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16歲 第二章
    「砰!砰!砰……」

    吵死人了!Bily翻身把頭埋在枕頭裡,想躲開不絕的嘈雜聲。

    「砰!砰!砰……」

    什麼聲音呀?!真他媽的吵人!Bily詛咒一聲,把枕頭壓在頭上,可是一聲聲死不罷休的敲門聲還在清楚地迴盪在他小小的房間內。

    「砰!砰!砰……」

    來人好像愈敲愈上癮,開始敲起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砰砰砰……砰砰砰……」

    大叫一聲,Bily發誓他一定要殺了門外的白癡。

    他沒好氣地開了門,大吼一聲:「滾開!」

    聲音粗啞地像是吞了炭砂。

    門外是笑意盈盈的凌芬兒,她穿著白衣紅褶裙的制服,手上提著紅色塑膠袋。

    「哦海喲。」

    「我你個頭,滾!」他無力地撐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天!這個小魔女真的不打算放過他。

    凌芬兒可沒被他超級惡劣的態度嚇退半步,還輕盈地閃身從他胳肢窩下鑽進他的房間。

    Bily無力地捧著頭,慢慢地踱回床上。他現在全身上下擠不出一點力氣,他發誓,等他恢復精力時,再好好和這個小魔女算帳。

    凌芬兒眨眨眼瞪著和餐桌上雜亂的小菜殘餚和空酒瓶,偏頭想了想,俐落地一掃,全進了垃圾桶。嘻!她真是辦事乾淨俐落有效率。

    她把塑膠袋裡的早餐拿出來,擺到桌上。「來吃早點羅!」

    Bily聞到豆漿的味道,差點沒吐出來,臉色蒼白地瞪著她,「你存心的。」

    他心裡認定她是存心要來折磨他的。

    她是怪物呀!不然就是從小喝酒精長大的。昨晚怎麼也擺脫不了她。還不知怎麼搞的,被她煽動兩人拼酒。從酒精濃度最低的啤酒到最烈的高粱?梅酒、萊姆、白蘭地、威士忌……零零總總十幾瓶,全部準備了兩份,看誰先例。

    唉!才暗自恥笑她不知死活,沒想到自己卻先倒了,連她什麼時候走的都沒察覺。

    看他一副快死的樣子,凌芬兒恍然大悟,嘻嘻一笑,從書包的保溫瓶裡倒出一杯有刺鼻怪味的湯。「這是我們家傳的解酒湯,喝下去很快就沒事了。」

    她慇勤地湊到Bily眼前。

    Bily眼含戒心地瞪著有著超級噁心氣味,還有濃濃稠稠不知加了什麼東西,顏色怪異的湯,看起來倒像巫婆的毒藥。

    「快喝嘛!喝了,你就不會那麼難過了,我保證。」

    瞅著一雙黑白分明大眼的凌芬兒,希冀地望著他。看來,他不喝,她是不會罷休的。

    一咬牙,Bily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捏著鼻子把楊倒進嘴裡。過了片刻,胃一陣翻騰,他馬上衝進浴室大吐特吐。

    他吐得頭昏眼花,才覺得膽汁都快吐出來了,直到沒有東西可吐,才無力地倒在地板上。他這下十分…不,是萬分肯定,外面那個魔女是上天派來折騰他的。

    休息了半晌,刷牙洗把臉,走出浴室,凌芬兒已經在吃粥等著他了。

    「你故意的。」Bily冷著臉指責她。

    嚥下溫熱的粥,凌芬兒用筷子格開他指著自己的手指,「別狗咬呂洞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舒服多了?比剛才要死不活的樣子強多了。」

    Bily晃晃頭,的確,他現在頭不痛。精神好多了。看到桌上的早點,肚子突然餓了。冷哼一聲,便坐到桌前吃了起來。

    「你不必上課?」Bily看她全身上課的標準裝備,還背著書包。

    「沒課。

    「沒課你還穿制服背書包?」白癡呀!愛校也不必愛到這種程度。

    凌芬兒脫了他一眼,「這叫掩飾。我每天穿著制服背著書包,就可以假上課之名,行玩樂之實,不必每天呆在家裡。」

    Bily不懂,「待在家裡不好嗎?大熱天的,在外面曬太陽比較舒服呀?小白癡。」

    凌芬兒歎了口氣,「你因為我願意啊?要不是歐陽武威有事沒事說要在台灣待上一個月,我才不必每天早出晚歸,活受罪呢!」

    「歐陽武威?昨天那個男的?」看樣子小魔女滿怕那個歐陽武威的。他又想到陳麗華曾說:遊艇是送給妻子的結婚週年的禮物……

    「他是你老公?」Bily驚訝地大叫。「拜託,你才幾歲呀?昨晚還拿不出身份證買酒呢!竟然已經結婚了。」

    凌芬兒哀怨地小手撐著下巴,「我剛滿十七不久,不過,十六歲時就被送進禮堂了。」

    Bily喝口豆漿,這麼早就進禮堂,該不會……

    「你大肚子啦?」不然幹嘛這麼早就嫁了?

