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飯時間已過,仍未見芸兒回茅屋,康嗣漸漸心生疑惑。
他並不是擔心她的安危,只是肚子不斷傳來的咕嚕咕嚕聲,已經嚴重影響他打坐的專注度。
為了早日復元,他決定親自去抓回他的恩人兼專用奴婢,先要她祭自己的五髒廟,再狠狠斥責她的失職--
「肯定是芸兒偷的!」一個女孩憤慨地指控。
「對,我也猜是她干的!」另一個也說。
「除了她,還有誰會這樣壞心腸?!」
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與連聲的附和,讓被她們圍堵的芸兒越來越絕望,但她仍舊奮力為自己辯護。
「我沒有偷春花的銀子,真的!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荷袋就放在食盒中,更不曾走近她的食盒!妳們一定要相信我……」
芸兒苦苦哀求著,可是樣子越是楚楚可憐,態度越是軟弱畏怯,那群指控她的女孩就更有欺負她的欲望。
「我們為何要相信一個母親未婚產女、父親來歷不明的女人?!妳這孽種,手腳肯定干淨不到哪兒去!」春花忿忿不平地譏諷著。
雖然這番話狠狠地撕扯著芸兒的心,但卻都是事實,她除了當作沒聽見,什麼話也無法反駁!
「我真的沒有!」她流下委屈的淚,拉著春花的衣袖想解釋。「我讓妳搜身好不好?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沒有偷拿妳的東西!」
「放開妳的髒手,別亂碰我的新衣裳!」春花猛地甩開芸兒。「妳肯定是妒忌我門路廣,錢賺得比妳多,才偷我的荷袋是不是?虧妳長得人模人樣,心腸竟然這樣惡毒!」
「我……沒有……我真的沒偷東西……」為什麼就是沒有人相信她?芸兒難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別跟她說那麼多了,咱們去找村長來評理,看要怎樣處置這個村內的害群之馬,免得下次再有人受害!」突然有人吆喝提議。
「最好叫村長派人押她去縣府衙,叫官老爺治她的罪!」另一個女孩也跟著起哄。
「好!」眾人一陣亂哄哄的附和,接著便一起上前要抓住芸兒。
芸兒見她們來勢洶洶,嚇得臉都白了,頻頻往後退。「不要!我求妳們,不要叫官差大人砍我的腦袋……」
「妳們想做什麼?」
在一片嘈雜和混亂的拉扯中,一個低沉有磁性的男性嗓音驀地響起,打斷了她們之間的爭執。
所有女孩將視線轉到高大威猛的康嗣身上後,就再也移不開了,抓著芸兒的手勁也不自覺地放松--
他立體的五官和軒昂非凡的氣宇,還有他那與生俱來的尊貴氣勢,都是她們從來沒見過的。
康嗣一把拉出差點被撕成好幾份的芸兒,他那霸道地放在她肩上的大手,明確地宣示任何人沒有他的准許,都不能傷害這個受到他保護的女孩!
他的出現引起了女孩間的騷動,不少人羞紅著粉臉,只敢偷偷地覷著他瞧;芸兒則訖異地瞠大通紅的淚眼,抬頭驚愕地看著男人。
「康嗣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妳為什麼沒有准時回去做飯?」他緩緩地瞇起冷眸,敏銳地察覺那群女孩瞪視芸兒的眼神竟充滿鄙夷。
「我……」雖然他開口就說出這番有如惡霸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仍為他的出手解圍而欣喜得幾乎落淚……
芸兒還沒說完,春花仗著自己是「苦王」,便扯開嗓門大聲質問康嗣。「你是誰?!我們從來沒見過你!」她的視線落在他搭上芸兒肩頭的手。「難道是芸兒偷偷窩藏的野男人?」
芸兒一聽,整張臉迅速竄紅起來,把頭搖得跟博浪鼓一樣。「不是!他不是什麼野男人……」
「我是在問芸兒,不是問妳。」康嗣打斷她無謂的解釋,冷冷地睨了春花一眼,語氣中帶著一股威嚴。「我是誰用不著妳管,我倒想聽聽究竟發生什麼事,需要妳們以多欺少,害得芸兒不能回家?」
「她偷了春花的荷袋!」其中一人熱心地宣布芸兒的「罪狀」。
康嗣聞言,臉色一黯,沉默了一會兒。
「我沒有!康嗣大哥,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偷東西!」看他拉下臉,淚眼汪汪的芸兒急得拉住他的衣袖,求他相信自己。
康嗣緊蹙眉宇,薄唇也抿成一直線,英氣逼人的俊顏更顯得剛毅。不知道為了什麼,看著她的淚珠,他就恨不得教訓那些惹哭她的人!
