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身為天師後代的張家要嘛是座廟,再不然就該設個道壇,但當翁梓傑和過澄瑄在一戶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民宅前下車時,他們心中都覺得五味雜陳,多少有點想像落空的失望感。
這是一棟獨門獨院的三層樓建築,雖然佔地不大,但建築本身相當雅致,前面有個整潔的小庭院,是在市郊相當常見的住家型態。
「不用看了,我家很普通的,沒有另辟密室裝設道壇。」似是猜到他們心中所想,張月韻乾脆地說道:「我們所依恃的是天生的血統,不需要求神問卜,也不用搞什麼降靈會,所以我家根本沒設道壇。」
「好特別喔,跟一般印象中的道士很不一樣耶!」
過澄瑄覺得非常神奇,畢竟之前看了那麼多拿著法器、符菉跑來跑去的道士,張月韻的血統說顯得獨樹一幟。
「就說是血統了嘛,我們家天生具備靈感能力,符咒什麼的只是為了補強,大半的時候還用不上咧。」當然要付出的代價也完全不同。張月韻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再說,我家又不靠這個吃飯,沒事擺個道壇多礙眼啊!」
「既然人都到了,幹嘛一直站在門口當門神?」
冷冷的語調從雕花鐵門內傳來,翁梓傑和過澄瑄轉頭,看到一名表情冷淡的男子就站在鐵門之後。
「哥,我把人帶來了。」張月韻連忙打開雕花鐵門,領著翁梓傑和過澄瑄穿過庭院,張日律早就轉身入屋了。
「抱歉,我哥的個性本來就比較冷淡,你們別在意,他沒什麼惡意。」張月韻見哥哥轉身就走,連忙解釋道。
一開始時,哥哥對於過澄瑄的事根本不屑一顧,要不是她的狀況真的太特殊,終於引起哥哥的好奇心,哥哥哪會同意見他們?
雖然哥哥只答應見過澄瑄一面,但張月韻非常清楚哥哥的個性,只要哥哥願意見過澄瑄,就代表他願意幫忙了。
張月韻領著兩人進入客廳,張日律早就坐定,悠哉地喝著茶。
「哥,他們就是我提過的兩人,這位是翁梓傑,至於這團靈體就是過澄瑄。兩位,他是我哥哥,張日律。」張月韻簡單為他們介紹,然後讓他們落座。
「成年人卻變成小孩模樣的靈體……果然特別。」張日律瞟了過澄瑄一眼,伸手道:「把妳的右手給我瞧瞧。」
過澄瑄怯生生地伸出右手,雖說張日律和張月韻是兄妹,但兩人的個性差得真多,張月韻爽朗、大剌剌的,而張日律的態度卻冷漠得讓人有些不敢恭維。
見張日律仔細端詳過澄瑄的右手,大半天過去了卻什麼話都不說,翁梓傑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張先生,你能夠解釋為什麼只有我能看到小瑄嗎?小瑄的親人別說是跟她交談了,甚至感覺不到她的存在。而且如果只靠那張符就可以帶她離開,為什麼不能直接讓小瑄回到她的身體?」
「吵什麼,我自會解釋。」張日律頭也不抬,繼續研究妹妹口中所說的「顏色越來越明顯的紅線」。然後他終於轉頭看向翁梓傑。「我要看你的左手。」
翁梓傑滿臉狐疑地伸出左手,為什麼他們兄妹都愛看他的手?難道這就是他們家的獨門秘技嗎?
看了翁梓傑的左手好一會兒後,張日律乾脆把翁梓傑整個人叫到跟前看個夠,還不時碰碰他的臉、轉轉他的頭。
翁梓傑像個木偶被張日律轉來轉去,他只覺得莫名其妙,明明來求助的是過澄瑄,為什麼張日律卻抓著自己不放?
