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當嫁!? 第九章
    七天。

    上帝創造世界,正是這個數位。

    而現在讓他傷心的,正是第七日的到來。

    雷繽山多麼希望第七天的朝陽,不要照在這片天空下,不要毀滅他的心,不要帶走他的美夢。

    但地球仍在運轉,這世上仍是日復一日的過。

    他只想貪戀雷文唇邊的甜蜜。

    在潔白的床單上,雷文醒著時帥氣而英挺的臉龐,在他沉睡之際,那宛如獵豹般的精明被褪了去,換上的,是他特有的安靜稚氣。

    他不忍再看下去,他明白只要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他那脆弱欲裂的決心,就要崩潰。

    在台灣,還有餘升在等他,他不能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就算他一輩子都愛著雷文,他仍要盡他的義務,他要跟余升過一輩子。

    心裡愛著雷文一輩子,賠余升一輩子的幸福。

    雷繽山悄悄地拾起地上散落一地的衣裳,那是昨夜他們盡情相愛之前,兩人瘋狂行徑之下的傑作。

    他們這七天內,沒有去任何一個觀光景點,只是貪戀著自己和彼此的身體,只是愛著、戀著,貪著自己深愛男人的軀體及靈魂。

    雷繽山的動作緩慢而遲鈍,心已經碎成一片一片。

    然而床上的人仍睡得沉穩,絲毫未察覺他的行動。

    雷繽山並沒有哭,雖然他明白自己的心十分痛苦,那淌著因相愛而瘋狂的血液,教他再也不能思考。

    衣服,穿整完畢。

    行李,早就在昨夜悄悄地整理好了。

    只剩最後一個步驟,最後一個行動。

    他明白,只要做完這個動作,無論雷文再如何地瘋狂咆哮、憤怒,他們都不可能再如同這七天這般,親密而瘋狂。

    他們將形同陌路,他將不再出現在雷文的生命中。

    雷繽山自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兩枚閃著完美光亮的對戒,輕輕地、慢慢地,將二枚戒指同樣套在雷文的左手無名指上。

    「Bye,My……love……」

    他無法將整句話全部說完,哽咽的話語,為了思念這份後知後覺的愛而傷心、而哭泣。

    雷繽山提著簡便的行李,帶著滿腹的傷心,一路狂奔出了飯店。

    是的,再見。

    他們將不再聯絡。

    就讓回憶全部沉入思念的封印,只讓上蒼知道他深愛過他。

    *  *  *

    事情,的確出乎雷文的意料之外。

    「你把繽山藏在哪裡?」

    總裁室裡,雷文怒氣沖沖,一開口聲音震耳欲聾。

    「我並沒有藏他,是他自己消失的。」

    雷芬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靜,面對兒子不尋常的咆哮和憤怒,心裡暗暗地吃了一驚。

    小山跟小文之間的關係,似乎比她所想的還要複雜、還要難以解決。

    「你在說什麼鬼話?明明就是你派他來美國,說什麼來看我,所以停留七天,讓我們度個假,散散心,怎麼七天一過他就不告而別?」

    「你舅舅是個成年人了,莫非他還會亂跑?不用擔心。」雷芬低下頭,忙著處理雷繽山離開之後留下的眾多文件。「你今天要給我說清楚!」

    雷文大手將所有放在辦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掃落在地。

    這反常的舉動、驚人的怒語,讓雷芬不由得吃驚地望著自己的兒子。

    他不能接受,他真的不能接受。

    明明他愛戀多年的人,已親口說出愛他的話語,卻又如同曇花般地消失在他的眼前,就像空氣一樣消失了。

    他再也尋不著他。

    啪的一聲——

    雷文來不及反應,即承受了母親火辣辣的一巴掌。

    他往後退了一兩步,隨即穩住身子,臉龐上又痛又麻。

    「你老實跟我說,你跟小山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一個躲,一個追?」

    雷芬吸了一大口氣,她美麗的臉上有著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嚴肅。

    「說!」    雷芬第一次用這麼嚴肅的口氣對兒子說話。

    「我愛繽山,是那種長相廝守的愛。」

    雷文簡短地回答,這驚人的理由只有短短的幾個字。

    這一會兒,換雷芬瞪大了眼,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了。

    「我是認真的愛他,媽咪,我真的愛著小舅舅……」

    雷文想起了雷繽山的笑容,想起了他將他真心送給他的對戒送還給他,還這麼諷刺地戴在無名指上。

    難道那七天都是假的?難道那七天只是讓他嘗到所謂短暫的甜頭?