「大清律例規定,凡要定人偷竊之罪,必須捉賊拿贓才行,即使妳們鬧到府衙去,道理也一樣。假如妳們單憑幾句推測,縣官不但不會定她的罪,說不定還會告妳們藐視公堂,刑杖侍候!」
女孩們個個嚇得臉色發青,不禁為之語塞,再也不敢胡亂出主意,怕自己第一個遭殃!
他的一番話,勝過自己千萬句解釋,芸兒看見振振有辭,威武得有如縣官大人般的康嗣,頓時覺得他像大海中的浮木,讓她感到安全,對他更是充滿了崇拜和感激。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她!和她一起長大的同伴都誣賴她,而這個和她相處才半個多月的男子,竟會相信她、袒護她?一想到這裡,芸兒幾乎要忍不住奪眶的眼淚。
「那我的荷袋怎麼辦?它不見了總是事實吧!」春花這小小的村姑當然抵擋不住康嗣犀利的評判,盡管如此,不服輸的她卻仍不松口。
康嗣的眸中掠過一絲譏刺的冷光,冷然剛毅的臉上滿是不以為然。「這是妳家的事,和咱們無關,奉勸妳最好別犯到我頭上來!」
他那狂妄的態度令人不寒而栗,再沒有人去質問這個突然蹦出來的男人是什麼來歷,和芸兒又有什麼關系。女孩們唯一明白的是,現在他是芸兒的靠山,她們可不能再隨便欺負她!
康嗣懶得再和這群刁頑的女人說話,轉身就要離開。走了幾步,發現芸兒竟然沒跟上來,他皺眉喝道:「還不走?」
這女孩真是蠢到無藥可救!他難得大發慈悲幫她解圍,她還呆呆地站在那裡做什麼?非要等她們將她剝皮拆骨才肯走嗎?
「是!」芸兒終於回過神,慌忙跟上他的步伐。個頭嬌小的她走在高壯的康嗣身邊,有如躲在大鷹羽翼下的小雞一樣,兩人間形成強烈的對比。
一路上,康嗣徑自走在前頭,不曾轉身看芸兒,也不理會她是否跟得上。他已經幫了她一個大忙,沒理由繼續好言安撫她。
看著康嗣挺拔的背影,芸兒第一次深刻地感覺到男人的卓然偉岸,不自覺看得癡了。
「康嗣大哥……」她輕聲喚著,明媚的雙瞳似有千言萬語。「你真的相信我沒偷錢嗎?」
「妳這麼笨,根本不是當小偷的材料。」她太柔弱膽小,一丁點謊話都說不好,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芸兒怔怔地盯著他漠然的表情,一顆心突然怦咚怦咚地亂跳--
怎麼辦?面對說話總是冷颼颼、毫不留情的他,她聽了不但不害怕,反而有點高興,心裡頭像灌了蜜一樣!
自從娘親過世後,她就害怕孤獨,害怕那種彷徨無依的感覺,可是她不得不去面對。剛才的康嗣大哥好威風、好厲害,三兩下就救了她,那時候她就想,如果能夠一輩子跟他在一起,那有多好……
「妳住在這個地方多久了?」他驀地問。這種受盡他人白眼欺侮的日子,她怎麼還能忍受?!
芸兒看向已近在眼前的家,以為他在問茅屋的事,便道:「我從五歲就開始住在這兒了。雖說這茅屋看起來好像很破爛,但實際上它挺牢固的,我娘說我爹很會搭茅屋。」
「妳家沒有男人了?」上回他「竊聽」到的,只有關於她娘親的事。
芸兒搖搖頭。「我爹在我出世前便死了。」
康嗣臉色凝重,沉默不語。
別說能擔待的男人,就連保護她的女人也沒有,試問住在這麼偏遠的地方,若是出事了,誰能幫她?
