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總裁,對於一個陌生人的工作,你未免管得太多了。」蘭馥笑得很假,笑臉背後是想把他千刀萬剮的衝動。
冷靜啊!蘭馥,你絕對不能在這裡鬧事。
因此,蘭馥雖覺得額上的青筋暴出,卻仍勉強維持著笑顏。
「你傷了我的心,親愛的。」
相較於她的極力壓抑怒氣,戰之彧的閒適,教蘭馥更是火冒三丈。
每回遇上這個男人,她就肯定要倒大楣,第一次見面,她被他逮著小辮子,而不得不為他所用;第二次見面,他因她的記者身份,硬生生毀了她的工作。
這一次,他又想要做什麼了?
她的美眸中滿是戒備,他現在越是溫柔可親,就越教蘭馥警戒,生怕下一秒又會被戰之彧推入什麼麻煩中。
「別喊我親愛的,我不是你的親愛的。」蘭馥不悅地低喊。他為什麼老是用那種口氣喊她親愛的?好像她真是他手中的珍寶,心底的摯愛?
這男人實在很懂得利用自身的優點,被他這麼一喊,害得蘭馥心中小鹿亂撞,差點就被他哄得陶陶然。
「為什麼你老是對我伸出爪子?」
戰之彧假意歎息,把自己手中的酒杯,以及蘭馥連半口都沒沾到的酒杯,順勢扔給路過的一名服務生,而他則是大掌一撈,輕輕鬆鬆就挾持蘭馥,滑入舞池。
「我們難道不能和平相處?」
他問,扶在蘭馥腰間的大掌溫度,炙熱得讓她幾乎以為要被灼傷。
戰之彧的手很熱,熱得像是能溫暖任何人的心,而蘭馥卻覺得他的話像是一粒粒的冰塊,總是砸得她滿頭包。
一個人怎能如此極端?
「和平相處?」
她問,咬字之用力,讓戰之彧絕不會錯認她現在的心情為何,不過,明知蘭馥情緒極度不佳,戰之彧依舊滿臉悠哉地點了點頭。
「在你毀了我的工作之後,你居然敢跟我講和平相處?!」蘭馥微微揚高聲調,以示她認為這提議有多可笑。
「你工作得太辛苦。」
這是他的回應。
「別忘了,是你任意加重我的工作。」她嗆聲回去,指的是他抓著她的把柄,逼她做暗樁那件事。
「這個錯誤已經改正。」戰之彧說來毫無歉意。
「沒錯,我們的認識更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她美眸燒著怒火,即使想甩脫他的控制,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男人的力氣,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大。鋼鐵般的雙臂,輕易將她囚禁在他的天地中,鼻間嗅到的氣息,是屬於他的,腰際上的溫度,是屬於他的。
有一瞬間,蘭馥幾乎以為……自己也是屬於他的。
蘭馥覺得自己的心情極為複雜,她該是討厭這個人的,因為打從他出現以來,她根本就是噩運連連,所有最最糟糕的事都發生了。
但不知為何,她卻又隱然認為戰之彧身上有種熟悉的氣息,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多接觸他、多認識他,就連方才要甩脫他時,她的力道其實也沒用足。
在怒氣衝天的面具下,她的心卻想與他多說上幾句話。
如此矛盾的心情,讓蘭馥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男人。
推開他?
偏偏她捨不得。每每在推離之後,她又忍不住期待他下一次的行動。
靠近他?
戰之彧忽冷忽熱的態度,更教蘭馥感到不安,天知道他這一秒的溫柔能夠維持到幾時,她已不想再看到他眼底的冰漠了。
在這段期間裡,其實蘭馥也花了不少功夫,去研究戰之彧這個人,縱觀各家報章雜誌上的介紹,以及社內曾採訪過他的記者所言——
戰之殘是個冷情寡言、不苟言笑,又神秘兮兮的傢伙。
這些形容正確與否,蘭馥是不清楚,不過「寡言」和「不苟言笑」這兩項,蘭馥卻無法與她所認識的戰之彧連上。
在他們為數不多的接觸中,戰之彧雖稱不上話多,但離寡言,也還有段距離:至於不苟言笑,那就離得更遠了。
蘭馥可沒見過哪個不苟言笑的人,會滿口「親愛的」,不但溫柔待她,而且還能說著足以膩死人的甜言蜜語。
但不可否認,她曾在他眼中看到的冰漠神情,也是教蘭馥卻步的原因。
試想,當一個男人對你極盡溫柔能事的同時,他的眼神卻是凍得嚇人。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女人都會懷疑這男人的真心。
更何況,戰之彧根本就不可能會喜歡她!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打從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就教蘭馥無法相信戰之彧會喜歡上自己。
再者,她的職業又是戰之彧最避之唯恐不及的記者。
種種的跡象都顯示戰之彧不會喜歡她,現在他的求和更是奇怪,也難怪蘭馥會懷疑再三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蘭馥越想越頭痛了。
「各位貴賓,終於到了今晚的重頭戲;淑女拍賣。」
不知何時,司儀已站上了拍賣台,著深色西裝的司儀正拿著麥克風,昭告今晚最大的活動即將展開。
現場演奏暫時停止,舞池中的人紛紛停下動作。而室內的燈光絕大多數都打在拍賣台,讓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台上。
「各位應該都已經瞭解拍賣的規則,所以我也不再浪費時間說明,但請記住一點,每次喊價是以一萬元為底限。現在我手上正拿著今晚要被拍賣的淑女名單,請在場的男士們拭目以待吧!」
在司儀的介紹詞,以及陣陣掌聲之下,第一位被拍賣的淑女站上拍賣台。
不一會兒功夫,第一位淑女以亮麗的外表,以及自信俏麗的形象,成功賣得了一個不錯的價碼,接下來,得標者便得意洋洋地上台把人帶走。
看樣子,台灣的經濟並非真的不景氣嘛!