    然後再捅他一刀,告訴他一切都是他可憐他、憐憫他,所以才捨身與他肉體歡愛?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繽山不是這種人,他的愛從不輕易說出口。

    那又是為何?

    為何離開他,自此消失不見蹤影?

    害他自睡夢中驚醒,在火速處理完公事後,飛向台灣,卻發現戀人已不在。

    「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裡,求求你告訴我……他究竟是怎麼了?他留下辭呈,賣掉所住的房子,就連老家的東西也全部清空,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在躲我,為什麼?我只是想知道……」

    雷文的聲音,虛弱得宛若一個無助的孩子。

    「我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出爾反爾?為什麼……」

    「你……」

    雷芬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愛繽山?」

    「對……」

    喔,天啊。

    天啊。

    雷芬在心裡暗叫不妙。

    事情的謎團全部解開了。

    她終於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終於知道原本自小就愛黏著小山的兒子,對待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舅舅是何種感情,他終於明白為何小山一直躲避著小文……

    姐,求你一件事,請你不要告訴雷文我的下落。

    那是弟弟雷繽山自美國回來之後,向她要求的。

    他當時的眸裡,有著燦爛卻淒美的淚光。

    她知道小山原本就長得俊俏,可自美國回來後,他全身上下都充滿著一股憔悴但美艷的性感。

    當時她並沒有想太多,只以為他是因為余升的事而自責,偏偏——

    「小山也愛你嗎?」

    「嗯。在美國的七天裡……」雷文的眼神飄得十分遙遠,在近乎絕望的思念裡找尋那甜美的回憶。「他天天說,天天笑著跟我說。」

    哦,天啊!

    雷芬的心立刻亂成一團。

    這兩個人,這兩個人真是——

    「你們這兩個笨蛋!」

    她忍不住吼了起來。

    雷文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他抬起頭來看著美麗的母親。

    「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早一點跟我說?」雷芬的心裡又急又氣,「你真是個笨蛋,小山也是笨蛋!兩個笨蛋沒事在那邊互找麻煩!」

    「你的意思是……」雷文愣了一下。

    「你們是相愛的,你不知道嗎?」

    雷芬替他們下了最後的正確結論。

    「媽咪……」

    「他也愛著你啊……傻孩子……」雷芬不知道要怎麼跟兒子說明,可這遲來的真相似乎都已於事無補。

    「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他為什麼不肯見我?」

    「小山他……」

    「他怎麼了?」

    雷芬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後在雷文堅持的眼神下終於鬆口。

    「你知道余升為了保護小山而受傷的事吧?」

    「記得,然後我第二天就被派往美國。」

    「對……」雷芬歎了一口氣,「小升的雙腿再也無法行動,他說他愛小山,就算雙腿不能再行走也無妨,只要小山安全就好……小山為了補償他,說要陪在他身邊一輩子……」

    「哪有這樣的事?」

    雷文聽到這樣的事情,只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太過於突然,自己太無警覺心,他怎麼忽略了當時前來找他的繽山,神色有異呢?

    他怎麼會沒有發現,冷靜的繽山為何會有那樣強烈的眼神?

