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房間只亮了一盞煤油燈,可是還是可以聞到有種細微的燃燒燈芯的刺鼻味道,但一切都打擾不了靜靜躺在床上的穆安翎。
從昨天回來後,她便將自己關在房內,既沒出門也不讓人進來,小二隻好將飯菜放在房門外。只是他們每次去收拾時,發現她只草草吃幾口,幾乎等於沒吃。
穆掌櫃看見這種情況又怎會不擔心,他想看看女兒,但都遭到她拒絕,只聽見她平和地說:「我只是想安靜幾天,沒事的,你們別擔心!」
他對女兒沒轍,只好依她,希望她能盡快恢復。
而她,在房裡一直想東想西,回想她和赫連昀如何相遇、相愛的經過,也回想爹從前是怎樣教導她。
「小安你記住,身為姑娘家,千萬要小心遇上的男人,尤其是優秀的男人。他越優秀,你越要小心謹慎,不可以輕易動心,因為這樣的人不是我們能高攀的,他一定會令你傷心。除非你做正室,有了名分的保障,否則嫁一個平凡普通的莊稼漢都勝過達官貴人,因為他們會真誠對待妻小,他們的心只屬於你。」
回想起爹這番話,她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讓她痛徹心扉。
假如她有將爹的話牢牢記在心裡,她就不會愛上赫連昀!
她真後悔遇見他!她寧願一輩子幻想、崇拜和仰慕他,也不想在體會過他的熱度、溫柔後,才知道這一切只是欺騙的遊戲。這要叫她該繼續愛他,還是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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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昀獨自來到雲來客棧,但沒有經過正門,而從後門進去。
他站在穆安翎房門口,看見門邊放著溫熱的飯菜,感到有些不對勁,便敲門。
「行了,我等一會兒就會吃,你們先去忙吧!」門內傳來她的聲音,聽起來卻有氣無力。
「翎兒,是我,開門。」他沉聲呼喚。
她聽見是他,緊張得從床上跳起來,赫然記起他說過今晚會來找她,更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赫連昀敲了半天的門仍沒人應聲,蹙起眉頭伸手推門,卻發現門竟然閂上了。她在做什麼?才晚飯時間就閂門?
「翎兒,開門!」他眉心更聚攏,語氣更深沉。他不喜歡她排拒他的感覺,更怕她出事了。
「你回去吧!」她叫道。
「不可能。」他偏不走,非要看到她才罷休。不消數秒,他便震開門板,輕而易舉地闖進房內。
「你、你怎能弄壞我的門?」穆安翎見他有如君臨天下般踱到她面前,一臉冷然地緊盯她,嚇得先指責他的不是。
「我已說了兩次『開門』,不想再說第三遍。」赫連昀察覺她的憔悴,語氣不禁緩和一點。「你哭了?」
「我沒有。」如果他這些話是在兩天前跟她說,她會很感動,但現在,他再多的問候也只是戲弄。
他審視她半晌,確定她又瞞著他什麼事,可是他先不追問,而先關心她:「為何閂門?為何不吃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她忍不住發脾氣。
她不知道該如何發洩內心的絕望和悲傷,只好用這種讓他討厭的方式對他;他討厭她最好,那她就不用再癡心妄想了。
「如果是別人,我不過問,因為我根本沒空注意!」他劍眉蹙緊,漠然的口吻裡有幾分慍惱。
她怔住了,眼中差點因他的話而冒出水氣。但她心裡明白,這樣的幸福根本就不屬於她,因為她的身份跟他實在差太遠了,她不相信他會真心愛她,守著她。
「我不想吃。」看著他逕自將飯菜端到桌上後,她別過頭。
「吃。」他往她碗裡夾菜。「你可以選擇自己吃,或者我餵你。」
「你為什麼要管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她咬著下唇,用力眨了眨眼,不許自己掉淚。
「我說過了,你對我是特別的。」這是他認為最能解釋對她的在乎的形容詞。
「只是特別?」胸口一陣心酸,那揪心的感覺讓穆安翎臉容扭曲。「好,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赫連昀忽然停住動作,抬起頭,目光冷冽地注視她。
她神色悵然。凝視著他,知道聰明如他,明白她已發現他的身份。現在只差他肯不肯承認,是否還把她當作笨蛋!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不是嗎?」他輕聲反問,絕對的尊貴氣息流洩而出。
她黑色的眼眸,因他流露出的皇者氣勢閃爍了一下。
「不是,我根本不曉得你就是赫連昀,四龍堡的大當家!」她瞪著他,將心中強烈的不滿吐出來。
「翎兒,你就為了這件事跟我嘔氣?」他們昨天不是好好的?他不認為這件事會讓兩人的關係破裂,是她太小題大作了吧?
