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昴抱著昊辰兒,尚未走回木屋,遠遠地就聽見木屋裡慌亂的嘈雜聲,宣昴立刻拔足奔回木屋。
進門,只見湜兒口吐白沫,全身痙攣地在床上抽搐著,而駱冰彤將手伸到他的嘴裡,以防他咬傷了自己。
她的額頭上泛著豆大的汗珠,臉色死白,可以想見其手指疼痛的程度。
一旁的阿泰則慌忙地壓住湜兒不停顫動的身軀,別讓他因掙扎而弄傷了自己。
昊辰兒被這一陣騷動驚醒,嚇了一跳,急忙跳下要卵的懷裡,趨前要幫忙。
駱冰彤瞥見昊辰兒,咬牙忍痛的指著床邊的木櫃,「裡面有軟木。」
昊辰兒連忙翻找出軟木,宣昴則費力地扳開提兒的牙關,將軟木塞進去。
剛拔出手指的駱冰彤,顧不得已然烏紫的手,急忙翻下床,爬進床底拖出」個竹簍。
打開竹簍的頂蓋,她將手伸了進去,只聽見一陣寒華,駱冰彤咬著牙,似承受著極大的痛楚,只見豆大的汗珠從額際滴落。
好一會兒,她才伸出蒼白細瘦的手,腕上赫然有兩道蛇牙印,周圍已開始烏黑泛紫,可見是極毒的毒蛇所咬的。
顧不得眾人的詫異,駱冰彤盤腿運功,讓毒性走得更快,直至全身冒出冷汗,才顫抖著爬上床,拿出細長的管子插進自己的手臂,將另一端塞進了提兒的口中,只見暗紅的毒血汨汨地順著管子流進提兒的口中,其中有一大半溢出他的嘴角,在床上蜿蜒成一條紅色的小河。
昊辰兒想上前阻止她的舉動,可宣昴卻捉住了她的肩,搖頭示意她別動。
瞧駱冰彤熟練的舉動,想必是已然極為熟悉這種情況了。
讓眾人驚愕的是,湜兒居然因吞進了毒血而漸漸停止了痙攣顫抖,慘白的臉色也慢慢轉為紅暈,牙關也不再緊咬著。
駱冰彤抽出管子,草草的在傷口纏上布條止血,隨即拉起促兒瘦弱的身子,在他身後盤起腿,欲運功助他化開毒血。
宣昴拉開駱冰彤,說:「讓我來吧!」瞧她已經虛弱地快撐不住身子了,再運功給緹兒,只怕會提早她的死期,他使個眼色,讓阿泰扶她到一旁去。
駱冰彤已虛弱得無法抗議,任由阿泰扶她走到桌旁,昊辰兒則拿出傷藥替她包紮。
雖然被攙扶到一旁,但她的眼神仍一直擔憂地注視著床上的動靜。
昊辰兒皺眉看著她已泛烏黑的蛇牙印。糟糕!咬得很深呢!而且此蛇的毒性極強,想必她是常常被咬,已經有了抗毒性,否則早就倒了。
昊辰兒大眼一轉,「雪兒,過來。」她喚來懶洋洋的雪狐,命令道:「吐些口水過來。」
胖嘟嘟的雪抓在看見駱冰彤手上那烏黑的傷口時,眼神倏地一亮,閃過噬血的光芒,迅速的吐了一口口水在那黑腫的傷口上,隨即迫不及待地跳向竹簍,圍著竹簍發出興奮的叫聲。
駱冰彤原本如火般燒炙的傷口,一沾上雪狐的口水,馬上湧上一股清涼感,並流竄到四肢百骸,疼痛人炙的感覺立即消退不少。
昊辰兒看著她逐漸舒緩的眉頭,笑說:「很有效吧!雪兒的口水最好用了,對解蛇蠍毒非常有效,因為牠除了水果外,最愛吃的就是那些蛇蠍毒蟲了。」
包裡好她手臂的傷,昊辰兒再細細地為她烏紫的手指抹上藥膏。
細看她的手臂滿是新舊的蛇牙印,手指也有一些未退的齒痕,真不知她究竟經歷過這種煎熬多少回了。
良久,見堤兒的全身滲出汗珠,蒼白的臉龐也恢復正常的紅暈,宣昂才收起掌,扶湜兒躺下。
