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對不會成為公爵家的繼承人."
蒙特利公爵內,穹形屋頂,四周裝飾著厚重羊毛壁毯的寢室內響起了一把傲然的聲音.
"啍!我已經決定了,怎麼到你說不,而且,能夠繼承公爵之名是你的榮幸."
冷嘲熱諷之聲出自半坐在金箔大床上,滿頭銀白,鼻尖眼陰,一臉病容的老人口中,而這其貌不揚的老人正是蒙特利帝國中,身為三大公爵之一的路易.艾.蒙特利公爵.
"榮幸?是在泥濘上的那一種嗎?"
對於路易.艾.蒙特利口中的榮幸,藍眼的少年嗤之以鼻.
"收口!"
蒼老的手掌重重地打上放在床上的小幾,路易.艾.蒙特利氣得吹胡子瞪眼.
"不收又如何?"
優雅地晃一下滿頭耀眼的金絲,少年拉起了他完美的嘴角現出一抹嘲笑.
"雜種!"
怒罵一聲,路易.艾.蒙特利恨不得出手打下少年白晢的鵝蛋臉上所掛的笑容.
如果不是再無他法,他又怎會要這混入了平民賤血的雜種繼承蒙特利公爵家尊貴的名號.
聽到"雜種"兩個字,少年如海湛藍的眸子內閃過一抹難堪的異樣,但很快又將自己武裝起來.
"雜種?或者你沒有說錯,但是,現在你這個血統純正的公爵大人可是在求我這個雜種呢!"
"你你"
顫抖抖地指著站在床沿,外形俊美的少年,患病的公爵氣得說不出話來,接著更不停地咳嗽起來,兩旁侍候的僕人連忙拿著熱毛巾和盆子上前,替他拍背順氣.
冷眼看著房中訓練有數的僕人,再看一眼將臉埋在銀盆中咳過不停,瘦骨嶙峋的老人,少年如經名匠雕琢的俊臉上閃過一絲憐憫,看來醫生說的話沒有錯,他是真的命不久矣了,如果不是也不會屈委自己和他這個"雜種"說話.
沒有必要再刺激一個重病的老人了.
本著對病人的憐憫,少年在房中眾人不留意的情況下,踏著優雅的步伐無聲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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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羅少爺."
"阿波羅少爺."
對於一路上僕人的行禮,心不在焉的少年只是機械性地點一點頭,就一路向房間的方向行過去.
但是以他出色的容貌,只是這樣的動作就足以叫一路上的女僕為之尖叫.
"少爺向我打招呼呢!"
"不,他是在向我打招呼呢!"
"才不是,他是在"
"好了!有什麼好說,再不做事又要被管家罵的了."
見她們停下手上的工作說過不停,一個頭發半白的年長女僕看不過眼出口阻止了,最後還要加上一句
"少爺怎會看上你們,整天只會作白日夢."
"怎麼不會?聽說少爺過世的母親以前不也是個女僕嗎?說不定他也會喜歡上我們."
帶著白頭巾,梳長辮的年輕女僕縐起長滿雀斑的鼻子,不忿地反駁.
"小聲點!這可是說不得的."
聽到年輕的女僕提及少年過世的母親,年長的女僕大為緊張地立刻阻止.阿波羅少爺過世的母親可是公爵府內的禁忌,她們在此提了出來,如果被有心人聽去了,都不知會受到什麼責罰.
"為什麼?"
年長女僕神秘兮兮的樣子,將幾個進府不久的年輕女僕的好奇心都撩起了.
"所以說你們這些年輕人什麼也不知道,在這公爵府裡,只要是有些資歷的都知道公爵大人恨阿波羅少爺的母親入骨了,連帶也討厭少爺."
裝模作樣地清一清喉嚨,斥責年輕人的無知,年長女僕負起了教育下輩的責任,為她們講解.
"公爵為什麼討厭過世的夫人?"
