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夕木式明回到明夏的住處,抱著躺在床上休息的她。他最近有一點不安的心緒,卻理不出個頭緒來,所以昨天已叫神田來台灣。
「怎麼了?你好像有點心事耶!」她靜靜地俯臥在他身上。
「沒事。你懷孕了真好,變得比較乖、體貼。你公司的人知道你懷孕了嗎?」他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頭頂,撫著她的背。
「應該不知道吧,我沒空說。」
他聽了,不自覺的把眉頭緊皺著。「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懷了我的小孩?」
「你的猜疑心別那麼重好嗎?我只是想遲些再說!」她沒好氣地瞠了他一眼。
「順便一起說你要結婚的事!我已經叫小林太太開始打點我們的婚事,爸爸也已經同意我們結婚。」他乘勢跟她談條件。
她驚訝得眼睛直愣愣的,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而他則期待她臉上出現一絲的驚愕。「爸爸他……他有生我的氣嗎?」
「才沒有,他開心得很。你知道的,爸爸一直都很喜愛你,不會反對。」
「可是我勾引了他的兒子啊!」她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我想爸爸例認為是我勾引了你呢!你只不過是由他的女兒變為他的兒媳,還是姓夕木,沒變多少。」他哈哈大笑。
她哭笑不得。「你真的要娶我嗎?」
「為甚麼不?」他緊繃的臉表示他的不容被拒。
「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待在你身邊的!」她柔媚地吻他的皺眉,藉此撫平他的情緒。在她對他做出傷心的事後,他還是愛她。
「你說了就算,不准反悔。」他寬容不少,對她的柔情更加沒法抵抗。
「明夏!」夕木式明大剌刺闖進千秋企業大樓,尾隨著神色慌張的神田武。
「她不在。你亂叫甚麼?」公關主管曲鑲敏不悅地看著大呼小叫的日本男人。
「她去哪裡了?」他凶巴巴地吼問。那天他只不過出去一下子,回到飯店已經看不到她了。
「究竟明夏小姐去哪裡了?她失蹤一整天了,我們完全聯絡不上她!」神田武隔開來勢洶洶的主子和喜歡興風作浪的曲鑲敏。
「托你那個四少爺的福,明夏被綁架了。」想來就有生氣,如果不是夕木式明找上明夏,明夏也不會身歷險境啊!「你這男人還有臉來向我討人?」
「明知道她被綁架了,為甚麼不告訴我?」
「我們已經報警了。」他以為只有他緊張明夏嗎?他們這些朋友也很擔心她的安危呀!
夕木式明擔憂地合上眼,心裡不停有過無數的念頭。
現在簡直和她初到日本時的爛情況一樣!因為她是他的致命點,而她只是一個毫無抵抗之力的女人,所以要報復他的人,就是以她做誘餌,讓她陷入危險中,隨時迎接死亡的威脅,好逼迫他的屈服。
該死!所有要傷害她的人都該死!
他一定要救她,和懲治不能原諒的敵人。
「快放了我!」明夏看向綁匪們,難以相信自己竟會無故地被綁來。
記得她十來歲時也被捉過一次,但那次她可是帶著傷,比這次糟多了。
「死到臨頭還能面不改色,果然是夕木家的五小姐!」一個高壯男人從樓梯走下來,身後跟著五六個面目猙獰的嘍囉。
「你們是誰?」竟然知道她的身份,可見他們不是普通的綁匪。
「你管我們是誰,總之我們都被夕木式明害得很慘就是了!」
「四哥?」為甚麼每個人都不肯堂堂正正去挑戰式明,老是用一些低三下四的手段去洩岔?
「你知道,有很多人都想把他的一切據為已有吧?」他的地位、名譽、財富、權力,都是被覬覦的目標。
「包括我?否則把我捉來幹甚麼?」她冷颼颼地問,迫人的氣勢無形地一瞬間湧出。
「我以為五小姐一向最排斥別人認為你只是夕木式明的附屬品,想不到現在竟自貶身價。」這女人在台灣混得太久,連原來的志氣也消失了嗎?
