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晨,一個萬裡無雲、微風送爽的好天氣!
一場盛大的歐式婚禮,就在一棟私人別墅的後院舉行。
綠草如茵的草地上,裝飾著浪漫的白紗跟粉色的香檳玫瑰,鋪著白色桌巾的餐桌上,擺放著令人眼花撩亂的各式餐點,絡繹不絕的賓客,更將這場婚禮點綴得格外熱鬧。
聞訊而來的眾多新聞媒體,早已拿著相機拍個不停,深怕錯過任何一個精采鏡頭,為了報導這場眾人津津樂道的婚禮,連電視台的SNG車都出動了!
應邀的眾多政法商名流,因為江令權的竭力阻止,並沒有全數出席,但好奇前來一探究竟的人,倒也不在少數。
來的全是些抱著看熱鬧心態的賓客,難免讓婚禮的氣氛有些詭譎。
因為這樁轟動全台的情殺案而聲名大噪的衛翌,也同樣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面對眾人好奇窺探、揣測的目光,他的神情仍坦然、自適,肩膀挺得筆直,活像那四十五天裡,他是光榮前去領取諾貝爾獎,而不是坐牢。
怎麼看衛翌,實在都不像一個殺人犯!
今天的他穿著一襲深色西裝,與子夜般的黑發相得益彰,修長挺拔的身材宛若阿波羅,包裹在西裝裡的結實肌肉,隱約透露著力量,不像個坐慣辦公室的總裁,倒像個出色的運動家。
最讓人移不開視線的,是他從容自信的神態、傲然凜人氣勢,無論走到哪裡,都突出得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子悠姐——」
垣S娟的聲音驚醒她遠揚的思緒,猛一回神,她才發現自己竟一直盯著他看。
「娟娟,你說什麼?」江子悠近乎慌亂的急忙收回目光。
「我說,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會嫁給衛翌,這簡直太戲劇性了!」
垣S娟雙頰緋紅,用力喘了口氣,像是剛從下真實的幻境中回到現實。
娟娟是今天的伴娘,穿著一襲淡粉色的雪紡紗禮服,一整天像個小跟班似的,在她旁邊轉著。
「愛情就是這麼突然,說來就來!」江子悠有些僵硬的陪上一笑。
「好幸運喔——竟然能嫁給衛翌——」
娟娟癡迷的目光遙望著遠處的黑色身影,仿佛整個三魂七魄全被攝走了。
「是—是啊!」她當然幸運!衛翌不但是個殺人犯,還是個長相迷人、口才一流的天生社交高手,遠比她心目中的理想人選還要理想。
每個人一看到郎才女貌的他們,毫不懷疑何以這場婚禮會比閃電還快。
不只娟娟,今天應邀而來的法律界、政商界聞人,也同樣因為這場突如其來,且出奇不協調的組合而感到意外、震撼不已。
一個知名律師之女,同時也是律師界新秀的她,竟然會嫁給一個曾因涉嫌殺人入獄的男人。
雖然他曾是知名亞衛企業的總裁,但因為一樁情殺案而染上了污點,卻是不爭的事實。
早已接到江令權絕不出席的威脅,江子悠像是早有心理准備,依然談笑風生、表現大方得體,一個人將場面撐得極為熱絡。
眼看賓客已經來得差不多,江子悠知道,重頭戲該開場了!
她拿了杯酒,以出身上流社會的優雅姿態,緩緩步上小禮台。
「首先,我先代表家父,謝謝大家前來參加我倆的婚禮——」她揚起手裡的高腳杯,朝大家敬了杯酒。「再來,我代表自己,感謝大家誠心前來祝福。」
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江子悠繼續說道:
「雖然我生長在律師家庭,卻愛上一個罪犯,但愛情就是這麼奇妙,不是嗎?如大家所見的,家父今天沒有出席我的婚禮,不過,雖然我的父親不能諒解,我相信大家會祝福我!」
看著江子悠以從容穩健的台風,在眾人面前細細的述說著兩人結識、相愛的經過,台下的衛翌卻只是用一種置身事外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今天的她穿著一襲典雅的曳地婚紗,襯出無可挑剔的修長身材,清麗淡雅的裝扮宛如天使。
就連面對這等大場面,她也表現的無懈可擊,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優雅完美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從她動人的唇瓣,吐出來的精采感人情節,伴著唇邊那抹幸福而甜蜜的笑容,幾乎打動了在場每個人的心,卻全是——鬼扯!
