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魔城上下沸沸揚揚的傳著關於公主劫獄,並帶著駙馬爺私奔的消息。
老實說,對他們扣上私奔的罪名是不對的。
人家都已經拜過天地入洞房了,說是雙宿雙飛還貼切。
但這句話可沒人敢在暴肋雷的牛魔王面前說。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爹,您低個頭去和娘道歉,求她回來吧。」
整座魔城除了赤依依,也只有赤牟敢在赤犢面前這麼說。
「那是不可能的事!」赤犢沉著臉不斷來回踱步。「牛被壓了一世的沉軛,既已卸下了,哪有再扛上它的道理?」
抬起頭,赤犢大喝一聲,把侍衛叫進來。
「立刻派三千兵丁,把公主給我捉回來,並廣貼告示,能帶回公主的重重有賞。」
這樁交易他賠得徹底,既無可馭雨的神龍女婿,又失了寶貝女兒,他說什麼都不甘心,非把女兒找回來不可。
「是,城王,那駙……嗯,敖公子呢?」
「別理他,我不想真和他老子撕破臉,但是如果他硬要阻擋,不讓你們把公主帶回來,那就……殺無赦!」赤犢毫不留情地道。
侍衛們立即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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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源縣,李村鋪東方的山裡。
這兒除了是寧靜清幽的人間仙境,另有傳言,說這裡有巨龍潛居山中的潭底,故此潭又名龍潭。
潭旁有道白絹似的瀑布自崖上傾洩而下,那壯麗的景致與聲響,也為此地的傳言添了幾分可信。
此潭其他三面是蓊鬱的密林,枝葉遮天蔽日,置身於其間,讓人感覺陰森森的,若是膽子小點兒的人,怕走沒幾步,便已嚇得轉身拔腿就跑了。
傳言,久旱不雨時,田地因而乾涸龜裂,鄉民們便四處幕款,購買茶葉、石灰等物來到龍潭邊,將其倒入潭裡。
石灰會為魚蝦帶來刺激,它們覺得不舒服,便不斷掙扎,使得潭中沒一刻平靜。
之後,鄉民們帶著魚網、魚叉、魚籠及繩索等等,成群結隊地來到潭邊捕魚,目的是把原本清幽寧靜的龍潭搞得天翻地覆。
此時,潛居潭底的巨龍因受不了人們帶來的污穢及喧鬧,便呼風喚雨好清滌一下它的居處,並借此驅走可憎的人們。
如此一來,人們祈求甘霖的心願便能順利達成,此即當地「打龍潭」習俗的由來。打完龍潭求得雨後,人們也沒忘了奉上滿桌的供品答謝神龍。
這一日,幽靜的潭邊來了一對男女。
男子高大壯碩,虎背熊腰,線條剛直的臉上流露著憨實的神情。
女子體態柔美,嬌艷難言,可是表情冰冰冷冷的,一對美眸中,不帶任何情緒。
「依依,我下去了,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
赤依依原不想搭理這呆子的,但是看眼前的潭水雖狀似平靜,但水裡頭是否有危險就不知道了,心頭一憂,她不由得伸出小手拉住敖石。
「你真要下去?」
「千里迢迢尋到這裡,怎能不下去瞧瞧?」敖石呵呵憨笑著,「你別擔心,我會好好和他說,不會將他打傷的。」
打傷?赤依依臉一沉,鬆開手。哼,我巴不得你把他打死算了!
下一刻,只見敖石躍人潭裡,瞬間便失去蹤影。
瞧他人高馬大,在陸地上稍顯笨拙,沒想到碰了水後竟立刻恢復神龍本能,動作迅捷如電。
赤依依坐在潭畔,將頭靠在膝上,定定盯著潭水等待。
當然,她才不是在等那條陌生的野龍呢,她等著的,是她的憨龍。
潭水平靜無波,她的容顏清楚的倒映在水面上。
她有張纖細的鵝蛋臉,前額覆蓋著一層弱柳似的劉海,烏黑柔肩的長髮紮成一條鬆軟的長辮,垂在胸前。
雖未精心打扮,但她的嬌艷比春天的桃花還要迷人。
赤依依突然歎了口氣,雙眼迷濛。
她知道自己生得美,別人也都是這麼稱讚她,可是那些人都不是那條憨龍,她不知道那塊笨石頭是怎麼想的。
她能確定他是怕她的,那其他的感覺呢?
