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什麼……」
天雲間裡,衛天雲握著拳不斷往石牆上捶打,憤怒而瘋狂的發出一聲聲痛徹心扉的狂嚎。
他承認自己對她並不寬厚,設計她的手段也卑鄙了些,但是她怎能因為如此,竟用這種方式來報復他?
她讓他知道愛的感覺,卻也讓他親嘗背叛的滋味!
一思及那曾經屬於他的嬌柔身子也給了其他男人,他的心就痛得幾欲發狂。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房內屬於她的每樣物件,空氣裡似乎也還殘留著她馨香甜美的氣息,頓時,他的心竟刺痛得難以呼吸。
這是自小到大一向驕傲狂放的他,第一次嘗到痛的感覺!
「你該死!」
一股滔天恨意蒙蔽了他的眼,他瘋狂的掃落梳妝鏡前的髮釵、首飾,扯下兩人曾經交歡纏綿的枕被、雲帳,甚至連房內的傢俱擺設都無一倖免。
巨大的聲響終於引來了衛王爺夫婦。
「你這是幹什麼?」
衛王爺面色凝重地看著房內狼藉的景象,忍不住重斥道。
「別管我!」
衛天雲倔強的別過頭,繼續拿起一隻大花瓶準備往地上砸。
「雲兒!你別這樣,有話咱們好好坐下來說。」衛夫人又驚又慌地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卻染了一掌的鮮血。「哎呀!你的手怎麼傷成這個樣子?快讓娘看看……」她又慌又急的想拉過兒子皮開肉綻的雙手查看。
「沒什麼大不了!」他不耐的抽回手,跟心裡的痛比起來,這區區的小傷根本不及萬分之一。
「你實在太衝動了,有誤會就該好好解釋清楚,何必做得這麼絕!」衛王爺對兒子玉石俱焚的做法頗不能諒解。
「沒什麼好解釋的!她偷人、懷了野種是事實,連她自己都親口承認了,我又何嘗冤枉她了?!」他憤聲嘶吼。
「心兒的乖巧、溫順是誰都看得見的,我不相信她會做這種事。」衛王爺閱人無數,他看得出來自己的媳婦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啊!我看心兒也絕不像那種人呀!自從入門之後,她天天到我房裡陪我聊天解悶,嘴裡口口聲聲說的都是你,愛你如此深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呢?」衛夫人怎麼也不相信。「我看這會不會是個誤會……」
「不要再說了,你們出去!出去——」衛天雲不顧長幼尊卑之分,硬是將父母強推出門外,砰一聲關上門。
衛王夫婦深知兒子執拗的個性,怕是一時也聽不進誰的勸,只能留下一聲沉重的歎息,搖搖頭離去了。
衛天雲的心情還來不及平復,兩個不識相的黃鼠狼又踢門而入。
「嗨!大哥,咱們兄弟倆一聽到這個好消息就立刻趕來祝賀大哥,攆走了那個婆娘,咱們上『醉花樓』慶祝慶祝吧!不狠狠玩它三天三夜……」
「滾——」
隨著一聲怒吼,兩隻黃鼠狼轉身沒命似的往外衝,背後還追著一個大花瓶。
「哼!真是的,不去就不去嘛,幹啥拿花瓶砸人?」
衛風一面嘀咕,一面加緊腳步往外逃竄,因為一把利剪跟在花瓶後頭又飛了出來。
好不容易房間內又恢復了平靜,衛天雲像用盡所有氣力般,頹然坐在椅子上,疲憊地閉上眼,冷不防一聲尖銳造作的嬌嗲聲響起。
「喲——爺。」丁芷蘭扭著纖腰,款款擺擺地走進來。
衛天雲厭煩地緊皺眉頭,不發一語的別過頭。
「爺,蘭兒聽人說桑心那無恥的小賤人偷漢子,被您攆出去了?哎呀!我早就知道了,那丫頭就生得一臉不安分的模樣,會偷漢子一點也不稀奇……」
丁芷蘭惟恐天下不亂似的,極盡所能的將桑心渲染成人盡可夫的蕩婦,她愈說愈高興,沒發現衛天雲的臉愈來愈黑。
「閉嘴!她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爺……妾身是實話實說……」丁芷蘭硬擠出兩滴眼淚,可憐兮兮地望著衛天雲。
「實話實說是嗎?」衛天雲冷然一笑,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逼向她。
