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柔呢?」裡裡外外走了一圈,佬大的屋子都沒見到她的身影,常懷憂不解的問比他早回來、坐在客廳裡看報喝茶的常懷智。「她不在嗎?」淡水老家平時只有懷柔陪著奶奶住在這裡,還有一位幫傭的張嫂以及司機。
近百坪的兩層樓建築,十分的寬敞,由於奶奶喜歡風鈴聲,屋內四處掛滿了各種各式的風鈴,風一吹來,整屋子便響起清脆的鈴聲。
屋內還陳設了不少古董,諸如幾匹半人高的唐三彩、石像、各朝的水墨畫和看得出來頗有歷史的櫃子、家具等。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沒見到人。」常懷智頭抬也不抬的盯著手中的報紙回答。
「那奶奶呢,怎麼也沒見到人?」
「張嫂說她去做臉了,待會就回來了。」
常懷憂也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望著庭院中綻放得妍麗的花兒,徐徐的清風拂來,令人舒心而愜意。
「懷智,你看奶奶這回特地找我們回來,有什麼要緊的事?」他們三人的父母有的在國外做研究、有的忙著探險,有的則忙著經營事業,長年不在國內,所以他和懷柔、懷智可以說從小就是由奶奶帶大的,對奶奶比對自己的父母還親。
「等奶奶回來不就知道了。」懶得臆測,常懷智看完一份報紙再換另一份,忽然想起一事,他從報紙中抬眼覷向常懷憂,「聽說你這一陣子和甄歡樂走得很近?」
輕咳幾聲,常懷憂悶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嗯。」
思及他離開她那裡時要她想的事,那家伙不知道能不能想出什麼結果?不過他想大概很難吧,以她那種大剌剌的個性和單純的腦袋,恐怕什麼也想不出來,他的吻說不定還會被她當成是在吃她豆腐。唉!
「她有好一段時間都沒來找我學柔道了。」常懷智再問。
「她右手受傷了。」
「懷柔說她跟你打了一個賭。」他眼裡浮起玩味的眸光。
常懷憂沉默了下來,懷柔真是太多話了,連這種事也要跟懷智碎嘴。
見他不響應,常懷智索性直接問:「你真的愛上了甄歡樂?」
常懷憂繼續保持著靜默,一點也不想跟他討論這件事。先前才跟懷智說他有多恨甄歡樂,現在沒過多久,竟然一百八十度大逆轉的愛上她,這麼沒面子的事他才不想說出來。
眸裡透著了悟,常懷智也不多問什麼,看他的神情他就已經明白了。
「祝你好運了,懷憂。」
常懷憂默默領受,他確實滿需要好運的。
「懷智和懷憂回來了嗎?」門口傳來了開朗的聲音,旋即一抹人影走了進來,身上穿著簡單的休閒服,臉上噙著大大的笑容,一副活力充沛的模樣。
「奶奶。」常懷智、常懷憂從椅上站起來齊聲叫喚。
「哎呀,奶奶想死你們了,來來來,讓奶奶抱一抱、親一下。」她對兩人各賞了一個親密擁抱和大大的響吻。
「奶奶,妳精神真好。」常懷憂笑道。
「當然好嘍,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喜事?」和常懷憂互覦一眼,常懷智問:「奶奶遇上了什麼喜事?」
她笑得闔不攏嘴。「天大的喜事,想到我就覺得開心。」
常懷憂狐疑的開口,「奶奶,妳要不要告訴我們是什麼喜事,好讓我們分享妳的快樂。」奇怪,為什麼他反而有種不祥之感?
「當然,這件事就是跟你們有關。」
兩人面面相覷。
「和我們有關?」
「對,來來來我們坐下來,我再慢慢告訴你們。」
落坐後,常家奶奶笑盈盈開口,「我決定了一件事,」覷向他們的目光閃閃發亮,「你們張世伯的兩個女兒今年剛好從國外讀書回來,你們兩兄弟去追那兩姊妹。」
常懷憂、常懷智異口同聲,「不要!」
「好,不去追她們那也成,限你們三個月內帶女朋友回來給我看,要不然就去給我追那兩姊妹。我聽說她們人品不錯,大方又溫柔,跟你們兩兄弟很配。」
「奶奶,妳別為難我們了。」就說嘛,難怪他會有不祥之感,不會是懷柔煽動奶奶這麼做的吧?
