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雲大哥!等等我,我的饅頭還沒拿……」
衛天雲發瘋似的拚命往外衝,直到跑到大街上,再也聞不到饅頭的氣味,他才恍然的驚醒過來。
糟糕!他怎麼會如此失控?一聲不響就跑了出來,莫非他真被饅頭給逼瘋了?
正當心煩意亂之際,就見雙手環抱著兩大油紙袋的桑心,氣喘吁吁地隨後追趕而來。
「雲……雲大哥……我可找到……你了……」桑心跑到他跟前,上氣幾乎不接下氣。
「對不起!我方才見到一個朋友自酒館門口經過,我一時心急便追了出來,真是不好意思,害你跑成這樣!」衛天雲隨口扯出一個謊。
「朋友?那你追到了沒?」桑心隨即左右張望了下,比他還緊張。
「一到街上,他人就不見了!」衛天雲故作懊惱。
「那真可惜,你方才怎麼不告訴我,要不我可以幫你一起找。」
「是啊!」
衛天雲的臉隱隱抽搐了下,勉強的自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隨即轉身往城外走。
桑心隱約感覺他不大對勁,還以為他是為了方才沒能見著故友而懊惱。
而走在前頭的衛天雲,在懊惱之餘,不禁認真思索起奪取紫翡戒環的計謀,渾然不覺身後的桑心不知何時又不見了。
殺了她?還是乾脆露出他原本邪惡的真面目,脅迫她將紫翡戒環交出來?
不,不成!他一下就推翻了這個念頭。
這個女孩從小就死了爹娘,不但無依無靠、三餐不繼,連個像樣的地方都沒得住,要是他還狠心迫害她的話,他跟禽獸豈不是無異?
咦?一向好佞的他什麼時候竟也懂得同情起人來了?
不!他怎麼可能會同情人?!只不過是這次的對手跟以往的大不相同,他不願意乘人之危罷了,就只是如此……
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著,待他終於想到桑心時,猛一回頭,才發現她早就不見了蹤影。
「這蠢丫頭又跑哪去了?」
他沒好氣的邊罵,邊回頭找尋她的蹤影,然而熙來攘往的大街上除了來往的行人以及街邊一堆圍聚的人牆之外,連她的半個影子也沒見著。
他狐疑的盯著不遠處那群圍成一團、嘰嘰喳喳的人牆,準確的第六感告訴他,人群的聚集處,就鐵定會有桑心的蹤影。
趨前一看,果不其然,那個他遍尋不著的蠢丫頭就被圍在人牆之中,正與一個約莫十來歲的小女孩抱頭痛哭。
「桑心,莫非你是找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了?」
看著她哭得一臉眼淚、鼻涕的狼狽樣,他只冷冷的挑起眉暗諷道。
「雲大哥?你來得正好,這女孩好可憐哪!」絲毫沒有察覺他冷漠的態度,桑心一見到他,便忙不迭向他哭訴道。
「嗯!」他面無表情的悶哼了聲。
「屏兒今年才十歲,惟一相依為命的娘也病死了,她無力下葬只好賣身葬母,嗚嗚……真是好可憐哪!」說到傷心處,桑心哭得簡直比屏兒還悲慘。
他蹙起眉峰,看著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傷心的小女孩,以及她手裡的一塊木牌。
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四個大字,隨著小女孩的身體一聳一聳動著。
買身葬母?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這個小姑娘好可憐哪!」
「是啊!已經跪了整整六天了哪,要不是對街的王大嬸見她可憐捨了些飯給她吃,她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一旁圍觀的人群不時發出惋惜的哀歎,聽在衛天雲的耳朵裡只覺刺耳。
「心兒,我們走吧!」
沖天雲不耐的想拉走桑心,卻發現她又一溜煙的跑到小女孩的身邊去了。
「屏兒,你娘下葬需要多少錢?」桑心關心的問道。
「五十兩。」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說道:「可是我家裡還有三個年幼的弟妹需要我照顧,我年紀小,根本沒有人願意讓我工作,我娘在天之靈,一定會怪我這個做大姐的沒用,沒辦法掙錢養活弟妹。」說到這,小女孩哭得益加悲切了。
一聽到這句話,桑心好不容易才停住的眼淚再度決堤了。
她二話不說便掏出懷裡的幾錠金元寶,將他們全塞到小女孩的手中。
「這些全給你!你就風風光光地將你娘下葬,剩下的就用來照顧你的弟妹。」
衛天雲一看見他的銀子全落入別人的手中,登時臉色全黑了。
那可是我的銀子哪——衛天雲又急又氣地在心裡吼著。
「心……心兒!」他急忙將桑心拉到一旁。
「你怎能將所有的銀子全給她,不留一點給自己?況且你不是說這些銀子是留待有急需的時候用的嗎?」
「這就是急需的時候啊!」桑心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爹常說做人要知恩圖報,老天爺既然賞給我這筆銀子讓我吃了豐盛的一頓,那我就該幫助別人,來回報老天爺的恩情啊!」
那銀子不是平白掉下來,而是他衛天雲的!