「就算我不承認,你們也都這樣認定吧!」她口氣不善。「等我四哥來,絕不會讓你們得逞!」
「這裡是台灣,他能做甚麼?」他就是看準這點才動手的,而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區區五百萬美金,他付得起!」
她現在所能做的,只是拖延時間,希望有人來救她。「那就快打電話給他!」
看到明夏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就有夠討厭。「把她的嘴用膠帶封起來。」
明夏沒有掙扎,因為她知道,掙扎也沒用。
利用千秋企業的管道,和由日本調派過來的人手,夕木式明已經知道這次要付出最沉痛代價的是哪些人。
想不到那些攬權納賄的廢物親戚吃裡扒外,竟然在台灣和黑道勾結,還選在這個時候去暗算他。他只不過除掉他們在公司的所有職權,並沒有趕盡殺絕啊,但他們竟然恩將仇報,拿明夏的性命開玩笑。
他已經忍無可忍了,只要一閉上限,他就憶起她流血受傷的模樣,不知道現在明夏怎樣?她有受傷嗎?她現在可是個孕婦,不能受此折磨的。
只要她身上有一處傷痕,他一定要他們十倍奉還!
不知道為甚麼,她的肚子隱隱作痛,她一手按住肚皮,一手想撐起身子,可是因為身體虛弱,全身無力,令她難以動彈。
寶寶不能有事!她咬緊牙關,冒出汗來,心裡有最壞的打算。
突然一陣濃煙嗆得她不停咳嗽。此時,外面衝進一個年輕男人,急忙扶起她。
「你是誰?」他看來有點眼熟,只是她一時想不出在哪裡見過他。
「我以前在京都大宅當過保鑣。五小姐,快離開這裡。」
她站起來,不停思索逃走的方法,可是現在在她腦海中,卻只有式明的樣子。
她肚裡還有他的小孩,她不可以讓這小生命有任何傷害!因為……這是他和她的孩子,她愛這孩子,她很愛他!
房間的門半掩著,她走出去,就在二樓的樓梯間,她看見了十來個持手槍的大漢慌張地退步上樓,向她走過來。她想退回房中,卻被其中一個大漢粗魯地擒住。
她看到他們當中有幾個人肩膀流血,就知道有人來救她了。她馬上高聲尖叫,想讓救兵確定她的位置。
「死婊子!」擒住她的大漢暴戾地揮了她兩個厚實的耳光,讓她的嘴角流血,臉頰腫了起來。
她忍住痛楚,仍舊尖叫,正當大漢想再賞她耳光時,其他人突然湧過來,令他們站不穩,一起跌倒在地。
「快把人交出來,否則我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夕木式明和一大群警察,咄咄逼人地把綁匪逼上二樓,讓他們毫無退路。
「式明,我在這裡!」聽到式明的聲音,她再次高聲叫喊。
只聽見一陣急速的腳步聲由下而上傳來,式明飛奔上來,竟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形——她狼狽不堪地跌坐地上,嘴角流血,臉還腫了起來。
「她在我們手上,你敢亂來?」大漢看見式明前來,假裝鎮定,抓住明夏的手卻力道加重,怕她會被夕木式明救回去。
「給我放了她!」他怒氣衝天地威脅著,眼光卻盯住她微微泛紅的雙眸。
她哭了?他眼中出現一抹關切。
她搖頭,再搖頭,彷彿想透過相隔兩人的空氣,告訴他,她不是哭。
她真的不是哭,她只是……太感動,看到他突然出現那一刻,比小時候看到他來救她時更加撼動,她的心更怦怦的連心跳聲都聽得見。
這次,不管他為甚麼來救她,她只想大聲告訴他,她真的很愛他!就算她會成為他的包袱,她也不再離開他。
夕木式明舉槍,指向大漢。「再不放她,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
大漢和其他同黨同時舉槍,一把抵在明夏的額頭,其餘指向夕木式明及他的人。
兩方對峙良久,但誰也不敢先動手。
「夕木式明,你不會開槍的。」
一個男人突然出現,走進對峙的兩方人馬中,輕蔑地譏諷著。
夕木式明痛恨地瞄向男人,看到明夏的模樣後,他更無法冷靜。
「我是你的表舅呀,跟你拿一些錢用也不行呀?」他走近明夏,幸災樂禍地佯笑。「明夏,回夕木家有甚麼好?你看,這些人根本不把你當作一家人,連一點點錢都不肯拿出來贖回你,真小氣!如果你沒有再遇上他,或者說你從來沒來過日本,你就沒有這些苦難,要怪就怪你為甚麼要姓夕木!」
「對,我受過苦,可是我卻寧願受苦,也希望能再次與他相遇。現在,對我來說,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願意付出所有去幫他,甚至可以為他犧牲生命。你要錢是嗎?我把我的股權全都給你,這樣行了嗎?」明夏慷慨激昂地說。
「明夏!」夕木式明動容,內心那股難以言喻的充實感漲滿心房。她真的是愛他的,竟然為了他可以不要性命!