一直盯著床上的駱冰彤,見狀馬上打了一盆水來要為湜兒擦洗更衣。
「妳的手不方便,讓我來吧!」阿泰熱心的接過水盆。
她看著自己的手,默然地讓阿泰接過水盆,低聲道了謝,然後坐在床邊,用未受傷的手掌輕撫著湜兒安睡的臉龐,臉色佈滿憂鬱。
宣昂倒了一杯茶坐在昊辰兒的身旁,屋內陷入一片沉默,只有阿泰偶爾攪動水的聲音和雪兒繞著竹簍興奮的吱叫聲。
「湜兒到底是怎麼了?」昊辰兒忍不住開口問。
駱冰彤愣了愣,而後垂斂雙眸,痛苦地低喊:「都是我的錯,不該生下他,讓他活在世間受盡痛苦和煎熬,都是我的錯……」
「才不是呢!」昊辰兒大聲地抗議。「才不是妳的錯!誰都看得出來,妳是多麼疼湜兒,而且為了伯湜兒咬傷自己,還用妳的手指卡住他的牙關;更甘願被蛇咬,好以用毒血餵他。湜兒有你這種娘,是他的福氣,才不是妳的錯呢!」昊辰兒義憤填膺地為駱冰彤辯白。
駱冰彤抬首望了她一眼,輕聲地說:「妳不懂。湜兒在我肚子裡時,我便中了『赤煉火蛇』的毒,還受了傷掉下萬丈深淵,本來我不敢奢望孩子可以保住,因為連我自己都很難活得成;可他卻堅強地依附著我,不肯離開,堅持要陪我走上這麼一遭。
「為了他,我才有勇氣活了下來,只是這可憐的孩子,一出世就帶了『赤煉火蛇』的胎毒,我反而因為生了他而解了火蛇毒,逃離一死的命運,所以,是我欠了他。」
「我懂了,所以妳養毒蛇,每當他毒發時,就以身喂蛇,再將毒血餵給湜兒,好以毒攻毒。」昊辰兒聰明地推測著。
「對。」駱冰彤輕聲地說:「但是,這種方法也只能治標,卻不能解湜兒的毒。因為赤煉火蛇乃天下第一毒蛇,其它再毒的蛇,也都只能暫時減緩他的痛苦。
「而我,只能帶著他,過一天算一天,拚命地想辦法延續他的生命,卻不知道到底能拖到何時……」她的眼眸蒙上一層浥郁,嘴角卻逸出輕聲,「我只知道,他活我就活,等到他活不下去時……我也會陪他去,我絕不會讓他孤孤單單地一個人走的……」低啞的笑聲中,充滿無奈與淒涼。
「好可憐喔!」昊辰兒為她的悲慘境遇哭紅了眼睛。「不要嘛!駱姊姊,不要死,湜兒也一定不會早夭的。」她難過地揉著帶淚的眼。
宣昴抱過昊辰兒,讓她倚在他懷中,安慰地拍撫著她的背。
駱冰彤只是無言地撫著湜兒瘦弱的臉龐……「妳當年怎麼會中了赤煉火蛇的毒?」宣昴好奇的問道。
赤煉火蛇生在潮濕悶熱的沼地,周圍滿是發出瘴氣的毒林,一般人是不可能會遇到赤煉火蛇的。
駱冰彤的眼眸黯了黯,「是被湜兒的爹下令放蛇咬的。」因為他心愛的女人也中了同樣的毒,為了解毒,需要一個人以身試毒,而和她有一半相同血源的自己,就這樣成了他們的試毒人……事情過了這麼多年,早已經成為過眼雲煙,若她死了倒也無妨,反正她活在世間只是徒受煎熬罷了,只是……可憐了她無辜的湜兒,卻要因此而飽受蛇毒之苦……「嗚……好可憐……沒良心……」昊辰兒趴在宣昴的懷裡,哭得更傷心了。她所謂的好可憐是指駱冰彤母子好可憐,沒良心則是指湜兒的父親。
宣昴只覺得自己的衣裳已經被她的淚水哭濕了一大片,唉!她真是淚眼發達呀:「赤煉火蛇的毒無藥可解嗎?」宣昴問道,大手仍拍撫著昊辰兒的背。
