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美下班時耽誤了點時間,回到公寓時,已經遲了十分鐘。
見博佳等在公寓門外,她緩緩地走近,同時打量著他,見他手上拎著一大袋食物,她綻出笑意。
博佳這時才注意到智美回來了。
他抬起頭,朝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嗨,你回來了。」
「對不起,下班時有事情耽誤了一下子。」智美從皮包裡掏出公寓鑰匙,熟練地打開門,同時把呆站在一旁的博佳推進去。「請進請進。」
這是龐博佳第三次進到這間屋子裡。
感覺上,一切都沒什麼改變。
還是那樣舒適的一間小公寓,典型的都會單身女性的住所。
智美一進屋裡便丟開公事包,同時往沙發上攤去,兩條纖細的手臂作了個伸展的動作。
見智美在這裡如魚得水,想必城市裡的生活的確比鄉野更適合她。
但……是他的錯覺吧,他怎麼覺得她好像瘦了些。
「我把菜拿進廚房洗,工作了一天,你也累了吧,你先去洗個澡,待會兒就能吃飯了。」
智美的確是有些累,她攤坐在沙發上,舒服得差點不想動彈。
「對不起,我沒想到今天會弄得這麼累。」
「沒關係,我不算是客人,你不必招呼我,快去洗澡吧。」
聽見博佳已經發號施令,她樂得從命,勉強地爬起來,往浴室走去。
博佳則轉身,拎著菜走進廚房裡,發落晚餐的一切。
二十分鐘後,智美洗完澡,換上了一件寬鬆的及膝睡衣,頭上濕發則用一條毛巾鬆鬆綰就。
沒在客廳裡看到博佳,她走到廚房,他則剛好端著一鍋熱湯轉過身來。
見到她,他問:「想在哪裡吃。」
「客廳好了。」說著,她退後了一步,將茶几整理好。
博佳將熱湯放在電磁爐上再加熱,食物的香味不斷地從鍋蓋裡溢出來,智美開始覺得餓,但她還是問了一句:「夏天吃火鍋會不會很奇怪呀?」
「看個人嘍。」博佳熟練地將蛋黃和蛋白分開放在調味用的碟子裡,然後掀開鍋蓋。「好了,開動吧,先吃青菜和冬粉。」
智美迅速地在沙發上坐下。博佳則在一隻大碗裡盛了一碗冬粉和各類火鍋餃,然後將之遞給她。
整頓飯下來,幾乎都是博佳在照應她。而智美只是努力地吃著碗裡的食物,兼或加點沾醬或伸手接過博佳遞給她的冰啤酒,除此之外,兩人幾乎沒說上什麼話。
博佳不止一次想問智美,但每抬起頭,看見她滿足地吃著食物,他便忍了下來,決定等她吃飽後再把事情問清楚。
這頓火鍋吃了一個半小時,博佳買了不少材料,兩人都吃得很撐。
「嘩。」吃飽喝足了,智美捧著肚子仰靠在椅背上。
博佳默默地收拾桌上杯盤,起身,走到廚房裡洗碗。
真是一個好男人,任勞任怨。智美瞇著眼看了博佳好一會兒,然後一躍起身,跟隨他走到廚房。
他已經扭開水龍頭,勤快地刷洗起碗盤來了。
智美發覺她很喜歡倚在廚房入口,看著他挺直著腰桿站在流理台前,或煮菜、或清洗的專注背影。
她悄悄走過去。伸出雙手,猶豫了半晌後,將雙手從他腰側滑進去,抱住他結實的腰腹。
博佳整個人呆住,他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她環在他腰上的手,動也不動地問:「智美,你在做什麼?」
只聽得她輕輕歎息了聲,雙手緩緩游移至他結實的胸膛上,她的臉頰也貼上他硬邦邦的背。
博佳不由得屏息。「智美?」
察覺到他身體不自然的僵硬,智美笑道:「別緊張,只是想試試看這樣抱你的感覺而已。」她老早想這麼做了。「果然跟我想像中的一樣結實,你的身材真是不錯。」
博佳啼笑皆非。「智美,你在開玩笑是嗎?」
「不是,博佳,我不是在開玩笑。」她放手,鬆開他。
他立即轉過身來,與她面對面。「那麼你是什麼意思?你欠我很多解釋喔,包括那些傳真和今晚的邀約。」
「以及剛剛吃你的豆腐。」她笑著提醒他。
博佳臉紅了,有些不知所措。「智美。」
智美笑意盎然地聳聳肩,越過他,走到水槽邊,把剩餘的碗盤洗乾淨,擦乾,放到架子上。
