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靜幽、頗具建築巧思,位於四國地區的愛媛縣松山市中心,勝山山頂之上的「松山城」,是日本少數僅存的古代城堡之一。
仿若與世隔絕般,環繞在松山城四周的,是一座又一座的茂密叢林。
粉嫩的春之櫻、蒼鬱的夏之林、火紅的秋之楓、及銀白的冬之雪;城堡週遭的天然屏障,隨著春夏秋冬的季節更替,將一幕幕迥然不同的迷人丰采呈現在世人面前。
然而,在一場場令人目不暇給的綺麗演出中,最引人入勝、最攝人心魄的,當屬群櫻亂舞的初春時節。 每當成千上萬的嬌嫩花朵,紛紛綻放在城廓一帶那六百餘株櫻樹的枝頭上時,就是賞花人潮蜂擁而至的時刻。
入夜之後,朵朵迎風搖曳的春櫻,在盞盞華燈的照耀襯托下,則顯得風情萬千、優雅迷人,更是「花見人」的最愛。
「流雲旅社」,是位於愛媛縣中一間古色古香、頗具知名度的溫泉旅社。
流雲旅社由於創辦者個人的特殊偏好,在週遭高樓聳立的都會城市裡,依舊堅持著二層樓高的古老傳統。
放眼望去,在一片宣稱名為現代或後現代、造型堪稱奇特大膽的摩登大樓群中,突然坐落著一棟仿若錯置時代、且古意十足的平房旅社。
這……還頗令人有著突兀、甚至不搭調的錯覺。
更別說在日本這寸土寸金的狹小島國中,它的佔地坪數竟然誇張到是以千坪為計算的單位。
在近十來處以四時、花草等為名的雅致別苑裡,分別搭配著一座座如泳池般大小的室內、或露天溫泉,是流雲旅社之所以如此寬得驚人、大得嚇人的原因之一。
由於來此度假休閒的人士皆非富即貴,故為保有個人隱私之周全,連接別苑與別苑間的漫漫長廊,更是蜿蜒曲折得有如迷宮般迂迴。外來訪客若無熟悉之人的引領,常會迷失其中而不知如何往返。
在與旅社同名為「流雲」的別苑主屋中——隨手拿起床頭上的小冊子,流雲旅社的主人云霆霄,正百般無聊地翻閱旅社專為外來旅客所準備的旅遊簡介。
「唉!真是無聊極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比較稀奇有趣的事情,可以讓我消磨時間的?」寬大的手掌撐托著下顎,任憑片片的紙張在指尖處流逝而過。
他原本計劃在這難得的「黃金假期」中,邀請那些遠在台灣的親友們,來共賞這堪稱日本之最的春櫻美景。 然後在一大片落英繽紛的花雨中,左手擁著如薔薇般標緻的侄兒——雲翔羽,右手抱著甜美可人的小可愛——余辰凌,來一場「齊人之福」的說。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天生體弱多病的小可愛一個不小心著了涼而抱病在床不說,就連他的親親小侄兒,也被邵凱熙那個臭小子給拐跑了。嗚嗚……他真的是好傷心、好難過、好——無聊喔!
良辰、美景、醇酒、佳人,人生四美中若缺少最重要的一項——「佳人」,其他剩下的三美也就變得微不足道,甚至令人索然無味。
唉、唉、唉!一下子失去可供玩耍的寵物邵凱熙,與賞心悅目的人兒雲翔羽與余辰凌,頓時讓他覺得失落感好大哦!
