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掩不住他們的行蹤,松羽驚魂未定、呼吸急促地跟著東英的巨大背影,奔竄在黑鴉鴉的林海間。
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不知不覺加重了他們的緊張情緒,追兵就緊跟在他們身後,正以震耳欲聾的吆喝聲警告他們。
松羽於是轉回頭順著他們的方向望去,無數交錯縱橫的黑影在他們身後的樹林間流動。
“他們快追來了!”她趕緊道,嚇得魂不守捨。
“所以我們動作得更快。”東英說。
“他們在那裡!”
天外飛來一聲吼叫,嚇得松羽心跳漏了半拍,恐懼一發不可收拾。
“東英,他們發現我們了!”
“往這裡!”
東英拉著她突然間轉了個方向,筆直往東方的森林深處跑,希望能就此擺脫敵人的追捕。
只是當他們踏上一片凹凸不平的路面時,松羽沒注意到腳下的路況,滑了一下,整個人突然撲倒在地。
“你沒事吧?”東英問。
松羽點了一下頭,勉強扔給他一抹沒事的表情,當她正欲伸手握住他遞上前來的手掌時,赫然發現他手上戴了一副厚厚的皮革手套。
難怪她一直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為什麼他不怕她了?原來就是因為他戴了這副手套,所以可以恣意碰她的腳踝、可以大剌剌抓著她的手往前跑,就是這原因!
她懊惱極了,到頭來,他還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悻悻然的起身,匆匆邁開步伐,決定干脆與他分道揚鑣。
東英一頭霧水,趕忙追上去。“你做什麼?我事先安置好的馬匹就在前頭,一旦上了馬我們就能全身而退。”
“你當然能全身而退嘍,男人就是有來去瀟灑、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能耐,你走啊,我不要你搭救!”
她時而狂奔時而勁走,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松羽!”
她仍舊不理他。“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應該小題大做,畢竟我像雷又像電,誰碰我誰遭殃!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難過……”
“你難過什麼?”東英岔話問,她又害得他近乎失控了。
松羽癟著嘴抹去淚水,氣不過地說:“還有別的嗎?不就是玉靈可以隨意和你卿卿我我,我卻必須隔著一層牛皮!”
她心裡會平衡才怪!
“又是玉靈?拜托你別開口閉口都是玉靈行不行?”
“心疼了嗎?”
“我和她一點瓜葛都沒有!”被逼急了,東英沖著她怒叱。
“你們沒瓜葛卻余情未了!”松羽尖叫。“你這個濫情漢,當初要不是你綁架我,我不會在後來變成這種奇怪體質!”
“是啊,真抱歉,誰教我對你一見鍾情!”
“讓你對我一見鍾情是我的錯!”
“現在知道你錯啦?你如果長得平庸一點,我便不會愛上你了。”
“別曲解我的話,愛上我沒有錯。”她停下腳步吼話,然後掉頭繼續在森林中小跑著。
“既然知道愛上你沒有錯,你就不能怪我贏得你芳心的方法!”
東英怒氣橫生,追著她東鑽西跑。
“你光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就能擄獲我的心,讓我為你死心塌地,就算不綁架我,我也會將心用雙手奉上。”總之,他就是不該綁架她!
“我要萬無一失確定你終究會愛上我。”
“我已經愛上你了!若要‘萬無一失’,那你何不直接把我拖到草叢裡解決?”她停下腳步,倏地回頭瞪著他道。
他也停步凝視她,以低沉嗓音說:“你以為我不想嗎?”
松羽滿臉通紅,霎時忿忿不平。“我就知道你骨子裡不正經!”
“我是男人。”他一臉理所當然的閒逸表情。
男人又如何?“我是女人!”
“那你吃我呀!”歡迎之至。
“你、你以為我不會嗎?”她已氣得不曉得自己在跟他說哪門子的話了。
激憤之後,她顧不得姿勢優不優美,憤而撥開前方足足有人一般高的野莽草叢,大步穿梭過去,東英也跟著走去。
兩人還來不及站穩身子,臉上的表情已經像見到鬼似的。
“嘿嘿……”
一大群哈薩克人就堵在他們面前。
東英與松羽雙雙驚愕,作夢也沒想到,他們居然在繞了一圈後重新回到原點;再加上他們吵得那麼大聲,哈薩克人不是傻子,當然樂得守株待兔、滿載而歸了。
“當心!”