總算是看夠本似的,張日律終於放開翁梓傑,開口道:
「我大概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照我妹的講法,出事當天,你身上有沾到那女孩的血液,雖然我妹只提到你的手、臉跟眼角部分確實有看到血跡,但我敢打包票,你還喝到她的血,對不對?」
聞言,翁梓傑嚇了一大跳,這件事他沒跟任何人提過,就連他自己也幾乎忘了這回事,這個人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沒錯……因為那時小瑄的血噴到我臉上,我的眼睛一度被血迷了眼,雖然量不多,但我的確有嘗到血的味道,可是這跟我能看到小瑄有什麼關係?」
「她的三魂七魄因為在受到驚嚇而移位的同時,有一小部分隨著血液附到你身上,因為這些帶有靈魂的血液進入你的身體,所以你才能跟她交流。
不過也因為量不多的關係,所以你只能單方面接受來自她的訊息。如果她拒絕跟你交流的話,你自然就再也聽不到、看不到她了。」說到這裡,張日律深深看了過澄瑄一眼。
銳利的眼神將過澄瑄逼退好幾步,這個男人好可怕……
因為他嘗到了附有小瑄部分靈魂的血液,所以他才能跟小瑄交談,雖然無法碰觸她,但小瑄卻可以碰觸他?翁梓傑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瞭解張日律的意思了。
「我給的那道符,目的在增強你身上屬於她的那一魄,算是增幅器的一種。雖然還是沒辦法讓你碰觸她,卻能讓她跟在你身邊走動,怎麼說都好過只能關在醫院裡發霉來得強。」
發霉……他的用字還真狠吶。過澄瑄苦笑著,不過還真是一針見血。
「我最想知道的是,小瑄要怎麼回到她的身體裡?有辦法嗎?」
「現在的情況是她的三魂七魄湊不完全。不過,只要附在你身上的那一魄能夠回歸,就能強制把她送回身體裡,但要取回那一魄要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張日律挑眉,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另有所指。
「錢不是問題。」翁梓傑擰眉,說了這麼多,結果還是要錢嗎?雖然不能說他完全沒有失望的情緒,但只要錢能解決,事情就好辦了。
「你當我是坊間那些自稱大師的神棍嗎?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根本不是真正的問題。」張日律笑得陰惻,如果他想靠這個斂財,早就發大財了。「我指的代價,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我?」
「是啊,把你殺了,讓你的血淋在她的身體上,藉以取回那一魄,再趁機將她的靈體送回她的身體裡頭,這就是代價……」
「哥!」張月韻出聲制止哥哥再往下說。這可是禁忌的方法。不過除了這個方法外,她一時間竟也想不出其它解決方法。
其實她之所以會找哥哥幫忙,就是希望他能提出其它的解決方式,卻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提出這個禁忌的法術,難道真的沒有其它方式嗎?
「怎麼?那一魄是怎麼來的,就用什麼方式返回,這不是最簡單的方法嗎?」瞟了妹妹一眼,張日律的聲音冷淡依舊。
「她的三魂七魄是在瀕死狀態下移位,除非再經歷一次瀕死狀態,否則那一魄很難取回。更不用提那一魄並不完整,難度就更高了。」
「如果這是唯一的方法,那我寧可一輩子這副模樣。」過澄瑄不能接受這麼血腥殘忍的做法,更別提這會危及翁梓傑的生命。「翁大哥,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即使無法恢復原狀,我仍然一輩子感激你。」
「小瑄……」想到她會一輩子維持這模樣,他就覺得心疼。溫柔又良善的她理當擁有美好人生,而不是這樣不人不鬼下去!
張日律冷眼看著眼前上演的感人戲碼,然後涼涼地說道:
「有人說那是唯一的辦法嗎?」
聞言,在座的另外三人都瞪向他,既然有其它解決方式,為什麼他不早點提出來?難道他就這麼想看別人哭成一團嗎?!
張日律即使被瞪也毫無所感,只是繼續說道:
「因為你們兩人的靈體模樣不同,而要讓屬於這個女孩的部分魂魄自動回歸,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讓離魄自動回歸,就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中了,有人可以馬上回歸,有人則是一輩子也回不了自己的身體。」
簡言之,就是大家來碰運氣唄!
「只能這樣嗎?沒有更積極可行的辦法嗎?」翁梓傑擰眉,怎麼淨是些爛選擇啊?
「有啊。」
聞言,所有人的眼睛為之一亮,卻見張日律不置可否地答道:
「就是你讓我施法取魂,我再想辦法從你的三魂七魄裡分離出屬於她的部分。不過這招的風險也高,若一個沒弄好,不只你會跟著變成離魄,我也可能跟著賠上一條命,更別提被施術者的死亡率有多高了。」
這也算是選擇嗎?翁梓傑簡直無語問蒼天,張日律提供的方案好比在問他想被刀子砍死?還是被亂槍打死?或是服毒而死……
不管是哪一個方案都充滿不確定性,唯一確定的是──他的死亡率很高。
「我不玩了!」忽地,過澄瑄大喊,她再也聽不下去了。
「離魄就離魄,了不起一輩子當孤魂野鬼嘛!我絕對不讓任何人為我賠掉一條命!」
本來在被槍擊時她的命就該絕,要不是翁梓傑拼了命地為她撞傷那個持槍的瘋子,後來還捐了不少血給她,否則她可能早就死了。
她已經欠了他這麼多,怎麼能為了讓自己回到身體裡,就拿他的性命去冒險?
而且他還是她最喜歡的人……不!過澄瑄寧可自己死,也不願這麼做!
