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博毅果真拚命地埋首於公事之中,他的腦海裡無時無刻的想著她,也不斷的提醒自己絕不能鬆懈。
這樣的日子過了近兩個月,漸漸的,他熟悉起商場上的一切,也開始應付自如,到現在已是得心應手了。
酒會上,石博毅舉著高腳玻璃杯,向在座的每一位敬上一杯酒,那一舉手一投足間,不知蠱惑了多少名門千金,只是,他的目光從不停留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教她們是又愛又恨。
「賢侄,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介紹我女兒讓你認識認識,若你有空,可以約她一同出遊,或是共赴晚餐。」
尚敏故一見機不可失,立刻想將自己的女兒帶到石博毅面前,只是,相較於他單方面的熱忱,石博毅反而是一臉不感興趣的樣子,讓尚敏故是尷尬不已。
「伯父,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心儀的人選了。」
「是嗎?我能知道是誰嗎?」是哪家的千金搶在他前頭了?
「你不會認識她的,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不是什麼名門千金。」他不想費心向別人解釋葉雨荷的背景,他們不會明白她的可愛的。
「是嗎?真不再考慮一下小女?」顯然地,尚敏故仍不死心。
「感情是比較不來的,我想不用考慮了,我心裡已經有答案了。」那抹堅定,是誰也磨滅不去的。
「好吧!你既然這麼說的話,那就算了。」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尚敏故不會如此就善罷甘休,他會再找機會和他攀上邊的。
石博毅旋過身去,環顧了四周他所不感興趣的世界,心裡卻不再那麼難受,因為,他知道與她重逢的日子不遠了。
他根本不會知道阮玥影心中是如何盤算的,他只是不斷地期待著,期待著再見她一面。
辭去酒吧的工作後,葉雨荷找了一份總機小姐的工作,成了朝九晚五的標準上班族。
穿著正式的上班服,值勤於公司出入的大廳櫃檯前,姣好的身段、靦腆的笑容,立刻讓她獲得公司裡所有男性員工的注意。
每天,她都得與這些對她頗有意思的男人們虛與委蛇一番,說累也不見得,至少這點和她在酒吧工作時十分相似。
但,光是男職員們迷戀她還不夠,就連公司總裁的兒子尚易揚也對她心心唸唸,只是不同於其他追求者,尚易揚的行動顯得較為低調。
又到了上班時間,但即便如此,許多男職員還是不忘遞給她一抹討好的笑容。
八點過去,人潮也漸漸少了,這時尚易揚才搭著電梯,來到一樓的大廳。
他站在角落觀察了一下葉雨荷,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話來開啟兩人之間的對談。他難得對一個女人有如此奇妙的感覺,於是也就更加小心,怕自己的貿然與倉促會嚇跑她。
連日來的觀察,他發現她有別於其他的女孩,她總是不輕易讓人近身,禮貌中總帶有一絲絲的距離,從不給追求她的男職員任何一絲的機會,他知道她是潔身自愛的好女生,也因此,他更是無法忘情於她。
「咳……」尚易揚試圖用咳嗽聲,喚起正埋頭整理客戶來訪登記簿的葉雨荷。
聞聲,葉雨荷立刻抬起頭來,以一貫的生疏笑容,向來人問候一聲:「經理好。」
尚易揚開始緊張了起來,此時的他就像個初出社會的少年郎般,支吾其辭,說不出一句適切的話來。
「經理有事要交代嗎?」見他沒有離去的打算,只是呆立在櫃檯前,葉雨荷忍不住出口詢問。
「不,沒事,我只是想……想問你今晚有沒有空賞臉吃頓飯。」一時情急,尚易揚便脫口說出,還來不及考慮會不會嚇著她時,話已經聽進她耳裡了。
葉雨荷被尚易揚的話怔住。難道經理也同其他的男同事一樣,對她有興趣嗎?
「不好意思,我恐怕沒辦法。」她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沒關係,不用勉強。」尚易揚一笑。他早知道她沒那麼容易給予任何人機會,只是,被人拒絕的感覺真的很糟!
