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立行每天晚上都在姿芳美容護膚中心門口等候,只要等到李薇出來好詢問若瑤的消息。
這天晚上十點多,他看到裡面的燈熄了,沒多久李薇走出來,鎖上大門,正準備回家時,立行仍和前幾次一樣上前詢問。
「李薇小姐,若瑤現在人在哪裡?」
「又是你,萬立行律師,你還不死心啊!」李薇斜眼睨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請你告訴我。」立行和悅幾近哀求的說。
「不知道。」李薇徑目往前走去。
「不可能,我跟張若瑤認識以來,她也只提過你這位朋友,你不知道,就沒有人知道了。」
「她存心想躲人,不想見任何人,怎麼告訴我呢?」
「不,我知道她一定會告訴你的。」立行突然繞到她的前頭,然後站著不動,阻止她繼續往前走去。「我想念她,我擔心她,我更愛她,請你告訴我若瑤在哪裡?」
李薇看他為情所困的樣子,不覺同情的輕歎一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我也很後悔跟她說那些話,可是她不能這樣躲著不見人,不讓我有跟她懺悔的餘地。」
「你不是也沒有給她申辯的餘地。」
「你果然知道她在哪裡!」立行興奮不已。
「若瑤不知道是哪輩子去招惹你們這些男人,先是那個不知羞的男人只為逞一時獸慾,意圖侵犯她,而杜智明只因得不到她的青睞卻甘願狼狽為奸做偽證,卻害若瑤這兩年來,猶如生活在黑無天日的地獄裡。」李薇略帶責備的看他。「結果她又遇見了你,我還為她慶幸終於擺脫夢魘,從此可以愛一個男人,過著幸福的日子,沒想你這個混蛋,把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我知道了,我會用這一生去彌補她。」
「你怎麼彌補?」她重重的呻道:「你知道那天晚上她來找我的時候,她整個人好像幾乎死了大半了。」
「若瑤……」立行痛苦呻吟一聲。
「你跟杜智明談過了?」
「對。」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不想說杜智明的事?」
「不知道。」
「因為她的辯護律師告訴若瑤,如果她不能提出有利的證據證明杜智明是說謊,那麼在法庭上他的話就是證據。因此她才認為多說無益,即使說了,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了,所以她選擇緘默。」
「混帳律師!」立行焦急的說:「快告訴我,她在哪裡?」
「我安排她到合裡島散心,昨天的飛機。」李薇從皮包拿出一張名片交給他。「希望我沒有做錯。」
「你這樣做沒有錯。」他喜出望外的接下名片。「李薇,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我不要你的感激,好好愛若瑤吧。」
「會的;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不會再讓她過著傷心和恐懼的生活了。」立行高興的跟她揮手道再見。
* * *
張若瑤來到合裡島已經三天,旅行社的導遊幫她安排一間獨戶的屋子,每當同行的人要出去遊覽觀光勝地,或者逛街購物時,她總是沒有興趣參加,只是一個人待在屋裡。
這裡是合裡島頗具特色的觀光小木屋,每一座小屋各自延伸一座廊亭,三面低欄環繞,非常陰涼,可以在這裡吃飯,也可以傭懶斜躺在臥榻上,小憩一番,或者欣賞四周的青翠景致,所以吸引很多人來這裡度蜜月。
第三天的午後,張若瑤剛沐完浴,便倚躺在臥榻上。
住在她隔壁的是一對新婚夫婦,此時他們親親密密走出來,經過張若瑤時,那個妻子跟她打聲招呼。
「張小姐,導遊說下午要帶我們去參觀這裡的印度寺廟,你今天要不要一道去?」
「不了,謝謝。」張若瑤簡單回答之後,似乎就不願意有人再來打擾她。
「你這幾天都沒有!」妻子還想再說服她時,丈夫識趣的拉著妻子走開。
「走啦,別打擾人家了。」
「我是好心哪!看她一個女孩孤伶伶的,怪可憐,想跟她說說話。」妻子又說:「喂,你不覺得很奇怪,一個人旅行,不跟同團的人熱絡,又不出去玩,每天關在屋子裡,真不知道她來這裡幹什麼?」
「我想可能是她先來這裡度假,隨後就會有一個男人來跟她會合了。」
「也許是失戀了。」
「不可能,像她這麼漂亮的女人,怎麼可能失戀?男人才會捨不得呢!」
「誰說漂亮女人就不會失戀,她一定……」
這對夫妻邊走邊抬槓,聲音越來越渺茫,終於又還於這裡清靜。
* * *
輕風拂綠,鳥鳴蟲叫,滌盡塵囂,卻也無法紆開她眉心上的郁,心頭上的愁。
她這個姿勢從開始就沒有換過,有時足音接近,似乎也沒能驚擾她。
立行輕悄俏的走來,有一位服務生提著行李跟在後面,他示意不要出聲,給了小費,服務生知趣的躡手躡腳走開。
他就站在她身後注視她,好一會兒,她沒有動一下,他慢慢的走近她時,她幽幽的輕歎一聲,身體微動一下,重新斜靠在臥榻上。
立行已經來到臥榻邊,伸手輕柔撫摸這思念已久的秀髮。
張若瑤身子瞬間戰慄起來,驚惶的回首。
「你……」她眼中閃著驚異之色,朱唇輕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若瑤,我好想你。」立行濃情蜜意的說,他在臥榻邊坐下來,手指摩挲著她的腳踝。
她慌忙的坐直身體,收回腳屈靠在胸前,雙手抱膝,怔怔的望著他,彷彿他是從另一個時空走出來的。
「你想問我,我怎麼知道你在這裡?」立行低聲的說。