「那你怎麼不說說自己和園丁、長工、甚至廚子的姦情呢?你以為你私下和他們偷情,我全不知情嗎?告訴你,我是懶得管你,你高興和誰在一起,我一點都不在乎,因為你只是供我洩慾的玩物,而我對玩物一向不會有任何感情!」
說完,他隨即揚聲吼道:「來人!」
「是……小的在。」一群圍在天雲閣外竊竊私語的家僕你推我、我推你,提心吊膽的走了進來。
「馬上把這女人給我趕出去,蘭苑裡的東西她要什麼就讓她拿,明天要讓我再看見她,我惟你們是問!」
「爺您不能趕妾身走,妾身好歹伺候了您那麼多年了呀!爺——」丁芷蘭花容失色地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
「這些年來,該賞賜的珠寶銀兩,我一樣也沒少給,你若再貪得無厭,當心什麼都沒有了!」
「妾身……妾身捨不得爺……」還有爺的錢財!丁芷蘭哭得更傷心了。
「煩死了!限你傍晚之前離開王府,否則當心我連夜把你攆出去!」他轉身欲走,丁芷蘭還緊抓著他的衣角不放。
「爺——」
「滾開!」
衛天雲無情的將她踢到一旁,拍拍被她抓皺的衣衫,冷哼一聲走出臥房。
他緊抿著嘴,在王府的花園裡漫無目的地走著,花園裡的牡丹、海棠開得無比嬌艷絕麗,竟有如桑心在他身下意亂情迷時嫣紅的臉蛋……
???
該死的!他怎又輕易的想起那個背叛他女人?!
頓時間,衛王府裡的一景一物,都莫名的讓他觸景傷情。
他說不出心頭的煩悶是什麼,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像有塊大石壓住,令他看什麼都不順眼,只想嘶吼、大叫。
「嗚……」
桂花叢後,一陣細微的哭聲傳出來,讓沖天雲不自覺的停下腳步。
「是誰在那裡?」他厲聲問道。
悲切的哭聲倏然而止,卻始終不見樹叢後的人現身。
「你到底是誰?再不出來的話休怪我不客氣了。」他此刻沒那個心情同人玩捉迷藏。
「大少爺,是我!」從樹叢後走出來的,赫然是紅著雙眼的楚若水。
「你一個人躲在這兒哭什麼?」
不知怎麼的,眼前這個小丫環泛紅的眼眶,竟讓他想起桑心離去前哀慟絕望的眼淚,也破天荒的讓他關心起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丫環。
「我……」
楚若水一股衝動就想替桑心喊冤,然而當她一接觸到衛天雲那雙冷如寒冰的眼神時,嘴裡的話又自動嚥了回去。
「沒……沒什麼!」她洩氣的搖搖頭,知道他是不會相信她,也不會肯聽她解釋的。
「我知道你有話想說,你但說無訪,我不生氣就是了。」
衛天雲從她的眼中看出了畏懼。
楚若水驚愕的抬起頭,看著衛天雲那雙暗黑的瞳眸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了。
「大少爺您一定是誤會心……不!大少夫人了。」楚若水深吸了口氣,毅然決然的開口道。
她一定要替桑心辯白,就算她會因此惹惱大少爺她也不怕!
因為她跟桑心早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中,情同姐妹了。
即使每個人都懷疑她,但是楚若水相信桑心是絕不可能會做出紅杏出牆的事來的!
因為她是一個這麼善良的人啊,當桑心得知她坎坷的遭遇後,更是不畏衛風的憤怒與威脅,總一再的護著她、替她出頭。
而每當有空的時候,桑心也總會將她叫到天雲閣,給她許多吃的、穿的,甚至還不時塞給她一些銀子,讓她能托人帶回家給她爹買些滋補的東西。
對她來說,桑心有如她的再生父母,她也從不諱言的對她傾訴心事,每次話題總離不開大少爺。
雖然這段時間桑心與大少爺鬧得十分不快,但是每每提起他,她臉上那抹顯而易見的愛意卻始終未曾改變過,她知道,桑心肯定是深愛著大少爺!
既然深愛著一個人,又怎會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來呢?