東英察覺有人動刀,倏然抓住松羽的手,轉眼間已將她整個人往旁邊拖,在松羽驚愕喘氣之際,一把銳利的大刀赫然劃過她眼前,嚇得她兩眼瞪得好比銅鈴大。
“可惡!”漢子抽回大刀。“兄弟們,給他好看!”
“看刀──”
當著松羽的面,難以計算的刀劍倏然劈落,她第一次產生自己或許會被亂刀砍死的念頭,所幸東英一記快手,長劍出鞘,正好擋去落下的刀口子。
她以為東英會寡不敵眾,不料他劍心往側一揮,那些刀刀劍劍輕而易舉便被他撥遠了。
“飯桶,看我的!”
二當家看見自己的手下一面倒,便大聲咆哮,抄起自己的武器猛砍過去。
在旁觀戰的同伴,見老大勢如破竹,眨眼間與東英交戰數十招,竟刀高高舉起打定主意一有空隙就追砍上去。
“啊!我的手!”
東英的武器一陣刀光劍影後,二當家立即發出殺豬般的聲音,手抖刀落,有鮮血緩緩從他手背淌下。
“老大?”
手下全捏了一把冷汗。
“天殺的,敢砍傷我?”二當家大吼,一張臉脹成了豬肝色。惱羞成怒之余,居然往前連連擠上好幾步,一副要打得東英滿地找牙的凶狠貌,但隨即想到自己赤手空拳,馬上又成了縮頭烏龜。
“你們快把他給我拿下!”
“是!”
情勢至此驟變,東英必須同時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縱使他武功過人,但仍然分身乏術,出劍收劍之間,尚得保護松羽。
松羽就在這紛亂不堪的青光利劍下,心驚肉跳的看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冷血殺戮。她逐漸領悟到一件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東英處處對他們手下留情,他們卻刀刀要致人於死地。
“小心!”
她的警告才出口,霎時鋒利的劍尖已以驚人速度劃破東英的手臂,留下一道皮開肉綻的傷痕。
東英猛然抬頭,立即還以顏色,沒一晌的工夫,敵方便倒下無數人,紛紛呻吟哀嚎、在地上扭動著。
但有人倒下就有人湧上,東英即使奮勇應戰,也無法取得絕對優勢,人實在太多了。
“松羽,走!”
“我?!”
“往東邊跑,那裡有馬。”他低吼一聲,憤然踢開一名攻擊者。“馬背上我事先鋪了毯子,上馬後向北騎,丁牧他們在三裡外的地方待命!”
“我走了,那你怎麼辦?”
“你別管我,去通知丁牧就對了!”
他的眸子嚴厲而冷峻,在對方毫不留情的攻勢下還劍反擊。
但漸漸的,他身上開始留下刀痕。看到這種情形,松羽驚恐得近乎無法呼吸,唯恐一轉瞬,大勢便會棄他們而去。
她搖頭,困難而可憐的吼出來。“不,我不能棄你而……”
“走啊──”東英突然暴怒地截斷她的話。
松羽兩眼圓睜,結結實實怔了一記。
“誰都不准離開!”
“輪不到你說話!”
東英當下給了小嘍囉一拳,打得他震退無數步,兩膝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吐。
不料,同一時間,東英背部倏然挨了一刀,若不是他反應快倏地閃開回擊,那一刀或許已令他不支倒地。
“東英!”