「康嗣大哥,今天實在很謝謝你,我現在馬上就去做午飯給你吃!」
他輕哼了聲,算是回應她,便走進屋內。
「他雖然話不多,外表看來一副冷酷的樣子,但其實是個大好人……」芸兒喃喃自語地走到屋後的廚房准備開伙,卻絲毫沒發現,他播的情種已悄悄在她的內心發芽……
康嗣大清早起來,打開大門便有一陣清爽的涼風撲面而來,教人精神煥發。
他來到這個小村莊應該也有一個月了吧?可是這兒的時間流動得特別慢,感覺就像已經過好幾個月一樣。
如果不是受了傷,必須待在這裡暫時休養,他這輩子大概永遠不會有這種清閒得過分的時候。
若他現在身在北京,這個時辰大概得准備上早朝,或者剛從哪個女人的房裡走出來吧?哪像現在,身邊只有一個她……
想到芸兒,他抬眼四望,果然看見她早已起床,拿著一個裝滿花瓣的小缽在廚房努力搗著。
早晨的微風吹動她柔軟的青絲,拂在她白皙細致的臉蛋上,讓他直覺地想用雙手代替發絲,在她的輪廓上游走撫摸。她擦拭汗水的動作,輕輕打呵欠時發出的微弱喘息,都有一股獨特的柔媚、一種無法言喻的吸引力--
康嗣的眼神轉為深濃。他的確有點在意她,明明不屑她那麼笨,卻總是不自覺地為她悸動,為她動了許多不曾有過的念頭……他一定是太久沒碰女人,才會出現這些奇怪的反應!
芸兒搗著搗著覺得有點熱,便很自然地將衣袖拉高至手肘上,兩只雪白粉嫩的藕臂霎時呈現在他的眼前。
她壓根就不懂男人!他是個成熟正常的大男人,而她則是個亭亭玉立、美麗可愛的姑娘。她難道不明白只消一個小動作,就能引起男人對她的無限遐想?
想著想著,康嗣的臉上不覺浮出興味十足的笑。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對哪個女人這樣感興趣了!
他對女人向來隨心所欲,從來不隱藏壓抑自己的欲望。他身邊的女人也總是一個接著一個地換,喜歡的便去要回來,厭倦了就換新的,根本算不上什麼。
可是他從來沒遇過像芸兒這般純真、沒心眼的女孩,教他忍不住想將她擁在自己的懷中好好保護。
「咦,你起來啦?早安!」芸兒停下手休息片刻,這才終於發現斜倚在門邊的康嗣,並朝他嫣然一笑。
「嗯。」看見她的笑靨,他的心弦猛地又被撥動一下,盯著她的眼睛微微失神須臾。他強逼著自己集中注意力,裝作若無其事般地走過去看她的小缽。「大清早的,妳在做什麼?」
「我在弄染指甲用的染料。」她耐心地為他講解。「搗出鳳仙花的汁液後,再捏一點明礬沫進去揉合在一起,就可以拿來浸染指甲。只要連續浸染個四、五次,第二天,指甲就染紅了,洗都洗不掉,好幾個月都不會消失。」
他知道這類女人的東西,因為很多千金或貴婦都有染指甲的習慣,只是沒想到她竟會制造這種染料。
「妳是給自己用的?」假如這種鮮艷的色彩染在她的指甲上,想必一定會很漂亮……
「當然不是!這麼貴重的東西哪輪得到我們來用?」芸兒苦笑,偏著螓首凝視著他。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肯定是個不曉得民生疾苦、出身高貴的爺兒。「這染料雖然是由上不了台面的鳳仙花做成的,但只要顏色調得好,也能賣到很高的價錢呢!」
「妳不是已經有采花的工作了嗎?怎麼又做起染料來?」康嗣不由得微挑起劍眉,突然想多了解有關她的事情。
「我在花田裡采的花,是要賣給染坊提煉染料漂染布匹用的。各個季節都能采收不同的花,做不同顏色的染料,所以染布房給的工錢算是十分穩定的,但也只是勉強能夠糊口而已。
而這種染料雖然只用鳳仙花做成,可是價錢較高,我只能趁著花開的時候多做一點拿去城中賣,才能多賺一點銀兩……」