邊悲春傷秋地哀歎,邊把視線拉回到手中的小冊子上,百般無聊的雲霆霄,在尚未找到消磨時間的新鮮玩意兒前,只好繼續窩在房間裡和一張張群櫻盛開的照片乾瞪眼。
在這乍暖還寒的四月裡,旅遊手冊中所記載的重頭戲,理所當然是大和民族的最愛——櫻花。
翻著翻著,雲霆霄那有著無趣、無聊與充滿了不屑的視線,忽地被一張湖面上倒映著櫻樹的照片所吸引。
只見一池澄澈無波的湖水,彷彿鏡面般倒映著湖畔邊的一株櫻樹。
不若一般印象中的繁華熱鬧,攬鏡對影、孤芳自賞的櫻樹,別有一番情趣。
在圖片下方搭配著的,是數行娟細秀氣的文字介紹——
櫻花(Sakura),學名:Prunus Subgenus Cerasus,別名:夢見草、徒名草、插頭草、吉野草等等。性喜陽光,對病蟲害之防禦性薄弱。主要分佈於北半球的溫帶地區,花期約在三——五月,是日本國的國花。 「夢見草啊?夢見、夢見……」看著冊子中的文字,雲霆霄喃喃自語地低念數聲後,忽地發出一聲輕浮的淺笑。
「不知道在這一場『夢見』之中,能夠讓我遇見什麼樣的夢呢?是美夢,還是惡夢?反正不管是怎麼樣的夢,只要有美麗的佳人相隨,我一定奉陪到底。」
就在雲霆霄正沉浸在自己的白日夢裡時,應是無聊到快令人發狂的清幽靜謐中,卻傳來一連串殺風景的腳步聲,外加嘈雜斥耳的震天呼喊。
砰——砰——沉重的腳步聲重重地踩踏在木製的走道上,因空曠而造成的回音,讓聲音顯得更加響亮。
「老大,老大,好消息、好消息……」
只見主房尚未有所動靜,左側的門扉倒是搶先一步地被猛力拉開。
當門內出來的狂風剛好遇上一路疾奔而至的暴雨時,立刻以不遜於他的嗓門吼了回去:「臭暴雨,你就不能小聲一點啊?這麼大聲嚷嚷的,是想把死人給吵醒是不是?」
真是的,暴雨就是暴雨,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這般「聲」勢浩大。
「你管我!人家老大都不說話,你嘮叨個什麼勁兒;再說,如果沒有我這麼大聲嚷嚷的,你這睡了就像死了一樣的『死』狂風,還能醒得來嗎?」
碰上這專門與他作對的死冤家,暴雨嘴上也不饒人地回應。
哼!敢吼他?仗著自個兒人高馬大就想把他「丫落底」嗎?
他雖沒有像他那如NBA球員般高大的體魄,卻也容不得他這般囂張。
「你說什麼?有膽你再講一次。」
「講就講,誰怕誰啊!死狂風、死狂風……」
「你……」
「怎麼?不爽啊!不爽你咬我啊,哼!」
「夠了沒?」眼看堪稱死對頭的兩人又快槓上之時,一旁緊閉的紙門,刷的一聲被拉了開來。「你們兩個一路從京都吵到愛媛來,不會覺得累嗎?」
雙手環胸、側倚門扉,從胸口處微微敞開的深色浴袍裡,露出一片精碩結實的古銅色肌膚,一頭因剛起床而顯得有些凌亂的黑髮,讓雲霆霄在慵懶中還帶有一絲絲的邪佞之氣。
「你們好歹也是狂雲組中頂頂有名的『風雨護法』,怎麼動不動就像個孩子般鬥個不停?」
雲霆霄邊說邊搖頭歎氣。
要早知道這兩人連到這種靜幽的地方還是不改那吵翻天的個性,一開始就把他們留在本部算了,免得在這裡擾人清閒、煞人風景。
身為組長的雲霆霄一訓完話,狂風和暴雨便不約而同地對望了下;半晌後,又默契十足地各自別過頭去,並發出一聲充滿不屑的輕哼。
「你們兩個真是……算了,算了。」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雲霆霄也只好無奈地擺了擺手。
「雨,你剛才不是嚷著說有什麼好消息的嗎?到底是什麼消息,能讓你這般驚天動地的?說來聽聽吧。」岔開話題,雲霆霄問著暴雨。
「對喔!被死狂風這麼一鬧,害我差點忘了。」暴雨以一副「都是你」的眼神斜睨了下狂風。
狂風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眼。
「老大,你不是一直嚷著說無聊,想找些新鮮事來消磨時間的嗎?」
「嗯!那又如何?」
