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磨擦著砂石的沙沙聲在安靜的樹林中響起,一輛銀白車身的高級房車,在這個放眼望去除了山,就只有樹的荒山野地裡顯得格外不搭調,但車主平穩地將車駛在幾乎被野草埋沒的小徑上,一副識途老馬般態若自如。
車子又行駛好一會兒,一棟獨門別墅赫然出現在小徑的盡頭。
「就是這裡了,這裡除了我每年暑假會固定來住上兩個月之外,就不會有其他人打擾,你躲在這裡絕不會被家人找到。之前我已經通知管理員我要過來,所以屋裡應該已經通了水電,等到我幫你弄好機票那些東西後,我再來接你。在那之前就委屈你代替我留在這裡了。」
「你願意幫我找到住所,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最幸運的事了,還說什麼委不委屈的?我爸絕對不會想到我居然躲到這裡。」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拿著簡單的行囊下車,他轉頭看向車主,那也是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
「阿東,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嗎?史旺老師也很喜歡你的作品,不如跟我一起去老師門下學習吧?」白尚平看著提供他藏身處的友人,再次開口問道。
被喚做阿東的少年只是苦笑,就像之前任何一次的回答那樣搖了搖頭,才十八歲的年輕臉龐上,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表情。
「你忘了我的身份嗎?我怎麼可能為了個人私心,而拋下我家的企業不顧?那可是悠關上萬人生計的大事。」韓家的一切若能這麼簡單拋下就好了,但他卻不能這麼做,因為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聞言,白尚平皺了皺眉,才想開口,韓璽東已先一步舉起手,制止他說話。
「最重要的是,你讓我看見了自己的才能極限,我這輩子大概只能把攝影當成興趣,偶爾拍拍照自娛娛人。我已經沒有再進步的可能性,與其特地逃家去美國再次證實這一點,不如多留點時間跟小芝培養感情。畢竟我這一趟離開後,沒個三五年是絕對回不了台灣的。」
「你真的甘心放棄你所愛的攝影嗎?」白尚平難掩激動地向前踏了一步,他們才十八歲,未來的一切正待開發、他們還有無限的青春可以揮霍,為什麼要把自己說成看盡世事、再也無力追求心之所繫的遲暮老人?!
相較於白尚平的激動,韓璽東顯得冷靜許多,他只是淡淡地說道:
「他們答應給我十八年的自由,讓我盡情做我想做的事情,如今期限到了。他們既然遵守了約定,現在該是換我遵守約定的時候。」高中畢業後就必須遵從家人的安排出國學習接班事務,這是他生在那個家應盡的義務。
然後,韓璽東看向好友背在左肩上的包包--
「你甚至連逃家時也只記得抱著你的相機出來,我做不到這種地步。」
他身上有太多的責任與義務要背,他根本沒辦法像白尚平一樣為了攝影一走了之,所以說,那攝影天分合該屬於白尚平。
「阿東……」
白尚平皺眉看著好友,但韓璽東卻已恢復平日的模樣,笑著介紹道:
「別再說那些討人厭的話了。其實啊,這裡雖然很荒涼,但風景還不錯,所以我每年暑假總愛到這裡拍照。對了,屋子裡還有一間暗房,車庫裡也有一輛車子,你都可以自由使用。如果有什麼問題就聯絡小芝,她會通知我的。」
韓璽東說著便先一步踏進已經打掃過的別墅,熱絡地為白尚平一一介紹室內佈置,而白尚平只能望著好友故作歡快的背影,低低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