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頤,晚上要不要去KTV慶祝考完畢業考?」孫沁儀邊收拾文具,邊和身旁的陶明頤說。
只見她沒抬頭,只是匆忙地收好東西。
「不行,我趕著去代班。」
「什麼?你缺錢嗎?最近怎麼都沒聽你說!」
明頤好像轉學過來後,從沒去打過工!
「不是啦,是我的室友杜芊芊,她在鄉下的媽媽病重了,急著趕回家,她打工的地方薪水優渥,但是卻規定不能請假,所以就找我去代班!」
「喔……我記得她!就是那個家境清貧,全靠自己打工賺取生活費和學費,甚至還要寄錢給她母親的室友嘛!」
「嗯,就是她,除了我就沒有人能幫她了,所以我現在要先趕過去。」
她能體會芊芊想保住這份工作的苦心,所以只要能幫忙的,她一定幫。
「承浩衡知道嗎?」
最近他去醫院實習了,很少看到他來接明頤。
「他忙得不得了,這些小事不用告訴他,免得他心煩。」
實習醫生的課業、家族的壓力,還有他們之間的事,全都是他一個人在操煩。
他們馬上就要畢業了,浩衡也即將結束實習,成為正式的醫生。雖然他沒對她說,但經她側面瞭解,他家裡已不顧個人的意願,開始積極的為他們這一輩安排相親會,想必浩衡也得忙著和那些各媛淑女相親吧?
他……最終也會和她分手嗎?
如果是,那他忙得連一點時間,也分不出來給她這個即將分手的女友,也是情有可原……
「明頤,你怎麼哭了?」沁儀突然驚訝地大叫,拿出面紙遞給她。「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一提起承浩衡就哭了?
她連忙拭去淚痕,勉強擠出一抹笑。「我只是想到畢業後大家要分開,覺得感傷,沒事的!」她沒有勇氣告訴沁儀自己的煩惱。
沁儀拍拍明頤的肩。「別胡思亂想好嗎?只要有心,隨時可以聚在一起呀,因為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對,一輩子的朋友。」她破涕為笑。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吧,越是強求的,就越得不到:但當你鬆開了那執著的線,一切都來得更釋然,更容易嘗到那幸福的味道。
清晨六點,承浩衡走出急診室後,看到天色已微亮,才發現自己竟忙了一晚。
拿出手機,準備給明頤來個morning call,順便聽聽她甜甜的聲音。
可是才剛撥一個鍵,護士便慌張的趕來,他又要去工作了。
當他做完手上的工作,能好好坐下來時,已經是吃午飯的時候了。
他快不行了,再這樣下去他會被操死的,別說見頤兒的面,連打電話給她都沒時間!院長到底是在整人,還是想怎樣?
「承醫生,院長要見你。」 一個護士走來說。
他鐵青著臉,二話下說就跑去院長室了。
「這有一封信,麻煩你看一下。」一走進院長室,矮胖的院長臉上滿是溫和的笑,完全漠視承浩衡的臉色。
果然有問題!為了隱藏身份,他特別選了一家和承氏沒有關聯的綜合醫院來實習,但看來他還是一樣被監控了!
他接過信,裡面是一張相親會的請柬,邀請人的名字是奶奶,他的心當場涼了半截。
奶奶開始進行逼婚了?
他以為經過上次的事後,奶奶不會逼得那麼緊,最少不會那麼快就輪到他,沒想到……
以這種情況看來,奶奶根本不會讓他和頤兒在一起。
看來,是他該下決心的時候了。
「頤兒!」
明頤一走出教室,就看到承浩衡正在門口等她。她快步走向他。
「怎麼來了?」
「給你驚喜呀!」他很久沒見她了,真的很想她……
「你馬上又要回醫院嗎?」最近他好忙,每次見面他也只能輕啄她一下,就得走人。
「不,我開始休假了。晚上你陪我去個地方好嗎?」他要帶她一起去相親會。
「晚上?」她好想說好,他們好久沒聚在一起了,可是她要幫芊芊代班。「我今天晚上不行,對不起!」
「沒關係。那我們改約明天晚上好嗎?我們去吃飯、看夜景……」也好,那種複雜的場面,她不去也罷,那麼他一個人把它鬧得天翻地覆也行!
「對不起,明天也不行。」真的好想哭喔,她得代班到芊芊回來!
