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撞(下) 番外篇
    決定盡快回香港處理宙風的公務,也盡量不驚動成業這邊。

    我和鄭耀揚沒有選擇同行,而是我先走兩日,他等了結成業的人事檔案和權職交接再趕回來。

    直到幾天後的一個中午,當接機的四驅車駛進花園,管家立即歡天喜地地出去迎接,他跨下車敏銳地抬頭望向靠在一樓窗台邊的我,我隨意揚了揚手。

    行李交給管家,他風塵僕僕幾個箭步上階梯進門,快速向我走近。

    我張開手臂給他一個久違的擁抱:“旅途愉快?”

    “能回香港,我能不愉快麼?”他在我耳側一吻,打量我的拖鞋和T恤,有點意外我的家居扮相,“情況還算順利,安撫好局面就飛回來了,過一周再回去收拾剩余問題。”

    我微微一皺眉:“這麼趕?只待一周?”

    他向吧台走過去供應自己一杯熱咖啡,回頭沖我無奈地歎笑:“有你在香港,我才放心宙風。”

    “你倒是會算計我的精力。”

    “其他人,我還不屑算計呢。”

    “不是吧?還有一個人因為我們的事遭殃了──陳僅因為私自跨地域調派人手追查與組織不相關的事,被上級調查,似乎有麻煩了。”

    事情也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有這種事……需要我們幫忙嗎?”

    “不必,他喜歡自己解決。”

    “這點跟你倒像。”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我倆同時向上看去。

    “耀揚,就知道你今天回來!”馬莉一臉狡黠地沖下來打招呼,“我可是為你專門准備了一份厚禮噢。”

    他調整目光向我詢問似地歪了歪頭,我裝作沒看見,似笑非笑地在沙發上坐下。

    馬莉揭曉答案:“來,肥施,過來見見你英俊無敵的大房東。”

    “大房東”一臉古怪地往樓上望去,只見一只肥頭大耳的長毛金吉拉貓從樓梯上款款步下,並且還在半途停下警惕地研究陌生人的臉,然後發出兩聲示威般的嘶吼。

    馬莉翻譯貓語:“它在說:我真喜歡你。”

    鄭耀揚揉了揉額頭:“我怎麼覺得它在說:小心點兒,別惹我。”

    “哈哈,你很會曲解肥施的好意哎,它很強壯美麗,原本可是街頭霸王,打遍天下無敵手,正宗的貓王。”馬莉一見他面色凝重地盯著自己連忙推脫責任,“哎,別這麼看我,我是受寶貝受托,揚揚非要領養這只……最凶的,說這樣才夠厲害,她過兩天春假要回家住,不照顧好貓不能交代。哪!”她食手指向我,我順利被拖下水,“陳碩也是同意的,肥施還經常去陳碩房裡作客,還很喜歡他那床……”

    其實是每次我一開門它就溜進來,好像一直在門口侍機潛入。

    “你們好好相處吧。”馬莉煞有介事地轉身對著肥貓循循善誘,“如果能讓耀揚喜歡你,你就能繼續在這屋子裡當老大,OK?”

    我善意地插嘴:“馬莉,耀揚對貓狗有些過敏。”

    “沒事沒事,這個季節,稍微吃點過敏藥就行了,問題不大。”她嘿嘿一笑,走到鄭耀揚身邊軟磨硬泡,“揚揚回來看不見貓咪會好傷心的,再說,你也不忍心看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再去流浪街頭打拼混世危害同胞吧?這不人道啊。”

    “約法三章。”他妥協,“不准它靠近我的睡房,不准它搞破壞,不准他到陳碩房間去。”

    “成交。”馬莉干脆地與他擊掌,“除了最後一條有點不公平外,其他還是可以加以控制的,雖然操作上有些難度,但我會盡力而為。”

    馬莉這麼說就是絕對不保險了,我笑著搖搖頭。

    肥施這時慢吞吞下樓來,優雅地走到我腳邊,噌一下跳上沙發,挨著我坐,眼睛還直愣愣地看著“新來的家夥”。

    “看,他們多般配啊。”馬莉贊歎道。過了兩秒鍾,我才意識到,她說的是我和──肥施的組合,呵,那可真夠妙的。

    整個下午,從耀揚洗了澡出來後,就一直離肥施遠遠的,基本保持十米以外的距離,態度極其謹慎。晚上他進我的房間,眼睛先四處瀏覽了一下。

    “怎麼?”我架著門,有點好笑地看著他。

    “貓呢?”

    “剛被我請出去了。”

    “我的拖鞋在你房裡。”

    “不可能。”我也有些意外。

    “不用懷疑,我看見那只貓把它叼到你房裡來了。”

    “噢?”

