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松羽獨坐在房裡,手疼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倒在床上想藉著睡覺忘掉痛楚,但也因為心煩睡不著,只能在床上翻來覆去。
她招誰惹誰了?為什麼玉靈對她敵意那麼重?
稍微有點腦筋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對東英產生任何好感,他綁架她、限制她的行動,她對他怎麼可能有好印象?
況且,她已經與人說定婚事了,又怎麼可能再存二心?
「松羽,是我,我聽玉靈說你的手被劍割傷了,要緊嗎?」
是東英!松羽望著透過紙窗投射進來的身影,傷口的灼燙感有一陣沒一陣地扎刺著她的皮肉,使她不佳的情緒惡劣到極點。
就是他,就是他害她遇上這一連串的倒楣事!
東英在外頭靜待了一晌,始終等不到她的反應。「我推門進去了。」
門一推開,一顆枕藉立即冷不防地飛向他。
東英眼明手快,揮臂擋開。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他擋掉一顆的同時,另外三顆緊接著飛來,不偏不倚砸中他的俊臉,而後緩緩滑落……
站在床前的松羽可不同情他,一開口就是連珠炮似的怨懟──
「我要緊!我非常的要緊!我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半刻鐘都靜不下來,因為我的手痛死了!」
她倒楣透了,怎麼可能沒事!
「這一切全都要怪你!我們本來是八竿子都打不著一塊兒的人,但是你的出現卻害死我了,你不但把我限制在這裡,還替我樹立敵人!我的手如果因此殘廢,你以死都不足以謝罪!」
「傷得很重嗎?」
「重!」
「痛不痛?」
「痛!」
「我看看。」
東英出乎意料貼近過來的大掌,令松羽瞪大了眼,本以為他會毫不在乎的漠視她的怒意,卻沒想到他居然在她火得不得了時,牽起她的手檢視棉紗下的傷痕。
看著他的厚掌握著自己的手,松羽訝異得心思都亂了,暖和的體溫透過棉紗傳遞過來,她第一次發現他的手好大,而她的手好小,恍若他輕輕一握,她就要消失在他的掌心中。
「這是俄羅斯國運來的藥粉,具有消腫止痛的功效,對刀傷尤其有效,你留著。」
盯著塞進右掌的藥瓶子,松羽微微呆住了。
他為什麼要關心她?若對她壞一點,她就有理由繼續大發脾氣了。
「你……你別把時間花在我身上,我寧可你多去陪陪你的玉靈姑娘。」
她蹙起不悅的面容,轉過身不想看他。
「玉靈?我有何理由必須陪她?」
「你們的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去對你的玉靈好就行了,別在這裡打擾我的安寧,我想休息了。」松羽急急下逐客令。
偏偏東英左耳進右再出,只覺得她的話莫名其妙。「這話稀奇了!她是她,我是我,她何時變成了『我的』?!」
「你們的事我哪裡曉得?」她沒好氣地說道。
「你唉,算了!對了,我要提醒你,從今天起,傷口不能碰水,也就是說你將連續好幾天無法更衣沐浴,你身上味道可能會很嚇人。」他是領教過那味道的。
「你不講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她又再次被挑起怒焰。
他肯定是故意的。是可忍,熟不可忍!