「你有什麼事要忙?」才幾天不見,她怎麼就變得那麼忙?連他這個男朋友要和她吃飯還得預約!
她有點猶豫,然後才為難的說:「你記得我的室友杜芊芊嗎?」
「記得。」
「芊芊得了急性盲腸炎,現在人在醫院,最近幾天晚上我都得去照顧她。她在台北無親無故,我得幫她!」
她心中泣血,從沒想過會對他撒謊。
芊芊,為什麼你打的工那麼讓人難以啟齒呢?而且還是一處她根本說不得的地方!
他從皮夾拿出五千塊給她。「替我買些水果、補品給她吧!」
明頤愣了一會,她才抖著手接過承浩衡手中的錢。
「我會幫你把錢轉到她手上的。」
「她在哪一家醫院?我順路載你過去。」
「不用了,我還得回宿舍整理一些東西帶過去,我自己去就成了。」她心虛地婉拒。
「好吧,我晚上還有事得馬上趕過去。」
「趕時間?聽起來好像滿重要的。」
「天哥有事找我。」
他真的無法告訴她,他要去和別的女人相親,怕她想太多。
「易天哥嗎?那你快點去吧!」他大堂哥找他,想來應該有重要的事吧!
看她滿臉關切的神色,他心中下自覺充滿罪惡感。「嗯,那我先走了!」
晚上六點,承浩衡身著深色西裝,現身於晶華酒店的大廳裡。儀表氣度非凡的他,一進門就已吸引眾人的目光。
進了大廳,和幾個長輩打過招呼後,他目光快速地梭巡了一圈,一抹淡紫的身影竄人眼眸。
「這位是佐木繪理加小姐,是日本佐木集團的千金。」有人向他介紹道。
「承先生您好,我是繪理加,第一次見面,請多多指教。」身著淺紫和服的繪理加用字正腔圓的國語說。
他不自覺挑挑眉毛。會說中文的日本女人?看來佐木是一個野心不小的集團。
「Miss佐木,How do you do?」他笑著用英文問。
繪理加精緻的臉呆愣了好一會。
「I am fine .」繪理加用發音不正的英文回答,臉上儘是尷尬。
英文不夠好!這麼一來,就有藉口和奶奶說他們溝通不良,從而拒絕她。
席間,承浩衡國語、英文齊出,讓繪理加陷入嚴重的語言問題,直到晚餐結束後,他嘴角浮出微笑。
「非常抱歉,繪理加小姐和我談話談得很辛苦吧?需要先回去休息嗎?」這女人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難纏。
「不,是我說得不好,非常抱歉!」繪理加滿臉的歉意,大眼淚光閃閃,讓她看來好像被他欺負似的。
天呀,這日本女人居然說哭就哭?
「也不是……」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想著離開理由。這女人果然不簡單,他現在正中她的陷阱了!「我等會有事,要趕著離開。」還是先走為妙!
繪理加停下淚,抓著承浩衡的衣袖。
「我今天剛來台灣,承先生不能帶我四處看看嗎?」
他真想甩開她的手!「我沒時間,抱歉。」
啜泣聲馬上充斥整個秀雅廳,引來所有長輩的視線。
真是燙手山芋。「你累了,我送你回房吧!」總之,先把她丟開再說。
他們離開秀雅廳,才剛走離不遠,繪理加滿是淚的臉轉為欣喜。「承先生,你等一下要去哪?帶我一起去好嗎?」她緊抱著承浩衡的手臂不放。
「請你放開我,我要先走了!」
「你一走,我馬上回廳裡。」日本女人威脅地佯裝無辜。
「你……」不行,他必須沉著氣,不要掉進這些人的陷阱。
看來這女人纏人的功夫一流,不能等閒視之!
他靜想片刻,決定來個以毒攻毒的法子,看這女人不閃他遠遠的才怪!
瞪著那幾塊稱為「制服」的布,陶明頤駭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來代芊芊班的嗎?怎麼不快點換衣服?上班要遲到羅!」一個已經換好衣服的女服務生對她說。
「可是這制服未免太性感了吧?」她哭喪著臉。真的要穿上它嗎?
「少?要不然你認為這個工作為什麼高薪?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反應也和你一樣。別擔心,我們只是Pub裡單純的服務生,是小配角,只不過是穿得少了一點罷了,陪客人喝酒什麼的會有公關小姐負責,快點換衣眼喔,快來不及羅,我先出去了!」
內心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後,終於責任感戰勝了羞澀,她發抖的開始換衣服。
怎麼會這樣?她竟要穿得那麼清涼火辣,而且還得去外場當送酒的服務生!她知道會穿得比較性感,但芊芊沒說要性感成這樣呀!
