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食嫩妻 第一章
    「老大喲,親愛的任老大你在哪裡喲?」歐崇遠一點也不顧及他黃金單身貴族的高貴形象,雙手捧著一大疊精美的小冊子,一路呼囂而來。「你可愛的青梅竹馬兼死黨大駕光臨羅,還不速速出來迎……」舉起大腳往微啟的門扉一踹,砰的一聲,總裁辦公室厚實的門板應聲大開。

    「喔哦……」瞧見裡面一雙雙驚嚇過度的大眼,他知道自己又好死不死地打斷一場「內閣會議」。

    雖然手上捧了「免死金牌」,但……親愛的任老大!!雷風集團總裁大人那雙彷若烏雲密佈、電光閃爍的黑眸,仍瞪得他冷汗直冒,只敢站在門口乾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小心打斷你們的會議。」  

    「該死,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否則……」任少懷陰陰一笑,意有所指的瞟向歐崇遠方才瀟灑踹開的大門。  

    「嘎……」歐崇遠倒抽口涼氣,直覺地縮起腳,頓時成獨立的金雞,嘴巴忙不迭地叫道:「別激動,老大,有話好說。我、我……」他將手上的物件捧得高高的,「小人今天是受命前來宣讀太后懿旨,可不是故意來鬧場的。」  

    歐崇遠滑稽的狗腿樣讓與會的幕僚人員悶笑不已。  

    任少懷冷哼了聲,臉色也緩和許多;剛毅的下巴微揚,幕僚人員立刻起身,迅速退出總裁辦公室。  

    歐崇遠吁了口氣,危機一過,渾身的「戲胞」就像打不死的蟑螂又開始活蹦亂跳。  

    「懿旨下——」他擺足架勢,又用力咳了兩聲,雙手將一大疊冊子高捧至額前,莊嚴肅穆地宣旨:「奉天承運,太后詔曰……」  

    任少懷冷眼斜睨他,慢條斯理起身,突地大掌一掃——輝臼兀聲!  

    「哎喲……」將捧在額前的小冊子像燙手山芋似地往桌上一拋,歐崇遠忙抱住腦袋竄至牆腳哀號。「任老大,我可是你以最可愛的青梅竹馬耶,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狠,說打就打,連個招呼都沒有。」  

    「招你的頭啦,招呼!」任少懷收回手,邪笑道:「還想玩是不是?正好,本少爺近來因公事繁忙,十分缺少運動,你嘛……」任少懷睨了他瘦長的身軀一眼,「正好可以當人形沙包。」  

    「老大!」歐崇遠聞言色變,「聖上饒命啊,小人知錯;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回吧!」嗚嗚……一定是今天出門的時候忘了翻黃歷,才會諸事不順,聯想過一下戲癮都會被打得滿頭包。  

    任少懷哼了聲,隨意抓本冊子一翻,裡面是一幅美女的藝術照,照片下而密密麻麻地寫滿美女的背景資料。  

    「這是什麼?」俊臉微沉,不悅的目光直瞪向歐崇遠。  

    「相親照啊,你看不出來嗎?」歐崇遠一臉無辜,「別小看這疊小冊子,裡面的美女全都篩選過,是來自各地的名媛淑女;太后今早下了懿旨,請您務必得用心的、仔細的審閱一遍,然後將看得順眼的名單圈選出來,她老人家好命人安排日子,讓大家見見面、吃個飯。」  

    任少懷揚眉,「相親?」  

    歐崇遠點點頭,滔滔不絕地道:  

    「老大,我當然知道你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可是你好歹也破了三十大關,自由自在地過了三十個年頭,現在要求你娶個老婆暖暖床,順便生兩個小毛頭傳宗接代一下也不為過吧!」  

    「太后大人這次可是鐵了心,一早就將小的我召去嚴詞訓誡一番。雖然我已經盡可能地為你大力開脫,但太后顯然不為所動,並且下達最後通牒:要不,你自己找個嬌妻人選;要不,就是讓她請人上趙麗鈴家提親……老大!」  

    不小心見著任少懷的動作,他登時活似被雷劈中般的跳起來。「手下留情!」  

    可任他動作再快,任少懷卻已手腳俐落地將所有冊子一古腦兒全掃入垃圾桶。

    「完了、完了。」搶救不力的歐崇遠只能繞著垃圾桶直跳腳,哀號道:「我說任老大啊,你你……天啊,你也好心點,這教我如何向太后大人回報啊!難不成你真想娶那個刁蠻女不成?」  