「想當年我十八歲就嫁人了,你們爸媽也都二十初就結婚生子,你們兩個,一個今年二十九,一個二十七,都不小了,卻沒帶過一個女孩子回來讓我看過,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打算一輩子單身不結婚,讓我今生無緣抱到曾孫是嗎?」她咄咄陳述著兩人的罪狀。
常懷憂辯駁道:「奶奶,那是以前那個時代才流行早婚,現在大家都很晚婚,沒有人再七早八早就結婚了。」
常懷智也跟著說:「如果有中意的對象,我們自然會帶回來給奶奶看的。」
常家奶奶雙手一攤、笑容一斂、嗓音一沉,眼兒一瞪。「好好,你們長大了,翅膀硬了,我說的話也不聽了,算了算了,你們也用不著理我這個一腳已經踩入棺材的老家伙了,隨便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我也管不動你們,以後你們也不要再回來看我了。」
「奶奶!」明知奶奶最會耍賴皮,可面對從小帶大他們的她,又怎麼忍心不答應她的要求。常懷憂思緒飛轉,改口道:「要我們三個月內帶女朋友回來,我們是可以答應,可是懷柔也必須照辦才行。」
他才不放她逍遙快活去,以為事先閃人就能避過一劫,想得太美了。既然大家是堂姊弟,那當然是有難同當了。
對他的提議,常懷智也附和。「對呀,奶奶,懷柔年紀也不小了,是該交個男朋友了。」
「咦,說得也是,懷柔確實不小了。」她宛如現在才驚覺自己的孫女年紀不小的事,沒辦法,平時懷柔總愛膩著她撒嬌,所以她總有種錯覺,覺得孫女還年幼,算一算,她比懷憂還大上一歲哩。
「好吧,等她後天從香港回來我再跟她提這件事,三個月後,我等著見你們的愛人。」似乎很滿意自己的這個主意,常家奶奶笑得燦爛,一副童心末泯、十分開懷的模樣。
愛人?常懷憂和常懷智各懷心思的垂首沉思。
拆了石膏和繃帶,恢復自由的手雖然仍有些不夠靈活,但總比之前被束縛住好太多了。
先前的拍攝工作因為手傷的關系,只好讓雜志社另外找人接手,這會知道她的手已無大礙,雜志社也不讓她閒著,立即交予她新工作。
這次的工作是對方特別指名要由她來掌鏡的,是一個女明星的寫真集,拍攝的主題定為「情欲」。
以前她也曾拍過幾本寫真集,但那些都是比較青春陽光的,所以她現在一時無法想象這樣的主題應該怎麼來呈現,總不能說脫得精光就叫情欲吧?
「嘩,歡樂,妳在干麼?滿桌子的寫真集,還有露點的照片咧。」邵芸一走進客廳,就見到她攤在桌上、椅上的各式寫真集。
「這次雜志社要我為一個女明星拍照,主題是表現出情欲。邵芸,妳來得正好,妳覺得情欲是什麼?」
「這種事情嘛……」瞟了她一眼,邵芸含蓄一笑,「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妳自己沒有過這樣的經驗嗎?」
「就是沒有所以才問妳呀。」
她對她的回答覺得不可思議。「歡樂,妳就算沒談過戀愛,總也該有過性幻想的對象吧?難道妳都沒想過那件事嗎?」
她不解的問:「哪件事?」
見她居然聽不懂,她送出一記白眼。
「就是和男人上床的事嘛,情欲是比較文雅的說法,其實不就是性欲嘛!」
甄歡樂並非不解世事的少女,加上朋友圈裡有不少人的性觀念很開放,耳濡目染之下早就明白什麼叫性,但--「情欲和性欲一樣嗎?」她有絲懷疑。
「還不都是對肉體的欲望!」邵芸不覺得這兩者有什麼明顯的區別,想了一下再道:「若硬要說有什麼不同,情欲或許添加了感情的成分,而性欲就單純的只是渴求肉體上的滿足。」
見她還是有些茫然不解的模樣,邵芸沒轍的搖了搖頭。
「歡樂,這種事情妳要自己親自體驗才能知道啦,要不然就像跟沒喝過酒的人形容酒的濃醇甘郁一樣,根本是白搭嘛。」
甄歡樂濃眉微斂。「親自體驗?那倒也是,親身體驗是最快能了解……」她眼睛猛然一亮,敲了下自己的頭,左拳重重擊了下右掌,興奮的脫口低呼,「啊,對了,這麼一來不就一舉兩得了,這麼簡單的事我怎麼都沒想到呢。」
如此一來她不用開口,就可以拐他結婚了,還能體驗什麼叫情欲、性欲。嘻,她真是太聰明了!
