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日,天氣晴。
……一想起暫時不用消失就高興。我要剪個美美的發型、穿蕾絲蓬蓬裙,和大哥去游樂園做一日游。不知道大哥喜不喜歡玩自由落體?那是我的最愛說……
快樂到冒泡的草莓
我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身處在陌生的環境裡。
我躺著,旁邊有幾個陌生人圍著我,手裡拿塊板子嘴裡不停開開合合,不知道在問些什麼,我沒聽見。
這裡好象是醫院,我的手上接著點滴。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只知道草莓占據著客廳,只肯讓我縮在陰暗的角落,她阻止我現在走到外面去。
魏翔走了過來,憂心地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但我的嘴不斷地動著。
然後草莓慢慢地願意讓我聽她正在說些什麼。
「養父他太激動了,在推擠之間不小心就翻出陽台,我們拼了命地想救他,但是卻抓不住他。」草莓揚起手臂,手腕處還留著明顯的瘀痕。「你看,我抓不住他。」接著草莓歇斯底裡地開始哭,眼淚從我的眼睛裡落下。
「這樣可以了,謝謝你,林先生。」幾個看起來像警察的家伙問完話後點了點頭就離開。
「讓阿滿再睡一下吧!」魏翔告訴草莓。
「阿滿你進去。」草莓推了我一把。「其它的我來處理就好了,你別來妨礙我,快進去,快點快點。」
我看了魏翔一下子,才慢慢轉身回房。
「不會有事的,所有的證據部指向他是失足墜樓,而你救不了他目睹他慘死,然後休克昏倒送醫這樣。」魏翔對我說。
『墜樓……』啊,我想起來了,我把養父拋到陽台外,接著他從十三樓掉下去,被好幾輛汽車不停輾過。
但奇怪的是我心裡并沒有愧疚或恐懼,仿佛我只是一個看到過程,而不是親身參與的。人。那一定是某個人控制我做的,這種感覺很強烈。
『草莓,我想跟你談談。』我疲憊地說。
『有什麼事等你精神點再來講,現在是非常時期,你不要搗亂。如果被警察發現那家伙不是意外墜樓就白費功夫了。快去快去,去睡覺,婉婉也會為你隱藏這件事。等過段時間你再出來,現在先什麼也別管。』
我回頭望著草莓和我的房門。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為什麼我會有不止兩個人的感覺呢?
『我等一下要打電話給醫生,說說這次發生的事情。我們現在壓力很大,融合應該要暫時停止才對……』
關上房門前,我聽見草莓自言自語地說著。
出事現場的鑒證報告出爐,死因單純,意外墜樓。
我再度回來已經是好一陣子後的事情,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曉得時間已經到了冬天的尾端。
草莓累得走路搖來晃去。『我要去睡覺了,接下來你來頂。』
然後她把我推出去。
在我失去意識的時候,我們已經回到家,行李箱擺在衣櫃旁,衣服早巳整理進去櫃子裡,看來回來挺久了。
按了按熒光表,綠色的小矮人開心地跑出來跳舞。二月十五日下午三點四十分,冷風從窗戶灌了進來,我由床邊的窗戶
探出頭去,外頭沒什麼太陽,但剛下過雨,空氣中有水的味道,很干淨,而且視野良好。
我好象死過一次又復活那般,身體好輕,堆積在體內那些丑陋、痛苦、憤怒都隨著之前的爆發而清除得一乾二淨。
忽然想起應該跟草莓談談另外一個人出現的可能性,但敲了幾下她的房門,她給我的響應是:『本姑娘現在很累,停止會客!』
我笑了,這麼長的日子都她一個人獨撐,難怪會累。
敲門聲傳來,魏翔打開門,探頭入內。「草莓,你說的那家店沒賣草莓蛋糕了,我買了千層派,這個看起來也挺好吃的。」魏翔提著蛋糕店的紙盒子念了聲,然後抬起頭來看我。
「草莓?」見我沒響應,他又喊了一聲。
魏翔肯定不知道我回來了,看著他那蓬松的頭發和等著我回答的呆滯神情,我突然興起捉弄他的念頭。這一定是佐彌留下來的某個部分,佐彌偶爾喜歡捉弄人。
「我先換衣服。」我學著草莓的聲音。
魏翔皺了皺眉頭。「你感冒嗎?聲音怪怪的。」