每次加價,至少是以一萬元為底限,而在場的男士,更是熱絡得活像這些錢對他們而言,只是不足為奇的小零頭。
搖搖頭,蘭馥難以置信這些人一擲千金的舉動。
花個十幾二十萬跟女人約會?這些人也太無聊了吧!
接下來,又有幾位淑女站上了拍賣台,而她們也如願以償地賣得好價碼,整個拍賣會熱熱鬧鬧地持續著。
察覺身邊人的沉默,蘭馥轉頭看向戰之彧,發現他不似週遭男士般狂熱,僅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台上的拍賣進行。
看來戰之彧似乎無心參上一腳。
「你沒興趣嗎?」蘭馥問道,沒注意到自己心底正因這個發現,而有一抹小小的竊喜。
「沒。」他答得精簡,將目光從拍賣台上轉到蘭馥臉上。
「那你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場拍賣會?」會來參加的人,多數是想為自己找個對象,如果戰之彧不感興趣的話,又為什麼要來呢?
「談生意。」三個字道盡戰之或的目的。
既然這裡雲集了北台灣的青年才俊,自然也是個與人談生意的好機會,一些平日難以約見的人,說不定能在這碰上,所以戰之彧才會出席。
「反正都已經到拍賣時間,你何不趁機買個女伴回去?」她故意提議,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只不過,戰之彧還沒來得及回答,小李就突然冒出來了。
「我可終於找到你了。」
「小李?你找我有什麼事?」蘭馥覺得有些驚奇,剛剛是他自己跑掉的,怎麼現在又要找她了?
「有事等一下再說,就快輪到你上台了,我們得快點去報到。」
小李拉著蘭馥就要走,但她卻定定站在原地,沒被他拖著跑。
「上什麼台?」蘭馥看著小李,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是要上拍賣台羅!我已經幫你登記拍賣了,雖然你說過沒興趣,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幫你把握機會不行。」小李說道,硬扯著蘭馥離開。
「小李,你就別再開我玩笑了。」
蘭馥死命想搶回自己的手,但男人的力氣終究比女人大,她最後還是被小李一路拖著往拍賣台走。
混亂之中,蘭馥看到了戰之或。
對於自己當著他的面,被另一個男人拖走,戰之彧的反應卻是冷淡得教蘭馥心寒。
蘭馥瞪著他,難以相信他真這麼做了。
他不是老喊她「親愛的」嗎?現在他的親愛的被別的男人帶走,他居然半點反應也無?!蘭馥氣極了,決定以後再也不理這個滿口甜言蜜語的騙子。
直到蘭馥的身影遠去,戰之彧的唇角才揚起一抹淡淡笑痕。
只可惜,蘭馥已經看不到了。
「接下來—要被拍賣的淑女,芳名叫做蘭馥。這麼美的名字,想必本人也是個大美人。現在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來歡迎蘭馥小姐。」
在掌聲之中,蘭馥不情不願地站上了拍賣台,雖然很想落跑,但看在小李的面子上,她還是勉為其難地上台了。
雖然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該是想氣氣戰之彧的。
既然他能眼睜睜看她被別的男人拉走,那她又為何不能在他面前,與另一個青年才俊訂下約會?
美艷的蘭馥果然引來一群狂蜂浪蝶,不一會兒,喊價就直衝二十萬元。
「喔喔,價碼已到了二十萬,還有沒有人要喊價的?還有沒有?」司儀滿臉興奮,從拍賣會開始到現在,還是頭一回這麼快就飆到二十萬。
「二十一萬。」
馬上有人非常賞光的喊聲。
「二十五萬。」
另一個人也不示弱,直接把價碼拉到二十五萬。
「二十五萬、二十五萬,還有沒有人要出價?」司儀正問著價碼,沒料到手中的麥克風居然彼人搶走了。
司儀一呆,轉頭才發現搶走麥克風的,居然是拍賣品本人,就見蘭馥拿起麥克風,軟聲軟氣地說道:「人家的身價就只值二十五萬嗎?」
眼波流轉之間,萬般風情盡現,蘭馥耍了這一手,再度炒熱拍賣會的氣氛,價碼立刻以五萬、五萬的加價往上迅速狂飆。
終於,五十萬的數字被人喊出了。
司儀滿臉通紅,今晚的最高價終於出現了。
「五十萬元!喊到五十萬元了,如果沒有其它人要加碼的,那麼……五十萬元一次、五十萬元兩次——」
耳中聽著司儀的數秒,蘭馥則是看向戰之彧,相當挑釁地朝他笑了笑。
面對蘭馥的挑釁,戰之彧仍是面無表情,就在司儀要喊出最後一聲,戰之彧這才輕輕啟唇道:「我出一百萬。」
「一、一……一百萬?」司儀驚呆了,沒料到竟有人為了個約會拿出一百萬。
蘭馥也呆住了,這男人瘋了嗎?