「我沒有誤會她!她自己都坦承不諱了,你這個小丫環還要替她說話嗎?」衛天雲不耐的別過頭。
「不!大少夫人的個性一向剛烈,我想一定是她太過於生氣才故意……」
「夠了!她背著我偷人、懷了野種是事實,我的眼睛沒有瞎,還看得清什麼是事實、什麼是謊言!」他暴怒的喝叱她道:「你用不著因為她給了你一點好處,就這樣替她掩蓋罪行。」
丟下一句話,衛天雲便跨著大步欲離去。
「你會後悔的!」
這句話,讓衛天雲的腳步僵住了。
後悔?一股莫名的感然頓時湧上心頭。
他是該後悔當時的一時心軟帶她回府,造成今天這樣難以收拾的結果?還是該後悔沒有及早發現對她的感情,而拱手將所愛讓給了人?
這一刻,他竟矛盾得無法判斷了。
「大少夫人她愛你!就算你只是將她當成利用的工具,她還是無怨無悔地深愛著你,執意留在你身邊。」楚若水說著,淚水又忍不住往下掉。
彷彿受到極大的震驚,衛天雲緩緩轉過身看著楚若水悲切的神情,渾身竟不住的顫抖起來。
「雲大哥,這是我放了兩天都還捨不得吃的饅頭,來,全給你!」這是初見他時,天真、無邪的她,毫不保留的熱誠。
「這……這是什麼?」這是她被掠走初吻時,迷惘、震驚的囈語。
「雲……我愛你……」這是在他身下時,她臉上迷醉、嬌柔的輕喃。
他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她的一顰一笑,一股噬人的痛楚再度自心底蔓延開來。
想起她的純真、她的樂觀,以及她悲天憫人的善良,卻全是由於他的自私,才會一手破壞了她那樣單純的美好。
是啊!她沒有錯,她會選擇背叛,全都該怪他。
因為她曾經那樣毫無保留的愛著他,是他的冷血將她的愛往外推,才會造成今日的錯誤。
對!他要去追回桑心,因為除了她,這輩子他再也無法去愛任何一個女人了。
他不再計較她曾犯下的錯,因為,他愛她啊!
衛天雲陰鬱的俊臉至此終於豁然開朗,重壓在心頭多時的那塊烏雲也終於散盡。
「水兒!謝謝你。」
他朝楚若水綻出一個滿懷感激的笑容,而後轉身就往大門跑。
他要去帶回她,因為這輩子,她桑心注定是他衛天雲的妻子!
???
一個人走在西城郊的河岸邊,桑心只覺萬念俱灰。
一天下來,她眼底的淚早已流乾了,心也早已碎得無從拼湊,只能木然的在河岸邊無意識的來回走著。
遠處天際的火紅落日已徐徐沒入暗黑的山頭下,陣陣略帶寒意的晚風刮起她的裙擺,也刮起她渾身的寒顫。
她該到哪去?
她睜著紅腫的雙眸,環顧著夜色蒼茫的河岸邊,不知道天地之大,一無所有的她究竟該上哪去?
一時之間,悲憐的情緒又再度引出她眼中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回想起自己這一生乖舛、坎坷的遭遇,突然間她對自己卑微的生命失去了希望。
既然沖天雲不要這孩子,那她又何必一廂情願的替他保住這個遭他唾棄的孩子?
不如,她早些帶著孩子到地府與爹娘相聚,免得在這世上多受苦難。
她怔然的站在河水湍急的何岸邊,暗自下了決心。
看著洶湧的水勢,她閉上眼、心一橫,就想往下跳。
「你想做什麼?」
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遽然自身後抱住了她。
「放開我!你別多管閒事……」桑心氣憤的劇烈掙扎著。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能不管?!」
這個熟悉的聲音讓桑心渾身不禁一震。
她緩緩回過頭,躍入眼簾的竟是衛天雲那張寫滿恐懼的臉孔。
「我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了!那張休書已經被我撕碎,丟到河裡頭去,從今以後我跟你再也沒有關係。」
「那正好!反正我要帶你回去,那張休書也用不著了。」
「你別來這胡言亂語,反正今天我定要去跟我爹娘團聚,你別攔著我!」桑心用力推開他,一步步的往河邊走。
「你若執意尋死,那我該怎麼辦?」
一個滿含感情的聲音釘住了她的腳步。
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嫌將她折磨得還不夠嗎?