邵芸聽得一頭霧水。「妳在說什麼?」
「邵芸,謝謝妳提醒了我,對不起哦,我今天沒空陪妳,改天再聊。」她急急忙忙的推著她出去,「掰掰,不送了,小心慢走。」
「喂,歡樂,妳在搞什麼……」
甄歡樂將門帶上,匆匆的收拾著桌子和椅子上的寫真集,接著再把客廳稍微整理了下,然後是房間。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看了看時鍾,差不多了,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廳裡,等候門鈴響起。
叮咚。
來了!
她去開門,笑盈盈的迎進來人。
「我等你好久了,快點進來。」她開心的將站在門口的常懷憂拉進來。
「咦,歡樂,妳今天似乎……特別開心?」常懷憂機靈的察覺她的異常,她笑得太詭異了,鐵定有鬼。
「對呀,我今天心情很好。」應該要先飽餐一頓再辦事吧。「你快點去煮飯,我待會有事跟你說。」
狐疑的覷著她,他才想開口再問,她已直接將他推進廚房。
「別拖拖拉拉的,我肚子餓了啦。」
無奈的聳了聳肩,他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她的煮飯工,可,誰叫他偏偏也愛看她津津有味的吃著他做的菜的那副滿足表情呢?所以即使現在她手傷好了,他仍繼續來她家為她料理三餐。
唉,他真是太沒出息了,連自己都看不過去的想狠狠揍醒自己。
不久,他做好四道菜端上桌。
酒足飯飽後,甄歡樂笑咪咪開口。「你跟我來。」然後徑自拉著他到她房間。
覺得她的舉動委實太不尋常了,常懷憂疑惑的問:「妳剛不是說有話要告訴我?」
甄歡樂一副慎重其事的看著他,「看在你替我煮了這麼多天的料理的份上,我決定要做一件事報答你。」
感激她吧,知道他不只沒經驗,又可能有那方面功能上的障礙,她還不嫌棄他,願意親自教他,她真是太善良了。
「什麼事?」看看她,再望望房中的床,常懷憂眼皮一跳,不會吧,莫非她想……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和心愛的女子做愛做的事情,是天下的男子都想要的事,可一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壓根沒心理准備,二來是她主動提起要做這件事,絕對是有陰謀的,從她臉上那過分開心的笑容,就能輕易發現這點。
他才不上當。
准備掉頭落跑之際,左手瞬間被扯住,他被拖往床上。
「來吧,我知道你是處男,可能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可以教你。」甄歡樂如惡虎撲豐般的撲到他身上,將他壓在身下,開始手忙腳亂的脫起他的衣服。
「不要!住手--」救命呀,他不想他守了二十七年的貞操就這樣被粗魯的毀了。
「你不要這麼害羞,待會我會好好教你,不會讓你太難過的。」她解開他的腰帶,拉下他的長褲。
「甄歡樂,妳知不知道妳在做什麼?給我停下來!」他忙著想扯回快要離身的衣物,卻抵擋不住她的蠻勁,硬生生的被一件件的脫下來。
「我知道這是你的第一次,別擔心,待會就算你表現得不好,我也不會取笑你的,你盡管放心,別太緊張了,放輕松。」她粗手粗腳的終於剝光他的衣服。
她拍過的人不少,男人女人都有,也拍過什麼都沒穿的性感猛男,可是當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壓在身下的人,身上只剩下一件內褲時,她有些臉紅心跳起來。
尤其她原本以為他可能很瘦弱的,卻沒料到衣服下的他頗有看頭,勁瘦而結實,一點多余的贅肉都沒有。
盯著身下的他,她的眸子轉深,身子逐漸的發燙起來,心跳和呼吸也愈來愈急促。
常懷憂臊紅了耳根,連白淨的俊容也紅通通的,拚命的護住身上僅余的最後一件衣物,不肯松手。
「妳別太過分了哦,妳若是再不停手,我就告妳強暴。」強暴?!天哪,懷柔的話應驗了,他果然在半年內面臨被一個女人蹂躪的惡運,他簡直是哭笑不得。
看著羞怯的他,她情不自禁的湊上粉唇,親吻了下他羞紅的臉頰。
「常懷憂,我覺得你這樣好可愛喲,讓我更想把你吃了耶。」她色心大起,小手不客氣的在他身上探索起來。
眼看逃不出她的魔掌,他索性把心一橫。
「好,妳既然想做,妳身上的衣服也得脫光才行。」
他才不吃這個虧,紅著一張俊臉,動手為她脫去她身上的衣物,沒經驗,不代表他不會做,這種事是雄性動物的本能。
被撩撥起的情欲,熾烈的燃燒著。
他的唇覆上了她的……
原先打算要教人的人,此刻被引領著,品嘗著初次的雲雨之樂。
醒來,溫柔的凝視著酣睡在身邊的嬌顏,憶起昨晚經歷過的歡愉,常懷憂欣喜之中夾雜著一股氣惱。
真是的,有哪個女人會像她那樣粗暴的求歡的?!
