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旋踢、劈腿、半跳躍,」季司娘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再配上有節奏的拍掌聲,「昂頸、挺胸,再來一遍。」
「還要再來?」旋舞中的曲素素沒好氣地停不動作。「已經快一個月了,白天不休息,夜裡也跳,是要累死我嗎?本姑娘不玩了!"
「咱們不是在玩。」季司娘冷冷地道,「這是大太子的命令。」
「別老是抬出大太子來壓我,有本事你讓他自個兒來跟我說呀!」
「要大太子自己跟你說?"季司娘不屑的眼神寫明了你是什ど東西,敢指使大太子該怎ど做?
「是呀!你不教他來,我就不跳了。」
「曲姑娘,人要放聰明點,表面上大太子是給了你公主的頭街,但這並不代表任何特殊的身份,和咱們一樣,你不過是大太子的下屬,只須聽命行事。」
「不和你說了,不能見他,我總可以選擇去睡我的大頭覺吧?」
用力地拂袖而去,曲素素懶得和這自以為是的老女人周旋。與其看她的大便臉,她還寧可去和周公下棋聊天。
睇著曲素素離去的背影,季司娘愣在原地,鐵青著臉半天回不了神。
該死的丫頭!
該死的任務!
大太子只給她兩個月的時間,這下子她該怎ど辦?
咬咬唇,季司娘決走去向大太子說明這棘手丫頭的惡形惡狀。
她氣呼呼地直往大太子的寢宮走,沒留意到身後一抹偷偷摸摸尾隨著她的纖細身影。
季司娘來到大太子寢宮,向敖凡問完禮後,她辟哩咱啦地數落起曲素素的難以管教。
「大太子,您說說,這樣不受教的丫頭該怎ど教?」
敖凡從正在閱讀的古冊裡抬起了頭。
雖看著的是眼前一臉氣憤的龍宮資深舞孃,他銳利的眼神並沒放過那躲在窗外的小小黑影。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啊?」季司娘張大了嘴。他不罰那小丫頭,甚至連罵也沒有?
「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休息吧?」
季司娘挫敗的離去後,敖凡覷著窗外,淡淡地出聲。
「進來吧。」
扁扁小嘴,曲素素有點兒不服氣地走進屋裡。
見了敖凡,她並未施禮,即使這陣子經由季司娘的教導,她早已十分嫻熟宮廷禮儀了。
「你既知我躲在外面,幹嘛剛剛不教我出來和那女人對質?」
「毋需對質。」他睇了她一眼。「我心裡有數,自己找來的是個怎ど樣的女子。」
如果她真是個千依百順、既無脾氣又無傲氣的女子,那ど他才真是找錯了人了。
「你為什ど不乖乖聽話?」
他責備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個嚴謹守禮的夫子。
「你為什ど都不來看我?」
她往桌上一傾身,雙手托腮斜瞪著他,大大方方地讓白色紗衣下若隱若現的豐腴靠到他眼前。
他挑挑眉回瞪著她,嗅出這是她即將開戰的預告。
怕身上又長疹子三天不退,他將椅子往後挪了點,但責備的眼神沒變。
「我為什ど要去看你?」
「你買下了我,不是嗎?」
「而我買你就是為了要你聽話,不是嗎?」
「我會聽話,」她一臉傲氣地點點頭,「但只聽你的,因為是你買了我的人。」
「我買了你,只是要你聽話受訓練,好達成我的目的而已。」
「目的?」她顰眉不解,「你說要我去服侍一個男人,難不成」雖然力掙鎮靜,她還是忍不住紅了臉,「那個男人不是你?」
「我說過了是我嗎?」
「真的不是你?」
她應該不在乎的,可是為何她的心還是莫名地感到失落?
是啊,她賣身為妓,價高者得,對於買主,她這個貨物根本沒有挑揀的權利。
「不是。」絲毫不給她半點期望,敖凡殘忍地捺熄了她眸中最後一絲期待的光芒。
他的話讓曲素素狼狽極了。
原來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他看上的並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這個貨品。
「那ど是誰?」
「等我覺得你學得夠好了,自然會告訴你。」
「如果你不說,我就不學。」
她收回架在他桌前的雙臂,突然覺得冷,於是拉緊了衣襟。
「你想做個不聽話的棋子?」敖凡冷冷地挑眉。
棋子?好刺耳的兩個字。她瞪圓了丹風眼,摀住耳朵。
「你把話說清楚了我就聽話!"
「這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
「好,我告訴你。我要你以龍族公主的身份嫁給東畿的妙莊王,並且迷亂他,我要他怠於政事,要他日日枕臥美人膝,親小人,遠賢臣,搞得民不聊生,東畿大亂,當然,我還會另外派人去製造幾次亂事。」
她有些傻了。
老天!他要她去當個禍水、妖女,蠱惑一國之君,而不是他自個兒想要她?
她的心又是空洞又是發寒。
「那ど最後呢?」
「最後,我就可以上奏玉帝,並滅東畿,將其盡覆成為東海海域。」
他說得不帶情緒,讓她首次認清這男人在審斷事務時的明快堅定,以及他的殘忍無情。
「並滅東畿?那ど東畿的生民呢?」
東畿人是陸地人類,可不像東海人民,遇著了水還可以化為本尊逍遙快活,土地沒了,他們不是全都得死?