松羽氣得抓起桌上的夜光杯就要丟他,但卻在轉身看清眼前的金銀絲浮花錦緞時赫然停擺。
這是……
松羽驚異地抬眼看他,雙眼立時瞠得更大。
不知何時起,他嚴峻的表情一轉為溫柔,怡情地衝著她笑。
東英此時道:「這塊布和那瓶藥一樣,都是千里迢迢從俄羅斯運至大清的。你說的對,一個女孩子卻叫你穿士兵們的衣物,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再者,當我第一眼看到它時,自然而然就想起你,所以我特地將布留給你,明天我會叫人幫你裁成衣服,屆時你就能換下這身男衣了。」
松羽呆若木雞。
東英將布放在桌上。「時候不早了,你休息吧!」說完,他轉身要離開房間。
不,不要對她這麼好,她只是個不敢承擔後果的撒謊者。
「等等!啊──」松羽內心有愧地想追上去向他說明一切,腳下卻猛地絆了一步,整個人霍地失去平衡撲向前。此時東英正好循聲回望,兩人於是撞在一起,雙雙跌靠到矮櫃上,結果東英撐坐在櫃子上,松羽則壓在他胸膛前。
松羽驚覺,連忙倉皇爬起,滿臉羞慚。
「明天起,我會派人來協助你沐浴。」東英說罷匆匆離去,讓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然而他強作鎮定的,也只是那一刻而已。
待他走出房間,馬上扶在柱子上,捂著自己脹滿了紅暈的臉龐,心靈一刻也不得平靜。
即使是現在,他仍然可以感覺到她柔軟豐盈的身子壓在自己胸口的感覺,那種碰觸令他渾身不自在,甚至導致他腹下蠢蠢欲動。
「太幸運了。」他不禁失神地道。
「什麼事情太幸運?」
「喝!」冷不防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他一大跳。
原來是呼特!「你一聲不響的站在這裡幹什麼?」東英沒好氣地罵道。
「我?當然是大事不好了才來找你!出事了!」
呼特愁眉不展,在東英耳邊嘀咕了幾句,東英臉色立即驟變。
※ ※ ※
「將軍,您得替小民作主,我的女兒不見了!」
「是啊,有一夥蒙面客把人擄走了!」
站在大廳裡的兩名男子,一臉慌張說得惶惶然。
坐在主位上的東英,不太自在的挪了一下坐姿。「咳!你們……有話慢說,別急。」
他很清楚面前畢恭畢敬站著的人是何方神聖。
阿卓轉過頭來對松羽的老父說:「將軍說得有理。岳父大人,你姑且慢慢把事情經過告訴將軍,將軍才知道如何處理整件事。」
「小民的女兒叫松羽,幾天前她在自家的門前被人綁走了。來的人是三名蒙面客,他們騎著天馬,一轉眼就把人搶走了。她是我的寶貝女兒,向來孝順,我……」
老父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全盤托出,一語道來不禁老淚縱橫、真情流露。
然而東英全然聽不進去,注意力只集中在一句話──「你喊他岳父大人?!那你和松羽是何關係?你們成婚了?她是你的妻子?」
「是,小民喊他岳父……至於和松羽的關係,以前是鄰居,後來是朋友,現在是親人……」阿卓詳細解釋。「但不是真的親人,她還不是我的妻子,不過也快了,她總有一天會變成我的妻子,呃……呃……咦!聽將軍的口氣,好像認識松羽?」
廳旁的丁牧和呼特心臟頓時漏了一拍。
東英震住,這才察覺自己失言。
他迴避兩人的錯愕神情,伸手抹了一下臉龐,鎮定地說:「不、不是,我怎麼可能認識什麼松羽?我只是試著弄清楚她的人際關係,有助於過濾線索。」
「原來如此。」將軍說得滿有道理的。「稟報將軍,小民並非松羽的丈夫,我們只是有婚約在身,已談及嫁娶。」
阿卓是一等一的好國民,馬上竭誠配合。
「你們是兩情相悅?」
話一出,東英又後悔了。他本來是要假意問:「幾天前的事?」怎地一開口就成了「你們是兩情相悅?」哎呀……
「啊?!」阿卓傻眼。這麼細的細節都要問?「呃……算是。」
他忿然拍桌站起。「大膽!」
阿卓的毛髮直豎。「我?!」
丁牧及呼特的下巴,則在同一時間,像脫了腮幫子地猛地垮下。
東英驚覺失態,尷尬的停在那裡,找不到台階下。
別無他法,乾咳幾聲,他只好自己散佈沒事樣的坐下。「真對不住,我的精神有點不集中,我的意思是說你配不上她。」咦?