「為了這件事?這種事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是大事!而且我怎敢跟你嘔氣?我哪有資格!」
「我是不是赫連昀,對你來說很重要?」他一把抓住她的柔荑,逼她直視他捲起旋風的黑眸。
「對,很重要!最少我能肯定,我們家的恩人不是聖人,他也有欺騙別人感情的時候!」她表情冷涼,目光如水。
他甚至連喜歡她都沒說過,她怎會還一廂情願地愛他,以為他會對她認真?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聖人,更沒有欺騙任何人的感情,包括你!」面對她的怒罵,赫連昀有股說不出的惱怒,因她輕易就否定了他倆之間的一切。
他就是擔心發生這種事,才沒有對她坦承自己是四龍堡大當家。
外人看到的他也許是個高不可攀的堡主,而她只是個平凡的客棧丫頭,但他從沒有用身份區別兩人的不同。他喜歡她,不就是因為她是她?為何她不能用同樣的態度待他?一旦他換了姓氏、換了另一個身份,她對他的感情就不同了?
穆安翎蒼白的臉上略顯疲憊,被人壓迫的感覺更強烈,她卻無能為力!
「小人如果有任何冒犯您的地方,小人向您陪不是,希望大當家別怪小人。」她像見了貓的耗子般,恭恭敬敬地向他鞠了個躬。
「翎兒!」赫連昀眼一黯,胸口掠過許多情緒,瞅著她低語:「我承認這次是我不對,但我們非要弄到如此地步嗎?你不是很想見大當家嗎?我就是他,我就在你面前,你該開心才對,不是嗎?」
「我一點都不開心,」她只知道她被騙了!
「那你想怎樣?」他壓低聲音,妥協了。
她深吸口氣,頓了頓,用盡全部的理智對他說:「我們該結束了吧?是我笨,不自量力愛上你這種人,我不會怨你,所以……請你放過我吧!」這樣她才能斷了情絲。
畢竟門當戶對對他而言相當重要,而她只不過是下人,配不起他,正如爹所說,他們不會有結果的!
「不可能!」赫連昀震怒地吼道:「你明明喜歡我,難道你可以停止自己的感情嗎?」
他一時情急,伸出雙臂將她抱個滿懷,發瘋似的吻穆安翎,咬她的唇,強迫她迎合他。她試圖推開他,可是他卻把她抓得好緊,任他掠奪。
他的吻越來越深,好像要把她吞下去似的。他的吻讓她喘不過氣來,想掙扎、想推開他卻動不了,只能任他吻著,任他的氣息吞沒她。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她的唇,又開始粗暴的啃咬她的粉頸。
「放開我,不要這樣!昀,你到底怎麼了?放開我!」可是他似乎沒聽到,無視她的掙扎。這不是她認識的男人,平常冷靜嚴肅的他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
「不……我不要這樣……」她真被他嚇到了,拚命掙扎卻掙不開,一急,眼淚就掉了出來。
聽見她帶哭腔的哀求,赫連昀怔住。看見她含淚委屈的杏眼,看到她頸上被他咬出的紅紅紫紫,他停了下來,胸口湧上心疼。
他沒有說話,只緊緊抱住她,心中矛盾又掙扎。
「不准哭。無論如何我都不答應你離開我!」他一向自恃的沉穩,全都因她不翼而飛,為免不小心傷到她,就這麼擁著她一動也不動,讓時間靜靜流逝。
「求你別說了!」穆安翎的淚水又湧現,想推開他。「拜託……放開我!」
「你再仔細想清楚,我過幾天再來!」說完他便放開她,決定讓她平靜,也讓自己冷靜。
可惡!為什麼她一直哭?難道她不知道他比她難過嗎?他究竟做錯什麼?只不過瞞著她,就惹她哭成這樣?
