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
「今井!」
齊籐發現恭章正在打卡,趕緊趨上前去。
「你怎麼還來上班?沒事吧?」
「嗯,還好。不過是別人開車送我來的,這樣子根本沒辦法擠電車。」
恭章摸著左腕苦笑。齊籐也哈一聲笑了出來。
「是昨天的保時捷美女送你來的吧?」
恭章垂下眼睛。
「齊籐,這件事……」
「我知道啦,我不會對別人說的。」
齊籐眨眨眼睛。
「謝謝。」
恭章道過謝,起身走向最裡面的部長辦公室。
「今井,你不要緊吧!?」
紗和子站了起來。
「嗯……,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你別太勉強自己喔。」
說完後,紗和子便帶著晶子離開部長室。裡頭只剩下恭童和名高。名高坐在桌前,動也不動地睨著恭章。恭章並沒有移開視線。
「之前是高木,這次是那女人。你這隻狐狸也真狡猾。」
恭章冷冷地笑了。
「彼此彼此吧!你還不是腳踏兩條船。」
「你說什麼?」
名高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用裝了。Mr.劉的千金不是長得很美嗎?我看你就別顧忌我,趕快和她結婚吧!」
「等一下!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摸著你自己的良心想想看。」
「恭章!」
恭章丟下正要開口解釋的名高,迅速離開了部長室。
回到座位以後,恭章看了真由美的位置一眼。總是最早到公司掃地的她,桌子還是像昨離去時那樣整齊。
結果一直到了上班時間,真由美都沒有出現。平常都會和她一起吃早餐的和美,向大家宣告真由美今天請假。
「真由美很自責呢!」
「昨天她的臉色很糟。」
香和奈保子互相低語。
「沒想到某個人居然還可以大搖大擺的來上班。」
塚口故意提高音量。
「手上吊著三角巾,該不會是想當正義超人吧?看了就討厭。」
恭章靜靜睨著塚口。
「這話是什麼意思?」
「哎呀,你在啊?」
塚口明知故問。
「夠了!塚口。成熟一點。」
三田村說道。
「是喔!」
塚口還是沒有休兵的跡象。
「你別在意。塚口他最喜歡高木了。」
齊籐在恭章耳邊低語。
「可是,我覺得塚口說的很有道理。」
「小奧,別說了。」
奈保子趕緊打圓場。
「因為他明明知道真由的心意,卻還和戀人一起開保時捷上班嘛!真不知道他的神經長在哪裡?」
「小奧。」
「奧山說的很對。」
和美也在一旁幫腔。
「反正他根本就沒什麼節操。」
「吵死了!通通給我閉嘴!」
「齊籐!」
恭章急忙地阻止齊籐。
「干、幹嘛啦!」
「你們這就叫落井下石。」
恭章對著憤怒的齊籐苦笑。
「好了,齊籐。他們說的都沒錯。不好的人是我。」
「今井。」
「是我沒有趁早說清楚。先是懷著期待,然後再被對方狠狠背叛,這種滋味我最瞭解……」
恭章最後那句話幾乎是對著自己說的。
「今井。」
「這是報應。」
恭章握著受傷的左腕,淡淡地笑了。
「今井……」
齊籐頂著一張臭臉。接著……
「給我!」
齊籐一把搶過恭章手上的文件,開始坐在計算機前面殺氣騰騰地敲打鍵盤。
「齊籐……」
恭章茫然地看著齊籐的背影,下個瞬間……
「謝啦,齊籐。」
開心地笑了。
「傷腦筋。」
部長室中的紗和子,一直看著外面發生的事情。
「這樣一來,好像全都是今井一人的錯。」
「本來就是嘛!」
晶子悻悻然地說道。
「矢。」
「他真的太過分了。今井明明知道真由喜歡他,卻還故意和女朋友一起上班。對方以前也曾經打電話到公司來,沒想到這次居然堂而皇之地接送男友上下班。真由實在太可憐了。」
「矢,今井也有今井的想法。事情不能一概而論。」
「可是副部長……!」
「晶子。」
一直默不作聲的名高開口。
「把這份文件送到總務那兒。」
「……是……」
晶子拿過文件,不情不願地走出了部長室。
「剛士。」
名高站起來。
「剛士,你怎麼了?
