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電話後,有片刻,溫徹只是盯著話機發呆。
終於也到了這時候了,她會為了跟朋友聚會,取消跟他的約會。
愈飛愈遠了。他感歎。該不會飛得太遠,以至於他伸手抓不住她了?
他端起茶杯,默默啜著,深刻地憶起初見面那天,她在樓上,他在樓下,他仰望著她的情景。
那對她渴望到心發痛的感覺,至今,他仍無法忘懷。
別飛太遠啊!我的女神,別讓我找不到妳。
他默禱,自己也覺得這樣的杞人憂天似乎有點好笑,卻又排不去內心莫名的慌懼。
唉,不如乘機多做些工作吧!
他拿起話筒,命令秘書晚上替他安排應酬,最近他太少參加這些公關活動了,身為副總,總是該想辦法替公司在業界開拓交流,趁今晚雨桐也有節目,他剛好去盡盡義務。
剛和秘書通話完畢,手機就響起。
「喂,是我,傑瑞。」遠在東京的遠東區總裁大人打電話來。
「是你!」溫徹又驚又喜。「怎麼樣?你最近還好嗎?那邊工作忙不忙?」
「忙透了。」傑瑞抱怨。「每天都像陀螺團團轉,你也知道我日語很破,這邊的人英文又講得不好,連溝通都有問題。唉,真希望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我好懷念以前有你幫手的日子。」大聲哀歎。
溫徹輕聲笑。「我看你是懷念跟我一起打高爾夫吧?除了我,大概沒人比你技術更差了。」
「呵呵∼∼這倒說的也是。說真的,這邊能打到破百桿的人還真不多,害我都沒有可以炫耀的對象。」
「我也是啊。從你離開以後,就很少去打高爾夫了,不想在場上惹人笑話。」
「唉,徹,你真的不來東京嗎?」傑瑞歎氣。「我聽說了,台北新上任的總經理對你很感冒,你對公司業務比他熟悉太多了,他好像很擔心你會對他不利,很防著你。」
「我知道他是對我有點疑慮。」溫徹坦然承認目前的困境。「不過他初來乍到,對環境完全不熟悉,難免會對我有戒心。」
「聽說他常在開會的時候,故意找你麻煩?」傑瑞探問。
「還好啦。」溫徹淡淡地應道,四兩撥千斤。「他對台灣這邊的情況不太瞭解,難免問題會多點。」
「唉,你啊!」聽溫徹這麼一說,傑瑞也猜得出他是預備忍下新上司所有不合理的挑剔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來東京幫我?你老實說,是不是你老婆不同意?」
「是我不想離開。」溫徹反駁。
當然雨桐的意願也在他考量之列,如今她在工作上如魚得水,又交到了幾個朋友,他不願強迫她跟自己一起到東京,面對人生地不熟的環境。
籠中鳥好不容易飛出去了,他不想再把她拉回來。
而要他留她孤身在台北,自己到東京上任,更是萬萬不能,他捨不得。
「對不起,傑瑞。」只能跟好友說抱歉了。「我知道你很希望我過去,但我現在真的沒辦法。」
「好吧。你若真的不想來,我也不能勉強。」傑瑞也看開了。
兩個大男人又聊了幾句,分享一下彼此生活近況,才結束通話。
接著,溫徹的秘書打內線進來,說晚上的活動已經安排好了,她似乎很高興老闆又可以撥出時間應酬,一口氣要他趕三場。
溫徹照單全收。
「啊∼∼哇沒醉哇沒醉沒醉∼∼請你不免同情我∼∼」莉莉握著麥克風,在台上賣力飆嗓。
雨桐跟其他兩個女人則坐在沙發上,一面喝啤酒吃小菜,一面吱吱喳喳地聊天。
這些日子,雨桐幾乎每個禮拜都會和這群女同事一起來KTV飆歌,已逐漸習慣這種吵雜熱鬧的氣氛。
「知道嗎?溫副總的秘書要結婚了!」小柔分享她從洗手間聽來的八卦。
「咦?妳是說佳佳嗎?她終於死心要放棄了喔?」巧巧吃吃地笑。
「放棄什麼?」雨桐不懂。
「妳不知道喔,其實佳佳暗戀副總很久了呢!從一進公司就一直偷偷喜歡他。」
原來又是一個拜倒在她老公西裝褲下的女人!雨桐暗歎。
「她跟在副總身邊三年多了,副總卻從來沒多看她一眼,她好傷心呢。」
「是啊是啊!後來她明知道副總結婚了,卻還是不死心,繼續暗戀副總,可是咱們副總還是理都不理。」
「別說佳佳了!妳們記得雲安姊嗎?」
她們是說趙雲安嗎?雨桐一凜,豎起耳朵仔細聽。
「雲安姊超迷副總的,老是在他身邊跟前跟後,他們以前是工作夥伴,常有機會在一起,副總最後還不是沒愛上她。」
「對啊對啊!雲安姊人長得那麼漂亮,又聰明能幹,連她都追不上副總了,何況我們?」
「妳們說的那個雲安姊,現在在哪裡?」雨桐小心翼翼地探問。
「她啊,副總結婚後就自動請調去香港分公司了。」
是因為太傷心,所以選擇遠走他鄉嗎?雨桐黯然,想起之前偶遇趙雲安時,她看她的眼神是多麼充滿怨恨。
「喂,妳們說說,副總他老婆到底會是什麼樣一個女人?」
雨桐一震,臉色一下子蒼白。不會吧?怎麼話題會轉到她身上了?