「所以啊,我就到街上去繞了一圈,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玩意兒,可以讓老大你開心的。誰知道我才剛踏上街道,就聽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喔。」說著說著,暴雨雙眼倏地一亮,露出一副如孩子般興致勃勃的模樣。
「聽街上的人說,這裡的『海皇神社』明天要舉行一場盛大的『春之櫻』花祭。太棒了,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呢。」
「不會吧!你一大早出去就像丟了似地不見人影,現在回來就只探聽到這點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啊?」面對著暴雨的熱絡,狂風毫不留情地澆了他一頭冷水。
剛聽他嚷了那麼大聲、又那麼急,害他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連鞋都來不及穿,就立刻飛也似地疾奔而出。
「什麼叫作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我告訴你,春之祭可是他們一年一度最盛大、最隆重的祭典耶!」
辛苦忙了一整天,卻被這死對頭說得毫無價值,性急的暴雨不禁氣得直跳腳。
「在祭典上,人們不但會在櫻花樹下舉行古箏演奏、詩歌吟唱大會,還有巫女們會表演傳統的舞蹈、歌唱……」
暴雨一一細數著探聽到的祭典細節,一旁的雲霆霄卻只能猛翻白眼地直歎氣。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辛苦,明天我讓狂風帶你到那個叫什麼春之祭的祭典上,去好好地玩一玩,算是慰勞你的辛苦好不好?」
伸手制止暴雨如數家珍般的敘述,雲霆霄像哄小孩子似地拍了拍暴雨的頭,然後朝狂風使了個眼神,狂風立刻瞭解地點了點頭。
「和狂風參加春之祭?我才不要咧!老大,你別開我玩笑了好不好?」
「怎麼?和我在一起,有這麼委屈你嗎?」
「當然委屈,誰教你這人一點情趣都沒有,你要知道春之祭可是個充滿詩情畫意的花祭耶。如果是和你一起去的話,就只會破壞氣氛罷了。」
暴雨邊抱怨邊皺眉、扁嘴的模樣,讓狂風看了是又好氣又好笑。
「那你說吧,要怎樣才有氣氛、才算詩情畫意,我盡量配合不就得了!」
長臂一伸,若有似無的輕攬上略嫌瘦弱的肩膀,狂風將猶自嘟囔著的暴雨往左側的房裡帶進,好還給雲霆霄一個清靜的空間。
未察覺大手勾搭的親暱姿態,暴雨挑眉斜睨了下狂風一身筆挺的西裝革履,然後戲劇性地歎了一聲好長好長的氣。
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暴雨以一副莫可奈何的態度,指導著這個已經被徹底洋化到快成為外國人的搭檔。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教教你好了。你要知道,祭典呢,是最能表現本土化的一個活動;要求能融入祭典的第一步,就要把你這一身礙眼的西裝給徹底換掉才行。嗯,依我看嘛,深藍色的浴袍應該很適合你才對……」隨著門扉的閉合,暴雨那侃侃而談的聲音,也跟著消失在門的另一端。
「這兩個傢伙,真是一對冤家。」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兩人走進鄰房,耳根子好不容易清閒下來的雲霆霄,也只能再一次無奈地搖頭歎氣。
? ? ?
「但看花開花落,哪管人是人非?具懷秋去春來,閒品茶味茶香。」
伸手戲撫花枝,輕嗅淡雅花香,驚艷於絕色花容;吟著詠櫻詩句,雲霆霄漫步在後山的花海之中。
既然在旅社中無法得到清靜優閒,抱著何妨來一趟訪春之旅的雲霆霄,於是踏上由櫻瓣鋪成的蜿蜒小徑。卻不知在這一趟春色無邊的探訪中,他將第一次失去左胸口處那心扉跳動的自主權。
? ? ?