即使她是那麼賣力表現出幸福與滿足的模樣,但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眼底那抹,毫無感情的冷意。
這個女人,大概從來沒有談過真正的戀愛,連一個有感情的眼神也裝不出來。
衛翌唇邊勾著抹漫不經心的笑,懶洋洋冷睇台上的身影。
無可否認的,她的笑極其燦爛,美得幾乎叫人——心悸,那是衛翌在她臉上看過的第一抹笑容。
看得出來,為了今天這場重頭戲,她已經卯足了勁,隔著一道牆,他清楚知道昨晚她幾乎是翻來覆去一夜未眠。
既然她表演得這麼賣力,那他也不能讓她失望才是!
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衛翌緩緩步上台,溫柔卻不失堅定的接過她手裡的麥克風,一只大掌就這麼順其自然的環上她的腰,親暱的將她擁向自己。
江子悠甚至來不及錯愕,整個人已經順勢貼進他胸膛裡。
一股被侵犯的怒氣正要發作,冷不防自眼角瞥見台下的睽睽眾目。
她僵著臉,硬是忍下了氣。
這個狂妄大膽的家伙,竟然敢藉機輕薄她,待會兒她絕不會饒他!
正想著,頭頂上已經傳來他低沉性感的嗓音。
「聽完悠悠對我的介紹,相信大家一定對我有了更多認識!」他頓了下,萬般柔情的低頭瞥了眼懷裡的人兒。
悠悠?她何時允許他這樣叫她?江子悠當場幾乎氣結。
「我猜想,這場婚禮一定讓大家會有些錯愕,但請大家放心,我們倆白頭偕老的意志堅定,結了這次婚,往後絕不會讓各位貴賓再來第二次!」
他幽默的開場白,惹得在場的人全笑開了,也化解了不少緊繃的氣氛。
江子悠仰頭看著他,發現這個男人簡直像塊磁鐵,一出現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過去或許有過陰影,但自從遇上悠悠,我的生命已經獲得新生。」
獲得新生?江子悠悻悻然瞪著他,又發現這個男人另一項無恥的「優點」。
瞧他真情流露的表白、充沛的感情,仿佛頭上已經頂著一個神聖的光環。
「對於江伯父——不!我現在該稱呼他一聲爸爸,對他,我真的很抱歉,但愛情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義無反顧—」
頓了下,衛翌突然低下頭,牢牢捕捉住江子悠來不及閃躲的水眸。
「——這輩子,我會將悠悠當成生命一樣的保護!」
低沉的聲音宛如一陣不冷不熱的風,輕輕刮過她的心田,讓她幾乎有種被撩動的錯覺。
他的聲音低沉輕柔宛若催眠,胸口平穩有力的心跳,與她的耳膜悠悠回蕩著共鳴,竟讓她不覺恍惚了起來。
鼻端縈繞著他獨特的男人氣息,由他身上傳遞而來的熱度,令她呼吸莫名急促起來,尤其是被他的大掌緊緊環住的腰際,彷佛正有一簇火苗正緩緩燃燒,一不小心就會釀起滔天大火。
看他的表情、動作,自然得讓江子悠幾乎有種,他們真是一對恩愛情人的錯覺——
但他們不是,只是一對各有所圖的演員。
江子悠壓低聲音擠出一句。「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表演啊!」他笑得像個詭計多端的撒旦。「閉上嘴,重頭戲要上演了!」
重頭戲?