幾個好奇的女僕齊聲問道.
"不是夫人."
壓低聲音,年長女僕的一句說話引得幾顆頭顱不由自主地湊在一起.
"阿波羅少爺的母親沒有嫁進公爵府的,阿波羅少爺是私生子,當年阿波羅少爺的父親大人,約翰侯爵和少爺的母親,即是府中的女僕莎比亞相戀,莎比亞有了侯爵的骨肉,於是約翰侯爵就拒絕了和王室的親約,想娶莎比亞為夫人,但是受到公爵大人反對,於是侯爵兩個人就私奔,唉本來以為兩個人從此就會幸福的,怎料"
想及當今的憾事,年長女僕惋惜地搖頭歎氣.
"怎麼樣?"
正聽到緊要關頭,幾個女僕連忙追問.
"怎料"
正想答口的年長女僕突然被一把聲音打斷了.
"怎料如何?我也想知道呢?"
突如其來的男聲,嚇得幾個女僕心頭一跳,戰戰兢兢地抬頭一看,一個頭帶黑色扁平帽,同色披風,半長褲,長馬靴,五官深刻的黑發年輕人悠閒地站在她們幾步之後.
"愛德華殿下."
一看清年輕人的樣子,幾個女僕連忙彎腰行禮.
"唔!"
輕輕地點頭響應,愛德華用那一雙有如黑夜般深邃的烏眸看著年長女僕.
"莉莉莎夫人,我記得阿波羅母親的事應該是不可以提的吧?"
"是!"
被稱為莉莉莎夫人的年長女僕帶著敬畏的表情低下頭來,不敢直視愛德華平和的臉孔.
"知道就好了."
對莉莉莎的反應愛德華平靜地點一點頭,就繼續向前行去.
就在莉莉莎如釋重負地抬起頭後,他又轉過身來,用他那充滿魅力的磁性聲音溫和地再提醒一次
"莉莉莎夫人請你不要再犯了."
"是!"
面對愛德華溫和的表情,卻令莉莉莎再次惶恐地低下頭來,直至愛德華挺拔的身影行遠了,也不敢再次抬起頭來.
看到她那敬畏的表現,身旁的女僕都是一臉的不解,愛德華殿下身份雖然高,但是可是個出名的溫柔貴公子,就是對她們這些下人也是謙謙有禮的,即使下人做錯事也很少責備,現在他也沒有責備她們,莉莉莎夫人沒有必要怕成這樣吧!
"你們不知道的了."
面對身旁年輕女僕的疑問,莉莉莎只是搖頭苦笑一下,再也不敢亂嚼舌根.愛德華殿下看上去雖然溫文儒雅,但是有些事是只有她這些年長的人才看得出來的.
嵌了馬刺的靴子,在紅石鋪成的走廊上做成刺耳的聲響,留意到這一點的愛德華總會在踏入北塔的范圍後放輕腳步,盡量不驚擾到北塔的主人.
盡管如此,北塔的居住者卻總能輕易發現到他的到來.
"來了嗎?"
就好象現在,伏在彩繪大床上拋石子的阿波羅,頭也不抬就知道他的好友已經來到他的身邊了.
"唔!"
溫柔地看著阿波羅把玩手中石子的動作,坐下床沿的愛德華輕輕地應了一聲.
"怎麼這麼遲?"
專注於手上的動作,阿波羅隨意地問.
"今天有會議."
知道事實上阿波羅並未將心思放到他的身上,愛德華也沒有費力解釋今天的事務有多繁重,他是用了多少工夫才處理好手上的事務,從王宮飛馳過來蒙特利和他用晚餐的.
"你又惹路易公爵不高興了."
"你去看他了嗎?"
路易公爵四個字輕易地引起了阿波羅的注意,只見他拋下手中的石子,蹙起了兩道好看的眉頭轉頭瞪著身旁的好友.