「你總該留一點給自己吧?!」他得想辦法挖回一點銀兩,否則他未來幾天要吃什麼?
「我有得吃有得住,什麼都不缺,這些銀子對我來說也沒有用,不如給屏兒,她肯定比我還要需要這筆錢。」
她腦袋風裡到底是裝了漿糊還是豆腐渣?淨管他人的閒事,就是從不會想想自己。
也不看看自己住的那個小廟破成什麼樣?每天吃的東西還得靠著別人施捨,還好意思說自己樣樣不缺?
「你……你……隨便你!」衛天雲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索性扭頭就走,免得氣到腦充血。
衛天雲發誓,等他拿到了紫翡戒環之後,他定會讓這丫頭好看!
???
「他究竟是到哪去了?說!」
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從一棟宏偉壯麗的府邸中傳出,中氣十足的吼聲幾乎直穿雲霄。
「王爺!小的……小的……」一個雙鬢已見霜白的老僕跪在大廳之下,結結巴巴半天也湊不足一句話來。
眼見這奴才堅持不吐實,衛王爺馬上換了副口氣。
「衛福!你在衛王府多少年了?」
「回王爺的話,已經有四十一年了。打從太老爺還在的時候,我爹就已經在府裡做事,我自小便是在王府裡長大的。」
「嗯!那本王平日待你如何?」
「王爺待奴才思重如山,照顧我們一家老小,奴才就算是來生做牛做馬,也無以回報。」
「你該知道,三位少爺平日行事放蕩不羈,本王平日又忙於政事,對他們疏於管教,才會導致他們如此頑劣不堪。」衛王爺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這次雲兒不告而別已經快一個月了,卻始終沒有他的消息,老夫深怕他又在外面闖下什麼不可收拾的禍事來。畢竟你也是身為人父,你該能體會做父親的難處,這就算是我要求你給我一點回報,難道你也不肯?」他不惜動之以情。
「王爺,您萬萬別這麼說!奴才生在衛王府,吃的、穿的也全是衛王府給的,奴才方才不肯吐實也絕非恃寵拿喬,實在是因為雲少爺逼奴才無論如何也不得洩露他的行蹤,所以……」說到這個,他也是有一肚子苦水。
少爺是主子,老爺也是主子,他真不知要聽哪一邊的!
「這個渾小子!」衛王爺生氣的罵道:「衛福,沒關係,你儘管說,有事本王全替你扛著,若是雲兒敢對你怎麼樣,我定不饒他。」他拍著胸脯,作了保證。
「謝王爺!其實雲少爺他人在江西的臨遠鎮,好像正跟一位姑娘住在一起。」衛福一五一十的和盤托出。
「跟一個姑娘住在一起?」衛王爺驚異的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
他這個兒子一向只對江湖中流傳的武林秘笈有興趣,這次他離家多日竟不是為了奪取秘笈,而是為了個姑娘,這叫他這個做爹的怎能不意外?!
莫非是他這個兒子轉性了?
「你這次回去見少爺,可見到那位姑娘了?」衛王爺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姑娘可好奇了。
究竟是何等閒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的美人,竟能綁住他這愛武成癡的兒子?!
「回王爺!奴才因為當時天色昏暗,且走得匆忙,並未見到那位姑娘的模樣。」衛福恭敬的報告道。
這位神秘的姑娘到底是何許人也?他一定得親眼看看,否則怎能甘心。
「衛福!我命你即刻前往臨遠鎮,若見到大少爺,就說我命他三天內即刻回府,順便也將那位姑娘一併請回府中作客數日。」衛王爺頓了下,驀然露出一抹賊賊的笑。「若是他不從,就跟他說,想想他那一屋子的劍術秘笈,若是遲了,就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寶貝送人了。」
「是,老爺!」衛福抬頭看了眼衛王爺,恍然明白他心底打著什麼主意。
看著衛福領命而去,衛王爺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一個姑娘哪!」他捻著長鬚,喜孜孜的自言自語道。
也就是說,他快要有個媳婦兒啦!