康嗣在她身邊蹲下來,看她繼續香汗淋漓地搗碎花瓣。不知怎地,他覺得原來她長得真的很漂亮,加上她那單純無邪的美好氣質,比京中任何他所接觸過的女人更能讓他心猿意馬。
芸兒見他沉默不語,卻用意味深遠的眼神凝望著自己,身子又和她靠得那麼近,她的雙頰浮上兩朵紅雲,有點緊張地問:「呃……你餓了嗎?可是我還沒做早飯……」
康嗣的目光落在她澄澈的眸中,淡然的表情多了點溫柔。「我不餓,那麼妳呢?一定還沒吃飯吧?」
「我也不餓!」可是話才剛說完,芸兒的肚子就傳來咕嚕嚕的聲音,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康嗣輕笑著罵道:「小騙子,嘴巴不老實!」
芸兒羞得簡直想鑽個洞把自己給藏起來!她的肚子怎麼這樣不乖,害她在他面前丟臉。
他站直身子,走到柵欄邊牽出揚風,輕輕撫摩牠的馬鬃,又在馬耳邊低聲細語。接著,揚風嘶鳴了一聲,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芸兒也站起來,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康嗣來到她身邊,不由分說地就將她打橫抱起--
芸兒頓時嚇得呆住了,在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已經將她抱上馬背,自己再利落地翻身上馬,落坐在她身後。
她忍不住低叫了一聲,聲音裡滿是恐懼。
「康嗣大哥,我、我從來沒騎過馬!我想下去……」她緊抓著馬鬃,顫抖地伏到馬背上,也拉開緊貼在自己身後的男性胸膛。
她這模樣逗笑了康嗣,他故意傾身向前,冰涼的嘴唇幾乎要吻上她圓潤的耳垂。「沒騎過馬的話,我就帶妳試試。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妳,不會害妳落馬受傷的。」
他的鼻息噴在她耳上,帶來一陣搔癢的感覺。這樣親密的姿勢讓芸兒芙蓉般的臉蛋再次飛紅,顯得更加俏麗。
「不,我還要干活兒……」她不自在地挪挪身子,豈料她這小小的動作也能影響身後的康嗣。
「別動!」他聲音粗啞地低斥。「肚子餓得作響了,還干什麼活!妳給我乖乖坐好,我帶妳去吃東西。」
芸兒馬上乖乖不動,緊緊摟住揚風的頸子,但還是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麼。
他雙腿夾緊馬腹,「駕」的一喝,揚風便開始往前狂奔!
「啊!」她被揚風驚人的速度和奔馳時的劇烈震動嚇得緊閉雙眼,脫口喊了出來。
「怕的話就抱緊我。」他壞壞地笑著她,看她立即轉身抱緊他腰際,瞬間感到男性自尊被大大地滿足,很是享受她依賴自己的感覺。
揚風跑了一段路後,終於放慢步伐。芸兒忽然聽到有淙淙流水聲,便張開眼睛打量四周,發現他們來到一個臨近清澈小溪的廣闊草地,遠處是一整片嬌艷欲滴的粉紅鳳仙花。
「這裡有東西吃嗎?」她微皺秀眉,疑惑地抬頭仰望康嗣時,才發現自己將整個身子貼在他胸前,兩人近得幾乎沒有任何空隙!她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火熱,但馬兒還在走,她又怕得不敢放開他……
「妳說呢?」他策馬到一棵大樹下,勒住馬韁後,便拉開她緊抱的雙手,徑自翻身下馬。
「康嗣大哥,別留下我一個!」縱使知道揚風十分溫馴,芸兒還是害怕自己會突然被拋下來。
「等妳叫我時不加上大哥這兩個字,我就抱妳下來。」他閒閒地丟下一句,便走到另一邊去尋找樹枝,絲毫不理會她焦急的神情。
他早就要她別大哥、大哥地叫他,她就是不聽,他覺得自己忍耐得夠久了,必須趁機好好糾正她的壞習慣!
