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冉冉升起,忙碌的黃昏時分,在幽雅的庭院中,郁郁蔥影之下有兩道人影正在互相推讓。
「劉大娘,無論如何請你幫個忙。」一個身材高挑,看上去大約二十七,八歲的人將一錠白銀放到對面滿頭花白的婦人手上。
那人的一張巴掌大小的梨花臉蛋,臉上抹著厚厚的,令人看不見肌膚本身色澤的蜜粉,一雙妖媚如狐的丹鳳眼上掛著兩葉畫上青黛的尖楷柳眉,塗抹紅花粉的丹唇誘人地向上勾起,神態風騷。
滿頭烏絲束在頭上成髻,斜插流蘇銀箸,頸上帶著壽字項圈,身穿大紅撒花通袖袍子,外套彩緞襖子,下著綠褲紅鞋。
華麗裝扮,配上那一身以女子來說太過修長寬闊的身形,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
「白公子,奴婢不能夠這樣做。」
垂首看著手中的小綻白銀,穿著棗紅布衣的婦人口中雖然有禮,但是臉上卻有掩不住的不屑之色。
拜托!出手別這麼低,遞出來的白銀才幾兩重,叫人怎麼幫得下手?
不過……婦人一雙三角眼掃過眼前人看上去雖然光鮮,但繡紋已有磨損的衣裳,看來他也付不出更多的了。
看看對方雖然妝點得艷麗,但比較起堡中一些出身較好的姬妾而言,太過庸俗的打扮,鄙夷地歪一歪嘴角,婦人已有離意。
廚房的工作還忙著呢!誰有時間陪他說下去。
感到對方如刺的目光,原來並非女子,而是被稱為白公子的男子斂下抹上色彩的眼簾,躊躇了一下後,咬緊銀牙,毅然解下脖子上的壽字項圈放到婦人手上。
「這樣應該足夠了吧?」解下了僅存的純金飾物,心中雖然難受,但是他的臉上仍然掛著一抹慣性的笑容。
「好吧!奴婢可以試著幫助.」
果不其然婦人瞬間睜大一雙貪婪的三角眼瞬間睜大,抓緊了黃金所制的項圈立刻就答應了。
早就看慣了下人勢利的嘴臉,白翩然只是笑著點一點頭。
「請你一定要在送晚膳時找一個機會將這玉佩放在他的寢室。」
從衣袖中遞出一塊玉佩放到婦人手上,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白翩然心中的不安才浮出了表面,如貝的皓齒咬緊朱唇。……他會見他嗎?
「啊……啊……呀……堡主……」
夜幕低垂,銀勾高掛,在有百年歷史的龍鵬堡現任堡主所居住的風雲居內仍然傳出陣陣放浪的呻吟聲,守在門外值夜的護衛都見怪不怪,仍然執緊長槍挺直腰緊守崗位。
「啊……妾身……受不了……啊……呀……」
就連近站於層層床幃外的幾個下人,對近在咫尺的聲音也是毫不動容,有的甚至還打起呵欠來。
不過也難怪,已經是三更時分了,堡中還未有睡意的只怕是只有床上精力過人的堡主了,當然還有被他壓在身下嬌喘不斷的妾侍,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個近身護衛連上司快活時都要留下來隨侍?
就在百無聊賴的思索之中,一把清晰的男聲突然響起。
「慕成。」
在打胡思亂想的年青人立刻響應。
「在!」
不愧是訓練有數的護衛,即使沈醉在思緒之中,聽到主子的呼喚第一時間就回過神來。
「送她回房。」床幃之內女子的呻吟聲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剩下來的就只有鏗鏘有力的男聲。
「屬下遵命。」
回應之後立刻就有兩名婢女,掀開繡金床幃將渾身赤裸,昏迷不醒的美貌女子抬下床榻。
「堡主,還要不要再找別的姬妾侍寢?」
眼尾一瞄鬢發散亂,滿身紅痕,香汗淋漓的女子,早已慣已為常的李慕成也不禁暗暗咋舌,已經是今夜的第三個了,堡主怎麼還有這種精力?