“你不走的話,我們倆都沒有活命的機會,走啊!”東英再度吼她,瞇起的雙瞳間沒有絲毫情感。“我會給你吃我的機會。走──”
她沒有選擇,強打起精神,不再浪費時間,跌跌撞撞地逃離。
途中,她忍不住回頭望,卻只看到東英漸漸被人包圍、被人淹沒……
※ ※ ※
夜空已看不見月暈,整片天空布上一層層烏雲,重得仿佛隨時就要垮下來。
松羽按捺住心中的恐懼,竭盡所能地往前跑,繞過高大蔽日的樟子松,越過奔湧不歇的溪流。
她不斷地跑,不斷地跑……
在她的耳邊回蕩的是哈薩克人無情的叫囂和自己心髒澎湃的鼓噪聲、兵器相擊的刺耳聲,而東英在那裡……
盡管他力持鎮定,抵御敵人毫不遲疑,但她知道結果,她真的知道結果──
沖 刺的步伐驚然煞住,往喉嚨吸進一口氣。
她回頭望向走來的路,眼前掠過東英的臉……她咬了一下唇,遂斷然轉身。
紛紛旋落的雨灑在她頭上、肩上,卻無從打濕她尚未遺留就已收回的步伐……
※ ※ ※
天邊劈了幾道雷,雨滴隨即降下,由小而大,不過一晌的工夫,外頭已經淅淅瀝瀝刮起了蕭索大雨。
“來人啊,把他給我吊起來。”
“來了!”
黃金色的燭光投射在干草砌的牆上,映出一根繩索以梁木為軸,緩緩拉起一具壯碩的男性軀體。
東英的雙腕被繩索緊緊捆住,勒出了幾道破皮瘀青的痕跡。
“好家伙,你的確夠狠!為了捉你,不僅費了咱們九牛二虎之力,連老子的眼睛也被你打得像貓熊……”
“是狗熊吧!”東英譏蔑道。
“死到臨頭還嘴硬!”
二當家激動地迸出怒火,肥手立即揮了東英腹部一拳。
東英抿緊唇瓣忍了下來。
二當家這才像得了便宜的地痞,手拿短刀在他胸膛前揮著。“高高在上的大將軍現在成了這副德行,多賞心悅目呀!”
話一完,猝然在他胸膛劃了一刀,鮮血立即湧出。
“不過,美的事物我希望它更美。”他的目光往旁邊瞟,怒然喝道:“兄弟們,替他加點顏色!今天我們要為曾經吃過他的虧的同伴們報仇!”
“知道了!”
一幫子人應聲群擁上去,揮出來的拳頭專挑他的弱點打,頭部、臉頰、腹部、背腰,一記一記的重拳落在他身上,強大的力道很快令東英筋疲力盡,臉部布上了無數的瘀青及一條條血漬。
等到他們打得手酸,洩恨洩夠了,東英也已呈現半昏迷狀態,無力的任手腕的繩索將自己懸著。
二當家唾了一口痰在地上,勾起一邊肥嘴,陰狠地朝他靠近。
“你放心,我會讓你死得很痛快……”他揚起手中的短刀在他的臉頰處以刀背緩緩磨蹭,突然,他目露凶光,舉起短刀直接往他的胸膛刺──
“二當家,她回來了!”
短刀猛地頓住,只差一寸就捅進東英的體內。
“誰回來了?”他沒好氣的問,很不高興自己正逞凶斗狠時被打斷。
“就是那女的啊,她又回來了。”
“哦?”他眼睛驀然一亮。他才正氣為何沒想出用何種方法征服她,便讓她給跑了,現在倒好,居然自投羅網!“先饒你一條狗命,等會兒再回來解決你。”
短刀一扔,他迫不及待地出去,屬下自然而然跟著。
整群人駐足在草屋的屋簷下,不懷好意地望著對面站在骯髒小土堆上、全身被雨淋得濕漉漉的松羽。
“回來找你的男人嗎?”二當家以混沌的嗓音輕蔑的問,淫狠的目光在她身上來來回回梭巡著。“哼,他啊,現在大概只一息尚存嘍!”