「好令人感動的兄妹。真兄妹也難有你們這樣的情分,我真懷疑你們兄妹是不是有甚麼不可告人的曖昧關係。」男人假惺惺地拍手。
夕木式明與身邊的神田武互換一道眼光,隨即放下拿槍的右手,一臉不耐煩地沉聲道:「兄妹?我最恨別人說她是我妹妹,可是今天幸虧你提醒我,她只不過是我最恨的人,我何必親自涉險來救她?」
「別跟我玩把戲!一句話,錢給不給?」男人看到對方人馬全都放鬆戒備,不禁疑惑起來。
「錢我一定不付,隨便你放不放人,我不管了。不過我告訴你,假如你殺了這個女人,會連她手上的一點股權也失掉。」
「不可能,這一定是你們的把戲!」男人拉扯明夏迎上前,他手下的嘍囉也鬆懈下來,不解地互相對望。
見明夏已被拉到樓梯處,夕木式明馬上向前撲上男人,一拳狠狠地揮向男人的臉,然後向她高呼道:「你快走!」
明夏還來不及看清楚,就被他大吼一叫拉回神智。他究竟想怎樣?
「你還不走?」看到她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急得大罵。
「不要!」她回過神,想上前拉他,可是幾個警察卻強行把她帶走。
「式明!」天啊,她不要自己走,無論是生是死,她都要跟他一起。
她答應過不離開他、不逃的,為甚麼到這危險關頭,他卻要她走?
「你快走,我馬上就跟來。」
「不要!」她的淚控制不住,串串滴落。她害怕失去他,她已經不可能像前五年一樣,故作瀟灑地離開他。
看到她的淚,夕木式明更焦急地狂吼:「快走!」
他一定要她平安地回去,她不可以受到任何傷害!
明夏淚流滿面,嘴角的傷比不上心裡的痛。這次他來救她,卻讓她獨自走……
警察加重手上的力道,將明夏強行帶離混亂戰場。
她離開他的視線後,夕木式明再也不客氣,拿了槍就想殺了這個可惡的人渣。「我告訴你,她根本就不是我妹妹,她是我的女人!公司是我的,我不會交給任何人。明夏也是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打她的主意!你們這些人,一直只想除掉我和她,現在我要你知道自己有多蠢。」他撂下狠話,就要扣下扳機。
男人突然發狂地拉下他的槍,盡最大的努力去挽回自己的小命,跟夕木式明扭打起來。他的神情在瞬間變得陰森寒冽,伸出手抹去胸前傷口的鮮血,眼中射出一道恍若能傷人的目光。
男人在牆壁上拔出武士刀,狠狠地斬向夕木式明。
夕木式明沒想到對方有此一招,大吼一聲後持著袋中的鋒利小刀朝男人揮去,大有與他拚命到底的決心。
屋內烽煙四起,槍聲不時響起,在另一邊的明夏撲簌簌地淚流滿面。她沒辦法照式明的話一直向前走,她只想留在他身邊。
甩掉警察扶住她的手,她跑回屋內,只見夕木式明躺在地上,痛苦地閉眼,卻露出勝利的笑容:其他人也已經搞定那班惡徒,等待善俊。
夕木式明滿身是血,臉色蒼白地被救護車送人急診室。
「為甚麼你在醫院?你傷得嚴重嗎?」他睜眼看見明夏蒼白的臉,不禁關心地問。
明夏雙眼泛紅,心痛地看向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傷和右肩的槍傷。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乎她多於自己。
「為甚麼不說話?」看她一臉憂傷的容顏,他突然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我們的孩子有甚麼事嗎?」
他的大動作嚇壞了眾人!