「不用了,我想先吃夜宵。」床幃內再次傳出男子的聲音,指骨分明的手掌撩起床幃,一直只聞其聲的男子矯健地從床上下地來。
他是一個臉孔英挺出色的男人。幾綹碎發感性地散落在高聳的額角上,飛揚如劍的眉頭下鑲著一雙神彩橫溢的眼眸,挺直的鼻梁下抿緊的薄唇,在胸腹之間的肌腱彷佛擁有過人的生命力在健康的肌膚下跳動。
狂放而俊逸的容貌,還有靈活如豹子的身手,這都是雄據北方的龍騰堡堡主慕客春申除武功和權勢外,名揚天下的原因之一。
強壯結實的身體本來就已經很能吸引別人的目光,再加上在結實雙腿盡頭那一大片陰影,更是引人注目,雖說不敢直視,但是寢室中婢女的目光都忍不住偷偷地瞄了過去。
對婢女投過來的目光毫不在意,慕容春申從容地張開手,站在床前讓婢女侍候他更衣。
另有婢女將准備好的夜宵從用作保暖的紫檀木食盒中取出,一一放在桌上,本來伶俐的手腳在打開食盒的第二層時,突然停了下來。
李慕成行了過去,向盒中一看,也微微訝異起來。
慕容春申見狀,隨意問了一聲。「盒裡有什麼?」
「是一塊玉佩。」慕容春申一問,李慕成立刻伸手打算取出玉佩,半晌又想起玉上可能有毒,又掏出汗巾,將加手包裹好才探手入盒中,拿出玉佩恭敬地送到慕容春申面前。
慕容春申不禁奇怪,當下接過裹在汗布裡的玉佩,湊近燭光細細察看。
那是一塊,不!應該說是半塊碎玉,應該是雕琢成蝴蝶形狀的白玉由中段斷開,現在只余右半,雖然已經碎裂,但是白玉本身卻晶瑩剔透,表面上泛有琉璃亮光,而蝶身的斷口卻有一線碧綠,綠得動人心弦。慕容春申只看一眼就知道這是他昔日隨身之物,九年前他在江南一夜雲雨之後,送了給一個人。
修長的十指細細撫過玉上的斷續綠紋,慕容春申淡淡地向站在幾步外的李慕成發問。
「這半塊玉佩怎會放在這兒?」
「屬下……」垂首看著紅色地衣的李慕成一時無言。
「不會是你放上去的吧?」
近似開玩笑的語氣,卻令李慕成不安地一顫,他身為堡主的近身護衛,堡主的寢室中出現不應該出現的東西確實是他失職。
以失職而論,龍騰堡的堡規輕則削下一指,重則三刀六洞。
跟從慕容春申多年,他都不知道見過多少堡眾在這一種近似開玩笑的語氣中被拖出去行刑。
「屬下……立刻去查。」
「算了。」慕容春申輕巧地擺一擺手,打消了李慕成的提議。
廚房裡單是廚子也有二十四個,而且來往的人流極多,要查不容易,何況……這玉的主人是誰,他早已得知。
李慕成立時松了一口氣,定下神後,提起膽量問。
「那堡主還要不要用夜宵?還是命廚房重做?」
「不用了……」定眼看著手中的玉佩,慕容春申不得不想起了那一朵被他遺忘已久的艷極花兒,在他懷中婉轉承歡的風情體態。
「你去叫白翩然前來。」
聞言,李慕成搔一搔頭,領命而去。
在長廊中走了幾步,才想起他早就忘記了白翩然的寢室何在。
雖說堡中養著的男寵大都居於堡中最東的霜月樓中,但是霜月樓的范圍也是很大的,只找一個人可不容易。
正在懊惱的時候,卻意外地在回廊的轉角處看見他要尋找的人,「白公子?」
李慕成不確定的聲音令在回廊中來回踱步的白翩然時定下身影。
克制著心中的緊張,白翩然巧笑著應了一聲。「李護衛,你好!」
從對方嬌媚的笑容和回應下,確定對方確實就是他要尋找的白翩然時,李慕成喜出望外地跑到他的面前。
「白公子,真是你嗎?好巧,我正要找你。」
「李護衛有事嗎?」鳳眼斜挑,在艷麗的臉孔上帶出幾分惑然,白翩然表面上就似是完全不知道李慕成找他的原因。
「不是我,是堡主召見,請你快去。」李慕成也沒有多作解釋,手一揚,作了個請前的姿勢,就領著白翩然向風雲居而去。
在李慕成的帶領下進入風雲居,一直步履如常的白翩然當去到相隔寢室和大廳的珠簾前也不禁一頓。
緊張地摸摸雲鬢,拉好衣襟,深呼吸一口氣後,才生出撩起珠簾行進去的膽量。室內由白銅油燈映照出的柔和的火光,暈澄的光芒將一切令室內的所有事物如同蒙上一層白紗,白翩然悄悄地摸上自己妝點了數層蜜粉的臉蛋。
在蒙矓之中,他稍為松了一口氣,就如霧裡看花,朦朧得叫人安心。
「堡主……」
本來站在內室侍候的婢女早已退了出去,偌大的室內就只余下披著外袍坐在大師椅內的慕容春申。
「唔!」
慕容春申只是隨便地應了一聲,目光始終停留在掌中玉佩之上,看也沒有看面前的白翩然一眼。但是,白翩然晶亮的鳳眼卻忍不住留駐於體形岸偉的慕容春申身上,好久沒有近看的男人看起來好象又更加英俊,眸光游移在他瀟灑的身形上,白翩然忍不住一燦。
嫵媚的笑容恰巧落在抬起頭來的慕容春申眼內,令他不悅地挑高劍眉。
「過來。」大手一揚,就把白翩然召了過去.