他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長,藉以突顯自己的能耐。
雨水弄濕她的眼簾、浸透她的衣物,松羽在那裡僵住不動,她發抖的吸著氣,把目光及心思推入屋內那最深的角落。
心緒正隨著慢慢旋轉的繩索震蕩……
“若你肯乖乖就范,從此跟著我做我的女人,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他一條生路,但先決條件是你得卸下那一身防備。”
他天真的認為自己先前是遭到她身上的某種奇怪武器擊中。
“你不說話就是默許嘍!”他斜笑,可樂了。“那好,兄弟們,用咱們哈薩克的大禮迎接新嫂子。”
事實上,不管他說了什麼,松羽一概沒聽進去,她的注意力始終落在他們的後方。
就這樣,受了指示的部下們一概沖出屋簷,雜了泥濘的雨水就在他們的腳步間濺得到處都是,二當家也大方的對她展開雙臂,等她來投懷送抱。
但在松羽的眼中,她只看見當繩子旋了半圈後,東英也隨之轉了過來,只見他一動也不動,此時,她的心突然崩潰,眼淚歉然全盤墜落。
“東英……”她輕語細喊。“東英──”
這一次,她打從心裡呼喚出來,跨下小土堆,奔向他。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騙她?是他信誓旦旦的說他會給她機會吃他,曾經帶著一縷柔情的他,竟……
不,不要!
她的胸口脹痛得幾乎要裂開。
“啊──”
“天啊──”
“救命呀──”
“嗚──嗚……”
在她的雙腳踩下蓄著雨水的土面的那一刻,所有人突然慘絕人寰地哭叫出來,並隨著她愈加悲傷的情緒,臉色愈加死灰,兵器掉的掉、人倒的倒,一時間眾人亂成一團、哀鴻遍野,不過短短一瞬間,所有人麻癱在地上,全軍覆沒,無一幸免。
二當家見狀想跑,但還是晚了一步,馳卷而來的無形力量直接從他腳底竄起,纏住他,他登時有如萬箭穿心,血色盡褪,好不容易等到力量漸漸變小,身上的哆嗦不再那麼劇烈時,他也已不支倒地,先趴倒,再被門檻絆了一下,摔進屋內。
松羽慌亂地進入屋內,左腳冷不防被二當家肥壯的身子絆住,倏然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啊!”
與地面撞擊的強大力道猛然沖入她體內,痛得她咬牙閉目,更甚震落了頭上的牡丹簪,鏘當一聲,簪子彈落,原地跳了幾下,最後靜靜的停止。
松羽很快地掙扎爬起,沖去替東英松綁。
她讓他平躺在地,自己已經泣不成聲。
“東英,不要死……你不要丟下我……”她的手微微顫抖地撫向他的臉龐。
“我還來不及為我的任性向你道歉,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雖然瘀傷占了他大部分皮膚,使她辨識不了他臉色灰白的程度,但至少指腹的觸覺清楚說明他唇瓣有多冰冷。
“求求你睜開眼!求求你睜開眼──”
她真當他死了,淚眼婆娑,哭著撲倒在他胸膛上。
“你太自以為是了,充什麼英雄嘛!”一會兒,她突然抬頭怒不可遏地責怪他。“要逃兩個人一起逃,不好嗎?哪怕是死,只要和你一塊兒,我也不在乎!”
隨後她又低頭痛哭。
“傻瓜……”
“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境,憑什麼批評我?”她臉上的熱淚滾燙,哭得頭都抬不起來。
“我當然了解你的心境,而且感動得熱淚盈眶……”
咦?這聲音是……
松羽登時停止哭泣將眼光往上抬,滿臉疑慮,在冷不防看清眼前情況時,她抿著嘴頓了好一晌,才驀然破涕而笑。“騙人,你根本沒哭!”
東英給她一個虛弱的笑容。“我只是失血過多,再加上挨了數百記拳頭,昏過去而已。”
松羽的心因他的話湧上一抹暖意。“幸好。”
東英藉著她的攙扶,緩緩站起。“丁牧他們人呢?”
“應該還在三裡外的地方。”松羽心無城府地說。“小心點,別碰到傷口了。”
“三裡外的地方?那你怎麼在這裡?”