「有氣魄。」張日律讚賞地看著她,嘴角也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微笑。「雖然解決離魄的方法大概就那幾種,不過因為妳的情況特別,或許還可以找出更安全的辦法處理。」
過澄瑄驚訝地看著他,這是她進門以來,聽到最正面的話了!
「如果妳有一輩子當孤魂野鬼的決心,那我也願意賭一賭另一個方法。」張日律擺手表示送客。「不過,在那之前妳就暫時當翁先生的跟屁蟲吧。」
本來以為沒有任何希望的兩人,就這樣呆呆的被張月韻送出門,直到他們走出張家大門,還不敢相信真的有了一線希望。
「嗯……我們可以相信他吧?」過澄瑄好生狐疑。
「不信好像也不行了。」這次張日律沒再提到「死亡率」,應該沒問題吧……
他們回首看向張宅,都覺得張日律這個男人會不會太愛耍人了啊?
送走兩人後,張月韻回到客廳,就見哥哥仍擺著一張冷淡的表情,但捻指掐算的動作卻半點也不含糊。
「哥,真的還有其它辦法嗎?」張月韻懷疑地間。
雖然她的天資淺薄,但該知道的事情倒一樣也沒少,剛才哥哥提的那幾個方案絕不是開玩笑,但若情況已經糟到要動用那幾個方法,張月韻真的很懷疑還有其它解決方法嗎?
「大概。」張日律停下動作,心中已經有了盤算。
「哥,那真的是紅線吧?」不知為何,她就是對那條紅線非常在意。今天再看到,那條紅線又更明顯了。
「妳是白癡嗎?妳見過哪條姻緣紅在線是染血的?」張日律白了妹妹一眼。
「我也就只看過這一條啊!」張月韻氣呼呼地說道:「我本來就不具有觀姻緣的能力,那天突然看到紅線我也很訝異耶!」
忽地,張月韻一愣。「為什麼你說那條紅線是染了血的?」
「那才不是姻緣紅線。」張日律冷聲說:「那條線只是代表了那兩人相遇、相識的緣分。妳會以為那是姻緣紅線,只是因為上頭沾到了女孩的血而被染紅的。」他再次強調。「那並不是真正的姻緣紅線。」
沒錯,那麼淺的色澤不是真正的姻緣紅線。張日律冷冷地想著。
「如果只是被血染紅的,為什麼那條線的色澤會越來越紅?而且也越來越清楚呢?」張月韻完全不能接受哥哥的說詞。而且哥哥每次提到姻緣紅線的態度都很奇怪,害她不由得懷疑哥哥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再說,為什麼哥哥要拚命強調那絕對不是姻緣紅線呢?
反覆說著相同的話……對向來討厭說廢話的哥哥來說真是太罕見了。
「總之,那種一扯就斷的東西絕不是姻緣紅線。」張日律低頭喝茶,拒絕再談這個話題。
不可能有錯的,那種脆弱的東西絕不會是姻緣紅線。因為,他就曾親手扯斷自己的姻緣紅線……
在離開張宅之後,翁梓傑本來是打算直接返回醫院,通知過家人這個好消息,但隨即響起的手機鈴聲,卻制止了他的行動。
「……這樣嗎?那我馬上回去。」
結束通話後,翁梓傑對她歉然一笑。
「我得回公司一趟,我的特助氣得直跳腳,說既然老闆都公然蹺班,那他也要跑了。」他擺擺手,一臉莫可奈何。唉!會被特助威脅的老闆也不多了。
「你的特助好有膽啊,我就不敢這樣跟我的上司說話,一定會被開除的,所以說選老闆也是很重要的……」過澄瑄笑彎了眼,在知道自己的事情有了解決的希望後,她也有心情說笑了。
兩人就這樣一路說說笑笑的來到翁翔國際的辦公大樓,過澄瑄訝異地看著這棟氣勢驚人的大樓。
挑高明亮的空間、寬敞清爽的設計、笑容可掬的櫃檯服務人員……處處可以感受到翁翔國際的高格調,不刻意擺弄豪華奢貴的感覺,簡約高雅的設計展現大企業的品味、氣度。
過澄瑄看得驚訝不已,但翁梓傑只是淡淡一笑,並不覺得有什麼了不得的,反而因為看到她孩子似的好奇神情,和發現新大陸般開心的笑容而跟著她微笑。
太好了,她總算又恢復開心的笑容。翁梓傑溫柔看著她的笑顏。
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很消沉,即使小玥抱來一袋又一袋,據說是她最愛看的卡通,卻仍不見她的笑容。
有時看到小玥帶卡通來,她甚至會更沉默,三不五時還窩在角落裡耍自閉,讓翁梓傑非常擔心她的情況,而他待在醫院陪伴她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好不容易過澄瑄終於笑了,翁梓傑格外珍惜這難得的輕鬆時光。
進入他的辦公室後,過澄瑄更是在裡頭團團轉,似乎一切對她而言都很新奇,從出事以來她就一直被關在醫院裡,想來早就悶壞了吧?翁梓傑笑著任由她到處走走看看。
「大公司就是大公司,光是氣勢就跟我工作的小公司完全不同,說真的!你在這種環境上班都不會有壓力嗎?」過澄瑄難掩好奇地問道。
剛從國外回來就掌管對美貿易事務的翁梓傑,根本就是一般公司裡最討厭的空降部隊,即使身為翁翔的第三代接班候選人,壓力也不可謂不小吧!