博佳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她的舉止太神秘、太令人費解,他開始懷疑他對她的瞭解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將廚房收拾好後,智美轉過身來,看見博佳依然站在那裡,舉止顯得有些緊張,她深吸了口氣,希望她的心跳聲不會洩漏她的秘密。其實她自己也緊張得要命。
重建好心理準備,她走到他面前。「博佳,我有話要對你說。」
博佳看著她,等待著。
智美瞇起眼,將他肅然的神情看在眼底,她笑著拉住他的手。他手肘反射性地彈了一下,但沒掙脫。智美笑得更令人費解了。
「今天晚上,你留下來好嗎?」
博佳大睜著眼,疑惑地看著她,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但她說:「你沒聽錯。」
博佳眨了眨眼,聽見智美說:
「我今天要勾引你,你不要反抗,好不好?」說著,她拉著他往她的臥房去。
博佳日神過來,才發覺他已經被推倒在她的床上,一股女性的芬芳迷惑了他。「等一等,智美……」他啞聲問:「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童智美嗎?」
智美笑著推倒他,爬上床。「難道我是外星人不成。」
博佳才一怔愣,他的襯衫扣子便被解開了泰半,坦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來。
一雙雪白的玉手在他赤裸的胸上游移,他忍不住喘息一聲,捉住她的手。
她的頭髮已經披散下來,整個人俯在他身上,一雙眼睛依然晶亮有神,一點兒也不像是生病或嗑了藥而神智不清。
「我不明白。」他說。
智美抽出手,撫著他的臉頰道:「我也不明白。」
「什麼意思?」他困惑極了。
「不曉得。」智美也是一臉困惑。「我喜歡上你了,博佳,我也不曉得這是怎麼一 回事。」
博佳臉上的驚愕顯而易見。她說她喜歡上他了,這比她先前說要勾引他還令他驚訝。
「別這樣看我。」智美推了推他的臉,笑道:「這沒什麼,我喜歡過很多男人,你不是唯一的一個。」
想起她說過她有許多舞伴,博佳難以置信地問:「你也跟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上床嗎?」他知道她率性、她不羈,但他沒有心理準備知道她在這方面如此開放。
智美不答,她看著他的眼間:「你介意你的妻子不是處女嗎?」
他別開臉,冷淡地說:「我也不是第一次,但智美,我不喜歡太過隨便的性關係,我沒有跟每一個我喜歡的女人上床的習慣。」
智美微微一笑,翻了個身,在他身邊躺下來。「博佳,你喜歡我?」
他轉過身,不答。
「博佳,回答我。」她追著他問。
博佳被迫回答:「是,我喜歡。」
智美開心地笑了。「你第一眼看見我就喜歡我了吧?」
「是,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你。」
「這也是你答應跟我結婚的眾多原因之一吧?」
博佳怔住。
智美執意與他面對著面,博佳第一次覺得這麼窘,他連耳根都燒透了。
智美很想笑,但怕傷了他的自尊心,硬是忍住。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臉埋進他懷裡,悶著聲說:「博佳,你真傻。」
博佳沉默不語。
她接著說:「我真的很排斥、非常排斥婚姻,我覺得婚姻生活會摧毀掉許多原來美好的事物,所以一直不敢放棄單身的自由,接受家人的安排走進結婚禮堂。對我來說,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我沒有辦法嫁給我想像中的任何一個男人……」頓了頓,她歎息似地道:「可是,博佳,我卻嫁給了你。」
博佳全身為之一僵,她究竟想說什麼呢?
智美續道:「愈是跟你相處,我就愈喜歡你……」
博佳忍不住伸出手臂環住懷中人兒的腰。他對她,從不曾這般逾矩,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智美不是那種可以輕薄的女子,他怕要是他對她伸出手,她會毫不猶豫地轉過身。但她竟然告訴他,她喜歡他,此刻他可是在夢中?
