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詭譎的天空、頹圮傾斜的大樓、殘破不堪的街道,以及一具具死狀怪異、扭曲變形的軀體……
風吹蕭蕭、漫天塵揚,宛若核戰爆發後的廢墟景象,是一片駭人的死寂。
一聲劃過夜空的驚呼,讓地獄般的景象瞬間消逝在無垠的黑暗之中。
「夜兒,醒醒……」
雲霆霄輕拍著夜瞳的臉頰,試圖將他從夢境中喚回。
「霄?」氣息紊亂、雙眉緊蹙,細細的冷汗佈滿了一張精緻的臉蛋,如羽扇般的細長睫毛在一陣微微顫抖後,緩緩地掀了起來。
在睜開的一雙瞳眸中,所呈現的是一片如汪洋般的神秘湛藍。
雲霆霄駭然的輕呼一聲,只見那眼睛輕輕一眨,眸光一轉,深海般的湛藍又變回深邃似夜的漆黑。
「怎麼了?做惡夢了嗎?」大掌輕柔地拭去沁滿小臉的汗珠,雲霆霄在額上印下一記輕柔的啄吻。
方纔,那如夢似幻的藍……應該是他一時的眼花吧!
「嗯……」夜瞳點了點頭,止不住輕顫的身子,讓他更往散發著高溫的厚實胸膛裡窩進了些。
手縫的泰迪熊娃娃、毀世的秘密晶片、駭人的驚聳幻象……這……就是母親所謂的「預知夢」嗎?
所謂注定好的一切,真的已無法阻止,無法再改變了嗎?
「霄,答應我,別離開我身邊,好嗎?」抑遏不了如擂鼓般狂亂的心跳,回想起方纔的夢境,夜瞳仍然心有餘悸。
「我答應你,不會再離開你,我會一直一直地陪在你身邊。」擁緊輕顫的身子,雲霆霄又是憐惜、又是不捨地柔聲安撫著。「天還沒亮,再睡一會兒吧!」
「嗯!」在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與輕柔安撫的話語包圍下,夜瞳凝望著那滿是擔憂不捨的俊逸臉龐,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為了霄、為了那些待他如親人般親切的人們,及天下無數的蒼生,就算逆天而行,他也要盡力地賭上一賭。 詭譎莫測、暗潮洶湧,海洋中危險的漩渦,往往潛藏在澄澈似鏡的水面之下。
而暴風雨來臨前的風平浪靜,總是寧靜沉重得令人心慌莫名。
? ? ?
「老大!老大!不好了,不好了……」一連串嘈雜的震天呼喊,與倉促急切的腳步聲,打破了一室的清幽靜謐。
「怎麼回事?」門扉一開,應聲而出的,是身材高大、壯碩的狂風。
「那些……那些苗疆的殺手剛剛招出來了。」頓了頓,暴雨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喔!終於肯招了嗎?」隨著低沉嗓音的響起,從狂風微側的身子後方,出現了一個如修羅般俊逸而邪魅的男子。
「問出他們的目的了沒?」劍眉微揚,雲霆霄不疾不徐地問。
「他們的……他們的目標是小夜呀,老大。」暴雨猛喘著氣的說。
「夜兒?怎麼說?」不在意料中的答案,讓雲霆霄微楞了下後,隨即追問。 暴雨據實以告:「他們要的是小夜身上的微縮晶片。聽說,那晶片裡藏的是曾得過諾貝爾獎生物學權威——賈斯汀博士,在偶然間研發出足以毀滅世界的生化病毒之化學式。」
「胡說八道,夜兒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呢?」雲霆霄微慍地斥道。
「是真的!是博士臨終前交給小夜他老爸,他老爸再轉交給小夜的。聽說他老爸和老媽還是因為那晶片而罹難的。」
「皓陽他……」雲霆霄沉吟了會兒後,便發出一聲低咒。
該死!皓陽一定是將東西交給夜兒,卻沒交代清楚,否則夜兒早就告訴他了。
「夜兒人呢?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夜。」
暴雨一顆頭像博浪鼓似地搖晃個不停,急得都快哭了出來。「那苗族殺手說,還有一批叫『紅狼』的中東解放軍為了得到晶片,也將目標鎖定小夜……」
? ? ?