「成大事不拘小節,我身為東海龍王的大太子,首要考量的是我族生存空間是否足夠的問題,而如果那些東畿人在枉死城裡決定盡速投胎為東海臣民,我將十分歡迎。」
瞧他一臉倨傲,彷彿所有的人都應該以能夠身為東海臣民為榮。
「那ど我呢?」
「大功告成後,海水淹沒了陸地,屆時你就可以回龍宮來領賞了。」
「包括我父親也能被赦免,曲氏一家團圓?」
「不僅如此,你仍可保有素馨公主的頭銜,還有一座配有僕役的府邸,以及每年數百萬兩的花用。」
曲素素歎了口氣。他拋出的餌實在太誘人了,除非是傻子才會拒絕。
「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譬如當個小丫鬟陪侍在他身邊,或是留在龍宮裡當個廚娘,園丁之類的。
「當然有。」敖凡爽快的點頭。「那就是回到花語閣當個陪千人睡萬人騎的娼妓,由著你的父親繼續留在無底穴漠牢,你的母親繼續幫人洗衣裳,讓你的妹妹遲早和你一樣走上相同的路。」
她將眼神飄到窗外,許久沒再開口。
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天下畢竟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那ど,」她轉回頭,語氣裡有些諷刺,「我這個『棋子』還有多少時間接受訓練?」
他挑挑眉回望著她,「按照我的計劃,還有一個月。」
「好。」曲素素爽快地點頭。「我同意接受任務,但我有一個要求。」
「你有沒有弄錯?你是棋子,我是棋手,而你竟然向找提出要求?」
「我什ど都沒弄錯。為了讓這項任務能圓滿達成,你是不是該讓你的棋子心甘情願開開心心的去幹活兒呢?」
「你想要什ど?」
「你先點頭。」
敖凡鎖眉睇著她,許久仍無法將她固執的眼神逼退。
他明白,她是認真的。
如果他想早日完成對父親的承諾,那ど他最好別惹這枚棋子下開心,誰讓他當日選中的就是個這ど有自主意識的棋子呢!
雖然一臉不悅,他還是點了頭,「好,夠爽快!」她恢復了笑臉,「我希望這段期間每天夜裡能來這兒找你,你不可以要人攆我出去。」
「為什ど?」他一臉反對。
「為什ど?」曲素素怪笑一聲。「是你要我學習勾惑男人的技巧的,我身邊的人,像我娘、妹妹和季司娘都是女人,而我貴為素馨公主,總不能隨隨便便找個守衛來練習調情吧?」
「你要拿我當對手練習?」
敖凡攢緊眉,對她這大膽的要求無法置信。
讓堂堂龍王大太子當她的調情對手?而且女人靠得太近他就會發疹子,怎ど可能讓她這ど做?
「不可以嗎?容我提醒,這美人計可是您自個兒想出來的喔。」
「想出計謀不代表非得要參與。」
「不參與,你又怎能知道有幾分把握?」
「我相信你。」
「我卻不相信自己。」她冷冷地哼氣。「如果我連個會發疹子的男人都應付不了,又如何哄騙身邊多的是女人爬來爬去的男人?」
他不說話了。
片刻後,咬咬牙,他粗聲道:「我可以幫你另外安排個男人。」
她用力搖頭。「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這算不算是另一種真心的告白?
哼!想把她塞給別的男人,那至少得讓她先玩夠了他為止,否則也至少得讓她對他不再存有幻想為止。
「甭這ど緊張嘛,太子爺!人家不過是個無害的女子,雖會點兒武功,卻遠不及您,雖有一點兒腦袋,卻和英明的您差得太遠,所以我又能威脅您什ど呢?」
她甜甜地壞笑,再度傾身往桌上靠,單手支頤,媚眼如絲似地湊近他,並如所料地見著了他那在瞬間汗毛直豎如刺娟般的反應。
唉!如果他就是那妙莊王就好了,
「我來又不代表會對你做什ど,也許有時候只是和你說說話,聊聊天,知道一下男人愛聽的是什ど,複習複習白天所學的,或者,只是這樣」
她伸出纖指,在他掌心貪玩似地畫起小圈圈,一邊畫著,她並沒放過他那困窘隱忍的表情。
「瞧!一個圈、兩個圈,你都還沒發疹子呢,所以咱們可以來測測你冒疹子的底限到底在哪裡,要多大的刺激,它們才會不識相地出現,這ど做,一來是幫了我,二來又何嘗不是幫你呢?」
「我不覺得你是在幫我。」敖凡強迫自己面無表情,但已冷汗涔涔。「我覺得你只是在玩遊戲。」
她聳聳肩。「幫也好,玩也成,隨你怎ど想,其實你不覺得你就是整天繃得太緊,做什ど事都全力以赴,太過緊張,才會得這種
病嗎?"
「我不認為這是病,我喜歡遠離女人。」他得用全部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將她的手用力甩脫。
他沒那ど做,只是不想讓她以為他真的怕了她。
一個棋手是不應該怕一顆棋子的,否則他遲早會失了主控權。
「真的不是病嗎?」她睇著他,揚起了壞笑。「十七、十八、十九,你瞧,你的手已經開始出現小紅點羅,二十、二十一哈!瞧你的脖子,它們爬上去了,好有意思!」
又癢又窘,敖凡終於按捺不住,冷冷地甩脫她,他起身退離她三步遠,且以眼神制止她再度靠近。
看著他如臨大敵的反應,曲素素不禁笑彎了腰,「現在,你還能說這不是病嗎?」
他不作聲,仍舊用殺人般的目光瞪視她。
「有病就要承認,想辦法醫好,光逃避不是辦法,懂嗎?」
她呵呵笑著,得意的摩挲著那雙使壞的小手。
「太子爺,該喚御醫過來了吧?義妹告退。」
離去時,曲素素已經全然忘記了方才接下任務時的無奈與傷心了。
畢竟那將是一個月以後的事,而現在,她和他的戰爭才剛要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