"到人家的城堡要先拜會主人,這是基本的禮貌吧!"
不慍不火的語氣,愛德華的修養似乎永遠都不會改變.
"啍!我倒忘了你從小就是個乖孩子."
氣鼓了兩腮,阿波羅忿忿不平地轉過頭去,不看愛德華永遠謙謙有禮的嘴臉.
"不要孩子氣了,我可是一結束會議,就從王宮裡飛馳過來陪你用晚餐的."
一點也不受阿波羅氣憤的樣子影響,愛德華紳士地伸出手掌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海藍的雙眸余怒未消地瞪一下放在眼前的大手,但是為了不被看成小孩子氣,阿波羅還是將修長的五指搭上愛德華堅厚的手掌上,在他的扶持下從床上站起來.
"等一下."
看著衣衫不整就向外行去的阿波羅,愛德華揚起了濃密的眉峰,手臂向前一勾,把他的身子帶到面前,兩手熟練地動作著,幾下功夫就把露出柔韌肌腱的襯衫扣子扣好,再結上綢緞領巾.
"又沒有外人,這麼緊張干什麼?"
阿波羅好笑地看著愛德華的動作,不過是兩個人吃晚餐而已,隨便就可以了.
做什麼都一絲不苟,愛德華永遠都這麼呆板.
"有僕人在,整理一點好."
看著阿波羅修長頸項上對稱的蝴蝶結,愛德華滿意地放開手.
"可以了."
執起阿波羅優美的手掌,兩人向北塔內的飯廳行去.
* * * * * * *
"討厭!"
低聲咒罵一下,阿波羅那一雙藍如水的眼珠子正惡狠狠地瞪緊被切得丑不拉磯的牛扒和濺了在餐巾上的刺眼汁液.
坐於長條形餐桌對坐的愛德華聽了他孩子氣的罵聲後,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的聲音,更加激發了阿波羅的脾氣,雙手用力一放,就將手上的刀叉都放在餐桌上了.
看著收起了雙手的阿波羅,愛德華笑著搖一搖頭,就從座位站了起來,坐到正在賭氣的阿波羅身旁,執起被他棄之不顧的銀制刀叉對著盤中的厚厚的牛扒俐落地動作起來.
手上揮動的同時,愛德華也張開了他的薄唇以溫柔而帶磁性的聲音向扁著嘴的阿波羅說了一句.
"難怪你切不開,這刀子有點鈍了."
知道這一句話是愛德華故意為自己而說的,阿波羅抬得高高的紅唇不由得放了下來,專注地看著愛德華為他切開肉塊的動作.
"可以了."
將牛扒分成工整的條狀後,愛德華才將盤子推向阿波羅的面前,再將銀叉放進阿波羅溫潤的掌心,笑看著他把肉塊送進嘴裡.
"味道怎樣?"
"不錯!"
看著阿波羅咽下口中肉塊,愛德華風輕雲淡地提起另一個必定會激起阿波羅激烈反應的話題.
"其實你應該答應公爵的."
"你要為他做說客嗎?"
果然,此言一出,阿波羅的表情立刻冷凝起來.
"我是為"你"做說客呀!阿波羅."
無奈地搖頭,愛德華的有如雕塑的臉上,滿是對友人的關切.
知道自己對愛德華的態度是太過份,但又拉不下面子的阿波羅只好高傲地抬起下顎,故意地從優美的鼻翼啍了一下.
"只要你願意接受爵位,亦即是代表擁有了蒙特利公爵家的領地,財產,還有僅次於皇族,和另外兩家公爵家的權力."
不在意阿波羅刻意做出來的不友善,愛德華仔細地為他分析其中的利害,
"我不需要領地,財產,甚至權力這一些無用之物."
聽著愛德華溫和的聲音,阿波羅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話中的誘惑.
為什麼愛德華要說這種話?
他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相信沒有任何人會比愛德華更加清楚了吧!