「呃……有人喊一百萬了,還有沒有其它人想競標的?」司儀看看四下,確定沒有人想出價,便道:「一百萬第一次,一百萬第二次……一百萬第三次。」
象徵買賣完成的清脆槌聲響起。
「恭喜這位先生得標,請上台與淑女見見面。」
戰之彧走上拍賣台,輕輕牽起蘭馥的手,在其上烙下一吻。
「我可是很高興你那位朋友硬把你送上拍賣台。」戰之彧說道,低微的音量只有彼此聽得到。「親愛的,好好期待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吧。」
牽著蘭馥,兩人緩步走下拍賣台。
蘭馥難以置信地看著戰之彧,難道從她被拉走開始,他就打著這個主意?
「當然,這麼一來你就不能拒絕與我約會了。」看穿了她的想法,戰之彧輕鬆應道。雖然花費是昂貴了點,卻是最萬無一失的方法。
蘭馥瞪著他,卻無話可說。
喔!這個可惡的男人——
數日後
在「白雪姬的蘋果園」揮別了另外四位茶美人後,蘭馥匆匆忙忙地趕回家。今天是她履行拍賣約會權的日子,但不知為何,戰之彧竟約在她家見面。
雖然蘭馥覺得奇怪,但她選擇不去想這個問題。
因為每次接觸這個男人,總能讓她方寸大亂,後來蘭馥乾脆放棄掙扎,只想在一旁看清楚戰之彧想搞什麼花樣——
雖然,她至今仍未成功過。
搖搖頭,蘭馥不打算再去想這件事,至於緊緊握在手中的牛皮紙袋,則提醒了蘭馥,今天的她可是收穫滿滿呢!
方才在「白雪姬的蘋果園」,奶茶將一份調查資料交給她,這是前些時候,蘭馥托奶茶的同事代為調查的。
前些時候,蘭馥一位許久未見的鄰居小妹妹,重又出現在眾人面前,她的名字叫做凌巧詩,另一個身份,則是消失三年多的偶像明星。
正巧蘭馥也去採訪了這則新聞,才會意外與凌巧詩再次搭上線。
當年導致凌巧詩消失的主因,蘭馥是少數知情者之一,至今她仍記憶猶新,但也因此,凌巧詩的出現更教她坐立難安,深怕她會再次受到傷害。
而此刻蘭馥手中的紙袋中,正裝有凌巧詩這三年來的行蹤,以及蘭馥當年所不知道的一些事情……包括綠茶瞞著蘭馥對外以男性律師的身份,代管凌巧詩留下來的一筆信託基金。
初得知這項事實時,蘭馥的確是挺生氣,但在聽過綠茶的解釋後,蘭馥也不得不承認,她們這麼做是正確的。
在一陣兵荒馬亂的趕路後,總算在約定時間前十來分鐘,蘭馥安安穩穩地站在家門前方——
現在這個家,是十年前買下來的獨棟公寓,屋子雖然有些老舊,但比起幼時所住的小公寓,是好得太多了。
而在母親的一番巧手佈置之下,更洋溢著一股溫馨的氣息。
不過,蘭馥才剛站定,就聽到屋裡傳來陣陣笑聲。
裡頭似乎挺熱鬧的。
是有客人來嗎?蘭馥一邊想著,一邊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蘭馥還來不及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內,大門就突然被人打開來——
「小馥,你回來啦?」蘭母臉上還帶著笑,看起來好不快樂,蘭母乎上還拿著一隻錢包,看來她正打算出門買東西。
「有客人?」
「是啊!」想起了往事,蘭母突然笑得神神秘秘的。「還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纏著的那個男孩,後來人家搬到美國時,你還哭了整整三天呢……」
蘭母的話還沒說完,蘭馥已忍不住往裡衝去。
「阿育——」
跑過小庭院,拉開綠色的紗門,蘭馥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屋裡。
「小馥,你回來啦!」蘭父抬頭,與蘭馥迎面瞧個正著。
雖然女兒像個野丫頭似的衝了進來,但蘭父卻沒半點怪罪,依然氣定神閒地與客人繼續泡茶。
蘭馥緩下腳步,看著背對自己的男人背影。
「阿育?」蘭馥輕輕喊了聲,生怕自己的聲音大了點,阿育又會消失。
「阿育」聽到她的呼喚,站起身,轉身面向蘭馥。
蘭馥的雙眸先是大睜,然後蘭馥的檀口也跟著大張,最後終於有一個音節,從她的喉嚨暴沖而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