念頭還沒轉過來,她的臉龐就突然被一雙,熱得炙人的大掌捧起,緊接著一張俊美宛若天神,表情卻又邪魅如惡魔的臉孔,已朝她緩緩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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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長臂環上了她的纖腰,一個俯身,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准確的捕捉到她逃避不及的唇。
霎時,鎂光燈全搶在這個精采的一刻,此起彼落閃起,刺眼的光芒幾乎照亮已然微暗的天際。
江子悠瞪著眼前放大的惡魔臉孔,像是墜入一場毫不真實的惡夢裡。
他竟然在這場假婚禮裡、在數百雙眼睛以及——十幾架攝影機前——吻她?
相對於江子悠的僵硬、錯愕,衛翌卻是態度輕松,十分的自得其樂。
她的唇一如她的人,清新冰涼,卻多了一種甜軟綿柔的獨特觸感,簡直像上好的冰淇淋一樣令人享受且——陶醉!
衛翌慢條斯理的輕啜、慢吮,幾乎有種不捨釋口的感覺。
有多久了?他幾乎忘了女人有多柔軟、多甜美——
猶記數十天前,他還是那個聰明多金、瀟灑個儻的亞衛企業總裁,享受所有關注與羨慕的目光膜拜,仿佛全世界都被他踩在腳下—直到那個女人,幾乎毀了他一生!
在那四十幾個日夜裡,他幾乎是從天堂落入翻不了身的地獄,絕望與怨恨的翻騰情緒,一天天加深他對女人的痛恨與唾厭。
但細細品嘗著唇舌間傳來的甜美,他不得不承認,女人這種復雜的生物,真是令人又愛卻又—恨!
兀的,江子悠驚呼一聲,宛如一只被踩著尾巴的貓倉皇跳開。
「你——」江子悠吃痛的撫著唇。這個撒旦竟然咬她。
「微笑,否則你登上明天各大報紙的樣子可不好看!」
衛翌將她撈回懷裡,溫柔的提醒她。
「別太過分!」她咬牙切齒的「擠」出笑容,幾乎想甩他一巴掌。
「謝謝贊美,既然你請我來演出,我自然得賣力表演討好觀眾!」他的聲音輕快得像在唱歌。
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她得盡快離他遠一點,否則難保接下來,他還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趕緊擠出幾句場面話,她飛也似的逃下台,立刻沖進洗手間裡。
望著鏡子裡表情倉皇的自己,江子悠發現自己背脊竟冒出一大片冷汗。
這是她嗎?那個總是冷漠沉靜,向來對任何事都無動於哀、不亂心緒的江子悠嗎?為何一個罪犯,竟也能讓她這麼倉皇失措,全然亂了冷靜?!
一大串的問號纏得她心情更亂,但為了演完這場完美的戲,她只能勉強收拾起慌亂的表情、紊亂的情緒,硬著頭皮步出洗手間。
「子悠!」
一走回後院,身後就陡然傳來叫喚。
叫住她的,是自小看她長大的父親好友,亦是在法院當法官的康晉。
「康叔,謝謝你來!」
「你要結婚了,康叔當然要來說聲恭喜!」康晉慈愛的朝她一笑。
「謝謝康叔!」她垂下眼,幾乎不敢迎視他。
「不管你爸爸的態度如何,康叔都會支持你的決定!」康晉拍拍她的肩,衷心說道。
這份溫暖的關懷,讓一直以來始終裝出堅強的江子悠,眼底再也抑止不住的發熱,康叔那張慈愛的臉,也模糊得幾乎無法辨識。
面對這個慈祥的長輩,江子悠幾乎有種罪惡感。
「悠悠——」
沒想到才剛喘一口氣,後頭的聲音又讓她全身緊繃起來。
他逐步接近的氣息,讓一陣囂張的雞皮疙瘩,竄上她的後頸。
「悠悠親親,我找你好久了!」
悠悠親親?虧他叫得出這種惡心至極的稱呼!