東英兩眼駭地瞠大,臉色灰敗。
丁牧及呼特的下巴已驚駭得垮至地面。
阿卓忍不住了,赫然出聲抗議。「將軍,小民究竟犯了什麼錯,令將軍這麼看不順眼?」
東英頭痛的猛按太陽穴。「不,不是你的錯……」
是他真成了傻瓜,只因一個擁抱、一抹春光外洩,就令他腦筋變得不清不楚。
天啊,兩件事就令他變得神智混亂,若有朝一日接觸到她的身軀,他豈不成了她的俘虜?!
是他禁慾太久了嗎?兩件小事居然就輕易使他產生佔有慾,促使他一聽到阿卓是松羽的未婚夫,立即擺開對立的姿態。
東英試著再開口問話。「她現在是我的人!啊──可惡!丁牧,你來替我說!」
他憤然拍桌。
「是。」丁牧道。「兩位勿見怪,我們將軍正在牙牙學語,說起話來難免顛三倒四。」
「牙牙學語?!」
兩人一頭霧水。
丁牧瞥見東英在瞪他。「咳、咳!總之將軍的意思是,松羽姑娘是受他保護的子民,他自當有義務維護她的安全。目前大帳一帶的哈薩克人有進犯天山一帶的情況,或許……令千金便是遭他們擄走。」
「大帳?哈薩克人?那……那我的女兒豈不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了嗎?」老父心都涼了。
東英出聲。「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阿卓及老父驚呼。
他還沒玩夠呀?丁牧想。「咳、咳!將軍的意思是,老丈人,你別傷心,他向你擔保一定會找到令千金,並將她安然無恙送回你身邊。」
東英閉眼把臉孔埋進掌心,懊惱的點頭表示,那正是他要說的話。
「媽啊,你怎麼會在這裡?」一直守在最角落的呼特駭然抽息。乍然見到從內院走來、只差一步就要從拱門進到正廳的松羽,差點沒嚇掉了下巴。
「爹?」松羽怔住,有一刻她以為自己看錯了。「爹!爹……」
所幸呼特的動作夠快,在松羽衝口大叫而出前,及時摀住她的嘴。
「嗚……嗚……」
松羽被困在呼特的臂彎中,情緒變得激動不已,喊出的聲音傳不到至親的耳中,她陡地掙扎,不斷發出模糊不明的悶喊。
松羽?瞥見她的身影,東英錯愕地丟下整個場面,倏然起身轉回內院阻止她。
丁牧不動聲色地睞他一眼,客氣地說:「老丈人,你的請求將軍聽見了,他一定會替你找回令千金的。時候不早,請回吧!」
信口開河,速速打發。
當然啦,既然是信口開河,短時間之內便不可能履行,畢竟作賊的是自己,他們可不想節外生枝。
要回音,等事情結束的那一天吧!
「煩勞將軍、煩勞大人費心了。」
「請。」
前頭的人一派從容自若,後邊的人卻已天下大亂。
「將軍,快點,我快捉不住她了!」呼特急得滿頭汗。
「松羽,別這樣!」
她纖瘦的身子冷不防被東英猛力一個動作,由呼特手中推靠至牆邊,並搶在她喊出聲音前,霍然又摀住了她的嘴。
爹……爹……
松羽心急如焚,反射性的動作就是扳他的手,扳不動,她就胡亂的打,打不疼,她就捶。
東英被逼急了,左臂一攬,就將她一雙張牙舞爪的手牢密地扼住。
松羽氣壞了,嗚嗚咽咽的不曉得在說什麼。
東英雙眉緊鎖,嚴酷地道:「我不能讓你出去跟你爹見面,他們已經走遠了,你冷靜點。」
「嗚……嗚……」
松羽的話全被蒙在他的掌心中,含含混混什麼都聽不懂,只讓人清楚的瞧見了她眼裡蓄滿的哀傷。
「好,我放開你,但你得答應我不許叫。」
說罷,他試著鬆開她的唇,將手緩緩地由她唇邊移開。
松羽才管不了那麼多,他一放手她就放聲大叫──
「爹!我在……」
她的嘴驀地又被東英摀住。接下來的情形又是如出一轍,她又打又捶,強硬掙扎。
她越掙扎,東英臉色就越難看。
松羽眼看硬的不行,她就來軟的。轉而以楚楚可憐的眼神哀求他,故技重施,頻頻對他搖頭,彷彿在說:她絕對不會再吵鬧了,讓她說話好嗎?