果然,還是不太像。草莓嬌滴滴的女孩聲調不是我這個男人輕易模仿得來的。「大概吧!」我說,然後打開衣櫥拿了草莓買的白襯衫出來。
在我當著他的面將睡衣撩起的時候,門砰地立刻被關上,我看著衣櫥門板上的鏡子,嘴角彎起了微笑。挺好玩的。
草莓的白襯衫剪裁合身,一穿上去,我就驚覺自己怎麼瘦成了這付模樣,透過棉質布料,似乎都可以看見自己的肋骨,好象營養不良的人。
襯衫上頭開了幾個扣子,露出胸膛,接下來的也都故意扣錯。袖子往上折了幾次顯出手臂,反正室溫比外頭高,我索性再穿上黑色短牛仔褲,就這麼走到客廳去。
魏翔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先是有些疑惑,而後又不確定地轉過頭看電視。
我坐在他斜對面的沙發上,拿了一塊千層派放到嘴裡吃,雙腳曲起撐住桌子邊緣,以舒服的姿勢邊吃東西邊看電視。雙腿偶爾還會左右搖晃搖晃,嘴裡哼著歌。
魏翔的視線只要輕挪便能看到我,或許他還能從我短褲下頭的縫一路看進大腿深處。
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聲,見我沒打算收斂自己的態度,便開口說:「草莓,吃東西的時候把腿放下好不好?」
「好。」我簡單應了句。
接著我假裝要拿遙控器,爬起來讓身體橫過桌子,不經意地擦過魏翔的手臂,然後趁機來個重心不穩,跌在他大腿上,手掌往他腿間敏感的突起物壓下去。
魏翔悶哼一聲整個人彈起來,整張臉慘青,連忙把我拉起來,推到旁邊去。
我裝出驚訝的表情,看著自己的手掌,然後吐了吐舌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魏翔有些窘地大腿交叉而坐,蓋住剛才被我碰到的部分。
一定站起來了。我偷偷笑著。
「你要不要去廁所啊,」我問他。「阿滿不在,你一定……呃……就是你知道的那個。我不會介意啦,你當我不知道就行了。」
魏翔的臉慢慢地紅了。看在我眼裡,真的覺得他好可愛。
「吃你的蛋糕,不用管那麼多!」魏翔的語氣有些躁。
「對了,婉婉呢?」我笑了一聲,不打算繼續捉弄他了。我用原來的聲音開口講話,但他可能因為太過緊張,并沒發現我有什麼不同。
「在她家啊!」
「我打個電話給她。」拿起桌上的無線電話,我撥了婉婉的手機號碼。
「喂?哥啊?」婉婉接起電話。
「嗯,還好嗎?」我柔聲問道。
「還好。」她也不像我昏過去之前那麼緊張。「對了,我前陣子問你的那件事,有答案了嗎?」
「什麼事?我忘記你問過我什麼了?不好意思。」我搔了搔頭,她問的人應該是草莓而不是我。
魏翔狐疑地轉過頭來看我,他將我從頭掃到腳再從腳掃上頭,似乎已經發覺我不是平常和他一起吃蛋糕看電視的那個女孩子。
「阿滿?」他試探性地問著。
我邊講電話,邊對他微笑點頭。
「你醒過來了!」他睜大了眼睛露出興奮的神情,在沙發上轉了個角度就往我這裡撲過來。
我摸摸他的頭,在嘴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要他安靜。
他由背後抱住我,我們兩個倒在沙發上,緊貼著彼此,距離相近的程度,足夠讓我清晰感覺到他胯下越來越堅挺的硬物。我有些不自在地想挪開,但卻差點掉下沙發去。
他緊忙將我拉回摟住,而後耳朵靠了過來,似乎也想聽聽婉婉正在跟我說什麼。
「就是一起去日本的事情。」婉婉說:「我打算回日本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媽媽已經點頭了,她贊成我的決定,我猜你或許也會想離開這個地方,一起去散散心也好,不然留在這裡,我總是感覺他還會來找我。」
「日本啊……」我思考半晌。「我過兩天再回答你吧!」
因為魏翔現在勒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日本這兩個字令他不愉快。
「兩天後你可別說又忘記我問過你什麼了。」婉婉笑著。「哥,你的健忘症很嚴重耶,有沒有打算去看醫生?」
「有啦有啦,在看了。」我回答她。