就在同一時間裡,獨自偷溜出門的夜瞳,正急急忙忙地往別館的方向趕去。
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必須在任何人發現那東西之前,將它給處理掉;在它釀成不可挽回的災難前,把它給毀了。
這可怕的東西,本就不該存在於世上,不該出現於人間。
心無旁鶩、匆忙趕路的夜瞳,渾然未覺身後有輛黑色轎車,正緩緩地逼近。
等到他發覺時,人已被從車內伸出的手給抓了進去。
? ? ? 「
時候到了嗎?」一聲來自海洋的深幽歎息輕輕地響起。
「泉冽,準備一下,該去接『他』回來了。」
「是的!主人。」隨侍在旁的泉冽,立刻躬身答道。
愚蠢卻自大的人類,總是無法從歷史中記取教訓。安逸的日子一旦過久了,就會再犯下重複的錯誤。
在遙遠的海域上,一雙比海更深、更藍的瞳眸,正閃爍著神秘而未知的光芒。
? ? ?
「皓陽會將東西藏在哪裡呢?」環視著房內的一切,雲霆霄喃喃自語。
一早,正當眾人遍尋不著夜瞳時,一通勒索的電話卻打來了。
咬字不清的外國腔調,要求他們以微縮晶片來換取人質的安全,電話中甚至大膽地言明了交易的時間與地點。
熠熠的目光,在房中環視一圈後,便停留在床上枕畔的泰迪熊身上。
凝望著玩偶,雲霆霄微一沉吟後,大掌一伸,便將毛絨絨的玩偶給拎了起來。
「我記得夜兒說過,這玩偶好像是他母親親手做給他的二十歲生日禮物。」也是皓陽夫婦交給夜兒的最後一樣遺物。
「嗄?生日禮物?」同在房中尋找的暴雨一聽,立刻好奇地靠了過來。
「送泰迪熊給二十歲的大男孩?他父母的思考方式還真是奇怪。不過,泰迪熊配小夜……感覺倒還滿適合的耶!」都是可愛得令人愛不釋手。
「多話。」雲霆霄瞪了暴雨一眼後,大掌朝他伸了去。「刀子給我。」
「呃……喔!」暴雨從牛仔褲後袋中取出一把萬用刀,遞給了雲霆霄。
揚手一揮,刀光一閃,在小熊的肚上劃開一道裂縫後,雲霆霄伸手往團團白皙的棉絮中探去。
「找到了。」雲霆霄從棉絮中抽回的大掌上,躺著的正是足以毀滅世界的微縮晶片。
? ? ?
海洋,是世界上最狂暴、最變化多端的危險之所;卻也是最博愛、最具包容性的溫柔搖籃。
對它,若無心懷崇敬之意,就不該妄自菲薄地踏上海洋,對它挑釁。
公海上,一艘遊艇正往停泊著的客輪靠過去;而另一頭,輕巧快速的兩、三艘小船也正緩緩地駛近。 「你就是紅狼?」單槍匹馬、不帶一人獨自踏上甲板的雲霆霄,以著從容不迫的態度與睥睨群雄的傲氣,問向眼前的異邦人;而那一身黑衣黑褲的勁裝,更為他添了一抹懾人的嚴峻冷酷。
「沒錯,我就是紅狼。晶片呢?你應該帶來了吧?」輪廓深刻、膚色深黝,候於甲板上的粗獷男子,一開口即是電話中那夾帶外國腔調的怪異聲音。
「東西在這兒。我的人呢?」揚了揚手中之物,雲霆霄反問。
「阿山,把人帶上來。」紅狼斜睨了他一眼,轉頭朝船艙大吼一聲。
「噢。」同樣怪異的腔調,從船艙處傳了出來,不一會兒,那道令人掛心的纖細身影便出現了。
「好痛!」被人由後方猛推上甲板的夜瞳,腳步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夜兒!」見夜瞳跌跤,雲霆霄忍不住心疼地想上前扶起,可踏出的腳步卻在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抵在夜瞳頸項時停了下來。
「別動!先把東西交出來。」一把扯過夜瞳,紅狼不知從何處掏出了把匕首。
「不行!霄!你別管我了,那東西絕對不可以交給他。」不顧抵上脖子的利刃,夜瞳掙扎著想掙脫那緊緊鉗制住他的大掌。
「閉嘴!」
紅狼的手微一使勁,白皙的頸子立即沁出一絲殷紅,也讓夜瞳呼疼地微蹙起雙眉。
「夜兒!」刺目的鮮紅,讓雲霆霄瞬間怒氣橫生,俊逸的臉龐滿是陰森抑鬱的神情,渾身上下更是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氣勢。
「混帳東西,你竟敢傷他!」他捧在掌心疼惜、呵寵的人兒,這該死的傢伙竟敢讓他受傷。
「少囉唆!快把晶片拿過來,否則,我不只傷他,我還會殺了他。」
「我會要你後悔的。拿去!」隱藏於耳旁的小型耳機傳來約定的暗號後,雲霆霄便揚手一扔,趁著紅狼鬆手忙著搶奪晶片之際,伺機救回夜瞳。
「夜兒,你沒事吧?」指尖心疼地輕觸著他頸項上的血痕,差點失去他的恐懼,讓雲霆霄仍心有餘悸。
「我沒事。霄,你快想辦法將晶片拿回來呀。」揪緊了雲霆霄的衣襟,夜瞳心急如焚地說。
那東西一旦落入那些人的手中,世界終將難逃夢中所見的結局呀!