偷偷背著浩衡來Pub已經很勉強了,如果讓他知道她穿成這樣送酒給客人,她不被罵死才怪!
她只好硬著頭皮,命令自己專心工作,說服著自己:這裡是比較高級的Pub,至少客人都不是流里流氣的複雜份子。
十分鐘過後,她已經忙得團團轉,連丟臉、羞愧的時間都沒了。
晚上十一點,她趁機躲在牆角休息片刻。
真下敢相信,她撐過三小時了,再一個小時她就可以離開了!
一個個西裝筆挺的男客,進Pub時全是斯文有禮,進Pub後對公關小姐那種惡虎撲羊的樣子,真令人毛骨悚然。
幸好她除了穿著清涼外,工作性質真的和一般服務生沒兩樣,只要幫客人點東西、送東西即可。
真慶幸芊芊只是小服務生,要不然她不能勝任代班就算了,還肯定會崩潰呢!
「代班的,快點去送東西!偷懶嗎?」領班對她吆喝。
「好!」她連忙回答,馬上忙碌去,不過她的手已酸得快抬不起來,穿著高跟鞋的腳傳來劇痛。
時間越晚,她就越害怕,酒後失態的男客越來越多,她們這些穿著涼快的服務生也開始被毛手毛腳、吃豆腐。雖然到目前為止,她都巧妙的閃避了男客的非禮,但是她真的好怕下一個被吃豆腐的就是她。
她端著酒,小心翼翼地把酒放在客人的桌上,轉身準備離開。
「啊!」她大叫!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子,居然摟她的腰!她立即反射性的拿起桌上的酒潑那個男人,可是當看見那男人滿頭濕透時,她猛然驚覺自己闖禍了!
「對不起!」
惱怒的男人一把扯住她的頭髮。
「臭婊子,故作什麼清高!」
頭髮被猛力拉扯痛得她落淚,想掙脫,卻掙不過男人的大力氣。
男人破口大罵的聲音大得引來經理。
「葉董,發生了什麼事?」
葉董惡人先告狀:「你的服務生故意拿酒往我頭上潑!」
明頤流著淚猛搖頭。「經理,不是這樣的!」
「對不起,她是新人不懂規炬,請您大人大量原諒她吧!」經理當然知道是葉董對明頤亂來,但是客人是衣食父母,是至高無上的。
「要原諒她也行,我要她陪我暍一杯!」
葉董對清新氣質的明頤充滿興趣。
「她只是服務生,本店規定服務生是不陪酒的,非常對不起!」經理道歉。
「你的意思是就這樣不了了之?」
葉董仗著酒意開始砸桌上的杯具。
「當然不是這樣,請您多包容好嗎?今天就算本店請客吧,您要暍多少就喝多少,這件事就算了!」
「酒錢算啥?大爺我有的是錢,我就要這小姐陪我喝一杯!」葉董堅持不讓,場面尷尬萬分。
怎麼辦?她怎麼會惹上這樣的麻煩?她要怎麼和芊芊交代?
「經理,我陪這位先生喝一杯吧。」明頤委屈地說。為了保住工作,她不得不這樣做。
「那就照您的意思吧!」經理順水推舟。總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最好吧!
她坐在葉董旁邊,數度委屈得想哭。快快暍完那杯酒吧,再一會就能下班了!
已有七分醉意的葉董,淫淫地笑著猛拉著她不放。「來,這給你,繼續陪我喝酒!」然後拿出一疊千元大鈔,直接就想往她的衣服裡塞。
她猛推開葉董,躲開那一疊鈔票,想起身離去!