對阿波羅的回答,愛德華不意外地笑了一下,一個不同意的笑意.
"你可以不喜歡權力,但是不可以輕視它的作用,有很多時候,它可以幫助你得到很多."
愛德華的說話一出口,阿波羅立刻尖起嗓子反駁.
"哦!例如呢?愛情?生命?"
嵌在大理石一般深刻的五官上,愛德華烏亮而不起波紋的一雙深潭向挑高了一彎月牙兒滿臉不認同的阿波羅看去.
"至少可以得到尊重還記得你初初住進公爵府的事嗎?"
"當然記得."
提起往事,淡淡的悲哀流進心頭,阿波羅不由得閉上眼簾,長而卷曲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他永遠也忘記不了,鋪滿灰塵的房間,冰冷的食物,冷言冷語的僕人,還有以欺負自己為樂的所謂親人.
如果不是
慢慢地張開眼,放柔了的目光投向同樣溫柔地注視著他的愛德華.
如果不是有愛德華,他一定捱不過去.
他永遠也忘不了愛德華將他帶到宴會之中,在無數的賓客之中,握著自己的手向穿著華麗寶石晚裝的王妃大聲介紹自己是他朋友的情景.
他永遠也忘記不了愛德華冷著一張俊臉命人將對自己冷嘲熱諷僕人拖出去的情景.
他永遠也忘記不了愛德華不發一言地一拳打過去欺負自己的堂兄弟臉上的情景.
種種的過去令阿波羅的聲音亦放軟了下來.
"權力可以得到尊重,你的說話我的確不能夠否認."
愛德華能夠保護他,令其它人不敢對他無禮,給予他立足的地方,當然也是基於愛德華身為皇太子的身份.
"那麼你亦應該同意權力的重要性吧?"
"或者權力真是有其的意義,但是並不代表我要得到它."
別開對視的眼光,阿波羅的聲音雖然再也強硬不起來了,但仍然不願意妥協.
"或者你真是不需要,但是"
將兩手放到身前,愛德華優雅地改變一下坐姿.
"阿波羅,除了你,公爵家已經再沒有繼承人了雖然公爵一向待你不好,但是,你真是忍心要你的爺爺,一個年老病危的老人家死不瞑目嗎?"
""
想起瘦骨嶙峋的老人將臉埋在銀盤中咳嗽的樣子,阿波羅突然間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一時間所有聲音都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阿波羅白晢的鵝蛋臉上現出了充滿挑釁意味的銳利笑容.
"這麼努力說服我,你就不怕我會好象落得和那老頭子指定的繼承人一樣的下場嗎?"
蒙特家的繼承人,在這兩年內連續死去,在帝國內是人所皆知的事情.
而且全都不是自然死亡,首先是在旅游途中被盜賊襲擊連隨身的二十名侍衛和僕人都被殺死,但是財物無損的二叔一家人,其次就是在城堡中被刺殺的保羅堂兄,還有墮馬而死的路加堂兄,事後證實,那一匹馬的身上曾經被人下藥,才會突然發瘋將他的主人拋下去.
接二連三的事件,令蒙特利家族的人一直都忐忑不安,就怕下一個遇害的人會是自己.
想到此處,阿波羅忍不住又笑了一下,如果不是繼續人都死的七七八八了,老頭子又怎會將主意打到他這"雜種"的身上?
對阿波羅的提問,愛德華只是以平穩的聲音肯定地說了一句.
"絕對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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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頭花白的公爵府管家狄克.比提斯推開檜木制的大門,搧開空中的灰塵,將手中的油燈放到因為主人病重而久已未用的書桌上.
人則為緊隨他身後進入的阿波羅在無數的書架叢中來回指點.
"阿波羅少爺,這一個架上的就是最近十年內領地人民的人口資料,那一個架上的就是他們獻上的物品的種類數額,再過去的架上就是"
"好了,我自己會看的了,你出去吧!"