「……」
名高無視紗和子的問題,逕自走到玻璃窗前。從這裡可以看見整個營業部。當然也包括恭章的座位。
恭章正在打電話。可能是傷口還痛吧?只見他撐著受傷的左腕,有時還會痛得摸摸傷口。
他瘦了,名高心想。恭章的個性原本就很纖細,這幾天更是如此。他一定沒有好好吃飯。
背後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請稍等,剛士。」
紗和子呼喚名高。名高轉過頭。
「你的電話。是一個叫結城的小姐。」
「結城?」
沒什麼印象。名高訝異地接過電話。
「喂。」
「名高先生嗎?」他聽過這個艷麗的聲音。
「我就是。請問你是?」
「我好像應該先報上名字。我明結城靜。昨天我們在恭章家見過的。」名高頓時握緊話筒。
「是你……」
「我有話告訴你。方便兒個面嗎?」名高來到約定的飯店時,女人已經早一步抵達,在靠窗的位置啜飲咖啡。
名高站在入口處,看了女人好一會兒。
她的確像杉山說的,是個如假包換的美人兒。年紀大約二十歲後半,紅色的洋裝包裹著纖細的身軀,那模樣就像是巴黎的頂尖模特兒。已經很少有女人那麼適合紅色了。
意識到視線的她回過頭。看見名高後,輕輕地點了個頭。名高趨向前去。
「很抱歉,突然把你找出來。」
「沒什麼。我隨時歡迎美女的邀請。」
「。」
女人輕笑。
「你就像恭章形容的那麼出色,難怪他會愛上你。」
艷麗的細長雙瞳仰望著名高。然而,眼神中卻不帶一絲笑意。
名高選擇坐在她的對面。穿著黑色制服的侍者送上了菜單。點了美式咖啡後,名高從上衣口袋掏出香煙,以眼神詢問女人。她點點頭。
「對了……」
抽了一口煙後,名高開口問道:「剛剛你說今井愛上了我?」
「嗯。」
女人將咖啡杯放回桌上,點頭。
「我聽過你許多事情。聽說你是個優秀的上司。不過,最近比起和我這個老朋友相處,他似乎更想和你在一起。可惜吶。」
名高驚訝地看著女人。
「朋友?難道你不是今井的戀人?」
突然間,女人噗一聲笑了出來。
「你果然誤會了。」
「誤會?」
「你才是他的戀人吧?我只不過是個朋友。」
「可是,昨晚……」
名高一副不太放心的樣子。
「我們真的只是朋友。」
女人笑了笑。
「我,原本是個男人。」
「啊!?」
名高張大眼睛。
「你聽過變性人嗎?」
「變性人……。男的?你……?」
名高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女人。她是那麼完美。可是……。
名高露出懷疑的神情,不久後便哈地笑出來。
美女……靜一直保持微笑。
「你懂了吧?」
「嗯。」
侍者將咖啡送過來。名高喝了一口,再度望著靜。
「真不敢相信。這麼美的人竟會是……那個,抱歉……」
靜笑了笑。
「八年前我在新加坡動了手術。最近只要自己不說,別人似乎也看不出來。」
「我有同感。」
名高點頭。
「今井知道嗎?」
「嗯,他都知道。我和他在慶應幼兒園的時候就認識了。為了保護我,他從來不曾對外提起這件事……。他應該沒跟你說過吧?」
「嗯。」
名高點點頭。靜低著頭繼續說道:「如果因為我的關係,造成你昨晚的不快,那麼我向你道歉。所以,可以請你回到恭章身邊嗎?」
名高深吸了一口煙。
「今井要你來的嗎?」
「不是。」
靜搖頭。
「他什麼也沒說。不過,他從前天晚上開始就一直怪怪的……。突然說要在我家過夜……。他從來沒這麼要求過。」
「……」
「你們,吵架了嗎?」
「……」
「……嗯。」
名高低聲回答。是嗎?靜低喃道。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怎麼了,可是,可以請你主動去找他嗎?」
「……」
「昨天你回去了以後,他一直不停地掉眼淚。」
「咦?」
「那麼倔強的人,居然像個孩子一樣抖著肩膀……」
「他哭了……?」
「嗯。」
靜點頭。
「連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
靜露出恬靜的笑容。
「由此可見他有多喜歡你。」
「……」
「每次提到你的時候,他總是一副幸福的模樣。他說你是他遇過最強悍的男人,讓他的眼睛一亮……」
「……」
名高凝視著指間變短的香煙。
「名高先生。」
靜無比認真地望著名高。