駱冰彤搖了搖頭,「若是初中赤煉火蛇的毒,那天山雪狐的口水或許可解,但湜兒是先天帶有胎毒,若沒有『龍鯉魚』的內丹,是解不了毒的。可是這『龍鯉魚』乃三至寶之一,其居於險要之處,能得之者少之又少。就算有人擁有『龍鯉魚』,也不可能會平白的給我。」湜兒的毒,只怕是解不了。
「龍鯉魚、.」昊辰兒倏地直起身,還不小心拉到宣昴的下巴,痛得她捂著頭頂直叫。
「龍鯉魚是什麼?」已經幫湜兒換好衣物的阿泰出聲問道。
昊辰兒顧不得隱隱作痛的頭頂,興奮的解釋,「傳說龍鯉魚就是沒越過龍門的鯉魚,所以牠的身體一半是龍,一半是魚,小小的一條如巴掌般大,顏色斑斕,極為漂亮。
「如果將之放在水中,此水可解百毒,長大後剖開內腹,腹中會有一顆赤紅的內丹,吞下內丹的人,可終生百毒不侵。」她邊說邊掏著隨身包袱。
宣昴挑眉看著她,「妳很瞭解嘛!妳這麼興奮做什麼?妳有龍鯉魚的內丹嗎?」
「當然有,而且我還吃過呢!家裡甚至養了一池的龍鯉魚。」她理所當然地回答,掏著包袱的小手沒停。
龍鯉魚是她和星兒小時候掉進河裡時,牠自己跳進她們手掌裡的,當初見牠可愛,就養了下來,幾年下來,已經繁殖了一大池。
「找到了,龍鯉魚的內丹。」她歡呼著,揚起手中的瓷瓶。
駱冰彤突然「咚!」的一聲跪在昊辰兒面前。「辰兒姑娘,求妳救救湜兒!我這一生都會做牛做馬的報答妳。求求妳、求求妳、求求妳……」她伏身不住地磕頭,碰出」聲聲結實的撞地聲。
昊辰兒被嚇得抱緊宣昴,「駱姊姊,妳不要跪我啦!我一定會救湜兒的,不要跪我啦!」
呼!嚇死人了,「咚!」的一聲就跪了下來,還磕得這麼用力,她不痛呀?
駱冰彤仍一次次地磕著頭,不肯起身。「辰兒姑娘,求求妳、求求妳……」她的額頭已經磕出血印,地上沾了滴滴血印……宣局連忙出手扶起了駱冰彤,「駱姑娘,別施這種大禮,若嚇壞了辰兒,可沒人幫妳救湜兒了。」他再不扶起駱冰彤,昊辰兒怕不捏青了他的肉。
他使個眼色,示意阿泰將駱冰彤扶到旁邊休息。
看著昊辰兒略帶驚嚇的小臉,宣昴溫和地說:「今夜大家都折騰夠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有了精神,再來替湜兒解毒。」
他的視線掠過欲言又止的駱冰彤說:「何況湜兒才剛喝了毒血,也不好再馬上讓他折騰一回,妳說是嗎?」雖然他溫和帶笑地詢問,但是醇柔的話中卻夾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
駱冰彤只好點頭答應,死絕的心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曙光。
宣昴見駱冰彤異常晶亮的眼眸,知道她今晚可能會整夜不能成眠了。
「駱姑娘,得罪了。」他倏地一彈指點了她的睡穴,他可不想讓駱冰彤的憂心影響到。
他轉身將昊辰兒抱到床上,拍拍她的嫩頰,「別想大多,好好睡。」然後,再次無聲地點了她的睡穴。
看著還繞著竹簍不死心的雪兒,宣昴微微一笑,將竹簍拿到門外,使勁丟出簍中的毒蛇,雪兒馬上吱叫著追了上去。
留著這種東西在屋內總是不妥,就讓那只已經快胖死的「雪豬」運動一下吧!