表情儼然不悅的東英,再一次選擇相信她,於是將手嘗試著移開。
松羽先是瞪著那只漸漸遠離的手,然後再瞪著他,用力一吸氣,便又大喊──「爹!我在這裡!我在將軍府!爹!」
東英頓時一咬牙,悍然攬住她的腰,摀住她的嘴,不由分說的將她夾抱在臂中拖回房間。
爹……爹……
松羽無助的與大廳漸行漸遠。為什麼要阻止她?為什麼?
※ ※ ※
松羽被拖進了房間。
「讓我去,我要見我爹!」
東英一放開她,她就回頭往外跑。
「別再鬧了,你知道我不會讓你去的。」東英冷冷出聲,襲出的大手倏然一扣,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將她硬生生拖回面前。
松羽不甘示弱。「你憑什麼阻止我?我們根本非親非故!」
「冷靜點,松羽。」
松羽忿而甩開他的手,怒聲狂喝。「你沒看見我爹在掉淚嗎?你沒看見他變得有多憔悴嗎?他年紀已經那麼大了,我不能就這樣放著他不管!」
「我已經試著安慰他了。」他的語調冷硬,目光深沉。
「你那算是哪門子的安慰?『你的請求將軍聽見了,他一定替你找回令千金』?你確實聽見了我爹的請求,只是你依舊無動於衷!」
東英無所回應,默然深瞅她。
「你別攔我,我現在就要去找我爹!」
她旋身便去開門,但怪異的是無論她怎麼拉就是拉不開。
門沒上鎖,為什麼打不開?她慌亂的抬頭查看,才赫然看清原來東英的手就壓在門扉上。
「把你的手拿開!」她氣得大吼。
然而東英非但沒有把手拿開,反而把整條臂肘靠上去,不偏不倚壓住門扉與門框間的縫隙。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將他的動機寫得相當清楚,冷酷的眸色、冷酷的神情、冷酷的動作,他是鐵了心了。
松羽一看心都涼了,臉色一片慘淡。「讓我去見我爹,我答應你,就見他這一面,屆時我一定回將軍府幫你,我不會逃的。」
「不准。」
斷然的一句回絕,震出了松羽的濕淚。
終於,她哭了。她就站在門前抿著紅唇,楚楚可憐地放任淚珠滑下臉龐,淌濕了粉嫩的雙頰。
東英冷然凝睇她的淚顏,伸手抹了一指淚。「你是不需要逃,就算你逃,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認命的待在這裡,總有一天事情會落幕,而你亦將回到屬於你的地方。」
他的心中其實有股衝動想將她擁進懷裡,但他什麼也沒做,門外驀地傳來十萬火急的稟報──
「啟稟將軍,探子回報哈薩克人有動靜了!」
東英霍然開門,面色凝重地問:「在哪裡發現他們的行蹤?」
「伊犁東去四十里。」
「走!」東英下令的同時,敏銳的視線不經意攀上松羽的臉龐,睨視她瞳仁中所輝映著的佼月。
剎那間,松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晚正好是月圓之夜。她完了!
她的面色發青。
※ ※ ※
他們的人馬爬上一座陡斜的沙丘,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穿透孤寒的夜,天地風雲變色,整片綠洲陷入絕境,近百名的哈薩克人在純樸的田園間瘋狂屠殺搶劫。
居民紛紛奔離家園,或四處躲藏、或奔向乾渴多沙的荒漠,只為爭取最後的逃命機會。
東英注視著綠洲上的變化道:「他們現在專注在屠殺的快感裡,我們攻其不備,一定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他的話將松羽怔傻了。她回頭看了看自己坐騎後的一隊人馬,前前後後加起來不過五十多人,如何能以寡擊眾呢?