「別動!」晶片已落入手中,紅狼肆無忌憚地掏出手槍就欲殺人滅口。
可一陣劇烈的爆炸,伴隨著船身異常的搖晃,讓紅狼手中的槍失去了準頭。
在一片混亂之際,四道早已埋伏於船尾的矯健身影趁勢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一制伏了船上的異邦人。
可焦急的夜瞳卻掙脫了雲霆霄呵護他的臂膀,趁著紅狼為船艙的騷動而分神時,奮不顧身地上前搶過他手中的微縮晶片。
然而船身接踵而至的劇烈搖晃,卻讓欲回到雲霆霄身旁的夜瞳,身子一個不穩地翻過了船桿,往無盡的海面墜去。
「夜兒!」眼見夜瞳的身影沒入水中,只來得及搶下一隻衣袖的雲霆霄,在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後,也跟隨其後地投身海中。
「老大!」
「小夜!」
在一聲聲焦躁的驚呼中,晚來一步的風雨雷電,也毫不考慮地紛紛往下躍入。
遠方的海域,平靜無紋;近處的海面,則是波瀾四起。
在無盡的汪洋中,一隻罕見的白色海豚,忽地從水面竄躍而起,那優雅的姿態,就宛如夜瞳懸掛於身前的墜飾般,令人驚艷不已。
? ? ?
六年後·愛琴海
踩著浪花,隨著潮汐起伏而立於水面上的海默,正在自己的領域上巡視著,似水般深邃湛藍的眸光,停留在那依然停泊於海面上的船隻。
「他……一直都沒離開過嗎?」他低沉威嚴的嗓音,問向身後的隨身護衛泉冽。
「是的,自六年前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待在海上,並誓言未找到人,則終生不離開海洋一步。」
「是嗎?」微一沉吟,海默揚手撤走了環護於神殿的層層結界。
波光粼粼,一道突兀的鈴聲,忽地在寧靜的海面上響了起來。
赤裸著上身、立於船首處的男子,則不慌不忙地掏出腰際間響個不停的電話,然後按下通話鍵。「喂!」
(是我!)話筒中傳來一道青春洋溢的年輕嗓音。(你還不打算回來嗎?)
一如往昔,每隔一個月,雲翔羽都會撥著這僅有少數人知道的號碼,問著同樣的問題,也總是得到一成不變的回答。
「沒找到夜兒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大手悄然地撫上了頸項的海豚墜飾。
在哪裡失去,就在哪裡尋回!
六年前,同樣在這般湛藍的海面上,他失去了應該呵護在懷中的至愛;六年後,他仍是不死心地在這無盡的汪洋中,尋覓著摯愛人兒的芳蹤。
在烈日長期的曝曬與汗水的淋漓之下,健碩、黝黑的古銅色體魄,正閃爍著耀眼的光輝;一頭迎風狂飛的亂髮,為那俊逸邪魅的氣質更添一份惑人的粗獷性感。
(好吧,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想回來的話,這個家永遠等著你的。)
「我知道,公司和組裡的事就有勞你和那小子了……」
(嗯!啊……對了,你現在還在愛琴海上嗎?若是的話,可不可以到希臘附近去走一趟,幫我找一下小凌的下落?)