???
「啪!」
沖天雲用力一拍,一隻又肥又胖的蚊子應聲在他手臂上皮開肉綻。
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
他氣憤難平的環視這寒風慘慘、破爛不堪的廟,幾乎想跳起來大吼。
下午桑心將他的幾百兩銀子平白拱手送人的事,讓他氣得到現在還睡不著。
要是再跟這個少根筋的蠢丫頭相處下去,難保哪天他不會被她氣爆血管。
是啊!想辦法、想辦法!
突然間他的腦中靈光一閃——咦,有了!
既然偷的不成,那就讓她主動將紫翡戒環解下來,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拿走它!
只是要如何讓她將身上的東西全解下來呢?
難道要對她……
不成、不成!跟那個渾身秤起來沒三兩肉的女人抱在一起,光是想想他就倒盡了胃口,更遑論是對她做那檔子事了。
看來,要讓女人脫衣服,除了燕好之外,就是——洗澡啦!
只要隨便編造個借口,將那懷不隆咚的丫頭騙進河裡頭洗澡,再乘機偷走紫翡戒就成了!
主意既定,衛天雲終於笑開俊顏,也一掃多日來無計可施的悶氣。
「心兒!」他當下立即起身搖醒桑心。「醒一醒,心兒!」
「唔……」桑心嚶嚀著伸了下懶腰,恍惚地睜開雙眼。
真有她的!這種鬼地方她還能睡得這麼熟,奇才、奇才!
「心兒,我好熱,我想到河邊洗個澡,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去?」他掩起奸笑,迅速換上一張殷切的臉孔。
「洗澡?」一句話馬上就讓她睡意全消。「現在可是冬天耶!」她跳起來,看了眼窗外的陣陣寒風,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會不會是下午的事讓他氣瘋了?!
「我知道我很怪,如果你不願意去,那我一個人去。」衛天雲作勢起身,使出以退為進的手段。
「不,不怪,你一點也不怪!來,我陪你去。」桑心慇勤的拉起他便往門外跑。
看著桑心熱心的側臉,他緩緩露出一抹得逞的邪笑。
???
「什麼?我……我也要洗?」桑心錯愕的瞪大眼,不信的頻頻搖頭。
「是啊!既然來了,就一塊下去吧!」
衛天雲朝她一步步的逼近,眼中那一抹異常熱切的光芒竟讓她莫名的毛骨悚然。
「不……不用吧!我向來皮薄怕冷,我看你就不用客氣了,自己下去痛痛快快的洗,用不著招呼我了!」她陪著笑,一步步的往後退。
「我自己下去洗當然是無所謂,可是,有件事我猶豫了許久,始終難以啟齒……」嘿嘿……第一招不成,還有第二招,他衛天雲的聰明才智可不是浪得虛名哪,
「什麼事?」她不安的瞥了眼泛著冷光的河水,防備的盯著他。
天氣這麼冷,河水鐵定凍死人,說什麼她也不要下去!
「其實早在幾天以前,我就聞到你身上,有一股……呃……怪酸味兒!」衛天雲佯裝出一副難為情的窘樣。
「怪酸味兒?」
桑心驚叫一聲,雙頰迅速如火燒般灼熱起來,她緊張的拉起衣服賣力嗅著,他不說還好,經他這麼一說,身上還似乎真聞出了股怪味。
她脹紅著臉,簡直想挖個洞鑽進去。
羞死人了!竟然被人嫌臭。
她雖然平時大而化之、不修邊幅,但畢竟她是個姑娘家,被人當面這麼說,當然羞得無地自容。
她二話不說,撩起那身布袋裝,也不管身邊有衛天雲在,就將自已脫了個精光,火速的跳下河去。
眼見桑心中計,衛天雲唇邊緩緩勾起了一抹奸笑。
見她在河中搓得煞是認真專注,他迅速埋首在她的衣堆中急切的翻找。
有了!他喜出望外地一把抓起猶綁著細繩的紫翡戒環,唇邊緩緩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握緊戒環,他起身就往林子裡跑。
再見了,蠢丫頭!
這下總算能擺脫那見鬼的破地方,跟啃得幾乎讓他反胃的干饅頭了,
「救命……救命啊!」
突然間,不知從何方傳來的呼救聲打斷了沖天雲陶醉的冥想。
這該死的呼救聲是打哪傳來的啊?!他狐疑的朝四處張望了下。
哎呀!不管他,他可是名聞京城的惡大少,他既邪佞、又冷血,死個人對他來說就跟死條蟲一樣,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可是,這聲音怎麼會這麼熟?