「康嗣大哥,求求你先抱我下馬……」芸兒瞇著眼向下望去,不敢直接睜開眼睛看。這裡怎麼離地面那麼遠!
如果不小心從這裡掉下去,一定會摔斷掉骨頭的!她不敢再往地面看,只好望向專注著手上工作、見死不救的康嗣。
「嗯?!妳叫我什麼來著?」
「康嗣大哥……」情急之下,她不得不遵循他的指示,軟軟地哀求。「康、康嗣,我求你抱我下來好不好?」
他滿意地點頭,唇瓣勾起馴服成功的微笑,伸手抱她下馬。其實看她這樣全身繃得死緊,他早就心軟不忍再欺負她。
芸兒死命地摟緊他的頸項,抱著懷中那副嬌軟無力的身子,他的心情不禁大好。
「都已經下馬了,妳還怕什麼?」康嗣壞心眼地取笑她,將她安放在樹底下坐好。
直到雙腳踏穩地面,芸兒總算平靜下來,臉上的表情既委屈又羞慚,暗暗責怪自己太大驚小怪。
「人家真的很怕……馬兒好高……」
「揚風血統純正優秀,體格自然比一般的馬好。」他再次翻身上馬,手上多了一根尖銳的樹枝。「我去找咱們的早餐。」
芸兒發現他原來要打獵,連忙揚聲問道:「康嗣大哥……不,康嗣,你的傷都好了嗎?」
「只不過是打獵,不要緊的!」他豪邁地回答她後,眼尖地見到一只野豬躲在樹叢中,便使勁擲出樹枝,精確無誤地將獵物釘在地上。
芸兒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偉岸挺拔的英姿,霎時被奪去心神!
不久,康嗣將野豬拖到她面前,三兩下就生妤了火,當場烤起豬來。
「發什麼呆?餓壞了嗎?」等待豬肉熟透的時候,康嗣坐到她身邊,注視著突然安靜下來的女孩。
「我只是很意外……」她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口。
「意外我這看來像個大爺的男人,為何這麼會打獵?」他大剌剌地接下她的話誇獎自己,同時抓起烤好的豬腿大快朵頤。「我幾乎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每年都會去打獵數次,一只野豬還難不倒我。」
滿人子弟個個都擁有相當了得的騎射功夫,加上他每年都會參與皇室的秋季狩獵活動,身手自然不差。
芸兒點點頭,眼神透出夾雜著崇拜與愛慕的光芒。「真是太好了,你這麼會打獵,以後就不愁沒肉吃了。」
他頓了下,用隨身的刀給割下一片肉給她。「這是什麼話?好像妳從來沒吃過肉一樣!」
「我吃過啊!不過只有在過年時,我才能從染房那兒分得幾兩豬肉。」她捧著那片厚厚的肉塊,疑惑地問:「這真的可以給我吃嗎?」
「可以,妳要吃多少都行,不夠的話,我再去打一頭回來。」看她這般慎重的模樣,康嗣的心頭也酸了一下。
蘇州物產豐裕,百姓的生活理當衣食無虞,她卻仍然過得這樣艱苦,想必是大小官僚貪贓枉法、搜括民脂民膏的結果!