「呼!熱死了!」
走在前往溫泉澡堂的走道上,雲霆霄邊頻頻喊熱,邊拉扯著因汗濕而顯得有些粘膩的衣領。
忽地一陣風起,微涼的春風輕輕地掠過身前,也帶來了兩、三片櫻瓣。
指尖拈起那沾上胸前的一抹粉色,黑亮的雙瞳倏地變得幽深。
「櫻……」收藏於深處的思潮,緩緩地從心底深處湧了上來。
像櫻一般動人的容顏,像櫻一樣笑著、舞著的人兒,當她盈盈淺笑的時候,周圍的櫻花也會跟著騷動起來。 可提燈逐影、燈至影滅,在遍野夢見草中夢見的花樣般人兒,卻在他想更進一步一親芳澤時,神秘地失去蹤跡。
「夢見、夢見……那真的是夢嗎?」握緊手中的櫻瓣,雲霆霄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下。
本打算窩在房裡,繼續度過又是百般無聊一日的他,沒想到卻被熱心過頭的暴雨,硬是給拉到城裡去參加祭典。
本想拒絕的他,在看到連一本正經的狂風也加入勸說的行列後,念頭一轉,終於頷首答應。
不忍掃了兩人的好意而出門的雲霆霄,刻意趁著祭典上人潮蜂擁而至、衝散他們的時候,與兩人分道揚鑣。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向來對暴雨有著好感的狂風,極有可能會趁這次祭典而展開追求行動。
自從他將在街頭撿回的落魄少年暴雨丟給狂風去處理照料開始,那兩個冤家就沒有停止過爭吵鬥嘴的一天。 性情急躁又倔強的暴雨,常在三言兩語間被狂風激得直跳腳。個性耿直率真的他,並不明瞭那針鋒相對的背後用意。
一個拙於表達、一個後知後覺,面對長年來一直毫無進展的兩人,一旁看得心急的雲霆霄,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推波助瀾一下。
嚴冬驟逝、春天初訪,觸目所及淨是成雙成對的剪影;瞧瞧,就連飛過眼前的彩蝶,也是這般如影隨形、惹人眼紅的親密模樣。
「那兩人不知進行得如何了?」伸手爬了爬散落於額前的幾綹髮絲,雲霆霄突然發現,他好像一直在充當月老,幫別人牽紅線呢。
親親小侄子翔羽和臭小子凱熙,是已成功的一例;狂風和暴雨則是進行中的一例。
唉!要到何時,他才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另一半?才能將生命中那缺角的靈魂給拼齊呢?
在自怨自艾的感慨中,雲霆霄拉開專屬於流雲別苑的浴場的門。
亟欲洗去一身粘膩的他,在匆匆踏進浴場之時,赫然發現一抹纖細的身影,正佇立在一片氤氳的水氣中,有些困惑、有些迷惘地徘徊、張望著。
應是空蕩無人的私人專用地,卻突然冒出個陌生人影?
「是誰?」微微地擰起一道英挺的劍眉,身份非比尋常的雲霆霄,立刻警覺地半瞇起雙眼。
充滿威嚴的聲音冰冷無情地響起,讓澡堂內那本是垂首沉思的人兒,猛一抬頭地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
似乎被雲霆霄突如其來的質問所驚嚇,那人兒雙手揪緊捧在胸前的衣服,雙腳卻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數步。
「對……對不起,我好像走錯了。」隔著氤氳的水氣,門口處那挺拔雄偉的身影、微顯不悅的磁性嗓音,讓彷徨的人兒惶恐地就想奪門而出。
咦?這聲音是……
似曾相識的清脆嗓音,讓雲霆霄連忙長臂一伸,將正欲從身旁竄過的人兒,及時攔腰拉進自己的懷裡。
「啊……好痛!」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原本捧在手中的衣服散了一地,而猛然撞進一堵如牆般的結實胸膛,更讓他痛呼出聲。
雲霆霄伸手抬起低垂的螓首,撥開遮覆在那人兒臉上的數綹黑亮髮絲,一張精緻絕美的小臉便出現在他眼前。
是她,不,是他!他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夢中人。
卸下正式的祭典服飾,換上一身輕柔的淺蔥色浴袍,昨日裡高聳束起的黑亮長髮,今如軟綢般披散於肩。此刻的他,少了初見時那份令人肅穆凜然的莊嚴,卻多了一股清靈的秀麗與惹人憐惜的柔美。
好痛!他的鼻子至少又塌了一寸啦。夜瞳邊扶著額頭,邊在心中哀歎連連。
這浴場主人的火氣也未免大了點吧,他只不過是不小心在那如迷宮般的迴廊上迷了路、走錯浴場,有必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懲罰他嗎?