他邊跑著,邊認真的在腦海裡回想,他究竟是在哪曾聽過這樣的聲音?
「雲……雲大哥……救我……」
這是……桑心!那個蠢丫頭?
他急奔而行的腳步遽然而止,不自覺的回頭朝何邊的方向望去。
他這是在幹什麼?東西既然都已經到手了,她的死活又與他何干?
他緊捏著紫翡戒環,一咬牙,閉起眼轉頭準備快步離去。
「雲大哥……救……命……心兒快……快淹死了……」
簡直是莫名其妙!
聽到她微弱的呼救聲,他竟然會見鬼的心軟?!
恍惚間,他的腦海裡竟浮現桑心噙著純真的笑容,將僅存的兩顆饅頭遞到他眼前的神情……
算了!雖然住的是破廟、吃的也是只比餿食好不到哪去的食物,但好歹看在她還算照顧他的這份薄情,他就姑且救她一條小命,算是做件善事!
主意既定,他立刻掉頭往何邊跑。
回到小何邊,哪還有什麼桑心的人影,只見河面上,平靜得幾乎毫無漣漪。
「桑心!桑心!」他朝河裡吼著。
莫非他晚來一步,她已經……
他當下慌得將戒指胡亂往地上一丟,撲通一聲就這麼跳下水去救人。
水裡真是暗得可以,他潛進水裡簡直跟瞎子沒兩樣,只得四處瞎摸胡碰,希望能在水裡找著她。
這個笨女人!她非得事事都找麻煩不可嗎?!
他已經紆尊降貴的同她窩了好幾天,她就不能乾脆點,讓他痛痛快快的走?
正當滿腦子抱怨之際,他的手卻驀然碰到一個尚有餘溫的物體,正在水底載浮載沉。
好啊!我在岸上急得要死,你卻給我躲在這睡大覺,看我待會兒怎麼整治你?!
他粗魯的一把抓住她纖瘦的手臂將她拉出水面,三兩下便將她抱回岸邊。
他將她抱上岸,毫不溫柔地將她丟在她脫下的衣堆上。
「桑心?你醒醒!」他用力拍著她冰冷的臉頰。
奇怪?她到底是死了還是昏了?怎麼叫了半天還沒一點動靜?
若是沒了氣兒你好歹也吭個聲,別教我在這浪費時間——衛天雲心裡猛犯嘀咕。
由於天色實在太暗,他不得不低下頭,查看她是否還有氣息……
「嘔……」猝不及防的,桑心突然發出一聲狂嘔,一口水全噴到了他臉上。
「呸……呸……桑心!你快給我醒來,別裝死!」
被吐了一頭一臉,衛天雲自然是火得不得了,他怒氣騰騰地用力抹去臉上的水,暴怒的狂吼道。
「嗯……」過了好一會兒,桑心終於發出一聲嚶嚀,緩緩的動了。
他自認對她可是仁至義盡,沒得抱怨了!
他迅速起身拍拍膝上的沙土,便準備離去。
「雲……大哥……」
一個虛弱的聲音釘住了他的腳步。
百般不情願的,他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
「你醒了?!」他冷淡的隨口招呼道。
東西已經到手了,他可沒興趣再跟這個蠢丫頭玩虛與委蛇的遊戲。
「我……我怎麼了?」桑心躺在地上,神智總算慢慢的清醒了。
「溺水啦!」衛天雲把玩著衣帶,滿不在乎的說道。
溺水?她低頭瞥了眼自己未著寸縷的身子,突然想起了一切。
「哎呀!真丟人、羞死人了!」她倏然倉皇的跳了起來。
洗澡竟然還會洗到差點淹死,她簡直是丟臉丟到家了!
「你慢慢鬼叫吧!我可要走了。」他冷冷的瞥她一眼,轉身就要離開這裡。
「雲大哥!等……哎喲!這是什麼東西啊!扎得我的腳底好痛……咦!戒環怎麼會掉在這!」
桑心光著腳一踩上沙地,就驀然被扎痛了腳底,她低頭一看,竟是她放在衣堆裡的那枚戒環。
戒環?衛天雲心一驚,連忙低頭在身上四處搜找著剛奪回的紫翡戒環。
不……不見了?!怎麼會這樣?他剛剛明明不是將紫翡戒環放到腰帶裡了嗎……
不!他想起來了,他方才得手之後的確是打算放到腰帶裡的,只是一聽到桑心的呼救聲,他心一慌竟然隨手將戒環丟了。
衛天雲簡直欲哭無淚,以往他想要什麼秘笈絕學,哪一次出馬不是順利得手的?怎麼這回遇上這個蠢丫頭,卻老是擺不平?!