他雖堅強,但也會受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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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昀離開後穆安翎哭了一整夜,想通不少,但第二日她不敢步出房門,免得嚇壞大家,所以她一連五天沒有去客棧幫忙,讓其他人忙得要死。
為了讓自己別再想,也為了補之前沒做的工作,她比誰都拚命,休息時間相對短了不少。可是唯有這樣她才能舒緩內心的痛苦,可以說服自己,失去赫連昀,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天未透白,已入冬的冷風吹動樹枝,發出颯颯的風聲。
穆安翎提著新鮮的青菜,從巷角走向市集還未開始的街上。供應新鮮青菜的大叔得了風寒,昨天他十歲的女兒特地來告訴她,她便打算今天親自來一趟。
不知怎的,今早心裡總是不舒服,彷彿就要發生什麼事,心緒不寧。
路上怎麼一個人影也不見?拜託,讓她遇上賣豬肉的黃叔也好,擺粥攤子的林嫂子也好,讓她安心一點吧!
她強自鎮定,不要胡思亂想,加快腳步往前行,就在轉過一棵樹的時候,一個沉重黑呼呼的東西突然倒在她身上,她直覺伸手一擋,但一下子她就撲倒在地,青菜隨著提籃掉落四散。
她嚇得大叫,驚慌失措的她看清楚那是什麼以後,更嚇得魂飛魄散——那竟是一具屍體。
她立時尖叫起來,膽顫心驚地快速爬離。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不敢看個究竟,只想拔腿就跑。
可是她一轉身,就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幾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
「你就是赫連昀的女人?」其中一人曾在雲來客棧見過她和赫連昀態度親密,所以一眼便認出她。
是刺客。似曾相識的畫面突然閃進她腦中。她想也不想,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使她向大街衝去,一邊跑一邊叫喊。
「昀,救命——」她不由自主地叫赫連昀的名字,但心知這次恐怕比上次更危險,她只能盡力逃跑,因為赫連昀不在這裡。
四周似乎哄鬧起來。正在逃避追剿的刺客才因怕打草驚蛇而殺掉路過的更夫,現在豈容穆安翎喚來更多人,於是急忙捉住她,順便以她當人質。
她手腳並用地掙扎,忽然聽到許多人的聲音傳來。
「救命啊,殺人啊!」她扯著嗓子大聲呼救,希望有人發現她。
刺客似乎對追兵很顧忌,一下子分了神,還來不及綁住她,已有幾個男人走上前,跟黑衣人糾纏在一起。
雖然他們不像為救她而來,但至少阻撓了刺客,這讓穆安翎鬆了口氣。
她站直身體,突然一陣椎心疼痛從腳踝傳來,她吃痛,站立不穩,整個人跌在地上。
趕來的人看到有一女子坐在地上,查看之後發現是她,便詫異地向後揚聲:「爺,是穆姑娘,她在這裡!」
穆安翎愣了一下,眼光盯著從遠處走來的男人。即使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他做起來就是散發出獨特的氣勢,週身淨是耀眼的光芒!
「翎兒?你來這裡做什麼?」赫連昀跟她一樣意外,沒想到會在此時遇到她。
這次他親自揭發四龍堡鹽田監工與私鹽地下商人的交易,但沒想到對方早有防備,帶了一群大漢護航,可是東窗事發後,主嫌犯早就逃之夭夭,他們只好改為追截嘍囉,希望能盤問得知幕後主使人的身份。
穆安翎瞥了他一眼,思念的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委屈的低著頭,應了一聲:「還不是因為這場無妄之災……」
聽她這樣說,又看見手下正與人打鬥,赫連昀臉色一變,問:「你受傷了?」
她怨懟地瞟他一眼,說道:「小傷,不礙事,你去忙吧,不用理我。」她不想與他多說半句話,一想起兩人間的芥蒂和身份上的差別,她心中湧起一陣惆悵。
「是四龍堡的事連累了你,我就要負責到底。」赫連昀聽出她的疏離,表情頓時不悅。
她因他的霸道而更倔強,站直身子就走,但一扯到腳踝就痛得直抽氣,臉色更蒼白。
「說,傷到哪?」他注意到她的不適,明明心疼她,卻冷冷命令。
穆安翎眨眨眼,咬牙切齒說:「好像扭傷腳了……」一定是剛才逃得太急,才會扭傷的。
「既然受傷了還逞強!幸好我來了,不然你怎麼辦?」他臉上閃過心疼,一把橫抱起她,口中不忘罵道。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的事自己會處理,」
「閉嘴!」赫連昀沉喝。他原本已因她說要斷絕來往一事而煩躁,現在她受傷了,還敢跟他鬧脾氣?