「嫌錢不夠多?要多少?大爺錢多的是!」葉董不放她走,開始和她拉拉扯扯起來。
「我只是服務生!」她是賣勞力,不賣笑、不賣身。
「會來這工作,為的不就是錢!老子肯賞光,你還拿翹?」
「我不是!」
「你在拗什麼?」葉董硬要她收下錢,兩人再度拉扯。
「不是說這裡女服務生不陪酒的嗎?看來規炬是一回事,事實又是一回事。」溫溫軟軟的女聲打斷明頤和葉董的拉扯。
「在Pub穿那麼暴露,就是引人犯罪。」回答女聲的,是一個下層的男聲。
「你們男人就是壞!」細柔的聲音發嗲。
「知道男人壞,就離我們遠一點。你要知道,我也是男人。」男人不吃女人那套嬌柔,厭煩地恐嚇的低吼。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
只要得到了承夫人的頭銜,她不介意他向外發展。
男人喝了口酒,不再理她。
葉董仗著酒意,把鈔票往明頤身上砸。「嫌錢不夠多就說一聲,裝什麼清高!不過是低三下四的婊子!」說完競膽大包天地開始拉扯她身上那單薄的制服。
「住手!」明頤驚慌大叫!就差一點,她的制服就要被撕裂了!
這時,居然有人救了她,把那個色鬼一腳踢倒,然後拉起她。
「這位先生,謝謝你……」可當她抬頭一看,卻被駭住了!
「浩衡?」寒意從她心底緩緩升起。
完了!她這輩子從沒這麼慘過!
看到她的那一刻,承浩衡怔住了!他喝醉了,還醉的離譜呢?眼前這個濃妝艷抹、穿著超涼快的女人,是他的頤兒嗎?
「你不想活啦?她是我的女人!」葉董從地上爬起來宣告。
「你的女人?」承浩衡臉色陰寒而恐怖,回瞪臃腫的中年男人。
「我付了錢,她就是我的!」葉董又拿出一疊錢砸向明頤。
「承先生,你不也說了嗎?這種地方就是男人尋樂子的地方,這位小姐會出賣肉體也是很正常的。」不知內情的繪理加故作明理地解說。
兩人同時倒抽一口氣。
真的嗎?頤兒來這裡賣身?他捧在手心的至寶,竟如此這般的作踐自己,為的只是錢?
浩衡為什麼出現在這?來尋樂子嗎?他身旁的紫衫小姐又是誰?她看來氣質高雅,不像Pub裡的小姐啊!
承浩衡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用冷得嚇死人的聲音說:「你在這裡當小姐?」
他的話炸得她頭皮發麻,全身發冷。他誤會了!
「我沒有,沒有……」她猛搖頭,一個認知竄上心頭,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下清了!
繪理加涼涼的道:「有哪個女人會坦白承認賣身這種事?」
看她的妝扮,一陣心痛襲上他心頭!她竟讓自己的身體暴露在惡狼的眼前,她真的在賣身嗎?難道這個女人一直以來就是在玩弄他的感情?
「你把我的話當成什麼了!」耳邊風嗎?他對她的百般呵護和擔心,她當成垃圾嗎?
「我有苦衷的!」進Pub,喝酒……她全犯了,可是她是有原因的啊!
「她是我先看上的,你要也得排在我後面!」葉董深怕這個光看就知道很有錢的帥哥,搶了他的新歡。
「承先生,這樣不起眼的女人,你真的感興趣?」繪理加深怕她看上的男人,會當著她的面和別的女人來個一夜情,於是馬上進讒言。
「佐木小姐,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對這種女人沒有興趣!」他寒著臉,無情地說。
繪理加的臉上盈滿笑,從手上的皮包裡拿出幾張千元大鈔塞入明頤手中。「這是小費,你走吧。」
明頤低頭看著顫抖的手中握住的錢。
「我不要你的錢!」然後把錢還給繪理加。
「不要?你只要男人的錢,不要女人的?」
「不是這樣子的,浩衡你聽我解釋!」
繪理加嘲諷的臉色轉白!他們是認識的?
「我不認識你!」他的頤兒正在醫院陪她的室友,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她!不會的,他的頤兒不會對他說謊的!
他竟說不認識她?這只是誤會呀!聽她解釋、相信她吧,好不好?
「承先生,這位是?」繪理加臉色怪異地問。經過她一晚的觀察,承浩衡的情緒波動輕微得讓人懷疑他根本沒有感情,但是現在這個不起眼的女人,竟讓沉穩的他發火、狂怒。
「這位是日本佐木集團的繪理加小姐,是我今晚相親的對象。」承浩衡沒有回答繪理加,反而把繪理加的身份告訴明頤。「很高貴美麗,對不對?」
相親?他去相親?他說承易天有事找他,都是騙她的?
他說對她沒有秘密,原來也只是說說而已。對方是一個美麗高雅的千金小姐,而她,只不過是他們眼中的賤女人!
他真正的內心,就是這樣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