接著我們兩兄妹又聊了些有的沒的,互相安慰對方日子總是要繼續過下去,而後才依依不捨地道過再見,掛上電話。
我把無線電話放回桌子上,魏翔仍抱著我不放。
他這個人,有時候處理事情很成熟,有時候卻又像個大小孩一般。我拍了拍他的頭。「快斷氣了。」我這樣告訴他。
他松開雙臂,嘖了聲,站起來往廚房走去,然後沖了杯熱奶茶,在廚房那條狹窄的信道上來回踱步神情焦躁。
「你會跟她一起去嗎?」魏翔喝著杯子裡的熱飲,抓了抓頭發。
「你指日本嗎?」我問。
「不然你以為我是指什麼!」他突然將杯子用力放在料理台上,熱奶茶濺了出來,他的臉上布滿怒氣。
「我還在考慮啊你,干嘛生氣……」他這回真的嚇著我了。
「為什麼不生氣。」他低聲吼著:「這一個月來是我每天部陪在你旁邊,我買東西給你和草莓吃,照顧你們的日常起居。現在你醒過來了,可好,人家問你要不要去日本,居然還說會考慮。」
他接著說:「會考慮就是想跟她去!你眼裡是不是半點都沒有我的存在?我等了你這麼久,你先是捉弄我,不跟我說你醒了,後來又打電話給別的女人。拜托,我可是有感覺的,我……」
我沒想到只是小小的玩笑會讓魏翔壓力這麼大。也是,他向來就很容易認真的,他真的害怕我會離開他。
我內疚地走到他身後,輕輕地抱住他。「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不去日本,就算會去,也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愧疚地說著。要他這麼個半大不小的男孩陪我走過這段融合的過程已經萬分辛苦了,他一直忍耐壓抑自己的情緒,然而我卻沒顧慮到他的心情。
「我因為你,跟我姊請了好長的假。店裡面人手不足我也不管,只想在你需要我的時候待在你身邊。你說你考慮去日本時,我覺得我就像呆子一樣。你根本有沒有我都可以,我卻笨得以為如果你張開眼可以看見我,你會很開心。」
「我是很開心啊!」我臉熱了起來。「很開心,剛剛見到你買蛋糕回來時,開心得不得了。」
「真的?」他不太相信。
「真的、真的!」我重復了兩次。
「好吧,那就算了!以後別再說你要考慮去日本。」他拿抹布將料理台擦了擦,語氣聽起來是在勉強自己釋懷。
「唉,原來你這麼愛吃醋,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我說。
「才沒。」他又重新泡了兩杯熱奶茶。
然後我們回到客廳繼續喝熱茶,吃千層派。
「你要不要剪個頭發。」晚上電視影集看到一半,魏翔突然這麼問我。
「剪頭發?」我打了個呵欠,有些困。
「草莓前幾天問我能不能幫她剪,但我說要等問過你以後再決定。」
「我頭發很長了嗎?」拉了一撮到眼前瞄了瞄,發覺也真是該剪的時候。「那就隨她吧,女孩子部比較愛漂亮,我太邋遢的話會讓她很難過。」
「我有帶剪刀上來,那就替你洗個頭,再幫你修一下就好。因為我還不是正式的發型設計師,我怕把你的頭發剪壞掉。」
我笑了笑。「不會啦,我看過你替愛蜜莉剪頭發,還挺好看的。」
魏翔搖頭。「我只修一下。等我當上設計師的時候,我再幫你剪整顆頭。」
他說得好象要把我的頭從脖子上剪掉的模樣。
魏翔接著把我拖進浴室,在浴缸裡放滿溫水,然後脫光我們兩人的衣服,清洗干淨之後,便拉著我泡進水裡去。
我家的浴缸靠頭躺的地方有一塊很大的空間放置沐浴乳之類的清潔用品,魏翔把那地方清干淨而後坐上去,他接著讓我仰躺入浴缸裡,然後倚著他的雙腳,很小心地幫我把頭發洗過。
他的手指按在頭皮上的力道剛剛好,洗發精的味道很香很舒服,適當的水溫讓人放松,我有種昏沉沉快要睡著的舒適感。
「這位客人你精神很緊繃喔!」他邊幫我按摩邊說著。
「是啊、是啊!工作太忙沒時間休息。」我順著他的話回答他。
「幫您按一下脖子。」他的手扶住我的頸項輕輕揉捏。「請問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啊--」我閉上眼歎了一口氣。「好舒服啊--」
在我差不多快睡著的時候,他舀起水把泡沫沖掉,然後滑進水裡,把我抱上他的腰……
「我好累,想上床睡覺了……」