並沒有將心思放在喋喋不休的管家身上,阿波羅只低頭看著他的衣服.
那些下人都是白領人工的嗎?
蹙眉看著落到他純白的絲質襯衫上的幾點灰塵,阿波羅忍不住在心中咒罵了一聲.
"但是"
聽到阿波羅開聲要自己出去,狄克.比提斯不禁猶疑起來,路易公爵可是叮囑過他要看牢阿波羅少爺的.
"我說出去."
將目光由襯衫上抬起來睨向躊躇不離的狄克. 比提斯,阿波羅臉上在表現出的並不是一向在愛德華面前出現的透徹表情,而是有如帶上冰面具一樣毫無起伏的冷凍.
"是."
冷而無情的眼神很快就令狄克. 比提斯屈服下來,始終他才是公爵家的未來主人又有皇太子這個大靠山,惹他不高興了只怕比對路易公爵失職要難過得多了.
看著狄克.比提斯有如敗斗公雞一樣退出去的襤褸身影,阿波羅才放松了臉上的表情,得意萬分地啍了一聲.
"討厭鬼!"
多年來,在公爵府內,這一種勢利的家伙他是見得多了,漸漸地也學會了用冰冷的面具來掩飾自己的真實.
就只有在愛德華面前是不須要偽裝的,想笑就笑,罵就罵.
想到愛德華總是溫柔的表情,阿波羅的心頭不覺流入了一抹暖意,有如白石的臉上也泛起了淡淡的柔軟.
"好了,該工作了."
自言自語之後,阿波羅就不再沈醉在思潮之中,而是老實地走到一個個書架前,取出有一定厚度的文書,細心地看起來.
他一向不喜歡這些煩悶的事務,雖然同意繼承爵位,但是從來也沒想過要為此做些什麼事情.
但是愛德華卻說既然決定了要接下公爵的爵位,就是再不願意也得做一下門面功夫,免得被人非議,所以他也只好萬分無奈地到書房來了.
可惜他的耐心和毅力實在維持不了多久,只是一會兒,就呵欠重重了.
"呵!"
失禮地張開唇瓣打了第九十九次呵欠後,阿波羅實在支撐不住了,"啪"的一聲合上手上的文件,霍地站起來,對空無一人的書房大聲地說了一句"悶死人!不看了!"
就堆開了大門走了出去,迎面而來的陽光,令在書房中悶了一個早上的阿波羅渾身舒泰起來.
任清風輕拂在日光下閃閃發亮的金發,偏一偏漂亮的頭顱後,阿波羅勾起粉色的嘴角笑著下了一個決定.
"去溜馬吧!"
只要在愛德華來吃晚餐前回書房就可以了.
他笑著向馬槽方向行去.
糟了!
他玩得都忘了時間了.
抬頭看一下橙黃色的天空,滿臉紅暈的阿波羅急促地揚起馬鞭,從綠意盎然的草原上策馬趕回城堡.
一通過護城河上的吊橋,阿波羅就立刻以矯健的身手躍下馬來,修長的身形在空中畫下優美的半弧後,半刻不停地走進城內,跑上長長的回旋梯,向書房走去.
快要到達書房時,一直著急不已的阿波羅反而變得躊躇了,隨手捉起在走廊中的一個男僕,問道
"愛德華來了沒有?"
"阿波羅少爺"
突然被自家少爺捉緊的男僕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得連臉色也變了.
"來了沒有?"
不耐煩的阿波羅挑起眉目,明媚若水的眼睛有如兩簇耀目藍火不滿地向顫危危的男僕射過去.
"沒"
"是嗎?"
聽到男僕的答案,阿波羅立刻松了一口氣,也就放開了捉住男僕的手腕,改以輕快的步伐向書房行過去.
好不容易從壓迫之中被放開了的男僕,軟軟地站在走廊上.大口大口喘氣地看著阿波羅翩然進入書房的身影.