「請你再次抓緊恭章的手。他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後悔的要命。昨晚也是一夜無眠……」
名高直直地看回去。
「你叫結城吧!為什麼要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因為我們是朋友。」
靜的笑容看起來很沉穩。
「從小時候開始,他就是我最重要的死黨。八年前動手術的時候,他為我擔心焦急。雖然旁人都以為他很冷酷,其實他是個溫柔的人。」
鏘!靜將某樣東西放在桌上。是鑰匙。
「這是他住處的鑰匙。請你收下。」
「結城。」
「不過有件事你可別忘了。」
強勢的眼眸瞪著名高。
「我絕不允許你再惹他哭。」
名高苦笑。
「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我真的沒有勝算。」
靜笑了。
深夜,所有的工作都結束之後,恭章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撥了通電話給真由美。接電話的是真由美的母親,她說真由美目前不方便接聽。
「不用花多少時間的。可以請她聽電話嗎?」
恭章堅持。
「這樣啊。你可以等一下嗎?我再問她一次。」「拜託您了。」
不一會兒,電話那頭換人了。
「……」「高木?」
恭章輕聲確認。
「你是高木吧?」
「嗯……」銀鈴般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沮喪。
「抱歉,這麼晚了。」
「哪裡……。隨便請假是我不好。傷口不要緊吧?」「嗯,已經沒事了。」
「太好了。」真由美輕歎了一口氣。
「高木……」
「請你什麼都不要說。」真由美不讓恭章繼續說下去。
「高木……」
「和美都告訴我了。所以請你什麼都不要說。明天我會去上班的……」最後那句竟然諾帶哽咽。
「不是的。」
恭章趕緊解釋。
「……」「你誤會了,請你聽我說。」
真由美沒有回答。
「你聽到的流言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則是空穴來風。她只是我的老朋友。」
「……」「我和她已經認識二十幾年了,她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樣。」
「你騙人……」真由美的聲音細如蚊鳴。
「我沒騙你。她現在和戀人一起住在青山。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到K大附屬醫院找結城醫生問清楚。他就是她的男朋友。」
「……為什麼……」真由美的聲音幾乎消失不見。
「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因為我不想失去你。」
「……」「明天我會等你。」
「今井……」真由美還來不及反應,恭章就掛了電話。此時……
「高木原諒你了嗎?」
熟悉的聲音讓恭章反射性地回過頭。名高雙手插在口袋中,站在恭章身後。
「嗯?」
銳利的視線有種壓迫感。
「……」
恭章別過臉。名高甩甩手中的車鑰匙。
「跟我來。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
「你的手還在痛吧!」
「我可以搭電車回去。」
「我有話跟你說。」
恭章低頭歎了一口氣。
「明天再談吧!」
今晚他實在沒有力氣應付名高。
「不行。就是要現在。」
恭章緩緩抬起頭,無言地望著強勢的眼眸。恭章再一次深深歎氣。
「好吧!」
恭章整理東西的時候,名高就站在入口以免他再度逃跑。兩人搭著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
暈黃的光線中,停著一輛灰色LEXUS。開鎖的聲音在寂靜的地下室中顯得格外鮮明刺耳。
LEXUS利落地駛出都心地帶。從新宿轉入甲州街道,再從初台南下山手線。
車內瀰漫著令人窒悶的沉默。坐在駕駛座隔壁的恭章一直看著窗外。
通過富之谷十字路口的時候,名高開口了。
「今天中午,我接到結城打來的電話。他,不、她什麼都告訴我了。」
恭章冷冷地瞄了名高一眼。