「雲大哥,你剛剛不是要走嗎?」
雖然身後的聲音無辜得令他咬牙兼吐血,但他還是硬擠出親切無比的表情,回頭遞出一笑。
「我怎麼會走呢?!你聽錯了,我是說要去給你找個大夫來。」
快,不顧一切的上前去搶啊!現出他邪惡的真面目,用盡他所能想到的無恥、卑鄙手段,從她手中搶回紫翡戒環。
沖天雲!別在這蠢丫頭面前扮什麼好人了,快下手!
可任憑他怎麼催促自己,他就是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三兩下將「布袋」套回身上,又將紫翡戒環重新掛回脖子上。
完了!他這個名聞京城的惡大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冷酷、他滿腦子的主意全到哪去了?
「雲大哥,用不著去找大夫了,你瞧,我這會兒不就又活蹦亂跳了嗎?」桑心無限感激的抓著他的手,煞是感動的說道:「謝謝你救我上來,你三番兩次幫我的大忙,真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若他是她的貴人,那她鐵定是他的「霉人」!
「我們回去吧!」他垮著雙肩,模樣有如只戰敗的公雞般頹喪。
他一定是病了!竟然連要怎麼使壞都不知道。
這事要是讓他兩個同樣專司行惡使壞的弟弟知道,他鐵定被嘲諷得生不如死。
這一晚,衛天雲垮著愁雲慘霧的一張黑臉,因到破廟裡倒頭就睡。
就讓周公來解他的苦悶吧!
???
「什麼?我爹要我三天之內回府?」
沖天雲震驚的遽然旋身,瞪著身後一臉疲憊的衛福。
才分開不到五日,這狗奴才竟然又跑回來了,還帶來這麼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他爹這次是怎麼了?
以前他每次離家他爹從沒干涉過!怎知這次他竟然會逼他回府。
「是的!」衛福必恭必敬地躬身答道。
「到底什麼事這麼急?瞧你像是幾天沒合眼似的。」衛天雲煩躁的瞟了眼他狼狽的模樣,語氣不善的問道。
「大少爺,奴才為了傳王爺的口信,已經連趕了兩天兩夜的路了,就請您跟奴才回去吧!別讓奴才為難了!」
「你口口聲聲自稱是奴才,我看你這樣子分明是想逼迫本少爺,哪還有一點奴才的樣子?」他不滿的橫他一眼。
「大少爺,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王爺這次態度強硬,不同於以往,我看您還是……」
「我不回去!你回去跟我爹說,事情辦完我自然會回府。」他態度強硬的打斷他的話。
日思夜想的紫翡戒環還沒到手,他怎能回去?
衛福看了眼大少爺堅決的表情,不慌不忙地再度開口道。
「另外王爺還有件事交代奴才向雲少爺轉達。」
「什麼事?」他警覺的揚起眉。
「王爺說,若大少爺三天內未回府,他就將您天雲閣裡珍藏的劍術秘笈全都送人……」
「可惡!這隻老狐狸,他……」他明知道他將這些秘笈看得比命還寶貝,他竟然以此來威脅他。
好!算他夠狠!
「另外,王爺還一併請跟您在一塊兒的那位姑娘回王府做客。」衛福似乎早就篤定他會回府,不等他日答便再度說道。
「請桑心回王府做客?」衛天雲一聽眉頭揪得更緊了。「你把我跟那丫頭住在一起的事全跟我爹報告了?」他不滿的瞪著他。
「大少爺,奴才也是情非得已。」衛福誠惶誠恐的又是一躬身。
「我爹他……」
「大少爺,奴才只是代傳王爺的口信,其餘小的一概不知。」衛福將事情全撇得一乾二淨。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跟我爹說,他贏了!」
衛天雲心不甘情不願的撂下一句話,便氣急敗壞的邁著大步往破廟走去。
他爹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
他跟這蠢丫頭素未謀面,請她回王府又有何目的?莫非這老傢伙聽了衛福的一面之詞,便裡異想天開的以為他迷上了這蠢丫頭?!
這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他衛天雲怎可能會喜歡桑心這種女人,更遑論……
咦?突然間一道靈光閃過他的腦海,原本糾結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
有了!他決定將計就計!