一回復氣力後,也管不了不可以在堡中奔走的規定,拔腿奔離書房的范圍.
其實他又不是守在城門的侍衛,又怎會知道愛德華殿下來了沒有,只是受不了阿波羅少爺銳利的眼光,心急之下亂說吧了!
神呀!
請您一定要愛德華殿下真的還未出現,就是出現了,也要阿波羅少爺事後想不起他的樣子,不會來找他的麻煩.
阿門!
放下心來的阿波羅輕松地啍著歌兒推開了書房的大門,看也不看四周一眼就將在馬上奔波了整個下午的身子拋進了小羊皮制的椅子內,舒適地將背項枕在柔軟椅墊的同時,口中還喃喃自語.
"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是嗎?"
低沉的聲音從暗處傳出,嚇得阿波羅渾身一顫,藏在兩把卷睫扇下的藍珠子戰戰兢兢地向前看去,卻見一身材高挑,兩肩寬闊的挺拔身影,從書架後緩緩步出.
"愛德華……"
心怯的阿波羅,帶有獻媚意味地以有如大海一樣透明的清澈眼光撒嬌似的勾著愛德華看不出喜怒的五官,再以清脆的嗓音軟軟地喚著他的名字.
如同黑夜的雙眸平靜地在緊張得站了起來的阿波羅身上轉了一圈,看上去全不為阿波羅嬌憨樣子所動的愛德華以他獨特的低音不起波濤地問.
"去哪兒了?"
"散步."
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謊,看著愛德華不起波紋的俊臉,阿波羅在心中吐下下舌頭,他可不敢說去騎馬,還騎了幾個小時,否則愛德華一定會滿口道理說過不停的.
平靜的眼光再次在阿波羅修長瘦削的身上轉一個圈後,愛德華再問一次.
"去哪兒了?"
"散步."
同樣的答案從粉嫩的唇內吐出,阿波羅努力克制自己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的沖動.
菱角分明的薄唇向上一勾,愛德華也不再出聲了,只是以深邃的目光盯緊阿波羅那一雙心虛的藍珠子.
"我……我……"
咬一下下唇,在無聲的壓力下阿波羅決定屈服了,但是就在同一時間,一直只用眼神壓迫著他的愛德華也動作起來了.
"算了."
大步走近阿波羅的背後,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椅上,愛德華伸出指節分明的手掌整理好他反起來的蕾絲衣領,結好松開了的領巾,再摸上阿波羅穿著絲質長褲的腿間.
"下次換了褲子才去騎馬."
寬闊的大掌在腿間來回撫弄的動作,引得阿波羅好奇地低下頭去,入眼所見,令他歎息地拍一拍頭,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拆穿他的謊言了.
在馬上劇烈的波動,令單薄的絲質長褲都走樣了,別人一看就知道他剛才做了什麼,難怪愛德華一點也不相信他剛才的說話.
"還有你身上都是汗味,回房去沖個澡再吃晚餐,好嗎?"
愛德華笑著放開手,讓阿波羅站起來.
"愛德華我"
行到門邊的阿波羅,慢慢地轉過頭來,吞吞吐吐地說著話,還是該道個歉吧?畢竟是他答應過要來看公爵家的文件的.
"快去,重要的資料我都整理好的了,吃完晚餐我再陪你看."
低下頭放齊書桌上的文件,愛德華再次打斷了阿波羅的說話,他永遠都不需要阿波羅的道歉.
"唔!"
明白到好友的心意,阿波羅心中被友情的暖流裝得滿滿的,紅著臉蛋兒乖巧地點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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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炙熱的目光目送阿波羅搖晃著一頭金絲輕快離開的身影後,悄悄地潛入了愛德華所在的書房.
"看他笑得那麼高興,就知你又對他說了什麼甜言蜜語了?"