見他嘴上雖說著客氣的話,眼底卻浮現挫敗的晦暗,她不免有些內疚。
「那……有機會的話我再約你好了。」他不打算就這麼放棄,對她,他認為有挑戰的價值。
「我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
聞言,葉雨荷只是亮了亮自己胸前的名牌,淡淡一笑。
「瞧我都糊塗了。」
尚易揚有點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自己的後腦勺,對她的好感也隨之增添幾分。
透過他靦腆的舉動,葉雨荷知道尚易揚不同於其他的追求者,他對她的客氣與體諒,她都體會得到,只是,現在她還沒有心力去為另一段感情付出。
「那你工作吧!我不打擾你了。」
尚易揚離去後,葉雨荷垂下纖細的肩膀,輕吐了一口氣。
那段感情傷她太深,一時間她還無法釋懷,若是她有再愛人的勇氣,她一定不會辜負尚易揚的感情。
連日來,尚易揚毫無退縮的打算,反倒是愈挫愈勇,每天都會問她有沒有時間與他共進晚餐,而她總是一再地拒絕。
尚易揚知道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等待她回應的時光是如此漫長,他沒有把握她是否會有被他所打動的一天,於是,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今天必須出席一場晚宴,他還沒找到合適的女伴,不如就以此作為借口,邀她幫個忙。
「雨荷,我想請你幫個忙。」尚易揚一臉誠懇地道。
「經理直說無妨,如果我幫得上忙,我一定會幫你。」
對於尚易揚的為人,她早已經沒有任何戒心,只因她知道,他是發自內心地想對她好。
「是這樣的,今晚我必須出席一個晚宴,但我到現在都還沒找到女伴,我想……如果可以的話,可否請你幫我一個忙?」
「經理,我想我不適合吧!我沒有出席過那種場合,怕會讓你丟臉。」見他十分為難,她也很想幫他,但她自知不是出入上流社交圈的料。
「沒關係,只要你肯幫我,我不在乎是否會丟臉。」見她沒有一口回絕掉自己的要求,尚易揚立刻乘勝追擊,努力勸說。
「可是我沒有合適的衣著,也不懂得打扮。」
「這你放心,我會處理的。」他知道她只是未經雕琢的璞玉,一旦經過細心打造,將會是耀眼的寶物。
「可我……」
她還想說些什麼,但尚易揚已逕自下了決定。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下午三點半後,我會請人來接替你的工作,並將你好好地打扮一番,別太低估了自己,我知道你是很美的。」至少在他眼裡就是如此。
眼見自己已沒有拒絕的機會,葉雨荷只好硬著頭皮默許了。
結束了最後一卷公文的批閱,石博毅發現自己的肩頸已經僵硬得酸疼不已了。
他將背仰靠在椅背上,伸展起僵直的背脊,此時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以為是秘書,於是他問也不問便請來人進入。
誰知進來的不是秘書,而是尚敏故的千金——尚雲惠。
「你是……」
石博毅早已不記得眼前的女子,那日僅是匆匆一瞥,再加上他的目光根本無心於其他女人,怎可能記得住尚雲惠?
「我是尚雲惠,是尚敏故的女兒,那天在酒會上見過面的,你忘了嗎?」
尚雲惠沒想到自己竟那麼快就被石博毅遺忘,心裡感到十分落寞。
提及尚敏故,石博毅這才想起她是誰。
「有事嗎?」他的眸子從一片疑惑中收神,改換上一臉淡漠,語氣冰冷且不帶感情地問。
「是這樣的,石伯母要我來陪你一同出席今晚的晚宴。」
尚雲惠雖有些心驚於他肅穆的神情,但這一切都是父親替她爭取來的,她不能讓這機會溜走。
自那日酒會上邂逅,她就對他再難忘懷。他就是有這種魔力,讓人不自覺地想靠近,想多瞭解他一些。
「我媽!?」聞言,他吃驚不已。
「是啊!」尚惠敏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情,怕他下一秒就會對她生氣。
「不用了,我可以一個人出席,不用任何人陪同。」
他不想和任何女人沾上邊,這樣只會模糊了他的感情世界,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媒體有繪聲繪影的機會,讓這些消息傳入了他所愛的她耳裡。
「可是我已經都準備好了,而且我爸要我一定要陪你出席。」尚雲惠有著被拒絕的難堪,但她仍是壓抑住脾氣,好聲地對他說著。
「那不關我的事,你們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決定要你跟我一同出席,我難道就沒有拒絕的權利嗎?」
這些人真的是瘋了,一天到晚想著要把女兒往外送,巴上他真有那麼好嗎?