宣昴在地上的軟褥躺下,阿泰也回到馬車上歇息。
屋內重新回復寧靜。
☆ ☆ ☆
隔日清晨,梳洗過的眾人吃過早餐後,便開始為湜兒展開解毒的工作。
昊辰兒將包袱裡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來,還叫阿泰拎來一個裝滿水的大桶,並在底下生火,她則不時在水裡加著各式各樣的丹藥及藥粉。
「混兒,待會兒會很難過,你要忍住喔!」昊辰兒額頭微微冒出汗,對浸在大桶裡的湜兒交代。
「嗯!我會忍耐的。」湜兒一臉堅定的咬住軟木,他可不想讓娘再為他哭腫了眼,所以,他一定會忍耐的。
待藥水漸漸加溫,湜兒週身也慢慢冒出了汗,昊辰兒這才掏出龍鯉魚的內丹塞入湜兒的舌下。
宣昴的掌上也塗滿了藥草,預防被湜兒體內逼出的毒反噬,他將雙掌緊貼在他的氣海穴和天靈穴,緩緩運功行走週身百穴。
「唔……」湜兒緊咬牙關,小臉扭曲,汗冒得更多了,漸漸地,他的毛孔一滴一滴滲出了黑紫色的腥臭。
昊辰兒反手抽了一支銀針,快速地刺進了他心脈附近的穴位。
湜兒渾身一震!小臉突然變得青紫,「啊——」手指深陷入木桶的邊緣。
駱冰彤見狀,立刻刷白了臉,「啊!」隨即緊捂著唇,怕出聲擾了他們。
「阿泰,火加旺,不要停。」昊辰兒也同樣汗濕了衣襟,小手未停地繼續在湜兒四肢刺上封穴的銀針。「宣昴,隨我的銀針運氣衝破他的百穴。」
「啊——」促兒週身的黑紫毒血冒得更急、更快了,使得水桶裡的藥汁很快地變了顏色。
如此不停地封穴、運功,湜兒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直至他週身的毛孔已不再流出毒血,只剩細細的血絲。
「最後一關了,湜兒,撐著點!」昊辰兒顧不得直落下的汗珠,拿出最後一根銀針,小手微微地顫抖著。
她深吸了一口氣,」鼓作氣地將銀針插進了湜兒的心臟部位。
「嘔……」湜兒只覺喉頭一甜,嘔出了最後一口黑血。
「好了,成功了。」昊辰兒露出如釋重負的歡呼。「宣昴,隨我銀針再運氣一周天就行了。」她不敢怠忽地收回百穴上的銀針,宣昴也慢慢地收功。
當昊辰兒收回最後一根銀針時,宣昴也收掌回氣調息。
「好了,快把他抱起來吧!」昊辰兒呼了一口氣,終於大功告成了。
阿泰忙把湜兒從已成了滿缸烏血的桶裡抱起,再放到另一桶乾淨的水裡清洗。
駱冰彤眼眸通紅地拿著干布巾等在一旁。
多少日子的煎熬、多少夜晚的輾轉難眠,就怕這命薄的孩子悄悄斷了氣。
現在……他終於可以健壯如常人,那曾是多麼奢侈的期望啊!如今,這個願望已經不再只是夢了……昊辰兒渾身癱軟地趴在宣昴的膝上,天哪!真是累死她了啦!
宣昴調息回氣後,一張開眼,就瞧見她清艷的小臉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好累喔!人家全身都沒力了啦!」
宣昴笑著把她抱坐在膝上,點點她的鼻子,「看不出來,妳還是個解毒的小神醫。」
昊辰兒瞇著眼看他,「你意思是說,我平常看起來笨笨的囉?」
「是呀!妳怎麼知道?」宣昴故意逗她。
「討厭啦!」昊辰兒不依的咬了他一口。哼!她這麼機靈可愛,什麼時候看起來笨笨的啦?
宣昴則朗笑著捏了她的嫩腮一把。
昊辰兒又哼了一聲,低頭掏出白色的胖藥瓶,倒出瑩白的小藥丸,像精一樣丟著吃。
抬眼見宣昴雖如往常一般帶著笑,但神色仍有一絲掩不住的疲憊,便反手在他嘴裡塞了一顆小藥丸,「分你吃,補元氣的。」她知道運功是很累的。
宣昴笑著吞下藥丸,人口清香甘甜,難怪她會拿來當精吃。
昊辰兒甜笑著拿著小藥丸,在兩人問你吃一顆、我吃一顆的玩了起來。
鬧著鬧著,宣昴突然低頭貼住她柔軟的小嘴,以舌將小藥丸哺進她的嘴裡。
昊辰兒一愣,皺皺鼻子,也嘟著嘴堵上他的唇,學他把小藥丸也哺了回去,當想退開時,卻被宣昴捉住了下巴,又將小藥丸哺還給她。
昊辰兒咯咯地笑了,兩人就一直用舌頭把小藥丸在唇間推來送去的,不知不覺中,小藥丸已經溶解,但兩人的舌尖卻沒停,互卷糾纏著。
等宣昴放開昊辰兒時,她已經氣喘吁吁,紅灩灩的小嘴也性感地微腫。
她清艷的小臉泛起一片嬌羞,讓宣昴戀戀不捨地抬著她瘦小的下巴輕啄。
良久,昊辰兒才推開他的俊臉,抱怨道:「好熱。」
果然,他倆經過剛剛一番的「激戰」,衣襟都已汗濕了一大半,難怪她會喊熱。
宣昴拿出折扇為她捩風,「待會兒再帶妳去水潭。」
昊辰兒瞇著眼享受他的嬌寵,滿足的低喃,「好。」她也想洗個澡。
忽然,一個人影走到他們跟前,咚地一聲,駱冰彤直挺挺地跪在他們面前,伏身磕了三個響頭,「謝謝你們,湜兒的命是你們救回來的,我替他謝謝你們……謝謝……」
昊辰兒嚇得抱緊了宣昴。赫!她怎麼又來了呀?