身穿淺綠絲綢襯裙,以琺琅發夾將卷發盤於腦後五官嬌艷的美麗女子,明亮的杏眼直直地向站在書桌側面的愛德華射去.
"你沒有叩門,碧琳達小姐."
對於突然出現的女子,愛德華有如雕琢而成的俊臉上並沒有半點訝異,甚至沒有將眼光離開手上的文件,只是平靜地指出女子違禮之處.
"我真是佩服你的手段,幾下功夫就叫我那乖僻的堂兄馴服得好象是貓兒一樣."
惱恨愛德華的漠視,女子張成圓形的紅唇刻意吐出嘲弄的說話.
"這話未免太無禮了."
女子的說話,終於令愛德華有如夜空的雙眼平靜地向她亮麗的五官看過去.
"但是半點不錯吧?"溫柔"的愛德華殿下."
碧琳達.艾.蒙特利澄明的雙眼瞪緊了愛德華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的俊臉,從鼻尖裡發出嗤笑.
"你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不得了的,偽君子!"
碧琳達挑起畫得尖梢的幼眉,語氣尖銳地罵了一聲.
"哦?想不到碧琳達小姐是這麼留意我呢?"
對碧琳達無端的責斥,愛德華僅是甚有興味地笑了一下.
"誰留意你了!"
強烈地否認了,女子上了妝點的頰上突然變得更加地艷麗,她留意的怎麼會是陰險的愛德華,而而是
"對!當然不是我,碧琳達小姐留意的是阿波羅吧?"
不急不緩地說話的同時愛德華深不見底的目光亦對准了碧琳達的一雙杏眼,細心留意她的每一個反應.
正羞於心事的碧琳達,聽得愛德華直接的說話,突然間不知所措地抬起頭來,即使上了厚厚的蜜粉,也可以看得出她的一張臉紅得都快要出血了.
果然!
見到碧琳達難以掩飾的反應,愛德華臉上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
被揭破心事的碧琳達定眼看著愛德華勾起了的嘴角,時間羞得說不出話來.
但是自身的驕傲很快又支持了她作出反駁.
"我喜歡他總比你這變態喜歡他好,如果讓阿波羅知道了,只怕他會惡心得不得了."
她喜歡阿波羅又如何?
至少她是個女人,比這個老是霸占著阿波羅的男人有資格多了.
而且阿波羅一向都討厭那些因他的容貌而對他有企圖的男人的,如果讓他知道他的好友心裡抱的是什麼髒的想法,他一定會也會受不了的.
"變態"兩個字成功地令愛德華一直從容的表情改變了,在搖晃不定的燈火映照下英挺平和的五官上加入了半分陰霾.
"碧琳達小姐,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
雖然有禮,語氣卻是寒得澈骨.
"怎麼被我說中就發怒了嗎?"
室內彌漫的冷氣,令碧琳達不禁心怯,但是不認輸的性格仍然令她在口上逞強.
"變態!"
書房內的氣氛在碧琳達的無禮下再次凝固,愛德華一雙不見底的黑眸生光地看著碧琳達強作鎮定的粉臉,一面莫測的表情,令碧琳達心中更是忐忑,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樣對付她?
愛德華雖然一直都裝成彬彬有禮的紳士模樣,但是女人的直覺卻令她知道這人絕不是看上去那樣的簡單的.
就好象二叔一家人,還有她的兩個兄長死去的事,外間一直都流傳是阿波羅為了公爵家的繼承權所做的,但是一直留意心上人的她卻知道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就如同阿波羅之名一樣,光輝耀眼的太陽神絕對不會做那種卑鄙之事,反而深沉的愛德華就很有可疑了——她曾經在走廊上撞見過他和屬下密議的情景,還聽到了一些曖昧不清的說話.
"砰!"
就在碧達琳全身戒備地和愛德華森冷的目光對視的同時,書房的門卻突然打了開來.
"愛德華碧琳達你怎麼在這兒?"