偏偏女人對這話題總是有興趣得緊。「對啊,我也很想知道呢!」
「一定很漂亮。」
「又溫柔。」
「很有氣質。」
大夥兒把她捧上了天。雨桐悄悄汗顏。
「什麼?什麼?妳們在說什麼?」這時,莉莉滿頭大汗地唱完一首歌,興致勃勃地湊上來。
「我們在說副總的老婆。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把副總迷得都不把別的女人看在眼底。」
「還用問嗎?一定比我們溫柔漂亮啦!」莉莉很哀怨,她已經二十六歲了,尚未交過男朋友。「為什麼?為什麼就是沒男人要我?」她握緊雙拳,恨恨地仰天長嘯。
「說到男人,雨桐,妳對我們公司那些男同事究竟覺得怎樣?該不會連一個都看不上吧?」小柔忽問。
雨桐心跳一亂。
「我看業務部的小陳跟研發部的湯尼都對妳很有興趣呢!妳呢?喜歡哪一個?」巧巧接口。
「妳要是不喜歡的話,分一個給我啦。」莉莉巴上來,八爪魚似的纏著雨桐,半真半假地哀道:「我很可憐耶!」
「我──」面對著一雙雙熱切地關心她感情生活的眼,雨桐強烈不自在。
沒有人知道,她其實已經結婚了,而且就是令她們好奇不已的副總夫人。
她該怎麼辦?對她們說實話嗎?如果說了,她們會不會對她很生氣,從此跟她絕交?
想著,雨桐難以抑制地驚慌。她第一次有機會交到真正的朋友,她不希望失去她們的友誼。
但是,由謊言開始的友情,真的能夠持續嗎?
雨桐好矛盾,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說嘛說嘛!雨桐,妳到底喜歡誰?還是妳其實已經有男朋友了?」
「ㄟ∼∼真的嗎?」莉莉的猜測頓時引來軒然大波,女人們更加好奇了,亮晶晶的眼神逼得雨桐幾乎喘不過氣。
「我──」
「他是誰?是怎樣的男人?你們怎麼認識的?」一連串的問題轟炸過來。
雨桐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靜。「他是……妳們也認識的人。」
「咦?真的嗎?」幾個女人情緒更激動了,哇哇大叫。「是誰是誰?到底是誰?哪個部門的?」
「是──」雨桐澀澀地睜著眼,冷汗涔涔。「溫副總。」
一陣靜寂,強烈的、尷尬的靜寂。
雨桐心一沈。
她們要開口罵她了!她們一定會很生氣,氣她一直在說謊,氣她欺騙她們,她們一定……不想再跟她交朋友了。
「妳就是溫副總的老婆?」莉莉首先恢復鎮定。
「嗯。」她輕輕點頭。
「就是妳讓溫副總看都不看別的女人一眼?」
「……」
「我們居然還在妳面前說自己很哈溫副總?」
「……」
「老天!」莉莉驚呼,跟著,其他幾個女人也一個接一個驚呼,每個人臉色都是慘白。
「妳們、別生氣,我、我不是故意騙妳們的。」雨桐緊張得微微口吃。「我只是、不想讓大家知道,以為我是利用特權進公司……」
「丟臉!丟臉死了啦!」莉莉跳起身,捧著臉頰哇哇叫。
「老天!我們居然在人家的老婆面前哈人家老公,簡直丟臉丟到太平洋!」
「雨桐,妳太壞了啦!居然一直悶不吭聲的。」
「嗚嗚∼∼雨桐,妳相信我們,我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的啦!」小柔抓起雨桐的手猛搖。