「怎麼會這樣呢?真是奇怪,我想了許久,終於有了答案。」她探出頭來,目光炯然如星地望進他眼眸深處。
「你想到了什麼?」博佳忍不住問。
她撐起一隻手臂,笑道:「嘩,原來如此!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竟然想了那麼久,真是不可思議。」
說了半天,博佳還是不明白,他不由得蹙起眉。「智美……」
她呵呵一笑,躺回他身邊。「博佳,我真是喜歡你。我想到的答案就是——因為我嫁給了你,所以我才喜歡你;也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才嫁給你——你說這是不是很絕呢?」
博佳眨了眨眼,「智美……」他怎麼還是聽不懂啊?
簡單明瞭地說:「我想你啦。我回城裡這麼久了,那天我們連道別都弄得亂七八糟,回來以後,我一直想見你,但你表現得那麼冷淡……博佳,你想離婚嗎?」她擔心地看著他。
離婚?他搖了搖頭。「你說離婚,我才跟你離婚。」
智美鬆了口氣,笑了。「那我們就在一起了,你說好不好?」
他擰起眉。「我想我很不明白你說的『在一起』是什麼意思?智美,你確定嗎,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你想要我們的婚姻嗎?」
智美跪坐起來,認真地看著他說:「我想了很久了,博佳,我沒有辦法喜歡婚姻這種制度,一開始,我找你結婚只是為了私人的目的,但在我們『試婚』了一個月之後,我相信你會是一個絕佳的結婚夥伴,你讓我覺得自由。」除了感情上受到強烈的羈絆以外。
博佳也坐了起來。「智美,真正的婚姻裡囊括的層面太多,那一個月的共處,不過只是避開了那些層面的一個虛假的婚姻外殼,那不能代表什麼。」
智美自有別的想法。「一般人的婚姻裡所囊括的也許就真的是那麼多,但規矩是人定下來的,我們為什麼一定得照著世俗的觀念生活呢?我們為什麼就不能溝通出一套屬於我們自己,也適合我們彼此的婚姻關係呢?」
他有些明白了。「你想要什麼?」
「絕對的自由。」
「那麼不結婚會更好。」他說。智美要的自由,他給得很辛苦。
她搖搖頭。「不,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當初我就不會找你結婚了。」
他當然也明白。「除了自由,你還要什麼?」
智美開始說出她心中的婚姻藍圖:「我想我們可以發展出一段很不錯的關係,我們不住在一起,但可以時常見面;我們不打擾彼此,但需要對方時,可以得到協助;我們不壓抑對方的才能,只鼓勵與支持;我們的婚姻裡沒有猜忌,只有信任;我們不浪費時間吵架,關於彼此的記憶只有歡笑……」她笑了笑,說:「我也想要你,博佳,我希望你可以不介意在我飢渴的時候使用你的身體,也許我們可以擁有正常的兩性關係,這會有助於我們婚姻的和諧,你覺得怎麼樣?這是不是很棒?」
博佳靜靜地聽著智美構築她的理想,心中的熱情漸漸冷卻,末了,他淡淡地道:「我覺得……你好像沒有真正深愛過一個人。」
智美的笑容僵在唇邊。
博佳整理好衣裳,站起來,說:「你不覺得這有一點可笑嗎?對不起,智美,但這確實是我的感覺。」
智美怔愣地看著他。
博佳已經離開床邊,往門外走。「我很後悔答應跟你結婚,因為這好像給了我們一種錯覺,認為婚姻真的可以像你說的一樣理想,但……智美,想像著你的婚姻藍圖,我卻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空虛,那樣的婚姻裡頭好像沒有愛,只有方便,方便在寂寞時互相安慰,方便在慾望覺醒時有一個人可以擁抱……對不起,智美,我真的不想這樣子,我想我們還是維持目前的關係就好了,你要自由,你有了,我就不干涉你了,晚安。」
智美完全愣住了,她反應不過來。
博佳則頭也不回地離開。
開著車奔馳在寂寥的街道上,他的心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清明。他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徹夜失眠想著智美,卻又無法接受她的提議了。
他不僅僅是喜歡她而已,他還愛上她了。
不愛的時候,什麼事都可以商量,然而一旦真正愛上了,他便無法再漠視他對愛情的渴望。他比需要自由更需要愛,但智美不要他的愛,她只要她的自由。
☆ ☆ ☆
他關上門,他的腳步聲漸離漸遠。
別走,博佳別走!