    “陳碩,你不會不知道那小東西有叼鞋的習慣吧?”他佯裝惱怒,“前一分鍾馬莉才保證過它不會竄到我們的房間,結果──”

    “天不怕地不怕的鄭耀揚居然躲一只貓?”我回到電腦桌前翻看公司報表,回頭看了一眼正謹慎走進房間的他,表情相當玩味。

    “鼻子現在就開始有點不舒服。”他摸摸鼻尖,有點孩子氣。

    “你這是典型的心理作用。”

    他堅持:“肯定不是。這古怪生物不是你弄進來的吧?”他從床頭櫃旁拾起自己的拖鞋,舉起來。

    “不敢。”低頭專心看數據。

    “喂──”他坐到床沿上,有點慵懶地嚷嚷。

    我沒理他。

    “陳碩!”

    轉身,手臂撐著椅背,斜睨他:“鄭董,如果你不想我把宙風搞成爛攤子,麻煩你支持一下我的工作,保持安靜,如果你很閒,麻煩出去,肥施很樂意找你玩。”

    他笑了,有點無可奈何。

    “呵。”我心一軟,於是站起來向他走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不讓員工干活,你這什麼老板?”

    他順勢攬住我的腰,有點無賴地拖住我:“怎麼?你以為你還能辭職?”

    “這算吃定我了?”

    “要我出去可以,來點獎勵。”他得意地仰起頭。

    “行。”我不經意地應答,低頭快速贈他一個輕吻。

    “嘿,你這也太敷衍了吧。”

    他有些不滿,猛地拉我到床上,一個一百八十度翻騰,用整個身體覆住我,低頭交換一個濃到窒息的深吻,唇舌的交纏熾烈而凶狠,幾乎能讓最理智的人在最短時間內引火上身,在火勢未蔓延前,我用盡力氣迅速推開他,靠到床單上埋首呼呼喘氣。

    燈光有些昏暗,他立即向我逼近,修長的手指撫開我的上衣紐扣,摸上我的胸膛,順著腹肌線條滑行,肆意游走。兩人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身體又憶起以往那些狂歡時的激蕩,空氣中都仿佛能帶出花火,我經不住誘惑抬手圍住他的上身,任他用膝蓋緊緊抵住我的腰側,那久違的熱度夾雜著些無以名狀的急迫與征詢。

    一時間,他的眼中透出野性的深情的光,那樣的熟悉,幾乎令我不能自持,這樣的鄭耀揚,恐怕是我身體裡唯一的軟骨了。口腔裡是激情的味道、皮膚相摩擦的質感、十指相纏席卷般的沖動,稍一猶豫,已經被對方的沈迷姿態扯住心神。

    他俯首於我的頸窩間很長時間,直到抬頭再與我對視,曖昧的光線中他的眼睛如洗過一般閃現著幽深的華光,我可以清晰地讀到他氣息的吐納,聽到他有力的脈搏跳躍,有多少次,我幾乎失去他,又有多少次他重返身邊。

    “現在才知道……你其實也定力不足。”他語氣輕佻,呼吸沈重。

    “多謝誇獎,那你可以滾了。”我輕笑,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局勢轉變,你要記得防著點兒。”

    “你准備什麼時候搬到我房裡去?我們一直這樣……像偷情似的。”

    “免談。”彎著嘴角,我擋開他略帶戲謔的視線。

    其實長久以來,我跟鄭耀揚都很好地保存著各自的私人空間,說到底,我們都是天生自由慣了,厭惡束縛,24小時面對面並不是男人的願望,精神上的需求勝過形式上的,我們很懂得如何維護相處之道,也很認真地保存自己原有的特質,爭取與對方相溶,卻不需要徹底修正改變原來的生活方式,只須不斷加深意念和默契。

    感覺他指間的一股涼意,我的視線跟過去,他抬手在我眼前一晃:“戒指,你的呢?”

    “誰戴這種東西。”

    “我昨天重新戴上的,感覺不錯。”

    “什麼感覺?”我的手向他身下移,“你要什麼感覺?”

    “你給什麼我就只能感覺什麼。”

    “你他媽也會油腔滑調了。”

    “呵,我鄭耀揚還從沒聽人這麼誇過我。”他開始搞襲擊。

    被夜色浸潤過的房間,在肢體相擁、情欲湧動的時刻,顯得特別情熱,包裹著狂亂而又寧靜的癡迷,凝視對方靈魂深處的震顫,拉近一切距離,我與他從未有過的親暱。

    繼續著挑情,我的指腹滑過他寬闊結實的胸膛、肌理分明的腹部以及線條優美的臀部,貼合的下半身敏感地接收到不堪重負的激熱。我不由得輕輕笑了一聲,只有跟他,我才能這麼快進入狀態。

    彼此修長身型、健壯體格、勻稱體態、麥色膚色、英俊面孔,如果只是外表單純的吸引,真的不足以令我們維系這麼久,但這麼多年來的相處,很多局面被改變了,變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就像現在這樣:他在我耳邊說著最煽惑的話,手沒有停止過愛撫,追求生理上的快感和思想的契合,我們看過對方的每一個側面,每一次肉體和精神上的波動。

    “唔……你能不能……快一點?”他的臉泛起潮紅,令我覺得這個愛折磨人的男人仍有股純真的氣息。

    “你想我怎麼快,嗯?”我實話實說。

    “陳碩……你別又惹我!”他斷續順著氣,狠狠拉下我的腰,感覺得到身下的熱度凶猛上竄。

    “啊!”我們同時喊出來。

    撞上對方的目光,做一個深呼吸。手腕被我制住,他的眼裡透出誘人的狼狽:“你今天想上我?”