她嚇得低頭不語,不知他會如何處置她。好歹她知道他是何許人物,不敢再放肆了。
他看了廝殺中的人馬一眼,眼中閃過濃重的殺機。「巴圖克!」
巴圖克連忙道:「在。」
「這裡就交給你,一個都不准放過,全部就地格殺!」
「要不要抓兩個活口問話?」巴圖克猶豫了一下,望著眼前的男人,儘管跟隨他多年,但爺露出這表情時,他仍忍不住膽寒。
「不需要,」赫連昀似揚非揚的唇形成嘲諷的弧度,冷冷地說:「他們是誰派來的,我心裡有數,何況他們已放棄唯一的生路!來日方長,我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誰手!」
「是!」
赫連昀再也不看廝殺的眾人,抱著穆安翎在侍衛的保護下大步離開。
「你要帶我去哪?我要回家!」她不安地掙扎,不敢直接與對上他的目光。
不要,她不能再迷戀他,否則她會離不開他。
「我這就帶你回去。再兩個街角就到雲來客棧了,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嗎?」
看到路上熟悉的景物後,她低下頭抿緊唇瓣,不再反抗。
兩人之間一片沉默,直到將她輕柔放在榻上後,赫連昀才開口。
「你休息一下,侍衛都是我調過來的,你不必擔心。」他說話的語氣跟剛才簡直是天壤之別,但臉上還是冷冷淡淡的。
他在穆安翎身邊坐了下來,抬起她的腳要查看她的傷勢。
「啊,痛!」她的左腳已腫起來,像個大蘿蔔。雖然嘴裡說不礙事,可椎心的痛卻不假,一定傷得不輕。
他眉宇堆起一座小山,神色凝重道:「你看你都傷成這樣了,還逞強!」
儘管心裡百轉千回,穆安翎終究還是說出口:「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所以別管我!」
她想起身,卻被他冷冽的目光制止。他深沉的眼光告訴她最好不要再違抗他,否則下場自行負責。
「這……根本就是浪費時間!」她只能乖乖地坐下,任由他用水浸她的左腳,舒緩紅腫。
「我不認為是浪費時間。」俊臉貼近她逼問,心中五味雜陳。「究竟為什麼要拒絕我?」從沒有女人這樣對他,最糟的是,他不想推開她。
「因為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身份卑微,根本沒資格站在大當家你身邊,這樣行了嗎?」兩人站在一起,只會被世人取笑。
「我不在乎。更何況你不是真的出身卑微。」她不是妓女、不是奴婢,身家背景也清清白白的。
「不,你不懂……」他總是高高在上,當然不瞭解她這種出身市井的女子,對婚配之事的無奈。
「我的確不懂,我不懂你在顧慮什麼。在我看來,只要我願意,什麼身份、什麼配不配都無關痛癢。」
他向來對感情看得很淡,外表的優勢讓他從小到大得到許多注目,他早已習以為常,幾近麻木了。偏偏遇上她,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她不怕他、跟他唱反調,說話行為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不知不覺她已悄悄進駐他的腦海;當他失去平日的冷漠,不由自主因她皺眉、因她微笑,他就知道自己已對她生出情愫。
聽見他這話,一股酸熱猛地衝上穆安翎眼眶,眼淚滴下粉頰。她索性將臉埋在掌中,無助的哭起來。
「你何時變得這麼愛哭?怎麼我說什麼話都會讓你哭?」他眉心緊皺,替她拭去淚水,完全明白了什麼是心軟,看著她哭,所有的冰冷化作一灘水,拿她毫無辦法。
這時穆掌櫃衝了進來,剛好見到赫連昀替穆安翎拭淚的畫面。
「大、大當家?小人不知您來了!」穆掌櫃連忙拱手作揖,視線掃過女兒尷尬的臉。
「沒關係,翎兒扭傷了,所以我送她回來。」
翎兒?他叫得可真親熱!穆掌櫃上前抓起穆安翎,要她一起跪下。
「爹!」她被這舉動嚇到了!