小手輕抵在古銅色的胸膛前,夜瞳仰起小臉,一副不解地望著這個將他抱滿懷的男子。
「咦?」一雙澄澈無波、深邃似夜的星眸,疑惑似地眨了眨。
夜瞳若有所思地凝望著雲霆霄好一會兒後,忽地恍然大悟地輕喊了聲。
「啊!是你,昨天偷看我跳舞的陌生人。」
「偷看你跳舞?」說得好像他是個登徒子似的,雲霆霄有些不悅地微蹙起英挺的劍眉。
「不是嗎?我跳到一半時,你卻突然從森林裡冒出來,害我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會前功盡棄呢。」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在見到自己誤闖入的浴場主人竟是他後,夜瞳便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在一片氤氳的霧氣中,互相凝視的兩雙眼眸裡,似有未知的情愫正緩緩地醞釀著;而那如同親密愛人般緊密依偎、相互擁摟的身影,也令人有著曖昧的綺情遐想。
恍若未覺般,被緊擁在陌生的懷抱裡,夜瞳不但不覺得奇怪,也未有急著離去的跡象,一雙白玉的小手柔順地按貼在寬碩的胸膛上。
「前功盡棄?什麼東西會前功盡棄?」
他的柔順依偎,讓雲霆霄有著意外的竊喜;可他那抱怨似的話語,卻也讓他不禁擔心起自己是否曾在無意間,壞了懷中人兒重要的事。
若是因為如此,而讓懷中的可人兒對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的話,那他豈不是冤大了嗎?
「你不知道嗎?若無許可,祭神時的舞蹈是不可以讓外人觀看的,否則冒犯了神明,可是會被降罪的呢。」有些訝異於他的無知,夜瞳一雙原本輕抵在他胸前的小手,無意識地改扯著他的衣襟。
「不過還好,昨兒個海皇神並沒有生氣的跡象。我想,他應該知道你是外來客而原諒你一時的無知冒犯吧;要不然,你可就慘了。」
夜瞳鬆了一口氣似地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但是當眼前的人昨天突然出現在不允許外人在場的神聖祭儀上時,他著實替他擔了好一會兒的心。
夜瞳回想起昨兒個黃昏初到此地之際,在整理行李袋時,意外地翻到母親從娘家帶來的衣服。
因一時的好奇心起,他換上那件純白無垢的神聖祭服,獨自一人跑到無人的懸崖邊,開始倣傚母親跳起了「酬神之舞」。
然而,當他正跳得興起之時,一個冒冒失失的人影卻突然從身後的森林裡跑了出來,打斷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的祭神舞。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母親曾跟他說過,當有外人誤闖祭儀而惹惱了海皇神時,那麼驚人的滔天巨浪將會由平地而起,直揚至三層樓的高度,然後再將那褻瀆之人捲入其中。
可昨兒個,懲戒的嘯浪未起,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如鏡面般平靜無波的一片汪洋,水面上甚至誇張到連一絲絲的漣漪都沒有。
奇怪,難道母親告訴他那些有關於海的傳奇,都是哄著他的嗎?
可是,他真的擁有能夠傾聽來自於海之聲、浪之音的能力呀!
雖然說,那只是時而靈、時而不靈的三腳貓功力。
若有所思的夜瞳,想著想著便抬起小臉,凝望起眼前那滿是笑意的俊逸臉龐,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忽地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啊!莫非……莫非他也是海之民?是受海皇神所承認之人?
「你是在擔心我嗎?」大掌輕撫上那沉浸於自己思緒的粉頰,他語氣中無意流露的關切,讓雲霆霄心中泛起一絲的喜悅。
「才……才沒有。喂,你……你為什麼要靠得這麼近?」
面對著眼前逼近的臉龐,夜瞳不安地掙扎了下,卻發現一雙如鐵鉗般堅硬的臂膀,正緊緊地圈在他的腰際,讓他動彈不得。
「霄!叫我霄。」指尖輕撫著紅潤的唇瓣,一雙炯亮的黑眸更顯深邃。
「呃……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我想吻你!」雲霆霄輕笑了聲,低頭輕覆上因訝異而微啟的雙唇。
「吻……唔嗯……」
來不及反應這瞬間發生的親密關係,夜瞳睜大了雙眼,有些茫然地瞠視著這正奪走他初吻的男子。
輕似微風、細若雨絲,彷彿膜拜般,性感的薄唇輕柔地摩挲著兩片比花瓣更加柔軟、更加粉嫩的朱唇。
由於身份的特殊,關於男女間的親密情事,自小就被教養得如同白紙般的夜瞳,是純潔無垢的。故而,對於雲霆霄這突如其來的竊香舉動,毫無免疫能力的他,幾乎是沒有抵抗,就陷入這如春風般和煦的溫柔情網中。
結束了夢寐以求的一吻後,雲霆霄含笑似地俯望幾乎癱在他懷中的人兒。
看著那充滿困惑神情的小臉蛋,他青澀的反應,令性感的薄唇滿足地揚起一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