    凌芬兒的反應是把手上的筷子丟到他臉上。

    「去死啦!」

    還好Bily的反應還不差,靈敏地閃過暗器,不然他的臉上就會有兩條筷子痕了。「喂,不要老羞成怒嘛!害我破相你賠不起的。」

    凌芬兒沒好氣地解釋了早婚的原因,她才不要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呢!

    「嗯,瞭解!」Bily點頭表示他明白了。起身拍拍屁股,「我等會兒要出去找工作,你自己另找地方待吧!我沒空陪你。」

    凌芬兒卻搖搖頭,「不行,你現在替我工作,你要負責陪我。」

    「哈!笑話,我什麼時候答應了?」他雙手抱胸的俯看不知死活的凌芬兒。

    「你忘啦?」她從書包裡翻出一張紙,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昨晚親手簽名蓋章的契約書,白紙黑色寫得清清楚楚,你要陪我一個月。」這是她昨夜趁他酒醉意識不明時訂下的。

    搶過她手上的契約書,仔細看清楚,上面的確寫了他答應當她的伴遊一個月,薪水十萬元。

    哼了一聲,Bily把契約書撕得粉碎。「現在已經沒有了。」嘴角噙著賤賤的笑容。這會兒看她拿什麼要脅她?

    凌芬兒換只手掌撐住小臉,「沒關係,那是副本,正本還在我手上。」這回換她臉上掛著得逞的好笑,「而且契約上有註明,你若違約,要付我三倍違約金。」

    意思就是,她吃定他了。

    「喂,我是和你有怨還是有仇呀?你這樣子虐待我!」

    凌芬兒搖搖食指,「錯!我和你既無怨也無仇,當然也不會虐待你。而且我是在幫你耶!陪我一個月,有得玩樂,又有錢賺,上哪去找這麼好的差事。何況,你長得比電視上的明星都帥,帶你出門多有面子,我當然選你當我的玩伴羅!」頓了頓,她神秘兮兮地笑了,「還有一點,我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們之間會有什麼不應該發生的關係。」

    Bily斜眼看著她,「什麼秘密?」噴!他就不信她知道!

    凌芬兒皺皺鼻子,「哎呀!顏析姐姐,再裝就不像了。雖然你長得超帥,會讓一群女生口水流滿地,不過還是掩飾得不夠好。昨晚抱著你時我就發現了,還有你買酒時拿出的身份證是粉紅色的,另外……」指指她放衣服的地方,「你的內在美沒收好,被人家看光光了啦!」

    顏析有張女性絕倒的面容,五官明顯,濃眉大眼、挺鼻和薄唇,每一樣都令天下的男性為之扼腕,隨便一項都可以迷死一堆女性同胞,但是為什麼所有的好都是在同一張臉上了?短髮和帥氣的舉止,加上高挑的身材,大家自然而然就把她當成男的了,沒人懷疑她是女紅妝。

    凌芬兒看著顏析,不禁歎了口氣,摸摸自己的臉,怎麼自己就是得一張清秀的娃娃臉,著她們兩人中和一下,不知該有多好。

    Bily嗤了一聲,「我從來沒故意掩飾,是他們自以為是的。而且,以男生身份打工也比較方便罷了。」

    「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凌芬兒小人得志地嘻嘻賊笑。嘻!她握有把柄,不信顏析不理她。

    可是顏析並不把凌芬兒的威脅當回事。「隨便你,反正我本來就是女的,又不是變性人,有什麼不能說的。」不屑地睨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沒朋友,才想用錢買人陪?真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大小姐。」

    凌芬兒聽了,全身一凜,沒說話——

    顏析還以為凌芬兒會跳起來反駁自己,沒想到凌芬兒只是咬著下唇,低垂著小臉——

    「對不起。」聲音細微地幾乎讓顏析聽不見,「也許你說得對,我是用錢在買人陪。」她依舊低垂著臉,站起身,「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對不起。」

    顏析心裡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凌芬兒只是個穿著糖衣的孩子,想要人陪,就以最孩子氣的方式表達。