「算我求你好不好,別讓我難堪,我為了要約你而空下了男伴的位置,現在我找不到人一同出席,你也許覺得對你而言,自己一人倒輕鬆,但對我而言卻得背負許多的心理壓力。」她害怕落單的感覺,尤其是出席那樣的場合。
聞言,石博毅認真的在心裡考慮起來。
她的感受,他完全能認同,晚宴上,人人都是偕伴出席,若她落單了,必定會受人質問。
「好吧!但你得答應我,不得對外炒作新聞。」
他最痛恨的就是別人利用他來炒新聞。
「我保證不會。」
尚雲惠立刻舉起手來立誓道,還不忘在心裡竊喜一番,她終於有機會與他同進同出了。
無奈地再看了尚雲惠一眼,石博毅這才開始後悔自己的應允。
他是不是心太軟了?
落地穿衣鏡前,葉雨荷穿著店員為她挑選的,一襲淡紫色低胸露背的小禮服,燙卷的長髮垂落在白皙光裸的背脊,讓她看來宛如動人的性感女神般,令人為之著迷。
「經理,我可不可以換另一件,這件實在是太暴露了,我覺得很不自在。」她不停的將胸前少得可憐的布料往上拉一些,但卻遮不了多少外洩的春光。
「那你再挑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見她如此美麗的打扮,說實在的,尚易揚也深深的著迷其中,不禁看呆了。
「嗯。」正當她打算自己挑選時,尚易揚的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就快到了,再等一下……」
葉雨荷聽見他的談話內容,深怕自己會耽誤了他的時間,於是她放棄了再挑選的打算。
「就這件好了。」她轉向店員,交代一聲。
收線後的尚易揚,發現她已經決定好了服裝,不禁納悶。
「怎麼不換一件?」
「我們已經遲到了,不是嗎?」
「是沒錯,但你可以不用勉強自己。」他還是以她的想法為優先考量。
「就這件,不用再挑了,反正只有幾個小時,忍一下就過去了。」
「好吧!」
眼看時間已經不多,他不再同她爭論。
既然她決定了,他就尊重她的決定。
衣香鬢影的場合,女士們無一不是爭奇鬥艷地穿上自己最昂貴的行頭,想在眾多千金之中脫穎而出。
相較於其他人孔雀般高傲地展現自我,葉雨荷仿若落入凡塵的天使般,靜默地自處一隅,望著這華麗的世界。
尚易揚遇見了幾個商場上的好友,於是談開來了,她不熟悉與陌生人交際的手腕,於是選擇坐在一旁發呆。
遠遠地,一道模糊卻熟悉的身影竄入眼簾,葉雨荷感覺到自己的心倏地收緊。
那個教她心傷不已的男人,此刻就近在咫尺,下意識地,她開始心生逃意。
她不想面對他,一點也不想!
石博毅一臉肅穆神色,雙手插於西裝褲袋之中,好不容易甩開尚雲惠的糾纏,落得耳根清靜的他,一點也不想與任何人交談。
「咦?博毅,你也來了!」一道男聲吸引了石博毅的注意力,他回過頭來。
上官澤一臉熱絡地上前,搭上石博毅的肩,狀似感情深厚。
「請問你是哪位?」顯然的,他沒記起來人的身份。
「你不記得我啦?」上官澤一臉驚詫地盯視著他。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他完全沒有印象,其實,不只是上官澤,對於一旁的言尚風和紀薰,他也同樣陌生。
「算了,澤,別逼他了。」言尚風在一旁勸道。
「喂,你們看,那不是葉雨荷嗎?」紀薰眼尖地一眼便瞧見正準備尋處藏身的葉雨荷。
一聽見「葉雨荷」三個字,石博毅便像瘋了一樣左顧右盼。
「在哪?」他急忙地問道。
「喏,不就在那裡。」紀薰修長的指尖遙遙一指。
望見那抹令他朝思暮想的倩影,石博毅不由分說便急忙穿越人群飛奔過去,一把擒住她纖細的手腕。
突如其來的外力鉗制,使得葉雨荷一驚,嚇得花容失色,她一個轉身回過頭去,呼吸立刻屏住。
石博毅晶亮的眸子不偏不倚地映入她驚恐的眸底,再見到她,他的心除了思念的翻騰,也飽含了對她的滿滿情意。
「雨荷,我終於找到你了。」他深情款款地道。
他的柔情並未感動她,反而徹底的激怒了她沉息已久的悲憤。
「你這又是在做什麼?石先生,你的戲演上癮了是不是?」
那雙曾經讓她依戀的眼眸,如今看來竟是如此的諷刺!