本來興高采烈推開大門走進來的阿波羅在見到佇足碧達琳後,臉上燦爛的笑意立刻昏暗起來.
"阿阿波羅."
突然見到心上人的身影,加上阿波羅不友善的語氣,一直強作鎮定的碧琳達也不禁口吃起來.
真好看!
潔淨的肌膚,仿如真金的發絲,潤澤的嘴唇,尖挺的鼻梁,高傲的眉頭,還有那一雙比大海更湛藍的眼睛令她完全地沉醉其中.
看什麼看,有病的嗎?
不屑地以眼角一掃癡迷地注視著自己的艷麗女子,阿波羅在心中罵了一句,可憐碧琳達情深的眸光在他的眼內成了不解的癡態.
好俊!
阿波羅拋過來的一個眼光,又叫碧琳達更加陶醉了.
由於小時的被欺負的經歷,阿波羅一向都對公爵府中的親人沒有好感,當然也包括這個一臉花癡樣的堂妹.
當下再看一看仍然兩眼發光地看著他發呆的碧琳達一眼,阿波羅立時下了決心——二話不說地將不發一言的愛德華拉走.
"不是回房了嗎?怎麼回頭?"
離開書房好一段路後,一直沉默的愛德華才首次開口.
"剛剛比特侯爵的使者送邀請函來請我去園游會,我心急想問問你去不去而已."
看著愛華德明顯沉著不快的臉色,阿波羅故意拿出熨金的邀請函遞到愛德華的面前,以輕快的語氣說話.
"如何?到時會有劍術比賽,要陪我去看我大顯身手嗎?"
每一根都嫩如新芽的指頭親暱地搭上了愛德華寬闊的肩頭,任誰也不會想象到這會是一個劍術高手的手,但是阿波羅卻的確是貝爾法斯特貴族間有名的年輕劍手之一.
為了令自幼飽受欺凌的自己強大起來,自十二歲起阿波羅就跟隨愛德華向同一個皇室騎士學劍,即使不能夠令他的身軀特別地強壯,卻總算是得到了別人所不能及的力量.
"愛德華不高興嗎?是不是碧琳達做了什麼失禮的事?"
愛德華始終不接過邀請函又低頭不發一言的樣子,終於叫阿波羅忍不住心中的關切將疑問問出來了.
一向和他們沒有糾葛的碧琳達去書房做什麼?一定沒有好事吧!
想不定是說了一些難聽的說話或是做了叫愛德華不高興的事.
"不!沒有你想去的話我回宮裡安排一下,抽時間出來陪你去."
聽到阿波羅關懷的說話,一直沉寂在自身思維之中的愛德華倏然醒了過來.
帶著黑夜之色的眼睛深深地向阿波羅泛著真摰關懷的動人臉龐看了一眼,愛德華一面帶著安撫的笑容接過阿波羅手上的邀請函,一面不經意地問
"你覺得碧琳達如何?"
"沒有什麼特別,人一個而已."
會有什麼想法?不過是不親近的堂妹一個而已.
對愛德華突然的提問,阿波羅雖是不解,還是老實地回答了.
"只是這樣?"
目不斜視地看著手中的邀請函,愛德華隨意地再問一句.
"唔"
以指尖支著巧致的下顎,認真地深思了一下,阿波羅終於想出了他對碧琳達的另一個想法.
"她臉上的蜜粉塗得太厚了."還有每次見面都好象是個傻子一樣呆呆地看著他不放.
聽到阿波羅這一點評價,就連專心地看著邀請函的愛德華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強忍下嘴邊的笑意後,愛德華才端起俊臉做出正經的表情.
"在背後這樣說人太沒有禮貌了,阿波羅."
"是!"
笑著將手放在額前作出對長官敬禮的動作,阿波羅心中暗想不可以在背後說,那麼他下次在她面前說好了.
愛德華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只是縱容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