當穿上干淨的衣服坐在客廳,魏翔拿出了他的剪刀准備幫我剪頭發,我已經筋疲力盡連頭也抬不起來,渾身軟趴趴地攤在沙發上無法動彈。
「馬上就好了,忍耐一下。」他在客廳木頭地板鋪上報紙,然後把我帶過去盤膝坐好,又用家裡面的大垃圾袋挖個洞讓我套上。
他接著雙手摸了摸我的頭型,左右瞧了瞧,才謹慎地拿起剪發梳和剪刀,一刀一刀地慢慢修剪多余的長度。
我開始打瞌睡,因為他真的剪得很慢。但只要我頭垂了下去,他馬上幫我扶正。
「草莓說她想剪可愛一點,因為大哥答應有空就要陪她出去玩一天。」魏翔來到我面前正對著我,把我搖醒。
「大哥醫學院的功課很忙,撥得出時間嗎?」我打了個呵欠。
「你讓不讓她剪可愛一點?我是要問你這個啦!」魏翔看著我。
「她希望剪怎樣你就剪吧!她最近也很辛苦,讓她開心一點也好。」我說。
「那我就剪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備,因為真的會很可愛。」魏翔點頭,換了把削刀,拉著我額前的頭發開始刮削。
頭發被慢慢地削下來,但因為沒有鏡子,我也不曉得究竟會被魏翔剪成什麼模樣。時間實在過得十分緩慢,魏翔雖然說只修一些頭發而已,但他常常左瞧右瞧,弄完一些一定要停下來仔細看有沒有壞掉的地方。
他接著又換了把調整發量的剪刀,把多余的頭發處理掉。
其實我都上家庭理發廳,花個兩百塊,洗頭加剪發不用半個小時就完成了,像魏翔這樣龜速前進的設計師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好了。」魏翔說。
「嗯、好了啊?」我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發現報紙上剪下了不少的頭發。稍微修一修是這樣嗎?
「我幫你把頭發打薄了點,這樣看起來比較不厚重。」他替我脫下垃圾袋做的防護衣,然後把我趕離現場,開始收拾那一地的報紙與頭發。
魏翔回來後看了我一眼,很滿意地點頭,似乎認為他的作品不錯。
「我們去照一下鏡子。」他接著牽著我的手到房裡,讓我們兩個對著衣櫃的鏡子照。
我首先發現的是,他似乎又長高一些了,本來剛認識時才和我差不多的身高,現在已經超過我了。
「看鏡子啦,別看我!」他把我的頭壓下來,讓我的視線對准自己的臉。
於是我將視線凝聚在自己的臉上,經過魏翔一番功夫,我的頭發看起來沒有以前的厚重,還有些輕飄飄的,很清爽的感覺。
他還給我剪了瀏海。瀏海是參差不齊線條落差很大的鋸齒狀,整張臉搭上這個瀏海,人簡直像年輕了好幾歲一樣。
我的臉一紅。「你怎麼剪成這樣。」
「這叫草莓瀏海,就是像草莓蒂一樣剌剌的,櫻桃小丸子也是剪這種瀏海,我想草莓會喜歡這個。」他戳了戳我的臉頰。「也讓你看起來很可愛。」
「男人怎麼可以用可愛這種形容詞!」我反駁。
「日劇就常在用啊!」他說:「日本人不也常把好可愛、好可愛掛在嘴邊嗎?」魏翔學了一下日本女生講ろポゅゅ的誇張語調。
我被他逗得笑了出來。
接著我拍了拍草莓的房門,我想她也睡得差不多了。
她探出頭來,兩眼黑眼圈地看著我。『干什麼,吵死人了。』
『魏翔說有一件事你一定會喜歡。』我微笑地對她說。
『什麼事我都不會喜歡,現在是人家睡美容覺的時間。』她指著自己的眼角。『有沒有看到、有沒有看到,我的皺紋都跑出來了,這樣以後怎麼見人啊!』
『他幫你剪好頭發了喔!』我告訴她。
『真的嗎?』草莓興奮的整個人跳了起來,眼睛一亮。
『先去照照鏡子吧!』我建議她。
就在她從我眼前往客廳沖去時,我突然瞥見角落有個模糊人影閃過。
我楞了下想追過去。
「哇啊啊啊啊--」草莓的尖叫傳來。
我分心往草莓方向看去,再回過頭時,那個影子已經消失無蹤了。
莫非我出現幻覺?搔了搔頭,跟之前睡了太久有關系嗎?但總覺得怪怪的。
「怎麼了?」我回到草莓身邊。
「剪壞了嗎?」魏翔也被草莓嚇到。她的叫聲好淒慘。
「為什麼我看不見鏡子裡的自己!」草莓崩潰地喊著:「我看得見鏡子裡的阿翔,但卻看不見自己!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不見了?」
我呆住了,怎麼連草莓也出狀況!?