「雨荷,你在說什麼?聽我說,離開你絕不是出自於我的本意。」
他急忙地想解釋,他知道他無聲無息的離開,一定傷害到她了,好不容易再見到她,他說什麼也不會再放手了。
「你讓我像白癡一樣,以為自己可以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結果呢?你用什麼來回報我?你的自私和你的自以為是!看著別人為你受傷,就真的那麼過癮嗎?」
葉雨荷把心中所有的憤懣一次喊出,她再也不要這種痛苦了,再也不要了……
「我沒有騙過你,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麼,但我是真心愛你的,我以為你知道的。」
他以為他的感情表露得非常明顯,可以讓她感受到自己的愛是如此的真實,想不到還是讓她質疑了。
「你還裝!你心裡有數,早在我見到你和別的女人約會開始,你就知道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了,可你卻還是使了那麼卑鄙的一招,讓我以為你失去了記憶,再一次欺騙我的心,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你得到我了,但那有什麼意義?」明知道為他心傷絕對不值得,她卻還是忍不住受這折磨。
「我知道了,原來以前的我是那麼的糟。」從她的話意裡,他略知一二。
她無言地低著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不要他同情,誰的都好,就是不要他的。
「對不起,但我真的沒騙你,我也不知道道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就算我真的對不起你,但我現在真的沒辦法失去你。」
「你放開我,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以為是我不要臉想攀上你。」她冷冷地開口。
曾經,他將她一顆滿載愛戀的心狠狠撕碎,他們之間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她也不會再傻傻地往他的柔情陷阱裡跳。
聞言,石博毅的臉上浮現一絲受傷的神情。
難道他的解釋還不足以得到她的信任嗎?
「雨荷,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幾近哀求地開口。
「我不會笨到再給你一次機會把我當猴子耍,你也許很得意自己做的好事,但我會永遠恨你,你最好記得。」
「我……」正當他還想再辯駁些什麼時,尚雲惠突然拉住他的臂膀。
「博毅,她是誰啊?」尚雲惠上下打量著葉雨荷的雙眼,有著明顯的敵意。
看吧!他根本就已另結新歡了,還來跟她裝可憐。
「這不關你的事,你別拉著我!」他氣惱她來得不是時候,一把就要甩開她的鉗制。
「你怎麼可以這樣凶我?」尚雲惠不滿地嬌嗔道。
他竟然讓她在別的女人面前顏面無存!
「你的心既然是可以瓜分的,就別說得太有價值。」
她仿如局外人般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心在這一刻卻是異常的平靜。
也許是心麻痺了、死了,才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聞言,石博毅的大掌倏地鬆開,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已被狠狠捏碎,直到此時,他才真正曉得自己原來是如此的脆弱,受不住她一句否絕的話語。
離開了他的鉗制,葉雨荷頭也不回地沒入人群,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留下迷惘的他,和一顆失溫的心。
夜似無止盡地漫長了起來,冷卻了他所有的知覺。
「什麼?」紀薰一臉難以置信地大喊道。
「相信吧!這一切都是真的。」言尚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他是摔壞腦子了嗎?」紀薰皺起眉道。
「就當他是吧!」上官澤也才剛接受了這意外訊息。
方纔,經過他們的一番詢問和判斷,大致上的結論是這樣,石博毅已經為葉雨荷陷入瘋狂的狀態,整個人的靈魂都給交上了。
然而,這個結論卻震撼了對他再瞭解不過的好友們。
石博毅一臉失神地坐在房間的一隅,這樣的他是他們所陌生的,或許該說,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他們所熟知的他了。
「你看看他現在這副模樣,再這樣下去,公司還有救嗎?」真搞不懂阮玥影的心裡在想什麼,竟讓精神狀態萎靡的石博毅接管公司。
「也許那女人有什麼可以控制他的法寶。」
言尚風一直都對阮玥影沒有太大的好感,直覺那女人對自己的兒子控制之深,令人髮指。
「有嗎?」兒子都傻了,還能怎麼控制?
「你們知不知道她在哪裡?」原本呈現失神狀態的石博毅突然開口道。
「我們怎麼會知道?」怪了,問他們是不是太不恰當了?
「她會去哪?」
他好後悔那時沒有緊緊抓住她的手,讓她給逃跑了,這下子就像大海撈針,他要到哪去尋人啊?
「你管她去哪裡!」阮玥影不知何時進入房裡,一臉怒不可遏地將石博毅拉起。
這人真的是她那意氣風發的兒子?她怎麼會覺得如此陌生?