東英倏然轉眼瞪著她,一臉不可思議。
松羽面露慚色。“我沒辦法自己一走了之,所以半途就踅回來……”
“哈薩克人容許你替我松綁?”他越聽越糊塗。“他們不──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突然發現屋外躺了一堆人,為數近百的哈薩克人,無論少的、壯的、瘦的、胖的,一概躺平。手中的兵器掉得滿地都是,仔細一看,可以發現他們兩眼翻白、面部呈微焦狀態,像被雷劈中了一樣。
“奇怪,他們怎麼全倒在地上?”松羽跟著墜入五裡霧中,她清楚記得前一刻他們尚與她面對面的在說話,特別是那個二當家……“這是?!怎麼連他都倒在地上?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用手捂住嘴,滿是驚訝地盯著門邊的巨大軀體,然後,她緩緩轉過頭來看東英,兩人仿佛心有靈犀般,不約而同低頭去看她那只挽著他臂彎的纖手。
松羽心登時漏了一拍,急忙要縮回手,但東英卻搶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沒事!”
兩人都知道那代表了什麼意義。
東英突然一把摟住她,用兩手拚命撫搓她的背,否則就是臉碰臉、額頭碰額頭。“沒事了,你真的沒事了!”
松羽漸漸綻開笑容,難以理解地說:“這是為什麼呢?我突然將雷電存在體內,現在又突然恢復正常,老天爺在跟我開玩笑嗎?”
聽到她的話,東英那雙在她背上粗魯推撫的巨掌,忽而變得溫柔,輕輕地在她腰際擺定。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他道。
“為什麼?”她不解地回望他。
“你的的確確是我的吉神,命中注定的。”他對她咧嘴笑道,點破謎底,加重尾句語氣。
松羽垂下眼睫毛,實際地說:“說什麼命中注定不注定,你不也曉得我根本不是那個命定能為你趨吉避凶的人。”
她可還不曉得眾人全被玉靈耍了,壓根兒就沒有吉神。
東英用手托起她的臉,深情地看著她。“但是我也說過,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松羽,嫁給我。”
松羽突地瞪大眼睛呆望著他。嫁給他?
“你就是我這一生夢寐以求的女人。”
東英……
“願不願意?”
“但是,我有婚約在身……”
“阿卓?”
“不是他還有誰?”
他慢慢傾向她,直到兩人的嘴唇幾乎相碰在一塊兒,才魅惑地道:“搶走你人的,是我;搶走你心的,是我;搶走你清白的,依然是我。他敢跟我爭?”
“可是,阿卓他……”
“願不願意?”
他蜻蜓點水般地輕啄她的鼻梁、人中、嘴唇,擺明了商量不成就引誘。
“我……”
“嗯?”
他的聲音在耳畔近乎魔障地喃喃低語,用冰涼的鼻子與氣息吹拂她的臉頰,他的手放在她背後,使她覺得情緒都繃緊了起來。
在他這樣的柔情下,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她只有束手無策的點頭了。
“這才乖。”
他微笑地吻上她的唇,又是一陣意亂情迷。
就在兩人難分難捨之際,丁牧、呼特以及一支前來救援的精兵隊伍,緩緩的策馬靠近透出明亮光線的門口。
外頭漆黑,夜風又冷,不過他們的心倒是挺熱的。
“耶,你們看、你們看,兩人抱得多緊啊!”呼特竊笑不已地說。
“唉,只有我們這群傻蛋替他們白操心了。”丁牧無奈地接口。
“別這麼說嘛,這種畫面不也挺養眼的嗎?”
“是啊,挺養眼。”丁牧沮喪地應道。就因為太養眼了,這支平時威武神勇的雄獅,這會兒人人全成了口水氾濫的色漢子了。
養眼?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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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晴,一輪明月在天際,馬車踩著月光慢慢前進。
隊伍中,有昂首馭馬的騎士,亦有拖著沉重步伐的階下囚。
松羽咬著下唇。“東英,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太明目張膽了嗎?”
她的呼吸淺促,欲火在她胸口燃燒。
“你絕對不會知道我有多渴望你。”
他粗糙的大掌擦過她的胸口,解開她的褻衣,使輕軟的薄衫滑下纖肩,露出雪白細膩的肌膚。
“我們在馬車裡,這樣……”
“丁牧他們體貼的駕來了馬車,我們別辜負人家的好意。”
他極度渴望地吻她的唇,並且越吻越深入,直到她宛如置身熔巖,緊攀抓著他的肩膀,他才兜開舌尖的侵略,轉而品嘗她的頸項。
松羽道:“胡說!他們准備馬車是怕我們受傷,要載送我們回將軍府……”
“我們是躺在車廂中,讓他們載送,沒錯啊!”