「抱歉,誤會你了。」
有好一陣子,恭章一直看著名高精悍的側臉。胸口有股糾結的感慨。恭章低著頭,輕聲說道:「我並不打算隱瞞,只是覺得沒有說出口的必要……」
「你真冷漠。」
名高輕笑。
「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恭章為難地別過臉。名高望著他秀麗的容顏……
「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名高單刀直入地詢問。恭章的頭垂得更低了。
許久許久的沉默。之後……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
恭章在發抖。他將可以自由活動的右手覆在臉上。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名高將車子停在路肩,熄掉引擎。
寂靜再度造訪隔音設備絕佳的車廂中。
路過的車子一輛接一輛閃著亮光。看著紅色的後車燈,名高開口了。
「那時候是我不好。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
「新投資案讓我變得情緒高昂。剛好又被搭訕。」
「……」
「對方是個好女人,不知不覺就……」
「……」
恭章凝視著名高。
「那……」
雙唇輕輕打著哆嗦。
「……她不是劉的女兒了……」
「劉?」
名高感到很意外。兩人的視線糾纏。最後,剛毅的嘴角漸漸放鬆。
「你果然……」
「……」
名高輕輕笑了。
「你聽誰說的?」
「……」
恭章垂下視線。名高不禁苦笑。
「我和潔琳確實曾是男女朋友,不過那已經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我們是成人的交際。」
「……好個方便的說法。」
「嗯?」
「什麼叫做成人的交際?」
清澄的雙眸睨視名高。
「有意思的時候就把對方約出來,互相見面、擁抱,隔天早上再互道別離。就算目前有交往的對象也無所謂。因為,你們不會介入彼此的生活。這就是成人的交際!?」
「恭章。」
名高張大眼睛。
「問題根本不在於對方是不是劉的千金。你、你原本就不應該和我以外的人睡覺!」
「恭章……」
名高茫然地低語。
「你根本就不知道吧?這半個月來我是怎麼度過的。」
「……」
眼前的男人失去了以往的冷酷。睨著自己的眼睛有著藏不住的憤怒。
「恭章……」
「……」
恭章陡然別過頭。他的唇瓣因激動而失去了血色。緊握的拳頭正微微顫動著。
名高垂下眼睛。
「我向你道歉。」
名高很自然地就說出這句話。
「是我不好。沒顧慮到你的心情,買了女人……。那時候,我也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
「難道只要不被發現,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名高還是苦笑。
「嗯。」
名高坦自承認。
「我以為你睡著了……」
「……」
恭章沒有反應。名高望著背對自己的側臉,接著說道:「現在說這些可能已經太遲了。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自從和你在一起以後,那是我第一次抱女人。」
「……」
「我喜歡你。」
名高極其冷靜地說道。
「只有你,是我打從心底深愛的人。」
「……」
長長的沉默。
呼嘯而過的車燈不斷打在名高臉上。然而,喧擾的車流聲卻無法傳入車廂中。
名高靜靜等待。
時間就像靜止般沉重。
終於。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
恭章低喃道。
「現在才……太卑鄙了……」
「卑鄙?」
名高皺起眉頭。
「為什麼?」
「我們都是男人……」
名高哈一聲笑出來。
「你怎麼又來了。」
「我又怎樣了?」
恭章反問。
「你說的沒錯,我們都是男人;但是,那又如何?這是個既定事實,怎樣也改變不了。」
「可是……」
恭章垂下眼睛。
「可是?難道你想說因為我是男人,所以你不再愛我了?」
「不是的。」
恭章大叫,苦澀地轉過頭。
「這次的事情讓我想了很多。我們的關係原本就不太尋常。」