「小可愛?他怎麼會跑到這裡的?」
(他瞞著我們大家,自己一個人偷偷報名旅行團跑到歐洲去旅遊。可前幾天旅行社的人卻打電話來詢問他是否先行返家,我們這才知道他在希臘附近半途脫隊、失蹤了。)
「我知道了,我會去找找看的。」切下結束鍵結束通話後,雲霆霄抬眼時才發現自己已不知在何時身處於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之中。
但冷不防飄入眼簾中的人影,卻讓他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呼。
「夜兒?」在一片朦朧的迷霧中,一抹純白的身影正迎風飄然地立於懸崖之上;而那熟悉的纖細身影,不就是他日思夜想、望穿秋水的可人兒嗎?
? ? ?
隆重而神聖的狂歡慶典,正盛大地舉行著。高坐於主位之上、一臉不是滋味的海默,所有的心神全落在身旁的小人兒身上。
相對於滿臉不悅的海默,一雙如黑水晶般溫潤的瞳眸,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各式各樣的精采表演。
因好奇而四處張望的視線,忽地被左前方身著一襲素白祭服的身影所吸引。
小小身影悄然地滑下椅子,他想也不想地就欲往白衣人的方向跑去。
可當他前腳才剛踏出時,腰際間忽地一緊,整個人就被早有防備的海默給摟回到寬大的懷裡去。
「你想到哪裡去啊?小東西。」指尖輕撫著水嫩的粉頰,海默抑下心中的不悅問道。真是的,才稍不注意,這小傢伙又想溜到哪裡去了?
「我……我想去找那個穿白衣服的大哥哥。」不懂隱瞞的余辰凌朝白衣人指了指。
大哥哥?瞬間被醋意淹沒的海默,立刻瞠著一雙深不見底的湛藍眼眸,殺氣騰騰地往小手所指的方向望去。
是他!在弄清楚小人兒所指的人是誰後,著實鬆了一口氣的海默,隨即想起了前一陣子小傢伙因誤飲春藥,而讓他忙得忘了一乾二淨的事情。
不過,他的事可以再稍微緩一緩,現在先讓他把小傢伙給搞定再說。
「不行!」斷然的拒絕後,海默長臂一伸,便將懷中的小小人兒給抱起。
「為什麼?」
「因為你該回寢宮休息了。」
小傢伙因著涼而受寒的身子至今尚未完全復元,實不宜太過勞累;要不是因為挨不過他的淚眼攻勢,今晚他原是不打算讓他參加慶典的。
彷彿回應著海默的話語般,余辰凌在打了一個不甚雅觀的呵欠後,小手就開始頻頻揉著一雙惺忪的眼眸,而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海默的懷裡窩去。
「看吧!」海默疼惜地望著懷中有著一臉倦意的小傢伙,收緊雙臂就欲抱他回寢宮去歇息。
「不要!我還不想回去,我要留在這裡。」一聽到海默要將他送回寢宮,余辰凌便不依地掙扎了起來。
「聽話!」濃眉微蹙,海默有些不悅地加重了語氣。
被海默一凶,余辰凌怯怯地瑟縮了下,小嘴委屈地一扁,便開始抽抽噎噎地哭了。
「嗚……不……不要……我不要回去,嗚嗯……我……我不要一個人待……待在寢宮裡嘛……」一連被禁足了數日,讓他怕極了獨自留在寢宮裡的孤單。
「噓,別哭,別哭。」那淚珠兒一落,懊悔的海默便連忙收緊雙臂,將他緊擁入懷。「乖乖,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別再哭了好嗎?再哭的話,就聽不到大哥哥唱歌了喔。」他柔聲地慰哄著懷中泣聲連連的淚人兒,同時輕吮去那滑落粉頰上的顆顆淚珠;那哭得一聳一聳的小肩膀,讓他是既心疼又不捨。
「大哥哥要唱歌嗎?」聞言,余辰凌好奇地抬起佈滿淚痕的小臉蛋。
「嗯!」不捨地拭去小臉上的淚,海默誘哄地和他談起條件:「你如果不哭、乖乖聽話的話,我就讓你留下來聽大哥哥唱歌,好不好?」
「好!我聽話、不哭!」
一聽到可以留下來,余辰凌便急忙抹去臉上的淚水,破涕為笑地露出了如花般甜美的笑靨。
「好孩子!」拉下拚命擦拭淚水的小手,海默憐寵地在額上印下輕柔的一吻,將他放回身旁的位子後,便對身後的泉冽低聲吩咐了好一會兒。
半晌後,身著白色祭服的夜瞳,上前屈膝請安:「夜瞳見過主人。」
「起來吧,你……」
海默話還未講完,只見本該待在身旁的小人兒,不知何時又溜下座位,跑去扯開夜瞳的衣襟。
「小東西!」海默氣急敗壞地低吼了聲,趕忙上前大手一伸,將他撈回懷裡。
竟然當著他的面去掀別人的衣服?這小傢伙根本就無視於他的存在嘛!