他喜歡她嗎?
愛情使人患得患失,喪失了自信及判斷力,即使是平素霸氣凌人的牛魔王之女赤依依也如此。
她很想開口問一聲,他到底幹嘛非要把她塞給別的男人?他難道真的一點點都不喜歡她?
她至今仍不敢這麼問的原因是,兩人早已裸裎相見,更有了不經意的碰觸,她的身子及容貌若能打動得了他的心,那他早已按捺不住對她「下手」了,又怎會開口閉口就是要幫她找男人?
可是,如果他不喜歡她,又為何總是那麼溫柔地看著她?又為何要千方百計哄她開心,就怕她生氣?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好煩人哪!
她又是怎麼會對這條憨龍動了心呢?
其實不該,也的確是不應該呀。
所有女子喜歡的都該是那種俊美聰穎、能言善道的男人,可是,她怎會喜歡上一條憨龍?
心煩氣躁,赤依依以小指撥著水面,一圈圈漣漪不住往外擴散,然而不一會兒,一層層水波湧來,把這些漣漪打散了。
抬頭看去,她發現水波是來自於潭中的打鬥。
這時,水光激瀲,一條灰龍破潭而出,它張牙舞爪,雙目突瞪,直瞧著後頭尾隨著竄出,全身墨黑的龍。
雖同為龍身,但赤依依還是一眼就瞧出後頭的黑龍才是敖石。
見二龍破水激鬥,她十指緊揪在胸前,眸子裡滿是關注及憂心。
石頭那麼笨,打得贏嗎?
雖同為龍軀,但黑龍身上的鱗甲明顯較灰龍來得光燦奪目,連龍鬚及那對龍角也顯得霸氣,想來雖同為龍族,但自我修練得道的和龍王后嗣畢竟有著明顯的不同。
灰龍長居山林,打鬥是常事,只見它身形狡動如脫兔,反觀黑龍,看得出它鮮於與人相鬥,動作中規中矩,一板一眼,大半隻是在防守。
「這位龍兄,我不是來打架的,請聽我說……」黑龍出聲道。
咱咱數聲,灰龍以強而有力的尾巴掃了黑龍幾下,卻見黑龍不避不閃,乖乖承受,嘴裡仍嚷著要對方聽他說話。
灰龍伸出龍爪撲向黑龍的身軀,黑龍雖皮厚肉粗,還是讓那利爪刮下不少黑鱗。
「龍兄,你能不能停停,先聽我說清楚?」
「想都別想!」灰龍自鼻中冷冷地噴氣,「這兒是我「飛龍再添」的地盤,誰要來搶,誰就得遭殃!」
「再添兄,我真的不是來……啊啊啊!」
黑龍左臂上立即多了三道血爪痕。
潭畔的赤依依見狀,心中揪疼,再也忍不住了。
「臭石頭,我命令你立刻反攻!」
「可依依我……」
「我說了「立刻」,你聽不見嗎?你再不回手,我要長角啦!」
啊,依依要生氣了?怎麼辦?