    「等等。」她捉住了凌芬兒的手臂,「我可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而且,何必和錢過不去。」她答應當她的一個月的伴遊。「不過,我有條件。」

    凌芬兒眼睛煙煙發光地望著她,「你說。」

    「不准四處喧嚷我的性別,還有,我如何打扮是我的自由,不准干涉。」

    凌芬兒迫不及待點頭答應了。

    「還有,薪水十萬元太多了,我們以時薪算。但這個月的費用各付各的,OK?」她才不喜歡佔人便宜。

    「OK!」

    從此刻起,顏析展開了她的伴遊生涯。

    *        *        *        *        *        *        *

    既然兩人談妥了條件,凌芬兒當然努力地讓顏析善盡伴遊的責任。口裡還很正大光明地嚷嚷是要讓顏析多賺點錢,所以當然要粘著顏析久一些了。

    因此,凌芬兒總是每天早上拎著早餐準時來敲顏析的門,一直賴到下午才回家。

    漸漸地,顏析本來空曠的房間開始堆起了凌芬兒的「生活必需品」。

    夏天快熱死人了,一不小心就變成了烤乳豬,所以加裝了冷氣。難得有假期,所以買了一組電視遊樂器打發時間,又嫌電視螢幕太小,打起電玩沒真實感,理所當然18寸小電視被打入冷宮,取而代之的是38寸大螢幕。隨著電視的換新,VCD。DVD也跟著出現,連顏析的床單、桌椅等傢俱都被換新了。若不是因為這套房是租賃的,不需為別人的房子浪費錢,否則凌芬兒還想將小套房重新裝潢呢!

    看著煥然一新的小套房,顏析真不曉得到底誰才是住在這裡的主人。

    「嘿,敗家女,你今天想做什麼?」顏析踢踢賴在她床上看漫畫的凌芬兒。

    「嘖!別在我床上吃零食,會長螞蟻的。」

    「我等一下再幫你打掃嘛!怕什麼?」

    顏析哼了一聲,沒說話。算她有良心,還會替她打掃整理。

    不過她發現凌芬兒有個怪癖,她竟然喜歡做這事,雖然沒有到潔癖的地步,不過還真是個管家婆,她的床單和衣服都被凌芬兒全部拿去洗過,曬太陽消毒過。這還不算,凌芬兒竟然還不時埋怨她這裡沒有廚房,讓她不能煮飯。她差點沒替凌芬兒取名叫「瑪莉亞」(菲傭最常見的名字)。

    凌芬兒好半晌才滿足的合上漫畫《流星花園》,伸個懶腰。「真好笑,可惜作者畫太慢了,都還沒出現完結篇。」真是有些意猶未盡。抬眼看到顏析正在換衣服,「你要出去呀?」

    「對!我要出去走走。整天待在冷氣房裡,腦袋都昏昏沉沉的。」邊說邊把襯衫扎進牛仔褲。

    凌芬兒大眼轉了轉,跳下床,「我們去逛街。」《流星花園》裡面的主角都穿得好有型喔!聽說還在日本引起一陣名牌風,被日本青少年當作風尚指南。

    看了《流星花園》,她也想去買些衣服。

    顏析挑著眉看她,「你呀,真是台灣經濟奇跡的一大功臣。」

    凌芬兒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說:「因為我是敗家女呀!」歐陽武威賺了那麼多錢,全球前五十巨富裡就有他的大名,身為他老婆,當然得努力幫他花些錢羅!

