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搶小姐 第五章
    「你是……楚揚?」

    章如雪聽見自己艱難的問出這句話。

    「我曾經是。但現在,我叫做邵揚。」

    「可是……為什麼我會……」

    章如雪錯亂的死命搖頭,她一直以為自己嫁的是黃瑞祥!

    邵揚帶著憐憫的看著她。

    「你嫁進的,不是黃家。每晚和你同床共枕的人,也不是黃瑞祥,而是我,邵揚。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我邵家的。」

    邵揚的聲音裡,滿懷仇恨,章如雪似乎現在才見到這一向冷漠的人,內心壓抑的世界。

    「為什麼?」這是章如雪最想問的。

    楚家和章家不是世交嗎?為何他要這樣對她?

    「這該問你爹。」

    邵揚的話讓章老爺激動的站直身子,大聲說道:「我做了什麼?我什麼也沒有做!」

    「對!你就是什麼也沒有做,所以我才恨你!你落井下石、你狗眼看人低!」

    邵揚怒吼。「當初把我和楚福趕入風雪中時,你可有想到,有一天你也會落入這種地步?」

    「那能怪我嗎?誰敢反抗白家?反抗他們的不等於找死?我也有我自己的家要顧啊!若那時換成是你,你會選擇保護自己的家人,還是去救一個不相干的孩子,賠上一家老小的命?」

    「對,你選擇了你的家人。但是到頭來,你還是會失去。」邵揚冷語。

    章如雪隱約明白,在八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楚揚曾來求救,被爹拒於門外,於是,挾著喪失雙親的痛、被故人背叛的苦,八年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便是這個扭曲的邵揚。

    今天,他就是帶自己來攤牌的。打著陪自己回來探望爹的名義,實則給爹最嚴重的打擊。想到這,章如雪慘然的看著邵揚,但他卻看也不看自己。

    利用完的道具,終於要被捨棄了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章老爺滿懷恨意,他多希望這個男人現在就死在自己的面前!這個該千刀萬剮的混蛋!

    面對這森冷的仇恨,邵揚的心反而更盈滿喜悅,他要的就是這個!

    「你應該知道,你名下所有的店舖,已被邵家收買了吧?而你欠黃家的,總共是五十萬兩銀,就算將章府賣掉,僕人遣散,也只還的了三十五萬兩。還有十五萬兩,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見章老爺不回答,眼睛卻像噬人般的燃起惡火,邵揚抿唇微笑。

    「你看來是不知道怎麼辦了,但我有一個好法子,就看你接不接受。黃家的債務,我可以先替你還。」

    章老爺的眼神,瞬間轉成狐疑。

    「你又想做什麼?我可不相信你會有好心眼。」

    「我是沒有,我只講求公平。你知道白家的那老頭怎麼死的?」

    「剝皮、拆骨……活生生的,一刀刀凌遲而死。」

    這件事他聽過,目前依舊是件懸案。當時只覺白家作惡太多,會遭到這種下場也是自然,沒想到,竟是眼前這個年輕男子所做。

    想到此,章老爺不禁打了個寒顫。章如雪聽到這句話,臉色慘白。一個大廳,有如鬼域般寂靜無聲。

    邵揚坐在大廳的椅子上,一臉平淡的說:「他欠我命,所以我要他還命;但你不是,你欠的,是那一份情。所以,我替你還了黃家的錢,那十五萬兩銀的帳,便是記在我這。」

    「有什麼條件?」

    「唯一的條件,便是從此以後,章家剩下的所有產業都屬於我。而你,什麼都不准帶的離開這裡。不要想逃債,我會派人追到天涯海角。」

    「這跟欠黃家有什麼兩樣?」章老爺絕望的看著邵揚。

    「有。黃家會為了錢逼死你,但是我不會,在你離開時,我甚至會給你幾錠金子。厲害的話,就用這些錢再度東山再起,把那十五萬兩銀還我吧!」

    章老爺聽到這句話,覺得似曾相識。當時,他不也用幾錠金子打發了楚家人?幾錠金子又能過多久?更逞論東山再起!只是如今的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什麼時候得走?」

    「現在。」

    用手指指著門口,要這老頭出去,讓邵揚感受到了殘酷的快意。

    章老爺點了下頭,佝僂著身體要走出去時,章如雪快步跟了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哀傷的說:

    「爹,我跟您走。以後我會照顧您,絕對不會離開的。」

    邵揚臉色微變,他剛剛顧著折磨這老頭,完全沒想到章如雪的事情。如今,她居然毫不猶豫的要離開這裡,跟隨自己的爹?