    那全都是因為再也不能跟自己在一起。

    「不好意思,未經通報就進來。」

    就在這真相大白的時刻,蘇永修進了辦公室,手上拿著厚厚的文件,看著滿地散落的公文,有點吃驚,不過仍然很快地恢復成他原本冷靜的樣子。

    「有什麼事嗎?」

    「您要的余氏的秘密調查報告都出來了,內容很讓人震驚。」

    「什麼?」雷文吃驚地看著母親,「媽咪,你什麼時候對他們做了這樣的調查?」

    「你以為我這個總裁在做假的嗎?」雷芬眨了眨眼,「當你在婚禮時打了余升,以及那花籃意外掉落事件時,我就在想,或許這一切都是騙局。」

    蘇永修微微地鞠躬,「總裁英明。」

    雷家母子翻開文件一瞧,即刻被裡面的內容嚇住了。

    內容包括了余氏公司的內部帳目,詳細地記錄了他們驚人的債務,以及與醫院聯合起來,唆使醫生開立假證明及假病歷。

    「透過特殊管道,我竊聽到余明先生和余升先生的電話談話中,似乎有計謀地要從內部吞噬雷氏,證據全在這卷錄音帶裡。」

    蘇永修將錄音帶放到桌上,顯示出他過人的調查能力。

    「小文,小山在余明陽明山上的別墅裡。」

    雷芬的臉色慘白,她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麼地驚人!

    「我畫地圖給你,永修快去報警。」

    天,小山千萬要平安無事才好!

    *  *  *

    「對不起,余升——」

    這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抱歉了,在陽明山上,有些寒氣的山霧裡,雷繽山的頭是別開來的。

    昏暗的黃色路燈下,坐在輪椅上的余升一臉尷尬

    他剛剛本來是想吻繽山的——趁繽山彎下腰去替他調整座位時。

    但繽山卻躲開了。

    像是反射性似的,那張俊美的臉別開了,用冷漠面對他的唇。

    *  *  *

    他們住進這一棟氣派的別墅已經三個多月了,每天的日常生活,都由雷繽山一個人打理。

    每週雷繽山會一個人開車下山,採買下一周所需的日常用品,也是由他負責料理三餐。

    他每日晚飯後會陪著余升出門散步。

    這一日,當雷繽山陪余升出門散步,余升作勢要吻他,而雷繽山再次拒絕——

    「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

    余升的臉上露出一個有些遺憾但不失風度的笑容。

    「我想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讓你慢慢適應我,不急在這一時。」

    「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了,現在我們可以回家,好好泡個熱水澡,看些書或看看電視節目,然後上床睡覺。」

    「嗯。」

    雷繽山機械性地推著余升的輪椅,對於他的風度及器量,他只覺得好抱歉。

    同樣是男人,他為什麼就是不能接受另一個男人的吻?更甭提那些更進一步的動作了。

    他彷彿仍眷戀那雙眸子、那雙大手、那愛撫有銷魂般的快感。

    自美國回來,他告訴雷芬,自己將不在雷氏工作。

    也不留下任何一點屬於自己的東西在雷家。

    他要完完全全地斬斷與雷文的一切,讓雷文對自己死心。

    雷文還年輕,他是雷家的希望,是天資聰穎而精明的領導者,他要生兒育女,他要替公司……

    這許許多多的理由,能說服他自己離開他是正確的。

    「不要覺得抱歉,我會等你的。」余升似乎是聽到雷繽山心裡的掙扎,他緩緩地說著:「我明白要忘記一個人是很不容易的事……尤其是你跟他相處那麼多年。」

    雷繽山的心因他這句話而刺痛了一下。

    推著輪椅的手微微地顫抖著,雷繽山想起了那幼年時可愛的雷文、長大後的雷文。

    「我答應要照顧你的,一輩子都要跟你在一起,所以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了……」

    「好吧。」

    在雷繽山沒有注意到時,余升的唇邊泛起了一個邪惡的笑容。

    「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你,超乎你所想的愛你。」

    余升用如同演員般的聲音,深情地訴說著:

    「像現在這樣可以每天跟你在一起,吃你做的東西,跟你說話,跟你共處一室,我覺得好幸福……」

    「余升……」

    「失去一雙腿,卻換來你一生陪伴,我應該要滿足了,不是嗎?」余升故意握住他的手,「太幸福而不知足是會遭天譴的。」

    他太明白這樣的話語會讓雷繽山對自己更加的愧疚。

    而他就是要這樣!

    不經意地提到有關於自己雙腿已殘一事,要讓他對自己的愧疚成為一輩子的痛。

    然後——

    龐大而多金的雷氏集團,在失去雷繽山這一號主宰的人物後,剩下完全只想享樂的雷芬跟毛毛躁躁的雷文,宛若是獅子失去了利爪和尖牙。

    對付這樣的雷氏集團,根本是輕而易舉。

    他與大哥的計劃,簡直是完美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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