「他們人這麼多,我們辦得到嗎?」她不安地問。
東英看著她漫應道:「當然,因為我們有你。」
一句話頓時令她整顆心跌到谷底,她忸怩不安地說:「你們指望我幫得了你們,恐怕需要……」
「奇跡」二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天外登時飛來一把劍,丟進她手中。
松羽一看,心都涼了。「不……不是劍,是奇……」
「吶!」
一顆差不多頭顱那麼大的銅錘忽地遞到她面前。
她一時沒意會過來,傻傻地伸手去接。「哇──啊──」
對方一放手,她驚叫一聲,兩條手臂立即被銅錘往下拖,砰的一聲,整個人猛地被拖下馬,徹底消失在大家的視線範圍內,激起了一陣煙霧灰塵。
「不好意思……一沒注意就……」
她重新灰頭土臉地上馬,身子都尚未坐穩,眼前咻的一閃,鋼刀、鐵杖、雙劍、弓箭各種武器忽然全攤在她面前。
「你到底需要什麼?選吧!」
「還、還是劍好了……」
「拿去!」原先那把劍重新丟回她手中。
「謝謝……」她的神情是欲哭無淚。
「進攻!」
東英一聲號令,手下紛紛傚尤,從沙丘上衝向綠洲,迎向前去。
松羽騎在呼特身旁,她別有用心地注意著他,在他往前衝之際,她反而技巧性的讓馬匹慢下來,半途便已棄馬而逃,膽小如鼠地躲到大樹幹後,她嚇都嚇死了。
當人馬雷霆萬鈞的衝進綠洲時,兩軍立刻刀鋒相接,不斷傳出劍刀相擊的聲響。
東英不斷應戰、發出命令,掌控情勢。
他並不殺人,只攻擊敵人的弱處,而非要害。
不經意的,躲在樹後的松羽由眼角赫然瞥見一個髮鬢華霜、體型魁梧的老人,正身負重傷站在不遠處,瞇眼瞪著戰場。
「危險呀!你快過來這裡。」
她頓時衝出去不由分說地抓住老人的胳臂,將他拉至自己的藏身處,與他一同躲藏。
一雙細小、銳利的眼睛投射在她身上,那人問:「你是誰?」
「你放心,我不是哈薩克人,我是來保護你們的。」松羽解釋。
「你保護?」
松羽愣了一下,不予回應,索性轉移注意力,撕下衣服的下擺,替他固定傷口。「你傷得不輕,我暫時幫你包紮傷口。照現在的情勢看來,這裡一時半刻是平靜不了了,你快點逃吧!此地不宜久留。」
「你說你是來保護我們的,這麼說來,你與清兵是一夥的?」
「勉強來說……是,不過我什麼忙也幫不上。」
「不,幫得上!」
老人瞬間露出猙獰面目,亮出暗藏在身後的長劍,倏然一個反手將長劍架在她脖子上。
松羽渾身一震,錯愕得不能再錯愕。
「哼,小姑娘運氣真差,誰不去遇,居然遇上了我這賊老頭!」呵呵!看來他今晚運氣可不錯。
「你……你是什麼人?」松羽驚喘地問,最不想見到的狀況發生了。
「我就是你口中的哈薩克人,還是他們的大當家。來吧,過來見見你的同伴們!」
命在刀口上,松羽不得不順從地慢慢由樹後走出來。
他狠命一拖,強行將她押入廝殺不休的戰場上,喝道──
「住手!你們這群滿清狗,看看我挾持了你們什麼人了?」
「松羽?!」
情勢至此突變,包括東英在內,一群人錯愕不已。
東英健臂一揮,一名偷襲者騰空被掃三尺外,他旋即怒喝道:「放了她!男子漢大丈夫,你挾持女人作為要脅,算什麼英雄好漢?」
「廢話少說,叫你的屬下放下武器,否則我現在就割了她的喉嚨!」
「卑鄙!你──」呼特大喊,但聲音卻突地止住。
只見東英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呼特立即住口,他使勁一扔,劍就鏗然落地。