「……堡主……翩然很想你。」
慕容春申臉上的不快並不能夠影響白翩然愉悅的心情,他笑著以婀娜之姿行前,兩條玉臂勾上慕容春申修長的脖子,把軟若無骨的身體倚在他強壯的胸懷裡。
五指撫過白翩然滑不留手的烏絲,慕容春申勾起嘴角說。
「是在暗示我最近冷落了你嗎?」
「翩然不敢。」
纏在慕容春申身上的手腕倏然一僵,白翩然努力地掩飾心裡的不自然,媚笑著否認。
「不敢?單看這半塊玉出現在我的手中,就知道你的膽子有多大了,怪我太久沒有寵愛你嗎?」
慕容春申俊朗不凡的臉上眉目稍冷,將手中的玉佩在白翩然面前揚動。
「請堡主恕罪,白翩然只是……太過想念堡主而已。」
對抖動艷如紅菱的唇瓣,吐出思念的白翩然,慕容春申的俊臉之上沒有什麼感動的表情,只是勾起嘴角嘲弄地道。
「老實說,要不是這半塊玉,我幾乎都要忘了幫中有你這麼一個人存在了。」
蓄意傷人的說話卻不能叫白翩然的臉色有所改變,彎起了一葉柳眉,他反而笑得更加嫵媚,紅唇燦爛如花。
「那麼……現在堡主不就想起翩然了嗎?」早就習慣了的傷害,他總能笑著承受。
「這麼久沒找你了,這兒一定忍不住了吧!」
知道在言語上嘲諷產生不了任何效果之後,慕容春申伸出手,隔著衣裳,用力掐緊白翩然的兩腿之間。
痛楚叫白翩然的臉上一白,瞬間又用意志壓了下去,放蕩地吐出艷紅的丁香,輕舔慕容春申的耳殼。
「對嘛!人家真的忍不住了……」他的嗓音既麻又酥,柔軟的身體依偎在慕容春申懷中輕輕扭動,不擇手段地撩撥起男人的欲望。
對白翩然如此露骨的獻媚,慕容春申的眸光倏然陰冷,但是身上的欲火卻確在是被白翩然勾了起來,他霍地用力將膩在他身上的尤物推開。
「呀!」
突如其來的粗暴令白翩然嬌呼一聲,戴在頭上的銀簪委地,雲鬢散落,對此慕容春申只是毫不憐惜地下了一個命令。
「把下裳脫了,跪好。」
在屈辱下,被秀發掩蓋的花顏瞬間失去了血色,尖尖的十指不自覺地掐入了掌心之中,但是,白翩然仍然順從地依照慕容春申的命令施為。
默然地褪去下裳,撩起衣,露出光滑潔白的雙丘,雙膝跪地,整理好心情後,白翩然輕輕地偏起螓首看著站在身後的慕容春申,粉臉上的蒼白早就消失了,余下的就只是攝人魂魄的魅惑。
「堡主……」
悠長濕潤的聲音,勾起的媚絲細眼,扭動的蛇腰,在暗夜中顫動的兩臀,放浪的媚態,雖然令慕宮春申不屑,但也勾起了他勃發的欲望.
隨手扯開身上的金絲長袍,露出充滿了彈性和光澤的精干軀體,沿著肌肉間的凹線看下去,本來沉睡的欲望再次朝天舉起……
搖搖頭,丟開心中的妄想,再抬頭看一看時辰,已是寅時,想來他也該自動消失了,要不然慕容春申醒過來時只怕會不高興,畢竟他一向都不喜歡有人睡在他的身邊,就算是那些成受寵愛的姬妾有雲雨之後也要離開,何況是他一個早就失寵的『男寵』。
抱著連自己也有點看不起自己的想法,巧笑著拉起落在地上的雲裳,也不管從腿間傳來的撕裂感,白翩然拖著不穩的腳步下了床,輕手輕腳地撩起珠簾,步履蹣跚地向他居住的院落行去,一路上看著小路兩旁的紅花,不禁想起了他和慕容春申的初遇,那也是一個花團錦繡的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