然而他走了,沒再回頭。
智美從頭到尾一直端端跪坐在床上,許久,她才發現臉上有一抹濕痕。
啊,她怎麼流淚了。
只不過是被拒絕而已就流淚,這不像是她的作風啊。
☆ ☆ ☆
我覺得你好像沒有真正深愛過一個人……
博佳相信愛?!
智美最先是覺得不可思議,但思及他的性格,她卻開始被說服了。這個男人可能真的相信愛情。
在她所認識的眾多男性友人裡,有許多人成天把「愛」掛在嘴上,但真正相信愛情的人卻沒有半個——包括她在內。
如今她卻遇上了這樣一個男人。她想跟他維持一段關係,但這其中並不涉及感情,她只想要他的陪伴,但他卻相信愛。
她初初認識他時,他並不是一個看重愛情的人,他自己也說過,他是理性凌駕感性的。是什麼讓他改變了?為什麼以往他能夠接受一樁沒有愛、只有條件交換的婚姻,但當她提議讓兩人更進一步時,他卻拒絕了?
冷靜下來後,智美為之困惑不已。
趙姓男友來約,她隨口問他:「豐臣,你愛我嗎?」
趙豐臣魅力十足地笑道:「你是怎麼了?你真奇怪,以前你從沒問過我這個問題。」
那是因為以前她並不在乎。智美又問:「那麼你覺得我愛你嗎?」
趙豐臣笑笑不答。「別傻,智美,愛情是虛幻不切實際的名詞,關於這一點,我們應該都有共識才對。你最近深居簡出,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你,快快回來,童智美,我想念以前那個你。」
智美對著話筒怔愣了好一會兒。
「明天是週末,一起出去玩,如何?」
回過神來,智美道:「不了,你約別人吧,我另有計畫了。」說著,她掛上了電話。她相信趙豐臣不會落單的,他自有一大串名單等著他邀請。
潔西卡如往常一般,捧著鮮花和禮物來到她辦公室。
「童,有人送花來。」
「喔。」她答應一聲。
「還有人送了巧克力。」
「喔。」淡漠的。
「哇,一份首飾。」
「喔。」無動於衷的。
潔西卡停止報告,奇怪上司怎麼不太熱中。「楊先生想知道你何時有空檔?」
「暫時都沒空。」智美淡淡地道。
耶?「那其它邀約呢?」
智美下了指示:「除了公事,其它的都推了吧。」
潔西卡忍不住「嘩」了聲。「童,你真的收心了是不?」她的花心上司竟然一連推掉了過去所有男友的約會,這太不尋常了。
智美不想多談自己的私事,她轉移話題道:「潔西卡,你還是跟以往一樣那麼嚮往結婚嗎?」
「是啊,童,你親人真好,幫我介紹了很多不錯的對象,我現在正和其中幾位在約會呢。」她春風滿面地道。
「哦,」智美好奇地問:「能不能告訴我,你心目中理想的婚姻有什麼絕對必要的條件嗎?」
潔西卡大方地說:「什麼條件也沒有,童,我不給自己設限,在我的觀念裡,凡事總要試過了才知道,我還不知道什麼是我要的,但假使遇上了,我會知道的,那時候我就會知道什麼是適合我的,而我也打算順其自然地接受。」
智美打量著她能幹的助手,沉吟道:「你不渴望愛情?」
潔西卡笑了笑。「愛情?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我總要等我遇到了,才能做打算。」
聽了這一番話,智美不得不以一番新的角度來看她這位副手。
智美一直以為潔西卡浪漫過了頭,如今她卻驚覺她比任何人都還要實際不止一百倍,真真不可小覷。
「童,別煩惱。」潔西卡注意到她上司近來有些鬱悶不樂,她道:「很多事情其實早有答案,你只是還沒有留心去往意而已。」不好干涉太多,潔西卡悄悄告退。
是嗎?很多事情早有答案?