「伯母,您別這樣!」上官澤見阮玥影一臉慍色,忙不迭地湊上前去緩頰。
「我們的家務事,用不著你們這些外人來管。」
什麼時候全部的人都站到那頭去了?擺明了全世界都要在她作對嘛!
無辜被炮轟的上官澤沉著一張臉。他真的討厭這老太婆!
「你答應過我的。」
石博毅倏地一臉陰惻地將目光射向阮玥影,後者一陣心虛,但她立刻換上最嚴厲的表情。
現在沒出息的人是他,她沒有錯,只要是一個希望兒子好的母親,都會像她這麼做的。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一頭亂髮、一臉頹靡、滿臉鬍髭,你根本就和個活死人沒有兩樣,不過是個女人就把你搞成這樣,你這德性怎麼做大事啊!?」
「你不要管我,就讓我這樣。」他就要這樣自我放棄,誰的勸也聽不進去。
「我怎麼能不管你?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要你有出息點也錯了嗎?」
她不是不會難過,兒子這樣一再地傷她的心,就只是為了一個女人,卻把辛苦拉拔他長大成人的母親給放置一旁,這樣她怎能甘心?
對阮玥影的話,他選擇沉默以對。
「伯母,算了啦!就讓他先靜一靜,也許等他想通了,就沒事了。」紀薰也加入緩頰的陣營。
石博毅掙開阮玥影的鉗制,回到他原本待著的位置。
望著兒子一臉的憔悴,她的心不是沒動搖過,只是……她真的錯了嗎?
阮玥影離開後,上官澤、尚言風和紀薰三人也紛紛作無力狀。
他們也希望找出最好的方法幫石博毅,只是,摸不著頭緒的三人,也只能暫時就這樣看著他頹喪下去。
「有什麼我們可以幫你的嗎?」上官澤蹲低身子與石博毅平視。
石博毅無言地搖了搖頭,若他真的知道該怎麼做,還需要待在這裡苦苦折磨嗎?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幫你,用我自己的方法。」上官澤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謝謝你。」縱使他不抱任何期望,他還是感謝他的一番美意。
「尚風,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忙。」
上官澤知道言尚風在業界人脈廣,既然葉雨荷會出現在那種場合,那也就表示她結識了其中的某位大老闆,這麼說來,要找她便有線索和方向了。
「我一定幫。」他也希望這出悲劇及早落幕。
兩人望著一旁沒任何表示的紀薰,後者則是心虛地想迴避那目光。
「你呢?」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能做什麼?」奇怪了,關他屁事?
「你可以幫我們看好他,別讓他做什麼傻事。」
石博毅的精神狀態似乎隨時可能脫序,他們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為什麼我就得浪費我的時間看著這傢伙啊?」
「因為是你出賣他的行蹤給那老妖婆知道的。」
上官澤猜也猜到是他了,要不,事情哪會如此湊巧,他才見過阮玥影沒幾天時間,石博毅就立刻被找回來?
心虛不語,紀薰只得摸摸鼻子默認了。
唉……那時的他怎麼會想到,石博毅只想留在她身邊呢?
他這麼做不都是為了他好,怎麼反而幫倒忙了?
好吧!以後有事,他再也不插手了,浪費他的心神,還背上了一個臭名,這年頭,好人真難做啊!
葉雨荷一臉精神不濟地坐在櫃檯前,今天無論是誰經過,她都打不起精神來微笑,心情一直停留在那一夜的重逢。
無法否認自己的心情,她還是想念他。
尚易揚一早進門,就看見葉雨荷一臉的憔悴,他不捨地停下腳步,對她展露微笑。
「嗨!」打了聲招呼,他試圖喚回她的注意力。
自那一夜她無緣無故地消失在晚宴上之後,就變成今天這模樣了。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想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也不確定以自己和她的關係,是不是有資格過問她的私事。
「經理。」她露出有些牽強的笑容喚道。
「你最近看來都很沒精神,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試圖用委婉一點的方式切入。
「沒有,我很好。」她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對他說這些事。
「如果有事,我也算是你的朋友了,你若需要有個人吐苦水,我永遠都樂意傾聽。」他想,他所給予的,她該感受得到。
「真的沒事。」她嘴角的弧度更大,想增加說服力。
望了眼她勉強裝出來的笑意,他沉默了半晌才開口:
「那好吧!我不再追問,那麼今晚方便和我吃個晚餐嗎?」
「不好意思,下班後我想回家。」
她不想那麼累,逼自己去強顏歡笑,她寧願找一處寧靜,讓她好好地哀悼逝去的感情。
「那讓我送你。」他似乎很堅持。
「我自己有機車。」她真的想一個人獨處,誰的關心她都不想要。
再度沉默了許久,尚易揚縱使有再多的勇氣也開不了口勉強她。
「那改天吧!」這一改再改,她永遠都拒人於千里之外,讓他好生心傷。
尚易揚走後,葉雨荷這才稍稍緩下心來。
此時,門外的言尚風匆匆忙忙地小跑步進來。外頭正下著傾盆大雨,他要是不手腳俐落些,怕是成了落湯雞也不奇怪。
稍早電話中,他已經跟尚易揚約了時間,他們是高中同學兼死黨,最近因為各忙各的,已有好些日子沒小聚一番了,今日難得他撥空,也正好想當面拜託他放些風聲,利用他的人脈找尋葉雨荷的下落,於是才會在此刻來到這地方。
一進門,他便朝總機小姐的方向走去,想想禮貌上也該讓人通報一聲,然,當他的眼一對上總機小姐時,頓時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他翻遍了台北城也找不著的葉雨荷,如今竟就這麼佇立在他眼前,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葉雨荷一個抬首,驚見來人竟是言尚風,連忙想別開臉。
他來這裡做什麼?