「天啊,你傻了嗎?明知自己槍傷刀傷一大堆還亂動。」她急忙把他推回病床上。「你不准再亂動!」
「你還沒說清楚,你傷得怎樣?我們的孩子怎樣?明夏,你真的沒事嗎?」看她又凝了淚珠的眼眶,他的心又疼起來了。
「我沒事,我們的孩子也沒事!」看他的精神簡可,她稍微放心一點。「你自己也受傷了,怎麼還有空記掛我的事,先照顧好自己!」
他用疑惑的眼光盯住跟在他身邊的她。「可是你為甚麼在醫院?」
「式明,我要等你動完手術,我要一直陪著你。」
「你……你真的要陪著我?」他的感動漲滿心房,聲音變得沙啞。
「對,一生一世都陪你!」她低頭親親他的臉頰。是不是兄妹也無所謂了,要她一輩子沉淪也總比失去他好。她只要他就行了,至於其他人的想法,她不管了!
他伸手把她的頭拉得更低,冷不防地吻住她的唇瓣,一切想說的話都由他灼熱的親吻中盡然表達。
他倆火熱的吻讓身旁的人都看得面紅耳赤,難以相信受傷的人還能有這樣熱情的行為……
「咳咳……喬小姐,我們該進去了。」一位醫生不好意思地打岔。
明夏回神起身,對夕木式明安撫地笑。「奸好睡一下,我會等你醒來的。」
他微笑點頭,放心的睡去。
夕木式明在台灣受傷的事傳遞商界,當然明夏由夕木家的五小姐突然變為四少奶的事,也被傳媒描繪為一個刻骨美麗的愛情故事,為眾人津津樂道,認為兩人是郎才女貌的絕配,沒有絲毫的問題。
而蔚紫,最終也敵不過大家和夕木一之助的勸導和壓力,欣然接受自己的女兒嫁給她最忌諱的四少爺,改做夕木家的兒媳婦。
「我們的孩子日後一定可以成為出色的人物!」他自信滿滿地說。
看著式明的大言不慚,她諷刺地說:「如果他不是,那你會很失望羅?」
「沒有如果,他一定會是!」他抱住她。「因為遇到危險,他還能緊緊依附在你的肚子裡。」
她看著滿園的櫻花樹,陶醉地沉沒在美艷引人的境意中。
「你喜歡這些櫻花嗎?」
「很喜歡。」
「那你一定要永遠和我在一起。」他突然道。
突來的深情對話讓她有點愣怔,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馬上浮出腦海。她決定再玩上一回!
「你是因為孩子才要娶我嗎?」
「不是!」他神情嚴肅地否認。「我早就決定要娶你。」
「是嗎?那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
他沒說,只是加重抱她的手勁,緊密地擁吻她。「久得連我自己也忘了。」
她埋在他胸襟的俏臉巧笑倩號。「我已經答應嫁給你,你別再擔心了。」
「真的不反悔?」他喜形於色,抓緊她的肩望著她。
「不反悔!」她認真地再說一回:「我很愛你,所以要嫁給你。」
「這次,夕木明夏不再是我的妹妹,而是我唯一深愛的妻子。」
「對,你的妻子!」她在他耳邊輕喃。
他再度擁緊她,激動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他倆在輕風吹拂的月夜裡,有櫻海的伴隨,良久也分不開來,直到他發現她的發上沾上一片粉紅色的櫻花時,他輕輕為她拿掉,並把花辦捧在手心給她看。
她從他手上拿起,把玩起來。
「明夏。」
「嗯?」
「櫻花的花語不是短暫的美麗,而是歡樂。」他愛戀地看她。
她手上的花落在地上,抬頭看向他俊朗溫柔的臉,然後露出最幸福的笑靨。「那我最大的歡樂就是愛上了你,式明!」
月夜的粉紅飄花是愛情的神秘咒語,在它護蔭下的戀人,終於得到了開花結果的幸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