「心兒!我愛你,早在我還沒察覺自己的感情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你了。」
不!她一定是在做夢,這怎麼可能?
桑心怔立當場,不敢置信地頻搖頭。
「我是個大傻瓜!即使心裡有個聲音告訴我對你的感情,我卻仍一直不願相信這個事實,然而當你離開王府之後,我才發現你早已深入我的心底,再也無法忍受失去你!」
衛天雲幾個大步便將發怔的她緊緊攬進懷中,惟恐她會突然消失。
他以為對她的感覺只不過是無關情愛的慾望罷了,沒想到,早在與她初識,共同生活的幾天裡,他早已愛上了這個純真而又善良的女人!
他相信跟她一起生活,他的生活絕對不會乏味,
「騙人……」桑心不信的拚命搖頭,眼中的淚水幾乎模糊了他的臉孔。
「從今以後我會全心全意愛你,我要你跟我一起生活,讓你每天在我的懷中醒來,還要替我生下一堆活蹦亂跳的孩子,至於你肚子裡的孩子,你放心,不論他的父親是誰我都不會追究,我會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他……」
「啪!」
一個突如其來的巴掌,突然甩上衛天雲俊美的臉,他一時重心不穩,竟被這個力道強大的巴掌打得倒退幾步。
「我難道還不夠寬宏大量嗎?你竟然還打我!」
衛天雲簡直不敢相信,他已經做了身為男人最大的讓步了,她還要他如何?
「你該死!」桑心悲憤交加地丟下一句話,遽然轉身就往河水裡跳。
「心兒!」
衛天雲驚駭得伸手想拉住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她淡紫的身影逐漸隱沒在湍急的何水中。
他想也不想,就縱身跳下河裡救人,滾滾的河水,很快的將兩人的身影吞沒……
???
京城東城郊外,有一座風景秀麗、依山傍水名叫「梅莊」的莊園,是個外人不得輕易擅入的私人之地。
莊園外環繞著大片雪白的梅花林,在這個寒冷的隆冬時節更顯嬌嫩晶瑩、澄淨潔白,與遍地的白雪有如一幅渾然天成的美景。
在一片萬籟俱寂的午後,惟有莊園內織布機快速轉動的聲音,劃破了空氣中的寧靜。
「心兒姑娘,衛少爺來了!」
一個身材福態圓潤的大嬸來到西廂的織房,朝著一身白衣,坐在織布機前的桑心說道。
「我不想見他!」
桑心穿著梭的手驀然頓了下,隨即又繼續動作。
「心兒姑娘……」
「福嬸,別說了!住在這裡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別再強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
桑心倏然站起身,微慍的說道。
自從兩個多月以前,她投河輕生那日被他救起之後,她就被安排住進這座莊園,衛天雲甚至找了個大嬸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只是,他哪裡知道,她根本一點也不想住在這裡,既不想看到衛天雲,更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若不是衛王夫婦百般哀求,她早就帶著腹中的孩子遠走他鄉,而不是待在這忍受他一天數次的騷擾。
「好吧!我這就去回報衛少爺。」
福嬸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隨即轉身走出房去。
桑心心亂如麻地重新坐回織布機前,繼續織著即將完成的綢布,然而一思及衛天雲就在外頭,她的一顆心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她煩躁的起身走至窗前,望著不知何時漫天紛飛的大雪,腦海裡卻不禁浮現一張俊俏的臉孔。
「見我一面,真有那麼難嗎?」
身後驀然響起的熟悉聲音,讓她渾身猛地一震。
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再度因為他的出現而騷動起來。
「你承諾過不打擾我的,既然你不守信用,我只好……」桑心旋身,不悅的指責道,然而當她看到他的臉孔時,話聲嘎然而止。
他臉頰上那道駭人的傷疤是怎麼回事?