敖石驚慌不已,覺得這比身上受傷還要令他難受,顧不得再思考,瞬間,一聲龍吟長嘯,他展開了反擊。
只見黑龍不過後足朝灰龍一蹬,灰龍便在空中兜轉了好幾圈。
見黑龍反擊,灰龍大吃一驚。他原還當這來歷不明的傢伙是個不中用的軟腳蝦,卻沒想到他雖靈巧不比自己,卻有過人的神力,是即使同為龍族的他也遠遠不及的。
灰龍正詫異時,驀然一道飆風橫掃而來,甩中了他的臉。這一下重擊讓他眼冒金星,被摔至潭邊後,他在地上滾了幾圈,未了,口一張,血一噴,就這麼倒臥在那兒。
受重傷的灰龍現出了人形,那是個瘦削的頤長男子。
他剛倒臥在地上,黑龍便急急變回人形,跟著回到岸邊。
「別打我!別打我!」方纔還惡狠狠的飛龍再添,這會兒卻像只喪家之犬,忙不迭地求饒。
「再添兄,你誤會了,我……」
「別再靠近了!」飛龍再添急急抬起頭,並且拚命往後退。
直至此刻,敖石和赤依依才看清楚他的面目。
這一瞧,兩人同時吃了一驚。
這傢伙原本的長相如何,他們完全看不出來,因為這會兒他的雙頰由於敖石方纔的一掃而淤青腫脹,如同肉包子似的,只能從眼耳鼻唇看出那是一張臉。
「對不住、對不住!」敖石滿面愧色,不斷朝他鞠躬,「我是個粗人,不懂得控制勢子,真的不曉得方纔那不經意的一下竟是這麼重。」
這是句諷刺還是挑釁?
飛龍再添滿臉哀怨。
不經意的一下就可以將他的俊容打成這樣,那若是有意的一下,豈不是要將他送往西方極樂世界?
「你跟個肉包子說對不住做什麼?這傢伙被打死了也是活該,瞧他把你傷成這樣!」
赤依依走近敖石,不悅地咬緊下唇,心疼的捧起他的左臂,對著上頭的血爪痕又是吹氣又是輕撫。
「我不要緊,依依,你先去瞧瞧他吧。」
「我才不看他,我只要看你,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係。」
「你這是什麼傻話?咱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不就是……」
「我不要他!他傷了你,就算他再怎麼有本事,我都不要他。」
「你別這麼孩子脾氣,我皮厚肉粗,一會兒就沒事了。」
「你沒事我有事,我不要見你受傷了。」她嘟起了嘴。
「我不疼的,真的。」
「你不疼我疼哪!」說著,赤依依不禁淚眼汪汪。
敖石見狀心頭大亂,趕緊伸手將她攬在懷裡柔聲哄慰。
呃,現在是怎樣?
飛龍再添在一旁瞧得噁心,雞皮疙瘩掉滿地。
這一對再如何濃情蜜意,都請留在家裡關起門來演出好嗎?有必要跑到這裡來,將他打成肉包,然後在他面前計較自個兒那點小傷?
拜託,他才是真正身受重傷的人耶!
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
飛龍再添再也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來這裡到底打算做什麼?」
他的話終於讓眼前那一對將注意力移轉。
敖石立刻拉著赤依依來到他面前。
「再添兄,我名叫敖石,她叫赤依依,是赤煉魔城的公主。聽傳聞,你會喚雨?」
飛龍再添偏首思付了好半天才點頭。
「偶爾。」
是的,偶爾在他的鬼吼鬼叫剛好和天要下雨的時辰搭上的時候。
事實上,他是條野龍,並非神龍後嗣,哪會呼風喚雨?只是為了得到此地人們的奉祀與尊敬,他當然不能說實話羅,而眼前這對,怪異的男女來意不明,他更不能對他們示弱了。
「那好、那好!」
敖石雙眼一亮,將赤依依推到他面前。
「那你瞧瞧,她漂亮嗎?」
飛龍再添先吞了吞口水才敢出聲,「很漂亮……」
眼前的女子的確絕艷得世間難得一見,可是她那殺人的目光,也是天下難得一見呀。
「那你想不想入贅魔城,做她的夫君?」敖石一本正經地問。
這小子是在開玩笑嗎?飛龍再添心底猛吞口水。
任誰都瞧得出眼前這名艷女根本愛他愛得胡天胡地,這小子卻還想著要將她推給別人?
他能點頭、敢點頭嗎?在那美艷的女子眼中怒火熾烈,頭頂還冒出一對嚇人的椅角,似要將他碎屍萬段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