張若瑤還是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仍是張大眼睛盯著。
「李薇給我安排你到這裡的導遊的名片,我跟他連絡後,他告訴我你住在這裡,以及這幾天的情形,我聽了真是心痛。」立行的身體朝她移去。
「不……要動,不要再靠近我。」張若瑤一副拒他於千里之外。
「若瑤,我來找你,而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靠近你。」立行痛苦的說。
「你還期望我說什麼?」她冷冷的說。
「說出你心裡的話,說你想我、愛我,就像我瘋狂想你、愛你一樣,不要再躲避我了。」
「我不會再跟你說任何的話,這……已經沒有意義了。」她將臉撇過去。
「你的每一個字對我都是意義非凡。」
「我說出的每一個字,在讓你不斷地質疑,再經過查證之後,對你才有意義。」
「你誤會我了。」立行說:「那天你指責我心底有一個地方始終存有不信任,這話是不對的,我捫心自問,在我的心裡始終完全相信你。當李薇告訴我那句話時,我就完全明白你為什麼會那樣的疑慮。在你的心裡一直就認定你無法證明自己的話,說了就等於白說,沒有人會相信,所以你就選擇沉默以對。」
「不是這個樣子嗎?」
「在法庭上是這個樣子沒錯,但是這並不表示它完全是真實的。」
「我已經分不出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我拚命想證實自己的清白,可是一個人跳出來指證時,眾人或許有些懷疑,但是又有另一個、二個出來顛倒黑白時,我說再多的話也沒有人會再相信了。」
「我相信,可是你始終不願意多做說明。」
「你信?你若相信,就該全心全意的相信,而不是用言語來傷我。」
「那天晚上我是氣極了,才會說出那些話,事後我非常後悔,但是你卻躲著我,不給我機會跟你懺悔。」
「我很膽小,也累了,不想一再被傷害。」她無力的說。
「我混帳!也許是律師的性格,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去引導別人說出自己想要的話。若瑤,我心裡完全相信你,可是有時候仍希望聽到你替自己辯解的話,因為法律只是講究表象的證據,不會去探究人心。」
張若瑤環抱在膝蓋的手臂開始鬆動,身體也不那麼僵直,立行知道她的心有些鬆動,於是乘勢打開她緊閉的心扉。
「我來了,因為我愛你,我不能忍受身邊沒有你,而且我也知道你也是一樣。」立行真情流露。
「我……」張若瑤動容了,淚水止不住滑下臉頰。
「別哭!我跟李薇保證不再讓你流一滴眼淚了。」他展開雙臂。「你願意讓我靠近你、擁抱你嗎?」
淚眼模糊她的視線,但是他的話卻真切的打入心坎。
「今後不管你想說或者不說,我的心可以感覺得到而去相信,如果你也一樣的話,就到我的懷抱裡。」
她感動的撲向他,緊緊環抱他溫暖的胸膛。
立行吻干她的淚,然後飢渴搜尋她的紅唇。
「我總覺得我們分開好久了。」他熱烈的吻她。
「嗯……」她心也有同感。
他們纏綿好久,一解這些日子的相思。
「立行,你來了,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嗎?」她滿足的靠在他胸前。
「沒什麼事比你更重要。」
「你可以待幾天?」
「你呢?」
「這小屋我租六天,現在還剩下三天的時間。」
「那我有三天的假期。」
「那杜智明的案子呢?」
「看你的意思。」
「看我?」她疑惑的注視他。
「當初他是你某段人生的關鍵人物,現在改變過來,你可以掌握他的人生關鍵之鑰。」
「不,我不要做什麼關鍵的角色,而且我更不想影響你的專業判斷。」
「我就想你會這麼說。」他親吻一下她的前額。「我已經見過杜智明的妻子了。」
「這太好了。」張若瑤又問:「那這些時日,你找到新秘書了嗎?」
「說到這件事啊……」立行擁著她一起靠躺下來。「麗月快為這件事跟我翻臉了,她撂下狠話,說再也不管我了。」
「怎麼一回事?」
「你走了之後,麗月又幫我應徵兩位秘書,結果又被我罵哭,不做了。」
「更是的,難怪麗月會不高興。」
「若瑤,我只要你。」立行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戒指。「我想用這個戒指跟你簽下終身合約。」
「我要考慮。」她嘴裡雖是這麼說,唇邊卻止不住喜悅的笑意。
「你想考慮多久?」
「依心而定。」張若瑤主動湊上嘴唇去吻他。
兩人吻得難分難解,忘了時間,也忘了這個世界……
這時候原先離去的那對夫妻回來了,在回住處時經過張若瑤這裡,妻子看到她還在,正想上前去打招呼時,卻在半途煞住了。
「老公,有一個男人跟她在一起耶!」
「哦?」丈夫好奇的將眼光調過去。「你看吧,我就說她在等男人;不過我還以為會是一個禿頭、挺著啤酒肚的有錢男人呢!」
「酸葡萄!」妻子特意又回頭看他一眼,立行正好微微的抬起眼看他們一眼,妻子忍不住欣羨的說:「那個男人值得她等。」
張若瑤也認同這句話。她的手又將立行壓向自己,給他一個深情的吻。
在她忘情的吻他時,立行抓住她的手,將戒指戴住她的手指。
「你的心替你答應了。」
是啊!打從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她的心就完全屬於他了;因為,他真的是值得她把自己全部交給他的男人。
如果有來生,她更希望這只戒指的契約還有效,甚至是生生世世——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