我和魏翔都不明白草莓所說的狀況,因為我們的眼裡,都有鏡子所映出的實體,但草莓說她看不見是由她的眼睛做出發點,所以我們沒辦法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
「糟了,怎麼會這樣啊?我是不是快死了?阿滿,我睡覺的這段時間你到底做了什麼?」草莓問。
我的瞼一陣紅。「這跟在浴缸裡面洗澡洗太久有關系嗎?」
「你們不是有心理醫生,不如打電話問問。」魏翔建議。
草莓立刻沖去拿無線電話,然後按下按鍵。
「你好!」對方很快就接了。
我聽見醫生熟悉的聲音,但卻出同時聽到奇怪的聲響,好像另外有個女生在我耳朵旁邊說話……對不起……您……對不起……
我聽不太清楚,那女聲好遙遠,像隔了幾個山頭一樣。我努力想了想,好像草莓每次撥打醫生的電話時,都會有這個聲音出現。
「醫生,我的影子不見了。我剛剛照鏡子,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映出來,只有我的沒有。人家剛剪了新發型要照鏡子,卻這樣被驚嚇,我快瘋了,為什麼會這樣啊!」草莓一邊哭一邊講著。
「啊,這個啊!」醫生和緩地安慰草莓。「這叫做『負向幻覺』,是催眠時會出現的一種現象,所以你不用擔心。」
「真的嗎?不是我快死了?因為阿滿看得到自己耶,可是我看不到!」草莓小心地問著。
魏翔不小心貼得太靠近草莓,也很關心我們情況的他獲得草莓一個白眼。
男士們不能不經過淑女的同意便太接近她們!這是草莓的想法。
魏翔嘖了一聲,很不滿地走開。
醫生開始解釋草莓為什麼會看不見自己,他說那是正在治療我們所采用的一個方法。「沿用『我不是我的這個觀念』,我要讓你們慢慢淡忘自己本來的外表……」
醫生不斷地解釋,草莓只要提出一個問題,就可以獲得答案。半個小時過後草莓放下話筒,眼淚也都干了,我和魏翔這才松了一口氣。
「嘿嘿!」草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讓大家虛驚一場,醫生說我并不是要死掉了,這只是接受治療途中所產生的狀況。」
魏翔搖了搖頭往旁邊走開。
草莓接著又按了幾個按鍵打了另一通電話。「喂,麻煩你,我找班常豐。」
「請等等!」話筒後頭的對方往後頭喊去:「班代,你的電話。」
「喂!」大哥馬上來接。
草莓笑顏開朗了起來。「大哥我跟你說喔,我剛剛剪了一個很可愛的新發型呦,阿翔幫我剪的。你後天星期六有空嗎?我們上游樂園玩好嗎?你上次答應過我的啊!」
「後天啊……」
我聽見大哥翻行事歷的聲音。
「可以,星期六沒什麼重要的事,我也有打算回老家拿點東西,那你在阿貴家等我好了,我再過去找你。」
「好哇--」草莓很快樂地答應,接著又跟大哥說了十幾聲拜拜以後,才依依不捨地掛上電話。
「游樂園、游樂園。」她高興地小碎步跳往廚房,拿了罐礦泉水開了喝。
「對了阿滿,」她突然想到。「你說大哥會喜歡玩自由落體嗎?」
「我不知道。」她該不會又想去坐那個恐怖的游樂設施了吧!我回憶起上次的慘痛經驗,那回可是嚇到大家都腿軟差點心髒病發的啊!
「草莓你真是太強了……」被趕到角落去無法插話的魏翔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