「所以?」
「雖然目前尚未曝光,可是未來就很難說了。要是……」
名高悶哼一聲。
「你別太小看我了。我像是那種會被一點小事擊倒的人嗎?」
「可是,世人就是不肯承認男同性戀!他們會在背後嘲笑我們,最後可能連工作也失去了……!」
名高伸出手,輕輕撫摸恭章的臉頰。
「那時候我會陪你一起墜落。」
「……!」
恭章反射性地抬起眼睛。剛毅的嘴角浮現無畏的笑容。
「那時候我們就一起墜落。」
名高再一次清楚地說。
大手掌輕輕撫觸著恭章秀麗的輪廓。兩人的氣息貼近。名高雖然是笑著的,但是臉上並沒有任何戲謔的意味。
恭章苦笑。
「好笨,你好笨……。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名高放鬆了臉部表情。
「那你呢?高木怎麼辦?」
恭章緩緩望著名高。兩人視線交纏。名高苦笑。
「不管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不管我在做什麼,我總是想著你。」
「你不生氣嗎?」
「我不生氣。」
恭章低著頭,輕輕笑了。
「我只是覺得很悲哀。不管我再怎麼想你,終究還是比不上女人……」
「我從不認為你是女人的代替品。」
「結果都是一樣的。」
恭章笑得很寂寞。
「我也和不少女人交往過,我知道自己不是聖人。同樣身為男人,我能理解你對女性出手的心情。不過,理智上雖然明白,情感上卻無法接受……」
恭章眼中閃爍著痛楚。
「如果,我們有任何一方是女性的話……。應該就沒有這種煩惱了。因為,我們可以和穗積、河合一樣,用一張紙來保障彼此的立場。或者,萬一,至少也可以像齊籐和嵯峨,儘管鬧得風風雨雨,大家還是承認他們的關係。可是,我連這個也做不到……」
「……」
「雖然我一直勸自己坦然接受,可是只要看見你和女人在一起,我又會開始不安。因為圍繞在你身旁的女人,都是那麼的優秀……」
「恭章……」
「我什麼都不是,根本不及她們的萬分之一。不能和你結婚,也不能幫你生孩子。而且,還是個男人……」
「恭章……」
聽著恭章故意挖苦自己的言詞,名高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想結婚嗎?那我們馬上飛到洛杉磯舉行婚禮,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安心一點的話。」
恭章搖搖頭。
「不是的。只是……」
「只是?」
「……」
恭章用力咬緊下唇。
「我沒有能拴住你的東西……」
「……」
「儘管笑我吧!我沒有你那麼堅強。我一直很不安……」
恭章將臉埋在掌中。
「恭章……」
削瘦的肩膀微微顫動著。
望著戀人輕輕哭泣的模樣,名高有股前所末有的憐愛之情,同時又有些微的罪惡感。
「笨蛋。」
名高笑著摟住恭章的肩膀。
「你比任何女人都還要有魅力。不管是優秀的頭腦,還是清澄的眼睛,就連倔強的態度,也無人能敵。而且,女人再怎麼棒,終究是女人。她們無法讓我倚靠。能讓我放心依賴的人,就只有你,恭章。你是我最棒的戀人。」
「……」
沒有回應。名高用力抱住傷痕纍纍的身體,繼續說道:「這次是我不對。我沒考慮到你的心情……。可是,你要相信我。我喜歡的人只有你。不是其它的誰,而是一個叫做今井恭章的男人。」
名高在恭章耳際反覆呢喃了好幾次。
「部……」
名高用雙唇堵住正想說話的喀。舌頭輕輕潛入微張的齒列當中。品嚐著久違的熾熱,追逐著對方的舌頭。
已經離不開了。
名高愛憐地撫摸恭章後背,沿著背脊來回遊走。
溫柔地。
繼而激烈地。
過往的車子瞬間照亮兩人的親吻畫面,接著又飛嘯而過。
「……」
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名高加強手腕的力道。
「我愛你、我愛你。」
「剛…士……」
「只有你。」
「……」
再一次低喃。
我愛你。
只有你。
不斷說著這句話,重複,再重複。直到深深沁人恭章的骨肉深處。
「剛士……」
反覆呢喃的言詞在冰凍的心中激起片片漣漪。
接著……。
滿腔的思念終於化成一滴清淚,從秀麗的臉頰上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