    *        *        *        *        *        *        *

    凌芬兒拉著顏析來到精品時尚林立的台北東區。兩人沿著擺設精緻的櫥客一路逛過,看到其中一間精品店擺了好幾個泰迪熊,凌芬兒眼睛一亮,立刻拉著顏析走了進去。

    店裡有兩個小姐,看見顏析,都有種「驚艷」的眼神。其中一個穿藍洋裝的小姐,看她們穿著制服和牛仔褲,就不想過來搭理;另一位穿綠花短裙的小姐則笑容可掬地對她們笑。

    凌芬兒高興地摸著白色的長毛泰迪熊,「Bily,你摸,好軟、好舒服喔!」

    她示意顏析也摸摸看,然後雀躍地想抱起另一隻棕色泰迪熊,卻被藍洋裝的小姐冷言阻止。

    「小姐,不能動手喔!我們這組泰迪熊40至50年代出產的,毛皮有些脆弱,而且標價很高,所以不能抱。」她擺著一張後娘臉,連笑容也懶得給,擺明是看扁她們。

    綠花短裙的小姐看凌芬兒臉色一沉,忙笑著安慰她,「對不起,這是公司規定。不過,雖然標介較高,但是可以先付訂金,我們先為你保留。」

    凌芬兒眨眨眼,對著綠花短裙的小姐綻開笑容,「你們所有的泰迪熊都在這裡了嗎?」

    也許綠花短裙的小姐覺得凌芬兒問得有些奇怪,卻仍是笑著回答,「倉庫裡還有五隻,只是不是四十至五十年代生產的,所以沒擺放出來。」

    哦了一聲,凌芬兒突然露出奸奸的笑容,「我全都買下了,刷卡。」

    她拿出信用卡,把綠花短裙的小姐嚇了一跳。

    藍色洋裝小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走了過來檢查信用卡,嘴裡有些不平地叨念,「就算是金卡,信用額度只有十五萬,也不夠買全部的泰迪熊。」

    凌芬兒抱著泰迪熊,有些不屑地說:「小姐,你看清楚,那不是額度十五萬的金卡,是額度無上限的鑽石卡。」哼!眼睛被蛤仔肉糊到,活該做不到她的生意。

    果然,是額度無上限的鑽石卡!這一看,藍色洋裝小姐臉都綠了,藍藍綠綠的,讓凌芬兒差點笑岔了氣。

    凌芬兒簽名後,接過信用卡和發票,故意摟抱著白色泰迪熊站在藍色洋裝小姐面前,「這只我先抱走了,其他的幫我包裝好,我會派人來拿。」現在熊熊是她的了,她高興怎麼抱就怎麼抱。拉著顏析,她如女王般頭仰得高高地走了出去。

    兩人又晃了許久,最後終於不敵毒辣的夏日太陽,躲進一間咖啡廳吹冷氣、喝冷飲消暑。

    凌芬兒看著一直沒說話的顏析,直接地點出顏析的不高興,「你不高興我剛剛的舉動,對不對?」

    顏析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那是你的錢,你高興怎麼花就怎麼花。只是我覺得你不應該為了賭一口氣,就花那麼多的錢,結果不就只是得到一時的快感。」

    「你覺得我是為了爭那一口氣,所以故意整那個穿藍洋裝的小姐?」

    顏析睨了她一眼,「難道不是嗎?」

    「是呀!」凌芬兒坦白地承認。「因為這樣做,讓我得到快樂和滿足。」

    吃了口冰淇淋,決定把她的價值觀和顏析說清楚。「我知道很多人都會認為我剛才那樣做是很白癡的舉動。有些上班族或開店的小員工每天忙碌賺得也不多,每天就為了『恩格爾指數』在打拼,這點我的確是比其他人幸運許多。」雙手合十俏皮地說,「感謝上帝!感謝我父母!還有感謝歐陽武威!」

    凌芬兒繼續說道:「每個人能得到快樂的方式不同,但是我知道錢是最容易買到快樂的東西,所以我可以以我的幸運去買到我的快樂。而那些信誓旦旦高唱快樂不是用錢買的人,不是因為沒有錢,所以沒有錢帶來的另一種快樂;要不就是已經很有錢了,所以可以漠視線帶來的快樂。而我剛才花了人們眼中一大筆錢買泰迪熊的舉動,在我眼中,就和常人花兩、三百元買條手帕是相同的。只是我們眼中金錢大小的價值觀不同罷了。」

    皺皺鼻子,凌芬兒直視著顏析,「我向你解釋這些,是因為我覺得我們是朋友,所以有義務要坦白。」

    顏析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價值觀,我雖然不一定能接受,但是我可以瞭解。只是,你竟然把你一次花了十幾二十幾萬的感覺和我們兩、三百元相提並論,我真的是傻住了。」

    俏皮地吐吐舌頭,凌芬兒知道很多人都會和顏析有相同的反應。只是顏析她說她會瞭解,這已經很令她高興了。「放心,我們的帳單還是會分開算,你別想我會請客。這樣你有沒有舒服點了?」

    顏析指著凌芬兒,搖頭笑了,「你呀!」真是小魔女一個。

    凌芬兒高興地拍拍手,「好,那等一下我們再去買衣服,我想去CHANEL買香水,還想去GUCCi逛逛,PRADA這季出的皮包和鞋子好像也很不錯。我的婚紗就是向CHANEL訂製的,他們一直想借我的婚紗去展覽呢!」

    凌芬兒說得高興,顏析卻無奈地翻白眼。天哪!這女人真不愧是敗家女,出門一趟,歐陽武威的存款不知要少多少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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