「不用了,我吃一點點就夠了,倒是你,要多吃一點才行。」她仍掛記著他的傷。
「叫妳吃就吃!」他霸道地將另一只烤豬腿撕下來,塞進她手裡。「我是吃青菜豆腐吃得舌頭都快沒有味覺,才來打野豬吃。我的身體我自有分寸,妳先管好自己的肚子吧!」他不希望她老是這麼瘦瘦弱弱,彷佛風一吹就會飄走似的。
知道他是在關心她,芸兒感激地對著他笑。「謝謝你!」
他對她真好,知道她少有機會吃肉,還把最美味的部分留給她!自從娘親死後,就再也沒有人對她這麼好了……
康嗣緊緊盯著臉上漾著愉悅笑容的她--她身上雪白無瑕的肌膚,像豆腐般粉嫩,身材雖說不上是豐腴飽滿,卻十分玲瓏有致,教他想吃的不只是野豬肉。
「芸兒,妳喜歡我嗎?」他突然問道。
她嚇了一跳,瞠口結舌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頃刻間,她只覺得心頭一陣小鹿亂撞,手足無措得連手上的早餐都差點掉了。
「我……你怎麼會問我這個?」芸兒緊張得語無倫次。
見她一張小臉紅得快噴出火來,更加激起康嗣想要戲弄她的念頭。他將她拉入懷中,托起她的下巴,要她面對自己。
「怎麼?不能問?」看著她那驚慌得不知所措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玩。「老實回答我不就行了?我想知道。」
「我……」芸兒的下巴被他緊攫住,無法低頭逃避他銳利的目光,只好怯怯地道:「我不知道……」
「又說謊話?妳知不知道這是很壞的習慣?」他佯裝不悅地恐嚇她。這小妮子根本不是撒謊的料!「再說一次。」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口了,在他面前,她總是無所遁形,只能本能地依循他的引導說出內心的感受。
「我……每次看見你,我的心就會跳得很快,這是喜歡嗎?」
「正是。」康嗣勾起魅惑的笑意,以眼神鼓勵她繼續坦承。「那妳知道男女之間的喜歡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芸兒感到頭昏腦脹,他醇厚的嗓音正一步步迷惑她的神智。
「那我告訴妳吧!」
他忽然收緊手臂,趁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在她嬌嫩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這個吻不是蜻蜓點水似的淺嘗即止,而是像暴風驟雨般地恣意掠奪,勾引她的丁香小舌,吸取其中甜美的滋味。
芸兒第一次被吻,更何況是這樣來勢洶洶的侵略,她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掙扎,只感到一種酥麻的感覺從唇舌間傳來……
康嗣熱燙的氣息,放肆地襲向她的耳後,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男人就是這樣愛女人的……」她的純潔無瑕更加深男人的征服欲。
他的低語比起他的熱吻和擁抱,似乎更能讓芸兒心動不已。
「你喜歡我?」因為他吻了她……
康嗣眸中的熾熱毫無遮掩地在她眼前盡現,他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唇。
「喜歡,妳那麼可愛漂亮,是男人都會喜歡妳。」所以他也不例外,被她漸漸吸引、不可自拔!
她柔軟的嬌軀撩撥著他的渴望,他想要她的欲望是如此強烈,如此驚猛,他真想不顧一切,立刻采擷她的甜美。
聽見他這樣說,芸兒詫異地瞠大雙眸,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美好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但他眼中的誠摯,讓她知道,他並沒有欺騙自己。
「康嗣,我也喜歡你,我好喜歡你!」她羞怯地抓著他的衣袖,從內心深處逸出一聲聲真切的呼喚。
康嗣因她天真的話語而發出渾厚的笑聲,他俯下壯碩的身軀,重新吻上她的雙唇,強烈的男性氣息竄入她的鼻息,鮮明地刺激著她的感官。
芸兒仿照他吻自己的方式,怯怯地響應著,那青澀的動作卻使康嗣微微一顫,心中有股不知名的情愫正在彌漫--
「讓我要妳……」他濃重的喘息聲在她耳邊響起。
芸兒忍不住一陣顫抖,因為他炙熱的氣息,也因為他充滿情欲的話語。
她為什麼不說話?難不成她還在猶豫,不願意跟了他?!
康嗣稍微退開身,深深吸了幾口氣,望著滿面羞紅的芸兒。
每個女人都是心甘情願地跟著他,他不屑用強迫的手段--她也不會例外!
他轉身欲離的動作,教芸兒心慌意亂,一股濃濃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她不希望康嗣離開!他的一切都深深吸引著她,她真的很喜歡他,即使生活過得再苦,她仍期盼他能待在自己身邊……
她的喉嚨緊縮,只能擠出虛弱干澀的低語。「我願意……」她根本無法拒絕他任何要求!
康嗣心頭一震,覺得胸口發熱、縮緊,他動容地伸出手臂,結結實寶地擁住她。
「那就放心交給我吧!」他再次霸道地奪走她的呼吸,以激烈纏綿的熱吻燒融她的神智,以明確的行動見證兩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