他結實堅硬的身體壓在她身上,凌亂不齊的衣料對彼此完全不構成障礙,反而使兩人的碰觸更生撩人、危險。
“東英!”松羽呻吟的叫道。
“我在這裡。”
他回到她面前,逐一親吻她的額頭、臉頰、唇瓣,右手順著她的發際往上移,摸到了發髻,幾個動作便解開它,使她的發絲披散在車廂的地板上。
“你一直戴著的簪子呢?”
“不見了嗎?”她閉眼茫然地問,傲然綻放的蓓蕾就貼在他的胸膛上,隨著他移動,隨著他置身迷霧中。
“不見就算了,我再送你,要多少有多少。”
為了取悅她,就算天上的仙桃,他也會為她摘下。
松羽突然睜開眼望著他,細聲問:“要多少有多少,你有很多嗎?”
“不准你再扯到玉靈的身上,我確實曾經追求過她,但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現在我和她清清白白。”
他的唇堵上來,乘機將舌埋入她溫暖的口中,咽去她所有的異議……
只要是有知覺的人都感覺得到車廂內曖昧的氣息。剛開始,他們尚能幽默的取笑他們的統領,但漸漸的,那便成了一種折磨。
“丁牧,你行行好,去勸勸將軍,別再折騰咱們眾弟兄了!”
“就是,就是,別忘了,咱們可是過著禁欲日子的蝦兵蟹卒。他這樣擾亂軍心,未免太不仁道!”
兩名將士一夾馬腹趕上丁牧與呼特示意著。
“他心情好。”丁牧酷酷地說。
“心情好?!”
兩名將士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這是什麼鬼答案?
“不懂嗎?”丁牧道。“一夜之間將哈薩克人作亂的問題斬草除根,除此之外,還抱得美人歸,他心情會不好嗎?”
啊?!“可是他……我們……”
“唉,好哥兒們,你們的心情,我和丁牧也感同身受,但是既然跟了這種統領,也只有認命了。”呼特語重心長的安慰。“去吧,忍耐一下就過去了。”
靜謐的大地突然射出一道閃光,瞬間將大眾的注意力拉回現實,兵卒、俘虜、將士,誰都沒有出聲,卻都有志一同地抬頭眺向雲空,馬匹亦躁動的踢起馬蹄子。
馬車夫皺眉。“暴雨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轟──
馬車夫話才剛說完,突然一道巨雷打下來。
“哇──”
立時人驚、馬惶,有了松羽的前車之鑒,眾人一哄而散,頓時跑得連個鬼影都沒有,馬車就這麼孤零零的被扔在路中央。
“奇怪,馬車停了!”
正忙著與松羽體熱交融的東英留意到了。
松羽道:“是不是應該出去看看?”
東英低頭吻了她的唇,雖然不甘心一場雲雨被半途截斷,但還是攏上外衣把頭探出車外。
他首先注意到車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緊接著便瞥見了天空妖異的變化,先是閃過幾抹銀彩,而後就是強大的雷電交加。
辟哩啪啦──轟──一道雷正好打在車前。
“雷打下來了!快逃!”
“怎麼又是雷?!”
松羽驚叫,魂不附體中,由東英抓著她的手,衣衫不整地沖出車外,說時遲那時快,另一記大雷轟隆一聲幾乎劈爆車頂。
東英怒極,“不鳴則矣,一鳴驚人”──
“別再劈了──”
※ ※ ※
將軍府
兩眼相交的一剎那,玉靈以炯炯的目光看著他,臉上了無笑意。
他一身輕柔的裝扮,深沉的墨綠長袍包裹著他一身臻至完美的高挑身材,再往上是他白淨秀逸的容貌,渾身散發著縹緲幽然的氣韻。
望著他,玉靈很清楚他的魅力絕對能使所有女人為之傾倒、所有男人相形遜色。
西凰,像蛇一樣狡獪的男人。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冷若冰霜。
“找你要樣東西。”
“我沒你要的東西,西凰大人。”
她傲然回視……
編注:敬請期待情會四方之二西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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