「啊……我還沒看清楚啦。」被困鎖在海默懷裡的余辰凌猶不死心地掙扎著。
「還沒看清楚?」將小臉扳向自己,海默抑下滿腔的醋意。「聽好,從現在開始,你只能看我,只可以看我,知不知道?」
他絕不允許這雙星眸中,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的存在。
「可是,你又沒有海豚。」余辰凌不滿地嘟起小嘴。
「海豚?你要海豚做什麼?」
「不是我要海豚,是大哥哥有海豚啦。」
「夜瞳有海豚?」小東西在說些什麼啊?
「嗯!」余辰凌用力地點著小腦袋說:「大哥哥胸前的海豚,和雲叔叔的好像好像哦。」
「雲?」台階下的夜瞳,聞言刷白了一張俏臉。
見狀,海默心中也有了盤算。
「你如果不乖乖聽話的話,我就不讓你聽歌了喔。」
「啊,我聽話、我聽話就是了嘛。」余辰凌一聽,立刻正襟危坐。
低沉悅耳的嗓音,時而輕柔婉轉、柔情似水,時而激情高亢、宛若狂濤,聲聲穿越耳朵直達內心的樂章,彷彿正將海洋那種種神秘的面貌,一一呈現在眼前。
在輕柔的歌聲催眠下,本已有著濃濃睡意的余辰凌,不由自主地合上雙眼,小小的身子也習慣性地往海默的懷抱裡窩去。
將披風裹緊了熟睡的小人兒,海默在將他送回寢宮前,對立於殿前的夜瞳丟下一句話:「記住!回去後,不許洩露見過他的事。」
他絕不允許有人將他從自己身旁帶走,即便是他的親人亦同。
望著主人遠去的身影,楞在原地的夜瞳,只得將心中的疑惑問向一旁的泉冽。
「回去?主人他……那孩子不是……」
六年前,余辰凌還小,所以不記得他。可應在雲家眾人呵寵下的小人兒,怎麼會跑到海神島來呢?
「沒錯,那孩子仍是人之子,但他也是主人所認定、帶回來的命中人。你還記得海族的誓言嗎?」
秉持著最原始、最純真的心,海之一族,一生只動一次心、一世只愛一個人的誓言。
「主人吩咐,要你去取回自己失落的心,就如那孩子該留在這兒般,你也該回到你真正的歸屬之處。」
「可是我的歸處在這兒啊,身為海族人,我本就該留在神殿,服侍主人……」
「你的歸處在不在這兒、你的心在不在這兒,你比誰都還要清楚的,不是嗎?」不言明他的逃避,泉冽搖了搖頭,指尖點上了他的左胸。
六年前那場毀天滅地的災厄中,他是惟一能扭轉乾坤的命運之子。而完成命定任務落入海中的他,則被自己所派去的白海豚接回了神殿。
而那罪惡之物也在主人的手中灰飛煙滅、化為烏有了。
「回去吧!回到他的身邊去。海之子一向不以血統為羈絆,凡具赤誠之心、擁有堅韌的意志,只要有心、只要心存善念、永保純真,不管走到哪裡,海永遠都會伴隨他左右、存在於他心中的。」
聽完泉冽的話,夜瞳忍不住又抬頭凝望海默那逐漸遠去的身影。
既然主人都能為了命中的摯愛,而無視於「人神分界」的禁忌;那麼,身為海族小小一員的他,又為何不能呢!
數日後,在海上瘋狂尋找的雲霆霄,於愛琴海上救起了一名神秘的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