    「章如雪!」邵揚吼住了她。「你以後要怎麼養肚子裡的孩子?」

    「你在乎嗎?」章如雪轉過頭,一向展露笑顏的臉,只剩悲痛。

    「我跟孩子,對你來說根本什麼也不是。我要跟爹一起,他需要我。」

    見兩人將要離去,邵揚情急之下,朗聲說道:

    「等等,我改變主意了。章如雪,你留下。」

    這句話,讓本要走出門的兩人,愕然停住轉過了身。

    「章老爺,你要不要做最後的一筆生意?」邵揚走上前,將愣住的章如雪佔有性的摟人懷裡。「將她賣給我,我出價十五萬兩。」

    「住手!你放開我!」聽到他的話,章如雪慌張的掙扎起來。她不知道邵揚究竟想做什麼,要買她?他要傷她到什麼地步才甘心!但邵揚的鐵臂囚禁她的雙肩,讓她如大石壓頂動彈不得。

    見章老爺猶豫不決,邵揚不耐煩了。

    「二十萬。」

    「這……」

    「二十五萬。告訴你,這是最多了。」邵揚寒著臉。「你不但不會欠我錢還有十萬兩紋銀,足夠你到別處置產,離開我的勢力範圍。」

    章老爺看了一眼自己女兒,見她一雙大眼倉皇的凝視自己,眼裡滿是淒楚、哀求、傷心……

    他撇過頭去,狠下心腸不再看章如雪。若能拿到那十萬兩,他目前的困境就全部解決了。「……我答應你。」

    隨著他的話語,章如雪雙腳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爹,我求您不要這樣!爹!」

    邵揚從後抱住身前人兒纖腰,支撐住她以免倒下,卻止不住她的哭喊,只好嚴厲的朝居安大吼:

    「居安!帶章老爺去簽合同拿錢,快點!」

    「是、是。」

    居安連忙領著章老爺走出門,章如雪用力想掙脫邵揚的箝制,嘴裡則淒慘地大喊:「放開我!我要跟爹走!放開!放開!」

    邵揚有些慌了手腳,他不知章如雪會激動到這個地步,她哭喊的模樣,彷彿像是生命到了盡頭,努力做著最後的掙扎。

    他無法可想,索性將章如雪攔腰抱起,制住她踢打的手腳,直往門外走去,將她推進馬車車廂、壓制在座椅上,接著吩咐坐在前面的車伕:「回邵府去。」

    「是,老爺。」

    車伕從車廂的縫隙,看到來時滿面喜色的夫人,如今卻哭花一張小臉,雙手被老爺狠狠的壓住,喘息啜泣的模樣煞是可憐。但一對上老爺嚴厲的眼,他什麼也不敢說,只能駕馬前進。

    「為什麼?我要跟爹一起走,你不需要我、他需要我,讓我走,我不要回那裡……」

    章如雪反覆的說,有如無助的孩子,邵揚看不下去,抓住她的肩頭大喊。

    「你爹他不需要你!你忘了嗎?他已經把你賣給我了!」

    這句話,讓章如雪漸漸停止哭泣,心裡湧上憤怒。她瞪壓在自己身上、毀掉自己生命中一切的男人。

    「我沒忘。我是人,不是貨物,你怎麼能這樣做?你要傷害我到什麼地步才甘心?是什麼讓你這麼恨我?」

    恨?這個字讓邵揚有了一瞬間的困惑。他留下她,可是為了恨?而看到她毫不猶豫的要隨著她爹離去,心中浮現的感情,就是自尊被傷害的憤怒?

    邵揚不願去想這些複雜的事情,他現在想做的,就是讓章如雪徹底死心,並且怕了他,永遠不敢再抗拒。

    「你們章家的人,我全都厭惡。」

    這句話,讓章如雪絕望。

    他一開始接近她就是為了恨,難怪無論自己做什麼,他都不愛她。即使她懷孕了,邵揚顯露的喜色,也只是為了他終於可以打垮自己的爹。

    章如雪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這孩子,怎麼會幸福呢?怎麼能幸福呢?他是背負著仇恨而生的啊!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章如雪蒼白的臉色,讓邵揚的心抽動了下,但是見到她無懼的表情,他又想將之狠狠抹去。