    “你還有別的建議?”

    我沈默著輕撫他的腰胯處,讓這具充滿男性魅力的身軀以一種被動卻隱約散布著淫逸味道的姿態呈現在自己眼前。體內更加興奮起來,激烈的渴望伴著點瘋狂的探索,開始啜吻他每一寸皮膚,長串的吻痕泛著情色的濕印。

    “陳碩……”他的手臂圍住我的脖子,迫使我抬頭,他專注地看著我的眼睛,“你有沒有說過……愛我?”

    我的胸口磨擦他的:“你想聽?”

    “說啊。”

    “我愛你……鄭耀揚。”其實這三個字拋開肉麻感,也沒那麼難出口。

    他猛地推開我坐起來,在我愣怔的瞬間,重重地壓住我,那眼神像要把我燒了一樣,他俯身咬住我的肩膀,在我耳朵喃喃道:“你讓我激動了。”

    突然,他一個挺腰。“呃!”我低喊一聲,“你……”我咬住牙,簡直不能相信他的沖動來得那麼魯莽,整個人都繃緊了,我想退一退,結果卻使他插入得更深,等磨合片刻後,汗水已涔涔而下,濕熱一身,直到能感覺到體內湧動欲狂的火燙。

    仍有些艱難,我一再吸氣,想稍微放松一點,下意識地挺了挺身子,卻更像是在暗示需要得到更強烈的感官享受,他的汗滴在我的臉上,我們擁抱住狂吻起來,他開始緩慢而有力地擺動。

    征服他可以讓我感到自己的強悍,為身體結合處帶來的觸感而深感快意。腰身被他強大的力量控制住,層層的進攻填滿靈魂,他足夠的技巧與我激烈的回應,每一下都挑中雙方的敏感點,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迷亂當中,漸漸失去清醒,痛感與麻醉已變得那麼不真實。當彼此放松身體,在無以言喻的狂熱感覺裡,隨著一波波強勁的沖擊,斷續的呻吟和吶喊,情欲都化開了,本能的抵御也敵不過迷失的意識。加深暈眩感的,是他的手和唇,一次次喚起我的熱情,抵達巔峰……

    用身體語言,渴望強健的征伐和動情的交融。恍惚中,還來不及清醒,我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沖刺,我想占領他,帶著高潮的余韻,格外纏綿入骨的快感如浪潮般起伏。

    “啊……”

    “再來──”接近頂點,我們忍不住低聲嘶吼,空氣真正被情欲浸染透,身體深處被一再挑起的熱望傾覆,完全身不由己。

    動蕩的空間裡,律動的節奏、投入的肉體、火熱的口唇、相纏的手指,足以挑起隱藏已久的情動,賴以持續的能量紛至沓來,所有包括陳碩和鄭耀揚的一切,都不再恍然若夢,而是能真切可感地觸摸到感知到,總是在關鍵時刻,我們選擇彼此,而不是別人。

    絕對的疲倦換來絕對的休憩,醒來後的我們對著一床的凌亂和散布一地的衣物失聲笑起來。

    我先坐起,把靠枕擱到手臂下,側身望著他,回味著這張完美的臉上曾經經歷過的滿足、冷靜、得意、動情或是痛楚、失落、掙扎,震驚自己居然會跟這樣一個男人走到一起,更多的是驚詫自己體內那燃不盡燒不完的熱情,如果世上還有什麼能激發我,鄭耀揚無疑是最重的那個元素,他付出的其實一點都不比我少。

    這時,他意味不明地沖我笑了笑,帶些邪氣:“感覺還是那麼好。”

    “想不想再來一次?”我勾了勾食指。

    “開什麼玩笑!”

    我探手拉開床頭的抽屜,從裡邊取出一樣東西:“如果我也戴這個,會引起有關人士的不安,我可不想自找麻煩。”同樣的戒指款式,帶在兩個緋聞纏身的男人身上,很難對外保持平衡。

    他看著我,沈默下來,然後輕輕擁住了我:“真的想再來一次了。”

    “開什麼玩笑。”

    這時,突然有人在外拍門,我只好圍了條浴巾出臥室穿過客廳,打開半扇門看著不速之客馬莉,挑眉詢問。

    她傻笑著道明來意:“哇,陳碩,你的身材還是這麼棒!噢,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耀揚是在裡面吧?他昨晚沒回房間,所以肥施就擅自睡他的床了,我是想問問他──要不要換床單?”

    “我建議你最好別在他面前提起這事。”我笑著關上門,阻隔所有可能會使鄭耀揚過敏的生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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