「你做什麼?」赫連昀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大當家,這十多年來小人父女倆一直沒機會當面道謝,以報您對我們的大恩大德!」
聽了穆掌櫃的話,赫連昀反感地皺起眉頭。穆掌櫃分明就在暗示他什麼。難道是他對翎兒說東道西,讓她反應這麼大?
「若是因當年買回雲來客棧而向我跪,我接受;但若因其他事,我受之有愧,穆掌櫃。」
「大當家,小安年紀小,假如之前冒犯了您,您就饒了她吧,她……她承受不起大當家寵愛!」
他睨了說不出話的穆安翎一眼,不悅地對穆掌櫃說:「這是我和翎兒的事,不勞你老人家費心,也不必擔心她會承受不起。倘若我要給,沒人阻礙得了。」
「大當家,您……您究竟想要什麼?難道您真的不肯放過小安?」穆掌櫃顫巍巍的問:「您何必要一個配不起您的女人?」
赫連昀心中已有了決定。主意既定,他臉上露出淺淺的笑。
「我想要什麼?」他勾起一笑,滿意的看見她茫然的眼神。「我要你家女兒罷了。」
「赫連昀,你別欺人太甚!」穆安翎一雙美目充滿了不可思議。他竟然說出這種話?
「我哪裡欺人太甚?我只是要帶你回四龍堡而已。」他沉緩低啞的聲音一點都不似說笑。他喜歡她,希望她待在自己身邊,就是這麼簡單。
「我又不是你的誰,你憑什麼這樣做?」她的心狂跳不已,但她緊咬下唇不讓情緒露餡。「你這是擄人,我不要跟你去任何地方!」
「憑我是你好幾次的救命恩人。」他黑眸直瞅著她漲紅的臉龐。「而且敵人已注意到你,為免再有今天這類事發生,我非將你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不可。」
「大當家,這……這怎麼可以?難道您要小安……」當爺兒褻玩的賤妓嗎?假如大當家真這麼打算,就算要他放棄雲來客棧,做爹的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
赫連昀明白穆掌櫃的顧慮,但他只覺得好笑。對於女人,他一向不似四弟軒轅敖般荒唐,更何況他對翎兒是認真的。
「她就以我未婚妻的身份住進四龍堡吧。」他淡淡地道。
「什麼?你瘋了嗎?」穆安翎幾乎傻眼,心情受到劇烈的震盪,腦子裡彷彿有千軍萬馬在奔馳。
他說……未婚妻?難不成他要娶她?怎麼可能?
「大當家,這……可不能開玩笑的,你是認真的嗎?」他這種大人物會看上小安已是意外,現在竟說要她做他的未婚妻而不是侍妾?這是何等的尊榮啊!
「我從不拿這事開玩笑。」怎麼所有人全忘了他處事為人的風格,認為他只是信口開河?
接著是一陣沉默。
「既然這樣,還請大當家作主。」赫連昀的回答,使穆掌櫃無法再拒絕。
赫連昀一向沉穩守信,他金口一開,話一落地,便再沒討論的餘地;再說,他的未婚妻將來就是正室,那小安在身份上也有了保障,相信不會被人欺負。
「爹!」穆安翎氣得大嚷。「你真的要我跟他走?」
「小安,我相信大當家會好好待你的,你不用掛心爹。」穆掌櫃安撫女兒。「你……假如真的受了委屈,就當作是替穆家還恩好了。」
「爹!」
「你等下打點好行李,我們下午就回四龍堡。」赫連昀馬上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