「駱姊姊,妳不要跪我們啦!我們又沒做什麼,只是剛好有藥可以救他,不要再跪了啦!」
駱冰彤磕了一二個響頭,又轉身向阿泰跪了下去,也同樣磕了三個響頭,額頭磨在粗礫地上,使得昨夜未癒合的傷口又汨汨滲出了血。
老實的阿泰手足無措地躲也不是,站著也不是,連忙攙起了她,「駱姑娘,妳別這樣……」
昊辰兒將小臉埋在宣昴的胸一刖,咕噥著,「早知道會被跪,我就不救了,嚇死人了……」
宣昴只是笑著拍拍她的嫩頰,依她這種性子,根本見不得別人不好,又怎麼可能會見死不救呢?
「駱姊姊,等湜兒醒了,妳再餵他服下這瓶藥,他的毒就算全部清除了。」昊辰兒又拿了一瓶藥丸給駱冰彤。「不過……」昊辰兒遲疑了一下。
「不過什麼?」駱冰彤緊張地問。「湜兒是不是還有什麼問題?」
昊辰兒搖搖頭,「不是啦!湜兒已經沒問題了,現在有問題的是妳,妳身體裡仍有少量的赤煉火蛇的毒,再加上之後的各種蛇毒,妳也需要解毒。」
她苦惱地搔了搔頭,「不過,我的那一顆龍鯉魚內丹已經給混兒吃了,現在暫時沒辦法救妳。」
駱冰彤一聽到緹兒沒事,這才輕吐了一口氣,淡淡地說:「沒關係,只要提兒沒事就行了,我不需要用到如此珍貴的藥物,我還撐得住。」只要提兒沒事,她怎麼樣都無所謂。
「不能這麼說,湜兒中的是劇毒,可妳卻是有多種雜毒沉積在體內,如果放著不管的話,這些毒會慢慢地腐蝕妳的內臟的。」昊辰兒嘟起嘴,不高興地說。
駱冰彤只是淡淡地說:「人終究難免一死。」
「不行,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昊辰兒鼓起雙頰,對她這種不在乎的態度有些生氣。
駱冰彤笑得淡然,「你們都餓了吧?我去做飯,宣公子和辰兒姑娘先去盥洗,待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駱姊姊……」昊辰兒仍不死心的想勸駱冰彤,但見她已轉身走出門外拿柴火,明顯地不願昊辰兒再為她操心。
宣昴拉起昊辰兒,「別想了,我帶妳去水潭。」
這種事,不是單方面決定就可以的。
☆ ☆ ☆
為了湜兒,宣昴一行人又停留了兩天。
在這兩天裡,昊辰兒不時纏著駱冰彤,要她答應解毒,但駱冰彤一直不為所動,只是一貫地淡笑。
「唉!」昊辰兒蹲在屋外的菜圃前歎氣。
駱姊姊怎麼就是不聽她的話呢?治好了她自己,對湜兒不是也很好嗎?
為什麼她就是不肯聽呢?
「唉!」她又歎了一口氣,換了另一隻手托腮。
這事真煩呀!
「唉!」她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突然,眼前出現一片陰影,只見宣昴蹲在她面前,「太陽這麼大,妳蹲在這裡幹嘛?」他看她已經蹲在這裡哀聲歎氣好久了。
昊辰兒黑眸半抬,睨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瞼,「唉!你不懂的啦!」
「妳天癸來了?」
聞言,昊辰兒猛地漲紅小臉,白了他一眼,「不正經。」他才「那個」來了咧!