    趙麗鈴是社交界知名的刁蠻女,自從在某個宴會上對任少懷一見鍾情後,便展開一連串熱情如火的倒追行動;只可惜她的行動只是更加證明一點,那就是「女追男隔層紗」的名言在任少懷身上壓根兒不管用。  

    「哼!」任少懷不以為然地白他一眼。  

    雖然趙麗鈴討好任少懷不成,聰明地改走婆婆路線,用力在任母身上下工夫;不過,如果任少懷是個孝子,那麼任母絕對更是個「孝子」——孝順兒子。  

    丈夫去世後,兒子已經是講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任母遵循的唯一對像;所以,今天這些話頂多是說說罷了,任少懷一點也不擔心母親真的會替他到趙家提親!  

    「那你還……」  

    任少懷用下巴朝垃圾桶點了下,「裡面的名媛淑女有哪個我們沒在社交場合見過?要娶我早娶了,還用得著等到現在嗎?」  

    任少夫人一位之所以會空到現在,除了因為他忙於工作沒時間外,其實也是因為他所見所及的女人,雖各有各的性情和美貌,但就是沒一個能引起他注目,甚至產生結婚慾望的。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任少懷擺手截斷他早已準備好的如長江大河般綿綿不絕的說服,「放心,我不否認自己對工作的喜愛遠超過對女人的興趣。但是我也很清楚自己是任家的唯一繼承人,負有傳宗接代的義務,所以我一定會結婚。」  

    那就好,不過重點是!!「什麼時候?」他可不想一天到晚接到太后的召喚。  

    「當然……」瞧他緊張的模樣,任少懷明知道他的痛苦所在,卻壞心地吊他胃口,「不是現在!這些小事先略過,等我從日本回來後會抽個時間解決;現在重點是,明天我飛抵日本後,公司就交給你了。」  

    「船山秘書。」  

    「嗨,伊籐副理。」  

    總裁的機要秘書船山一見來人,才要站起,桌上通訊器的紅燈意外一亮,傳出一道威嚴的嗓音。  

    「船山,送三杯茶進來。」  

    「是!」  

    紅燈一暗,來人便問:「總裁在辦公室接待訪客?」  

    「是,除了伊籐龍先生外,還有一位來自台灣雷風集團的總裁任少懷先生;請問副理有什麼事?」  

    「沒事,你去忙吧!」伊籐真理子揮揮手。台灣雷風集團的總裁?她迅速搜尋相關記憶——  

    任少懷,三十歲,美國麻省理工的電腦碩士。二十五歲繼承雷風集團後便展開一連串大刀闊斧的改革,憑藉著敏銳的眼光和迅捷的行動力,不到五年便將雷風集團推向全世界,成為知名的跨國企業:在世界經濟普遍不景氣中,雷風集團仍維持著一定的成長,並且前途看好。只是,任少懷雖然是知名企業的總裁,但行事低調又不愛曝光,知道他長相的人並不多。  

    「我來。」伊籐真理子叫住秘書,順手接過她端在手中的茶盤。「我正好有事要向總裁報告,你去忙你的吧!」  

    她向來欣賞有能力的男人,而任少懷顯然是其中之最,這樣優秀的人物當然值得一見。  

    伊籐真理子整理了下儀容;她身上的套裝是巴黎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俐落中又帶優雅的剪裁將她傲人的身材烘托得更加完美。  

    舉手在厚實的門扉上輕敲兩下,伊籐真理子便在女秘書欣羨的目光中推門而入。  

    伊籐財團總裁伊籐文的發言剛告一段落,放鬆地倚進沙發裡,順手端起微溫的茶水啜飲;望著頭碰著頭陷入熱烈討論中的伊籐龍和任少懷,他的神情有些怔仲。  

    這一幕好熟悉,時光彷彿回到學生時代——  

    那時的他和來自台灣的留學生任雷同是班上的仗校者,卻每每因不同的觀點而陷入激烈的辯論中,幾乎巳到無所不辯的地步;不過,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兩人也因此成為好朋友。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三十多年就這麼過去,而老友也已病逝五年。剛冷的臉部線條因回憶而柔和不少,深邃的眼眸審視著和老友有幾分神似的任少懷。  