「壓力嗎?沒什麼感覺。」翁梓傑微微一笑,他所接受的一切教育,就是為了在這種環境下工作,所以根本無所謂壓力。
叩叩……
在幾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之後,翁梓傑的辦公室大門被推開,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金髮碧眼男子拿著幾份公文走到翁梓傑面前。
「經理,這幾份公文是急件,請你立即過目,還有……」男子彈指,立刻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檔案櫃被人推了進來。「這些,是你前兩天就應該結束的工作,請你務必在三天內解決。」
過澄瑄瞠目結舌,她跑到檔案櫃旁比了比,天啊,這個檔案櫃幾乎比現在的她還要高了,翁梓傑居然積了這麼多工作沒做完?
她當然知道翁梓傑每天要抽時間到醫院探望自己,絕對會讓他的工作變得更加辛苦,但她從沒想過他會扔下這麼多工作啊!
「法蘭克,你讓人推了這麼大一個檔案櫃進來是想嚇唬我嗎?」翁梓傑倒是一點也不在乎,仍是笑容滿面。
在推檔案櫃進來的人離開後,翁梓傑拉開櫃子,只見裡頭塞滿各種報章雜誌,真正的公文夾只放在檔案櫃中的小小一角,而且份量絕對不多。
翁梓傑順手拿出其中一本雜誌,斗大的封面標題正是「結婚前夕噩運纏身,名模公主難入豪門?!」。
見狀,他挑了挑眉,然後再隨手抽了幾本,每一篇的標題都是「名模公主」的戀情報導,這下翁梓傑終於覺得有些興趣了。
「唔……法蘭克,我不曉得原來你的興趣是讀八卦小報。」他調侃著特助。
「經理,請你不要再挪用辦公的時間去處理私事,董事長問起你的行蹤,我也很難交代。」法蘭克大膽直率地說,完全不擔心自己的飯碗。
「但你一直幫我掩飾得很好,不是嗎?」
聽到翁梓傑的回答,法蘭克似乎有些火了。
「請你至少要想想你的繼承權。身為呼聲最高的接班人選,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更加小心謹慎。」他硬著聲說道。
總算從檔案櫃的驚嚇中回神後,這時過澄瑄才注意到法蘭克完全是用中文在跟翁梓傑交談,雖然不免有些口音,卻仍是不折不扣的中文。
「你就這麼希望我接班?」翁梓傑依舊笑顏以對,對於特助的嚴厲警告全然不以為意。「難道你不覺得其它人比我更適合嗎?」
「你是我唯一認可的人。」法蘭克丟下這句話後,轉身欲走。「我之所以隨你從美國回來,就是為了讓你成為接班人!」
正當法蘭克要打開辦公室大門時,翁梓傑出聲喊住他。
「如果讓她成為我的妻子,你覺得如何?」
過澄瑄可以看得出法蘭克的表情明顯有了動搖,他瞪住翁梓傑手上拿的那本雜誌封面,轉身狠狠甩上門板離去。
「唔……他生氣了,我是不是玩得太過火了?」雖然嘴裡這麼說著,但翁梓傑的表情可看不出一絲愧疚。
翁梓傑放下雜誌,上頭的照片正是過澄玥某次為了婚紗公司宣傳而拍的照片,穿著白紗的過澄玥巧笑倩兮,美麗又開心的模樣彷彿她真的要出嫁似的。
過澄瑄表情複雜地望著那張照片,她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方才翁梓傑不斷調侃法蘭克的行徑,與他的個性有多麼不合、又有多麼刻意撩撥法蘭克的怒氣。
「小瑄,可別告訴別人,我欺負我的特助喔!」
翁梓傑笑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看得出他其實很樂在其中。
「……為什麼你要欺負他?」回過神,過澄瑄不解他的行動所為何來,翁梓傑並非以欺負人為樂的人,為什麼獨獨對法蘭克不同?
再者,這兩人的相處方式也不大像一般的上司與下屬,至少法蘭克的態度就不像會擔心自己飯碗不保的樣子。
「呵,這裡頭有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以後有空我再告訴妳吧。」
現在,請容許他暫且保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