「你是……葉雨荷吧?」他雖然可以確定,但還是禮貌性地詢問。
她沒有回答,要她說不是,她怎麼說得出口?
「太好了,你在這裡,博毅找你好久了!」他咧開嘴笑,就要朝她靠近。
「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那麼也許她對他還能保持好臉色。
「你是怎麼了?」
事實上,他們沒人知道葉雨荷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何兩人好不容易重逢,她卻變得拒人於千里之外,甚至對他們張開尖刺。
葉雨荷沒有回答,只是帶著防備的眼神望向他。她不認為他們會不瞭解內情,當初就是他們的賭注,才會讓她賠上了自己。
「你知不知道博毅為了你,變得跟個活死人沒有兩樣,成天不是發呆就是自言自語,見到人就問你在哪,若你見上他一面,我相信你也會心疼他的模樣。」
他真為好友不值,怎麼這女人那時還情深意濃地想和他相守在一起,這時就全變了樣。
「無論他怎樣都與我無關,別再來告訴我關於他的事,你若是有事,我可以幫你通報一聲,但若你是代表他來這裡的,那麼我只能說『請回』。」她的態度也堅定得讓人無奈。
「好吧!反正這事本就不是我們這些外人可以介入的。」他大可把難題拋回給石博毅。
「需要我幫你通報嗎?」先沉下氣,她拿出職場的口吻問道。
「麻煩你了。」
「不可能!」坐在舒適辦公椅上的男人,倏地爆出這麼一句。
「為什麼?」言尚風不解地挑眉問道。
就在方纔,他把事情的大致經過向尚易揚敘述了一遍,只見他一臉肅穆,身為他的好友多年,言尚風從未見過他如此嚴厲的神情。
「因為他不配。」
他怎麼能把葉雨荷送回石博毅的手中,那個男人只會傷害她,不是嗎?
「不配?哪裡不配了?」石博毅為了她失魂落魄到這等地步,他能說他不愛她嗎?
「他現在一副憔悴的德性,拿什麼去給雨荷幸福?」說什麼他也要插手到底。
「你要知道,我今天來拜託你,是要你把葉雨荷借我,不是要你插手介入的。」誰知道他竟然比葉雨荷還難纏!
「她是我的人,我不借。」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蔓延開來,誰也不能阻止他,更別想介入他們之間。
「你的人?」聞言,言尚風瞠眼挑眉地重複著他的話。
這是怎樣?他也想插一腳嗎?
「我也不和你打啞謎,我是喜歡她,要她回頭可以,得先過我這一關。」他不認為自己是多事,而是為了她好。
「你真的很可惡!」言尚風從來不知道尚易揚是這麼難搞的傢伙。
「隨你怎麼說。」尚易揚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這件事。
「好,你好樣的,但感情總有個先來後到,你別太得意,說不定你栽了個大跟頭時,就會發現早該聽我的話了。」
「放心,要栽跟頭也輪不到我。」也得先讓石博毅那小子受一次苦。
「別把話說得太滿,到時難看的還不知道是誰。」為了石博毅,他竟跟尚易揚把話說丑了,這是他來時從沒想過的。
尚易揚恨恨地瞥了言尚風一眼,若他要選邊站,那好,戰爭就開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