    像這般才能卓越的繼承人,在天國的老友想必是得意洋洋吧!尤其,在近幾年全球性經濟不景氣的情況下,任少懷以絕對的強勢領導雷風集團逆勢成長。由手上所掌握的資料和累積數十年的經驗判斷,伊籐文深信雷風集團的未來絕對精彩可期。  

    門扉輕響,伊籐文聞聲回頭。  

    「真理子?」他憶及她請假到加拿大探親。「這麼快就回來了,你母親的病沒事了吧?」  

    「多謝伯父關心,我母親好多了。」她恭敬地回笞。  

    伊籐文聞言點點頭,轉頭對爭執不下的兩人笑道:「討論這麼久,你們兩個大概也累了;不如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待會兒再繼續。」  

    爭執聲一頓,伊籐龍沉默一秒之後道:  

    「哈!自從離開學校後,已經好久都沒有過這麼激烈的討論;任少懷,你真是個可怕的對手。」  

    「哪裡,龍先生也別太謙虛。」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哈哈大笑,暢意地坐回牛皮沙發椅巾。  

    伊籐真理子分送著熱騰騰、香氣四溢的茶水,精明的眼眸在掃過任少懷的臉龐時一亮,登時停住,再也拉不開。  

    「少懷,這位是我的大侄女,目前是公司財務部副理;真理子,少懷是雷風集團的總裁。」伊籐文簡單介紹。  

    「久仰雷風集團總裁是個神秘人物,沒想到竟是這麼個青年才俊!任總裁你好,我是伊籐真理子。」  

    「哪裡,謬讚了。」任少懷客套地笑道。「像真理子小姐這般美貌的小姐,卻年紀輕輕就坐上財務部副座,真可謂才貌雙全。」  

    伊籐真理子聞言美眸倏亮,隨即綻開嫵媚的笑靨,晶亮的眼眸湧出無限情意,頻頻拋向任少懷:而他不知是無所覺還是不予理會,點頭接過熱茶後,注意力便再度回到手上的文件。

    伊籐真理子像挨了記悶棍,失望卻又無可奈何,只好依依不捨地退開。

    可這一幕卻沒逃過伊籐文的銳眼,他心神一動,思緒像風扇似地運轉起來。  

    雖然雷風集團和伊籐財團在事業上的合作由來已久,但商場上向來唯利是圖,而老友也去世多年……伊籐文沉吟不到五秒鐘便有了打算。  

    「少懷,我記得你還沒結婚,有合意的對象了嗎?」伊籐文試探性問道,「這些年來,雷風集團在你的掌控下發展得很好,你父親在天之靈也必定會為擁有你這麼個出色的兒子而感到欣慰!可是你年紀也不小,婚姻大事也該有所打算了,伯父我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這恐怕還要讓伊籐伯伯再等上好一陣子,我目前以事業為重,暫時還沒想到結婚的事。」任少懷劍眉微揚,心想這些老人家還真是有志一同!為了轉移目標,他決定拉人下海,發揮一下有難同當的精義。「我記得龍兄好像也還是個逍遙自在的單身貴族吧!」  

    果然……  

    只見伊籐文聞言臉色一沉,不滿的視線直射向避婚姻如蛇蠍般的兒子。

    「說到他我就生氣,不過是讓他陪小姐吃個飯,他卻好像我逼他上刀山、下油鍋似的。」  

    伊籐龍則瞪著沒道義的「青梅竹馬」。  

    任少懷聳聳肩,毫無愧色又大方地接受他「關懷的眼神」。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兒子也不是現在才開始「不聽話」,要扭轉他的觀念也不急在一時,現在最重要的是……  

    「少懷,上回你們全家來日本度假是你幾歲的事?我記得那時你的身高還不到我的胸口,和龍兩人像脫了韁的野馬似的成天呼囂奔竄;有一回還跳進魚池撈魚比賽,弄死不少我心愛的鯉魚。現在再看到你,頑皮的小男孩已然是個英俊挺拔、玉樹臨風的大男人。」冷厲的嘴角因回憶而勾起溫暖的弧度。