    「知道我是做什麼生意起家的嗎?」

    章如雪不想跟邵揚玩猜謎,只是靜靜瞅著他。

    「妓院。」這個答案,讓章如雪愕然睜大雙眼。「我名下有一間此城最大的青樓,叫做翠樓,白家的三個女兒,全被我送了進去。」

    章如雪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要把我也賣進青樓?」

    「你說呢?」邵揚不置可否,因為他還沒決定到底要怎麼對她。但是,他要先讓章如雪知道,有一個最慘的境遇在等著,要她警惕。

    「你不能……」果然,這句話終於讓章如雪害怕的全身顫抖。「我畢竟懷了你的孩子……」

    邵揚殘酷冷笑。「就如你剛剛說的,我在乎嗎?」

    此話一出,原先他雙掌下繃緊的肩頭,突然喪失力氣,癱軟在座位上,邵揚將手放開,靠近她耳邊低聲說:「怎麼,終於知道怕了?」

    章如雪推開他,縮到車廂的另一頭。

    「躲也沒用,你沒有別的選擇。你甚至連命都已賣斷給我,要怎麼處置你跟腹中的孩子,是我的自由。」

    章如雪咬緊嘴唇,多麼希望現在咬的就是他的肉。

    她好恨他!曾經有過的愛意,早已被埋入心裡深處。當一個人恨到極點,卻又無能為力時,心就死了。

    章如雪的手在身後的車廂門上偷偷的探尋,終於摸到了門把。

    她今生沒有辦法復仇,但至少可以讓自己免於受辱。想到這,章如雪原來慌張懼怕的心,漸漸平息。

    她帶著溫婉寧靜的笑容開口。「你錯了,我還有別的選擇。」

    「什麼選擇?」邵揚蹩眉,為什麼她突然笑了?而且現在的章如雪,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死。」

    章如雪的笑容有著解脫,當邵揚明瞭她要做什麼時,車廂門已被推開,她纖瘦的身軀往後一倒,瞬間從疾駛的馬車中跌了出去。

    邵揚腦中一片空白,他從開啟的車門伸出頭往後看,只見章如雪的身體,像個娃娃般在地上彈跳了好幾次,接著滾往路邊的草叢,他聽見自己焦急失措的不停狂吼:「把車停下來!快點停住。」

    前面的車伕聽到,趕忙拉緊組繩,馬兒長嘶立起後,車終於停下了。

    邵揚匆忙下了車,直往章如雪落地的地方跑過去。

    他怎麼會忘了呢?!章如雪的表情,跟娘自盡前的面容,一模一樣!那是一種壯烈、淒絕,完全放棄生命的表情!

    每晚,娘死前的表情,總是反覆出現在他的夢裡,如此銘心刻骨,提醒著他不要忘記仇恨。現在他報仇了,卻讓另一個女人也出現這種表情。

    他為什麼要刺激她到這種地步?讓她甚至不惜一死?

    邵揚終於看到章如雪,她面朝地下,趴在草地上動也不動。

    「如雪?」

    他走近,蹲在她身旁,顫抖的伸手去摸章如雪的頸項,依舊溫熱,沒有折斷的跡象。再將手往她的四肢,輕輕按壓,發現骨頭碎裂。

    還好,她活著。邵揚鬆了口氣,發覺自己竟濕了眼眶。

    曾幾何時,他居然已悄悄的、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將她放在心上?

    邵揚試圖抱起她,但才將章如雪翻起,便看到一股鮮紅的血,從她身下流淌到草地上。

    她還有別的傷口?邵揚第一個浮現的便是這個念頭,但注意到血是從何處流出後,他整張臉瞬間慘白。

    「爺……夫人她……」

    車伕不知何時已走到他身旁,看到這種情況,驚慌的不知該說什麼。

    邵揚猛然一震,將章如雪橫腰抱起,大聲吼著:

    「快點,趕回邵府!」

    如果不回邵府,他怎麼去請大夫來看她?

    坐在車上時,邵揚讓章如雪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緊緊依偎她的臉。看著不停滴落的血,他這八年來,許久不曾出現過的痛,再度狠狠的戳刺他的心。

    凝望章如雪蒼白的小臉,合上的眼睫,他想起來時兩人在車上說的話。

    我總可以感受到,孩子一天天的在長大……

    明年春末夏初,孩子就會出生了。

    說這些話時,章如雪的臉有著慈愛和滿足的笑。

    我本以為永遠看不到爺對我笑、聽不到您對我說他C的話,我甚至以為,會永遠得不到您的愛和關注……

    那天的章如雪,環抱住自己的頸項,低聲哀泣。

    當時的人兒,現在卻躺在自己的懷中,動也不動,氣若游絲。

    看到那不停止的血,章如雪腹中漸漸流失的小生命,邵揚終於忍耐不住,抱著章如雪流淚。

    他到底做了什麼?這就是他要的?

    孩子,等於被他親手殺害。

    ※     ※     ※

    「她流產了。」

    大夫從章如雪房裡出來後,對著滿眼血絲、站在門外等候的邵揚,低聲說道。

    「受到的撞擊力量太大……她又是第一胎,正處在不穩定的時期,我早就跟她說過,這段期間千萬小心,怎麼會……」

    面對大夫的質疑和不解,邵揚選擇沉默以對。良久,他才問:「她本人呢?還好嗎?」

    「手腳骨折,休養一陣子,等骨接續,就沒有問題了。」

    「以後會不會……」殘廢。邵揚說不出最後的這一個詞。

    大夫瞭解他的意思,搖了搖頭。

    「不會的,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謝謝您,大夫。」

    送走了大夫,邵揚走進章如雪的房中,掀起床帳,癡癡的看著躺在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人。

    「如雪、如雪……」

    這種失去所愛之人的痛苦,他受夠了。

    直到章如雪如此血淋淋的躺在他面前,邵揚才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

    邵揚細心的撥開章如雪臉上的髮絲,在她慘白的雙唇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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