「你的肚子大了好多。」
衛天雲站在門邊,以她從未聽過的溫柔語氣說道。
「這又不是你的孩子,用不著你的關心!」
聽到這句話,桑心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你肚裡是我衛天雲的骨肉,我知道!」衛天雲仍舊平靜的說道。
「喔?先是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其他男人的野種,這會兒卻又說這是你的孩子,什麼時候你衛大少也有說風是雨的本事?!」桑心噙著一抹冷笑,反言譏諷道。
「心兒,我知道錯了!韻兒已經告訴我她不知情替你喝下藥汁的事,我也知道自己是個大渾蛋,你就算是想打我、罵我,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但是求你原諒我,讓我照顧你跟孩子……」
「不要再說了!」桑心出聲打斷他,憤恨的說道:「你若真的想懺悔,就該讓河水結束你罪惡的一生,而不是站在這裡虛情假意的說這些話。」
他將她傷得那麼深、那麼重,絕情的將她推入地獄,如今又說這番話想將她捧上天堂,莫非又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好處?
她現在已經不是昔日天真的桑心了,會傻傻的相信自他這個惡棍口中所吐出來的任何一句話。
倏然沉默的氣氛一下凍結了房間內的空氣,只剩逼人的寒氣在兩人之間續續降溫。
「你說得對!我的確該死。」
過了許久,衛天雲終於幽幽的吐出一句。
桑心背過身,不願去看他眼中讓人心痛的黯然。
桑心恍恍惚惚的任由自己的思緒上下浮蕩,直到她猛一回神,發現房間裡只剩她一個人。
剎那間,她竟有些心慌,僵持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追出房去,直到看到福嬸杵在大門口,引頸遠眺的圓潤身影。
「他走了?」桑心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是啊!外面風雪這麼大,衛少爺身上的傷也才剛好,萬一出了意外可怎麼辦哪……」
福嬸的話讓桑心的心驀然揪了起來。
「福嬸,你說天雲他……受傷了?」
雖然不願承認自己對他仍存有感情,但桑心一聽他受了傷,心竟有著莫名的焦急。
「是啊!衛少爺那天為了要救你,渾身上下給河裡頭的利石割得慘不忍睹,更別提他那張原本好好的臉……」
「臉?你是說,他臉上的傷是因為那天下水救我造成的?」桑心震驚得不禁踉蹌。
「是啊!那天你昏迷不醒,衛少爺匆匆忙忙找我到這來看顧你,也不顧自己一身是血,執意要等到你醒過來才肯換下一身濕透的衣服上藥療傷。」
「天雲……」桑心驚愕的轉頭望著門外的大風雪,登時竟傻住了。
沒想到為了救她,他竟因而受傷、甚至毀了他那張俊美的臉。
頓時,對他的不諒與怨慰,全隨著他捨身救她的感動而釋然。
她不顧圓凸隆起的腹部,以及門外紛飛的大雪,便往遠處雪地上漸行漸遠的身影追去。
「心兒姑娘,你不能去,危險哪!」福嬸大驚失色地在她身後拚命阻止。
然而一心執意追回他的桑心根本聽不進福嬸的勸阻,仍不要命的邁著大步追趕衛天雲。
「天雲!」
一個在衛天雲聽來,幾乎是不可能會出現的聲音,在紛飛的大雪中霍然響起。
衛天雲僵住了腳步,直到那個急切的呼喊越來越近,他才帶著懷疑,小心翼翼的轉過身。
「不要走!」
毫無預警的,一個馨香、嬌小的身子驀然衝進他的懷中。
「心兒?你……你怎麼——」衛天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愛你,不管你做了什麼,我始終還是深愛著你!我不要你再離開我了。」桑心緊抱著他的腰身,哽咽的低喊道。
「可是我這麼可惡……」
「別說了!」桑心驀然摀住他的嘴。
「你不怪我了?」
「你不是也已經得到報應了嗎?」她極其心疼的輕撫著他臉頰上的傷疤,幽幽的說道。
他知道,比起她所承受的苦,他這道小小的傷口又算得上什麼!
「我衛天雲何其有幸,能擁有你這麼好的女人?!」他的眼眶不禁一熱。
「事情都過去了,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仰頭望著他的俊朗臉孔,她幸福且滿足的笑了。
她知道,是愛,讓她學得如何去寬容與原諒!
凝睇著她眼中全然的信任與愛意,衛天雲激動的將她擁進懷中。
尋尋覓覓了大半生,他終於找到了此生最珍貴的寶貝!
而這個寶貝,他這輩子是再也不會放手了!白雪皚皚的銀白大地上,一對深情相擁的有情人,彷彿也溶解了寒冬的冰冷。冬天盡了,春天必定不遠了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