「不會真的對妳老公出手的啦!」巧巧也慎重保證。
「我們看溫副總,就好像看夢中情人一樣,不會真的對他有什麼肖想,妳不要介意喔。」莉莉焦急地聲明。
「妳們──」雨桐瞠視大家。沒想到她們不但不責怪她,反而怕她責怪她們。
「妳千萬不要跟妳老公說喔!否則以後我們在公司都不敢看他了啦。」
「對啊,拜託拜託,這是我們女人之間的小秘密,拜託不要跟溫副總說啦!求求妳。」
「我不會說的。」雨桐嫣然微笑,眼睛酸酸的,莫名地想哭。這三個女同事,都是真性情的好女人啊!「可是妳們也要答應我,不要把我跟溫副總的關係洩漏出去喔,這也是我們的秘密。」
「沒問題。是秘密!」三個女人用力點頭。
「那我們來擊掌為誓。」莉莉提議。
「好啊!」大家都同意,相互拍擊掌心,算是立下誓約。
然後,四個女人相視,微笑轉大笑,大笑轉爆笑,室內笑聲不斷,一串串像大珠小珠滾玉盤。
雨桐聽著,感動得胸口揪緊。
當雨桐和朋友在KTV狂歡的時候,溫徹很難得地沒安排應酬,早早回到家。他洗過澡,忽然想起很久沒親手做料理了,索性準備了些材料,熬燉起滷味來。
他細心地看著火,想著明天雨桐吃到他特製的滷味便當時,不知會是怎麼樣的表情,嘴角,抿著幸福的笑。
吃過飯,準備好飯盒,他半躺在沙發上,看書,聽音樂,一面啜飲紅酒。
夜逐漸深了,他不時往落地窗外探視,雨桐屋裡的燈一直沒亮,顯然還未歸來。
十點多,天空忽地落下驟雨,一道雷電在窗外閃過,跟著轟隆一響。
溫徹沈浸於書中的心神一醒,起先還有點茫然,待第二道雷劈下,他陡地驚跳起身,匆匆衝到陽台,往對面大樓看。
她的屋裡,不知何時亮起暈黃的燈光。這表示她已經跟朋友唱完歌回家了,現在正一個人待在屋內。
她一定很害怕吧?她最怕打雷了,何況是在這樣靜謐的深夜忽然劈落的雷響。
他急急下樓,冒雨趕到對面大樓,上了電梯,來到熟悉的家門外。
正要按下門鈴之際,他猶豫了。
他曾經對雨桐說過,讓她一個人住便是要她學會單身生活,學會不害怕獨處,相信他只要她需要,一定會馬上來到她身邊。
雖然戶外正下著雷雨,可是她並沒打電話向他求救,也許她正學著堅強面對。
他怎能破壞她的努力?
他掏出手機,心慌地等她打電話來,可鈴聲一直沒響。
雷聲一陣陣地轟隆響著,催動溫徹的心跳狂野地加速,他握著鐵門欄杆,額頭抵在冰涼的金屬上。
沒事的,雨桐,雷電很快便會過去的,不怕不怕,要勇敢一點。勇敢一點!他在心裡默念,心情就像老爸訓練他年幼的女兒不怕在黑暗的臥房內獨自入眠。
「不怕不怕,我在這裡陪妳,就在門外而已,妳不會有事的。」他啞聲低語,明知道她聽不見,還是癡傻地一再重複。
強忍著心慌意亂,他等著雷電過去,終於,驟雨止住了暴烈的脾氣,只是溫柔地低泣。
溫徹忙不迭地撥電話。
「喂。」雨桐在鈴聲響過兩次後,接起電話。「是徹嗎?」
「嗯。」她的聲音聽來很正常,他吐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來。」她輕聲一笑,語氣很篤定。「我已經到家了,現在正在泡澡,你放心吧。」
「妳在泡澡?」他愕然。
「嗯,我上次跟莉莉她們去逛街,買了很多精油喔!」她興奮地說道:「現在用玫瑰香味的,很好聞喔。」
外頭雷電交加,她竟在屋內悠閒地泡澡?