    伊籐文突如其來的感慨,也讓任少懷回憶起小時候隨父母到日本度假的童年往事。  

    「啊,那是十……十五年前的事了。我還記得伯父家有一座美不勝收的大花園,那年暑假,我和龍兄貪玩逃課,經常在裡面和家庭教師玩捉迷藏。」任少懷微笑道,笑顏裡有著遙遠的懷念。「每回家庭教師向我父親投訴,我父親都說我們是因為精力過剩才會這麼頑皮,所以罰我們替花匠勞動服務。」  

    伊籐文見狀,乘勢開口邀他到家裡小住,任少懷沒多作考慮便答應。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伊籐文滿意地點點頭道:「少懷,今晚為你準備的洗塵宴也是設在家裡,不如今晚就直接住下來,省得來回奔波。」  

    「也好,這幾天就打擾了!」他沒意見。  

    「都是自己人,說什麼打擾。」伊籐文哈哈大笑。  

    洗塵?依他看是藉洗塵之名行相親之實才是吧!伊籐龍十分同情地看著父親的「獵物」。  

    可憐的任少懷不知道自己即將陷入「盤絲洞」。  

    以精明著稱的伊籐龍雖不是父親肚裡的蛔蟲,但只消眼睛一瞄,至少也能將父親的打算猜個七八分。  

    如果任少懷和小寶貝站在一起,必然是出色又耀眼的一對。伊籐龍無意識地把玩著樸責無華的陶杯,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父親垂涎的獵物。  

    即使用同性較嚴苛的眼光來看,任少懷依然出色得足以傲視同儕;這也難怪父親會垂涎,進而設計了。  

    但過於出色的丈夫會有太多外來的誘惑,那絕對是妻子的惡夢;雖然截至目前為止任少懷並未傳出什麼誹聞,足以證明他的定力不差,但據他的瞭解,任少懷根本是個工作狂,每天超時的工作讓他無暇顧及終身大事。像這種工作狂娶妻通常只有一個目的——傳宗接代。一想到這裡,伊籐龍立即打消主意。  

    他的寶貝天真純美,她值得擁有一個最溫柔深情的丈夫。  

    還好,伊籐龍暗暗鬆了口氣;優兒還在法國,父親大人怎麼也設計不到這個遠在法國的女兒吧!

    伊籐真理子悄悄退出辦公室,隨即反身背貼門扉,彩妝精緻的臉龐興奮地漲紅,心跳紊亂、呼吸急促。  

    是他,他就是她尋覓已久的人。  

    光是任少懷俊帥的五官和一身傲視群倫的領袖氣質,就足夠她久久無法回神,更別提雷風集團是亞洲排行前三名的企業;若能嫁給任少懷,將是她職場生涯最完美的句點,更是她今生最大的幸福。  

    伊籐家族是日本頗具歷史的家族之一,所有的女性眷屬自小就必須接受嚴格的禮儀訓練,時間一到便得接受安排嫁人,連選擇結婚對象的權利都沒有;不過,例外不是沒有,只是極少。驕傲的伊籐真理子用實力證明自己有著超出聯姻以外的能力,所以成了極少數之一。  

    伊籐真理子從小便以女強人自期,最討厭那些只會賞花喝茶、無病呻吟的嬌嬌女,大學一畢業就取得會計師資格,也順利進入公司大展身手。  

    年方二十八已是握有實權的財務部副理,成為公司上下所有粉領階級欣羨的偶像和傚法的目標。

    但在光鮮得意的表象下,只有伊籐真理子自己知道,真實的她只是個被搾乾的空架子,對目前的職務已有些力不從心,她知道自己的極限到了。  

    在日本,女性退出職場最普遍的理由是結婚。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以她的年紀,因結婚而離職,將是最適合的方式;偏偏放眼望去,家世和她相當的男人,不是已婚死會的,就是專務吃喝玩樂、不事生產的公子哥兒,害她一直找不到適當的結婚對象,辭職的事就這麼一直拖著。  

    而現在,她終於可以不必再……  

    「副理、伊籐副理。」  

    伊籐真理子一震,回過神來,便見到船山秘書放大的臉孔。她嚇了一跳,不悅地道:「什麼事?」  

    「你沒事吧?是不是心臟不舒服?我瞧你臉色不對。」  

    「你胡說什麼!我好得很。」烏鴉嘴!伊籐真理子白她一眼,隨即走人。  

    船山秘書被瞪得好無辜。  

    她是見伊籐真理子捂著胸口、呼吸急促,而且背貼著門動也不動,臉色又紅得詭異,才會來關心一下,難道這也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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