒暄竟不知怎麼開始。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們是從小到大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好姊妹,在闊別了八年之後重聚,她們不是應該激動的抱在一起,興奮的哭笑、尖叫,慶賀這久別重逢的一刻嗎?
但為什麼會演變成兩人尷尬的四目相望,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顏以寧終於難為情的吐出一句。
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搞砸了這得來不易的三十分鍾,而且眼看十點半,蓓蓓跟一個重要客戶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
說來說去,全是那個可惡的男人不好,好好一場感人的重逢,都被他給徹底破壞了。
「沒關系!」唐敏蓓也迅速回神,熱絡的拉著她進辦公室。「快進來!」
看來,八年的時間裡她們都改變了不少——顏以寧跟著踏進唐敏蓓的辦公室,環顧著清新雅致的擺設,不由得感慨。
從幼兒園起,她們就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一直到國小、國中,甚至連高中都考上同一所女中,一直到父親把她送到澳洲念書為止。
算來,她們也有將近八年多的時間沒有見面,要不是因為那份折騰了她三年的畢業論文,她早就跑回台灣了。
而一直留在國內發展的唐敏蓓,也理所當然的在大學畢業後,進入自家企業工作。
遺傳了家族的生意頭腦,唐敏蓓從最基層的茶水小妹做起,短短三年的時間,她已經從職員、課長、主任一直升到執行經理。
蓓蓓的聰明跟能力她很清楚,她是那種天生精明干練的女強人,每天工作一定排得滿滿的。別說是交男朋友了,就連要跟她碰個面,都只能從百忙中抽出半個小時來。
而這珍貴的三十分鍾,卻全被那個傲慢無禮的家伙給搞砸了!
「妳怎麼啦?」觀察力入微的唐敏蓓,一眼就看出好友的臉色不對勁。
按理說,這麼久沒見面,她不該浪費這久別重逢的珍貴時間,但那把怒火卻越燒越旺,幾乎是一發不可收拾。
「妳不知道,我剛剛在樓下遇見一只自大、傲慢、狂妄又無禮的沙豬,他竟然把我當成流鶯欸,妳說氣不氣——人——」
顏以寧的聲音,隨著目光觸及從窗邊緩緩轉過身來的高大身影,而逐漸消失在嘴裡。
「是你?!」
「是妳?!」
顏以寧跟冉烈不約而同的指著對方高喊了起來。
「你們認識?」唐敏蓓訝異的望著兩人。
「他就是我剛剛在樓下遇見的那只沙豬!」顏以寧指著他,氣憤的控訴起來。
冉烈的俊臉立刻沉下幾分,也毫不客氣的回敬。
「我已經說過,要開價找別人去,我對妳沒興趣。」
「你——你還敢提價碼?!」顏以寧氣得渾身發抖。
她不過是怕熱,穿得清涼了一點,壓根沒做出什麼不正經的舉動,也唯有像他這種有眼無珠的人,才會把她當成是在援交!
「剛剛妳可是比現在大方、誠實多了。」冉烈挑著眉冷笑。
「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骯髒齷齪的念頭?我剛剛提價碼才不是出賣自己,你根本是在刻意扭曲——」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兒。
唐敏蓓眼見氣氛不對勁,趕緊不露痕跡的隔開幾乎磨出火花的兩人。
「有話好好說,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她堆起笑,替兩人介紹。「我來介紹,以寧,這位是冉烈,是我合作對象『聲陽』集團的總裁——」
什麼?這個惡劣的家伙,竟然會是個集團總裁?顏以寧不禁慶幸自己沒有戴眼鏡,否則恐怕免不了碎了一地玻璃。
不過,他叫冉「劣」?顏以寧冷然一笑——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冉總裁,這位是顏以寧,是我從小到大一塊長大的好朋友。」
顏以寧努力壓下不悅,不希望得罪了蓓蓓的重要客戶,更不希望讓好友為難。
「你、好、啊!」她勉強端出風度朝他伸出手,但聲音卻是一字一句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不料冉烈卻對她的存在視若無睹,只是蹙起眉望向唐敏蓓。
「妳怎麼會認識這樣的朋友?」
唐敏蓓驀地一楞,還來不及反應,顏以寧已經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這樣的朋友』?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家伙面前,顏以寧發現自己特別容易發火,根本維持不了最基本的風度。
「妳聽得夠清楚了。」冉烈不帶感情的冷冷掃了她一眼,眼神裡滿含著輕蔑與不屑。
顏以寧一張小臉頓時漲得通紅,僅存的最後一點風度徹底崩毀。
「你——你這人簡直可惡、狂妄到了極點!」顏以寧咬牙切齒的瞪著他,胸口氣得劇烈起伏。「全世界上最糟的字匯,也不足以形容你這個人——」
「謝謝妳的贊美,妳說話跟穿著的水准也絲毫不遜色。」他嘲諷的勾起唇。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起話來簡潔、不拖泥帶水,但總是能一語擊中她情緒的爆發點,讓她向來引以為傲的禮節頓失。
「什麼——」
唐敏蓓站在一旁,怔怔的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的唇槍舌戰,自己卻反倒像是多余的局外人。
合作關系維持一年多來,冉烈給她的印象一直是謹慎有禮,即使跟他出去吃過幾次飯,但他的言行舉止總是那樣進退有禮、從不逾矩,讓人始終看不穿、也猜不透他真正的情緒與想法,更遑論看過他這麼直接的情緒反應。
「你們——別吵了!」
不知道為什麼,唐敏蓓覺得自己一開口,卻像是打擾了他們。
總算,兩人悻悻然停住嘴,卻仍心有不甘的瞪著對方,用眼神相互較勁著。
「我說,這只是一個小誤會,難道不能試著握手言和嗎?」
「不、能!」
兩張怒氣騰騰的臉孔同時轉過來,異口同聲。
「冉總裁——」
「我說過,叫我冉烈。」他溫柔的打斷唐敏蓓,但語氣中仍聽得出他的獨斷。
這下,顏以寧終於發現,原來冉烈想追求蓓蓓。
「呃……冉烈,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了,以寧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她是——」
「我不管她怎樣,總之妳以後別再跟她來往,我不希望妳被她給影響了。」他說著,還用一種輕視的眸光掃了顏以寧一眼。
吼——聽聽他那口氣,好象她是什麼不正經的女人似的,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是唐敏蓓的丈夫!
她知道唐敏蓓看似精明干練,儼然像個走在時代尖端的新女性。但事實上,卻是思想、觀念傳統,受了委屈也不會替自己爭取,比小女人還要小女人。
倘若跟那個強勢霸氣的冉烈在一起,不被他欺負到死才怪!
她身為好友,絕對不能眼睜睜的坐視這種悲劇發生。
能配得上美麗可人的蓓蓓,必須是個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的男人才行,絕不是冉烈那只臉上總是沒什麼表情,活像剛從冷凍庫走出來的沙豬。
不行,她不能允許這種事,她不能接受蓓蓓被這種混蛋給追走,他就是想也不必想!
跟她槓上了是嗎?她顏以寧可不會認輸!
顏以寧昂起下巴,眼神裡已經對他下了戰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