看著潔西卡離去的背影,智美搖搖頭,收拾起散漫的情緒,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 ☆ ☆
週末休假,智美開著車來到郊區。
遠離繁華的城市,城郊緩慢悠閒的步調感覺起來依然是這樣的令人不適應。
產業道路上沒有幾輛車,但智美仍然放慢了車速,以免撞到突然從路旁衝出來的小孩或騎腳踏車的老人。
時間還很早,是早上六點半鐘。
博佳或蹲或跪的在花園裡替夏日的玫瑰除蟲,屋前,汽車的引擎聲隆隆作響,在這宓靜的早晨裡顯得相當不協調。
車子熄火了,接下來是甩上車門「碰」地一聲。
他瞇起眼睛,從茂密的花叢裡探出頭來,早晨的陽光灑了他一身金粉,正對著陽光方向的雙眼有些睜不開。
智美在玫瑰花叢後看見了他,脫了鞋,朝他揮了揮手,急走過來。
眼睛總算適應了光線,博佳睜開眼睛,看見一張意料之外的臉孔。他有些意外,就那樣呆站著,忘了打招呼。他不知道他居然這樣想她。
見他沒有反應?智美有些不知所措。她絞了絞手,咬著唇,低頭看著隔在他們之間,高及腰部的玫瑰花叢。
「早啊。」她輕聲道。
博佳看著他的玫瑰,許久,終於找回了聲音。「早。」
支支吾吾了半天,智美開口道:「你在忙什麼?」
「替玫瑰除蟲。」他說。
「喔。」笨死了,童智美,你忘了你今天要來做什麼的嗎?快說呀!她催促著自己,但卻遲遲無法開口。
博佳已經漸漸適應了智美在此的事實,他恢復了平時的鎮靜。「這麼早,你吃過早餐了嗎?」
「呃,還沒。」
博佳拍拍手上的泥土。「那麼吃蛋餅如何?」
智美抬起頭,急急道:「呃,不用了,博佳,我不是來吃早餐的。」
博佳微笑。「沒關係,我也還沒吃,一起來吧。」說著,他向右繞過玫瑰叢要走出來。
智美連忙阻止他:「等、等一等,博佳。」
博佳停下腳步,隔著一片即將盛開的玫瑰看著她。
智美吁了口氣,緩緩地道:「博佳,我……我是來道歉的,關於——」
「幫我煮一壺咖啡如何?」
「呃?」她困惑地看著他。
博佳朝她微微一笑。「我很久沒喝到你煮的咖啡了,有點想念。」
「咖啡?喔,當然沒問題了。」
「謝謝你。」博佳眼中有一抹溫柔。
智美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也完全放鬆下來了。她陪著他走在玫瑰叢的兩側,走著走著,她突然停下來。
博佳自始至終都在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當她停下腳步時,他也停了下來,耐心地等待著。
「我們……」智美抬起頭來,望進他的眼眸裡。「依然是朋友?」
博佳默默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末了,他摘下一朵盛開的玫瑰送給她。
盛夏玫瑰的回答。
☆ ☆ ☆
他們之間因為這一朵盛夏綻放的玫瑰而有了奇妙的轉變。
回到比一開始還要開始的階段,不理會那權宜性的婚約以及發生在婚姻當中的種種不愉快,友誼迅速在兩人之間滋長。
面對這樣的轉變,她與他都不感到立意外,畢竟在開始的時候,他們便對彼此有著最單純的好感。如今只是回到當初那個自然相遇的軌道上罷了。
童智美依然是那個成天為工作忙碌的都會女性,而龐博佳也依然是那個成天拈花惹草的園丁。他可能永遠搞不懂何以她必須時常在令人厭煩的社交圈裡打轉,而她可能也永遠不能明白在烈日下拔草除蟲的單純樂趣。
但無妨,在婚姻的組合之外,他們可以成為非常棒的朋友,或者……情侶。
雖然大多時候,他們都各自為政,但閒暇時,他們會一起吃飯。有時是她到他那裡找他,有時則是他到她住處為她下廚。
兩人偶爾也相約到電影院看片。
甚至,偶爾,智美也會陪他一起到山上植物園工作以及拜訪朋友。
然而她最喜歡的還是與他一起盤據在床鋪上玩大富翁和下棋,玩到兩個人都愛困的睡著,隔天醒來時發現他們躺在彼此的懷抱裡,然後看著對方的笑容互道早安。
開始談戀愛了。
這是他們誰也意想不到的發展,但它就是發生了,而且是這麼這麼真實。
誰也無法否認跟對方在一起的感覺是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幸福。
那是一種單純的喜悅。
智美一直想吻博佳,現在她吻到了。
嘩,跟她想像中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