將士們見狀,只有跟著把武器丟下,大票的哈薩克人見機不可失,立刻步步逼近,將他們團團圍住。
東英跨前一步,冷眼瞪著那老人。「她只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她對你而言,利用價值還不及於我這位大將軍。放她走,她只是一個局外人,要俘虜,我一個人就夠了。」
「他說的可是千真萬確,嗯?」他在松羽耳畔格格笑問,態度輕浮。
松羽不確定自己要怎麼回答、能怎麼回答,直到她與東英極富擔當的嚴正眼神交會,對視著他的眸光,她才膽戰心驚的抿唇點頭。
「既然如此,好吧,看在你替我包紮的分上,我放你是。」賊頭子自以為寬宏大量,轉對東英說:「將軍,請。」
松羽緊閉著嘴,憂心忡忡看著一場交易就此展開。
賊頭子待確保東英臣服後,才改將劍鋒移至他額上,並將松羽一掌往前推開,令她一跤跌坐在地。
她來不及思索,身後赫然傳來賊頭子一連串的狂笑聲,她震驚的連眨了好幾下眼睛,猛一回頭刀光劍影閃爍,利劍往下劈砍。
「東英,小心!」她尖叫。
東英本能旋向一側,剎那間的閃躲使那把劍並未劈中要害,他立刻赤手展開反擊,與強悍的賊頭子交戰。
將士們見狀,動作一致,迅速地撿起兵器;然而哈薩克人乘機舉劍攻擊,劍光霍霍,廝鬥不休,動作仍慢了一步的將士們,霎時挨刀無數。
一時之間,現場陷於一片混戰,形成一幅肅殺之景。
看著己方兵力折損不少,松羽僵坐原地,連呼吸都幾乎停止。
不料,一幕殘酷景象突然出現在她眼前,一名哈薩克人站在她前面,手中的利刃霎時掃向她。
千鈞一髮,凌空青光一閃,哈薩克人的動作驟停。
那攻擊者緩緩低頭看,大量的鮮血正湧出胸口,終於,悶呼一聲,那人頹然跪倒在地。
被他屍首壓個正著的松羽,一顆心差點直接從嘴裡迸出來,她頓時不寒而慄的尖叫不停。
在那一剎那間取人性命的是東英,他在危急之時奪過賊頭子的兵器,一臂射出。
「自身都難保了,還得分心保護人,你也真辛苦。」被搶走武器的賊頭子譏笑地說。
語畢,突然抽出另一把預藏的匕首,無聲無息刺入東英的胸口。
東英只對自己胸口上的刺痛無動於衷,臉上蒙上一層寒冰,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突然冷狠無比地凝著他。
賊頭子覺得古怪,卻來不及反應,已教東英扼住自己握著凶器的手,一點一滴將匕首自體內抽離,慢慢移向自己。
「不……不要……」他一步步往後退,並求饒。
但東英不為所動,表情像岩石般冷硬。
「哇──」
恐怖萬分的慘叫聲突然傳開,地上有斑斑血跡淌下。
「大當家?!」
哈薩克人驚慌失色,親眼目睹他們的頭目垂著肩頭,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地釘在樹幹上;而撐住他屍體不倒的著力點,不是在雙腿,不是在腰部,而是在頸部,使他腦袋歪斜地掛著。
臉上濺滿血漬的東英,用袖口用力抹去血痕,一言不發地撿起先前被自己丟在地上的刀,像鬼魅一樣陰狠地走向他們。
他們驚駭的瞠大眼睛。
「快逃啊!」突然間有人喊,一幫人立即紛作鳥獸散。
看著那兩具冰冷的屍體,眾人無法言語,空氣陷入一片死寂,恐懼噬來,噩兆降臨。
你身上的暴戾之氣太重,勸你別再大動干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