「這位是……」衛翌的目光觸及一旁的中年男子。
從衛翌堅定的目光,江子悠知道,若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他是絕不會罷休的。
「康叔,是高等法院的法官。」她心不甘情不願的介紹道。
「康叔,幸會!」衛翌一派親切的朝康晉伸出手。
「我不管你的過去如何,只要能好好待子悠,我一定站在你這邊,不過,若你敢虧待她,小心我不饒你!」康晉回握的手暗暗使力,神色嚴肅。
「您放心!我會疼悠悠一輩子!」他誠懇認真的表情,足以奪下一座奧斯卡。
「嗯!」康晉總算滿意的點點頭。「子悠,我還有點事得先走,至於你爸爸那裡,我會設法勸勸他的!」
勸她那個眼中只有權勢名利的父親?江子悠牽強一笑,卻還是點了點頭。
一待康晉離開,江子悠的笑臉霎時拉了下來。
「你又想干嘛?」江子悠咬牙擠出一句。
「輕松點——」他低沉的語氣,像是某種誘人往陷阱跳的魔咒。「這麼多人在看,你不希望傳出我們兩人感情不好的流言蜚語吧?」
她是不希望,但也不表示就能任他這樣戲耍,像是把她當成——玩具!
「你的身體這麼僵硬,好像很不習慣親暱的接觸?」衛翌眼中帶著一抹戲虐。
親暱的接觸?她或許應該告訴他,從小到大,她父親從沒有抱過她一次,男性的氣息以及接觸,對她而言只是一種——畏懼。
但此刻,江子悠完全說不出話來,更沒有心思多想,因為兩片肆無忌憚的唇,已經悄悄游上了她的頸背。
那種濕熱、溫滑的奇異感覺,讓她渾身幾乎忍不住顫栗起來。
忍不住的,她又憶起這雙唇在自己唇瓣上摩挲、游移的感覺——
「停止!」她近乎顫抖擠出一句。
她發覺衛翌真的是太過火了。
剛剛是吻了她的唇,現在竟然還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她,他把她當成甚麼?
「交易裡面並沒有……允許你可以侵犯我!」她氣息不穩的擠出話。
「這是不是侵犯,而是配合演戲。」他漫不經心低哼道。
「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必擅作主張。」
她倨傲吐出一句,姿態儼然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王。
「命令?」他冷不防咬了她一口,像是不喜歡聽到這兩個字。
痛呼一聲,她的臉色惱得緋紅——卻是一片紅得足以炙人的怒火。
「除了殺人,難不成你還有咬人的癖好?!」江子悠氣得咬牙切齒。
「要將美麗的花收藏進我的玻璃屋,總得先品嘗過味道,你說是不是?」
他瘩魅的嗓音在她耳際輕吐著,語氣聽似玩笑,卻又有幾分認真,令人心驚膽跳。
兩片滾燙的唇緊接著又爬上她的耳廓,像是撩撥卻又像是挑逗的來回摩挲著,似品嘗上好的珍饌。
一陣雞皮疙瘩再度從她光裸的雙臂竄起,她以微啞的聲音顫巍巍擠出話。
「你最好別再玩把戲,別以為我不敢——」
「噓……」他輕聲低哄道。「有時候女人有主見是很好,但不該多話的時候太多話,可就稍嫌聒噪了。」
趁著她一失神,衛翌張口含住她小巧的耳垂,靈活的舌輕輕舔舐、啃嚙著,那種酥麻中混著的痛楚,讓江子悠顫栗不止。
霎時,天地好像漫起了滔天烈焰,驚人的熾熱陣陣直逼她而來,竄過她的四肢百骸,以幾乎讓人粉身碎骨之勢洶洶而來。
在即將被火熱的烈焰燒成灰燼之前,她以僅存的力氣用力推開他,倉皇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