她撇過臉,不想理會他。
「還在為了駱姑娘的事煩心?」
昊辰兒無精打采的抬眼瞧了他一眼,「嗯……」隨即又低斂了眸子。
臭宣昴,明知道她在為這事兒煩心,還在那邊不正經的說笑。
宣昴攤開折扇輕搖,「這事已解決了。」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啊?」昊辰兒倏地抬起頭,解決了?
他拉著昊辰兒坐到盤結的巨樹根上,讓她坐在他的腿間,折扇輕搖著,為她捩去熱氣。「妳不必煩心,只要等著就好了。」他嘴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
「等著?」昊辰兒不解的問。
宣昴隨口應了一聲,掏出一個油包,「阿泰早上到附近的鎮上去採購糧食,順道幫妳帶回來的。」
打開油包,裡面居然是裡著糖粉的松花蜜糖果,這讓愛吃零食的昊辰兒不禁笑瞇了眼。
他仰頭在宣昴的頰上親了一下,甜甜地道了聲討。
她知道老實的阿泰才不會心細地想到這些呢!一定是他吩咐的。
涼風輕拂,昊辰兒含著甜甜的蜜果,舒服地靠在宣昴厚實的胸膛上,懶懶地快睡著了……宣昴突然拍拍她,她一睜開眼,就看見哭得哀戚的湜兒牽著駱冰彤走來。
「辰兒姊姊……求求妳,救救我娘……求……求妳……」他哭得眼睛紅通通地,還差點梗了氣。「求求妳……湜兒只有一個娘。……湜兒要娘一直陪著湜兒……」說著說著,他腿一軟,跪在昊辰兒面前。
赫!怎麼又來了?昊辰兒驚駭得捉緊了宣昴的腰,他們母子倆怎麼老愛跪她呀?
她緊張地直搖著手,「我……我沒有不救你娘,是你娘不肯讓我救的,不是我不救她,不是我……」
駱冰彤神色複雜的站在一旁。
湜兒抱住駱冰彤的大腿,淚水流得更急了,「會的,娘會讓妳救的,對不對……娘,妳說過要陪湜兒的……娘……」
駱冰彤為難地看著堤兒。她不是不想陪著他,可是,……欠了昊辰兒這麼大的人情,教她如何償還呀?
她這一生,從來沒人給過她什麼,一路走來跌跌撞撞的,早已死了心、冷了情,所以她不會再求別人給予,也不願欠人,因為她還不起……還不起呀!
「娘……」提兒哀求的喊著。
「駱姊姊,妳願意和我們回天山囉?」昊辰兒小小聲地問。
「娘……」
駱冰彤終究不忍心看到湜兒的淚顏,緩緩的點了點頭。
這世上,她可以不理旁人、不理自己,可她就是放不下湜兒,他是她唯一僅有的了。
「好,那妳不可以反悔喔!」昊辰兒開心地笑彎了眼,見湜兒仍跪在她面前,小臉微皺的說:「湜兒,好了啦!不要再跪了,我很怕你們母子耶!
老是動不動就跪我,我會折壽的。」
單純的湜兒趕緊站了起來,著急的說:「不要折壽,辰兒姊姊,不要拆壽,湜兒不跪、不跪了。」
「對嘛!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可以隨便亂跪人的。」昊辰兒眨著大眼教訓道。
宣昴看了忍不住失笑,她這副模樣,就像個大小孩在教訓個小小孩。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湜兒這個小小孩會受教了。
「湜兒知道了,湜兒以後不會跪了二說完,這才放心地和駱冰彤牽著手走了。
異辰兒轉頭興奮地看著宣昴,「你做的,對不對?」
哇!真厲害!她都沒想到要用提兒這一招。
宣昴怛笑不語。若不是見她老苦著一張小臉,一顆心全懸在駱冰彤的身上,根本沒有心思理他,他才懶得管這件事呢!
救駱冰彤,並不是為湜兒,也不為是駱冰彤,只為了見不得昊辰兒不高興。
唉!他一生,大概是注定要栽在她的手上了。
昊辰兒又崇拜又高興地抱著他的臉頰猛親。哇!他真是太厲害了!
宣昴邪邪一笑,她要表達感激的方式可以更貼切一些,於是,他主動俯首吻住了她愛笑的小嘴…….這才是他想要的獎賞嘛!
風很輕、雲很淡,樹梢的鳥兒婉囀嬌啼,而樹下的情人正吻得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