輕撫著她的睡容,他又憐惜又無奈。
昨夜口口聲聲說要教他的人,原來根本什麼都不會嘛,還敢大言不慚。
酣眠中的甄歡樂羽睫輕揚,睜開了迷蒙的眼,瘖啞的嗓音聽來慵懶而嬌憨。
「你醒啦,幾點了?」枕在他的肩上,她困意猶濃,不由得再微瞇起眼。
「七點多了。」
「這麼快,七點多啦,那我們也該起床准備一下了,九點要去法院。」她努力強打起精神。
「去法院干什麼?妳跟人家打官司嗎?」
打了個哈欠,她坐了起來。
「不是,是去登記公證結婚。」哇,渾身酸痛,是昨晚做得太激烈了嗎?
原以為他到這把年紀還沒經驗,不是某種功能有障礙,再不然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做,誰知道他簡直像只發情中的猛獸似的,一再的……憶起兩人纏綿繾綣一夜的事,英氣的臉上浮起兩朵可愛的紅雲。
常懷憂震驚的瞪住她。「公證結婚?妳要和誰登記公證結婚?!」
「當然是跟你呀,還有誰?」她不懂他干麼那麼吃驚,「我既然把你吃干抹淨,自然不會這麼沒道義的拍拍屁股,一腳把你踹開。」
他呆住幾秒。
她究竟明不明白是誰把誰吃了?
「妳為什麼想跟我結婚?」半絲欣喜若狂的表情也沒有,他斂起眉心,臉上打著一個大問號。
甄歡樂不耐煩的再說一次,「我剛不是說了,因為我把你吃了。」他耳背嗎?剛說得這麼清楚還要再問。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呢?」他深思的臉上擺明著不信她這番說詞。
「沒有了,就只有這個原因。」她有點心虛的垂下眼,瞪著他裸裎的胸膛。
「甄、歡、樂。」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喚她的名,抬起她的臉,逼她正視著自己,「妳昨晚粗暴的向我求歡,目的就是為了想跟我結婚?」
她遲疑著要不要實話實說,陡地低呼一聲。
「你干麼?」他的手居然不安分的撫揉起她胸前的蓓蕾。
「還想再做一次嗎?」他笑得不懷好意。
「不要,我全身都酸痛死了。」怕他真想再來一次,她連忙揮開他的手,匆匆的起床,抓起地上的衣物奔進浴室。
二十分鍾後,再出來時她已經梳整完畢,見他仍躺在床上無意起身,她開口道:「換你了,別拖拖拉拉的,等一下我們去法院登記排序後,下午我還要到雜志社去。」
「妳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想跟我結婚?」他執意的再問一次。
「報答你這段時間為我料理三餐的恩情啦。」她肯委屈自己嫁給他他就該偷笑了,干麼還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他搖了搖頭表示不滿意這個答案。
沒轍之下,她只好實話實說。「好吧好吧,我老實告訴你好了,因為我想每天都吃到你做的菜啦。」
常懷憂眉心一動,正色的問:「妳想每天都吃到我做的菜,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好吃。」這麼簡單的答案也要問她哦,他真是很煩人耶。
他沉下臉。
「歡樂,如果妳想嫁給我只是這個原因,那麼我無法娶妳,我沒興趣當妳免費的煮飯工。」
說完,他起床走進浴室。
淋浴出來,他主動的再為她做了一頓早餐。
甄歡樂察覺他臉色異常的凝肅,識趣的靜靜吃著早餐,沒再繼續方才結婚的話題。
「我不會再過來了,妳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對妳而言,我的存在是特別的,歡迎妳隨時來找我;如果對我,妳仍是沒什麼感覺,只當是朋友一樣,那麼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吧,因為我沒有辦法忍受只是自己一相情願的在付出。」
睇著她,他放柔了嗓音,眸底漾著幽幽柔光,「妳說得沒錯,我是小心眼又愛計較,看待感情我也是如此,我愛妳,我也需要妳回饋同等的愛。」
她聞言錯愕得一時啞口,瞠目結舌的無法做出任何的響應。
她太吃驚了,他是說,他愛她?!他愛上了她?!
不會吧?怎麼可能?
在她呆若木雞中,常懷憂起身離開。
再回神時,飯桌對面已不見人影。
為什麼他會愛上她呢?
理不清此刻心中震撼的感覺是什麼,甄歡樂只覺得腦袋一片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