既然他爹誤以為他迷戀上了桑心,他何不將錯就錯,將她帶回府後娶她為妻,俟得到紫翡戒環後再將她休掉,豈不是萬全之策?
他得感謝他爹在這時候替他出了個好計謀,看來常言道:「危機就是轉機」這句話真是一點也不假!
???
「什麼?你要我跟你回家?」
原本躺在床上的桑心一聽,馬上嚇得跳起來,傻愣愣的瞪著他。
「是啊!這些日子來承蒙你的照顧,我真是感激不盡,而且……而且……」衛天雲故作懊惱的支吾半天。
「什麼?沒關係,有事你儘管說就是了。」
聞言,衛天雲半垂的瞳眸中驀然閃過一道精光。
「而且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以來,我發現,我已經喜歡上你了。」衛天雲佯裝深情款款的執起她的手說道:「心兒,我要你嫁給我!當我的妻子,與我白頭偕老。」
「嫁……嫁給你?」桑心像是受到驚嚇似的,兩眼瞪得老大。
「嗯!你願意嗎?」
為了他的紫翡戒環,忍耐、忍耐——他不斷提醒自己!
「可是……我還要當俠女,行俠仗義、濟弱扶傾,怎能去當你的妻子?」桑心為難的蹙起了眉心。
她這個樣子也能當俠女?那他豈不是個大俠了?!他不以為然地翻了翻白眼。
「心兒,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該死!這笨丫頭竟比他想像中還要難說服。他勉強放軟聲調,繼續勸說道。
「感覺?有哇!」桑心急急的聲明道:「我當然也喜歡雲大哥,這些日子以來跟你一同吃飯、睡覺!那種感覺簡直就跟我爹在世的時候一樣。」
她竟然將他比喻成死去的爹?!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哪!
一股衝動,讓他驀然一伸手將桑心攬進懷中,俯首就是一個吻。
她錯愕微微張開著小嘴,卻讓他狡猾的舌頭有了可乘之機。
他的舌挑開她的貝齒,大咧咧的侵入她滑嫩的小嘴裡,狂肆的搜索她的蜜津,也一併攪亂她的氣息。
見鬼了!這蠢丫頭的嘴怎麼會這麼甜、這麼軟?
他幾乎是有些驚慌的抽離那張香唇,莫名地瞪著她錯愕的小臉。
莫非是他太想念女人的滋味了!否則他怎會覺得光是一個吻,就讓他渾身起了一股狂猛的慾望?!
「這……這是什麼?」
許久之後,彷彿從雲端墜回地面的桑心,吐著有如夢囈般的聲音,傻傻問道。
「這是吻!惟有兩情相悅的男女才能這麼做。」
「吻?」原來嘴巴對著嘴巴就叫做吻!「可是兩情相悅又是什麼呢?」桑心曾上過幾年的學堂,可是夫子卻從沒教過,這個奇怪的名詞,可把她弄糊塗了。
「你是不是覺得嘴巴裡好像有種熱熱的感覺,心還砰砰的跳個不停?」衛天雲熱切的問道。
「嗯!」桑心忙不迭的點頭。
他真厲害!怎麼會知道她不只是嘴裡頭熱,一顆心也活像快從胸口跳出來似的。
「這就是表示你也喜歡我。」他煞有其事道。
「我……我喜歡你?!」
「是啊!說不定經過幾天的相處,你甚至還愛上了我也說不定。」
「愛上你?!」被他這麼一說,桑心登時更驚慌了。
她低著頭,死命的絞著小手,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起來。
究竟她是何時愛上了雲大哥,怎麼會一點也沒有察覺?
她偷偷的抬眼覷了衛天雲一眼,發現他的臉竟是那樣俊美好看,尤其是一雙炯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她瞧,叫她一顆心跳得又快又急。
「相愛的人互許終生本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你還想違抗上天的安排嗎?」
相愛的人本就該互許終生?這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桑心無話可反駁。
「嫁給我!跟我回衛王府,陪伴我一生一世。」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在她耳邊深情的低喃道。
他身上好聞的男性氣味讓她頓時腦中一片空白,連帶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為何她以前從未注意過他這麼好聞?簡直比剛蒸好的饅頭味道還香!
桑心只能怔怔看著他,傻氣的點點頭。
於是,傻里傻氣的桑心就這麼被沖天雲一路拐回家了!
只是單純的桑心,又怎會想得到這個對她百般好的男人竟是意有所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