溫徹不敢相信。「妳……沒聽到剛剛打雷嗎?」
「聽到了啊。」
「妳不怕?」
「一點點啦。」她不好意思地承認。「不過我一面泡澡,一面大聲唱歌,一下就撐過去了。」
「這樣啊。」他總算安心,嘴角一揚,不禁微笑了。
他可愛的公主小鳥兒,翅膀已經很堅強了。
「你在擔心我嗎?徹。」她善解人意地問。
「妳沒事就好。」他淡淡回答。
她沈默數秒。「徹,我現在終於知道,原來所謂的幸福常常只是生活上的一些瑣事。」
「哦?」俊眉一揚。「怎麼說?」
「比如下班累了回家,躺在浴缸裡悠閒地泡澡。」雨桐悠悠地說:「比如跟朋友去KTV唱歌,大家因為某件事笑成一團;比如接電話時,客戶稱讚我的聲音很好聽;比如老闆把我叫進辦公室,稱讚我工作很努力。還有穿新衣服去上班的時候,看見男同事愛慕的眼神──呵。」她一頓,輕輕一笑。「你別生氣,我只是舉例而已。」
「我沒生氣。」他柔聲低語,儘管胸臆裡滿滿的都是酸味。
「不過啊,我最幸福的時候,還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她羞澀地輕喘口氣。「比如約會時,你對著我好溫柔地笑,還有像現在,你知道我怕打雷,急著打電話來安慰我。我真的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她說得很輕,他卻聽得很清楚。
她覺得幸福,他令她覺得幸福!
他的心,飄飄地像要飛起來。
「徹,謝謝你特地打電話來。」她輕輕說道:「我很開心。」
他也是。溫徹閉了閉眸,咳兩聲。「對了,我煮了些滷味,妳想吃嗎?」
「咦?你要請我吃?」
「嗯,如果妳不介意,明天中午我帶便當給妳。」
「好啊!」她聽來十分高興。「那我明天就期待你的便當嘍。」
「保證不讓妳失望。」他微笑。「我不多說了,妳慢慢泡澡吧。」
「等等,徹,我還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
「明天,我們來約會好不好?」她軟軟提出邀約。
「妳約我?」他略略提高嗓音。
「是啊。」他驚訝的口氣令她微微羞窘。
「太好了!」他歡呼,為她主動的邀約感到興高采烈。她開口約他呢!他竟像初次約會的青少年,一顆心怦然直跳。「妳要去哪裡?」
「秘密。你來了就知道了。」她笑著不肯透露。「明天晚上六點半,我在公司附近的公園等你?」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
「那晚安嘍。」
「晚安。」他等著她先掛電話。
她卻不肯掛。「你先掛啦,徹。」
「妳先。」
「不要,你先啦。」
「妳先吧。」他很堅持。
後掛電話的人,耳朵貼著的話筒明明還溫熱著,情人的甜言蜜語卻已逸去了,只聽到冰冷的嘟嘟聲,那感覺,總是有些悵然。
他不願讓她領受那樣的滋味。
「你怕我感覺寂寞,對嗎?」她明白他的苦心。
他但笑不語。
「不會的,徹。」她柔柔說道:「你忘了嗎?從我這裡,很容易便能看到你屋裡的燈光,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邊,我一點也不寂寞。」
「真的嗎?」他不希望她在他面前逞強。
「真的!」她強調。「所以這次你先掛好不好?跟你講電話,你從來沒有先掛過,我想試試看。」
「怎麼?妳很想聽嘟嘟聲嗎?」他逗她。
「又不是沒聽過。」她嘻嘻笑。「在公司裡每天接電話,聽得多了。」
「好吧,那我先掛嘍。」話雖這麼說,他還是很不捨,總覺得好像會傷了她。
「徹!」她不依地喊。
他幾乎能想像她嘟起那柔軟紅潤的小嘴,又嬌又俏的模樣。他渴望得心發痛。
「好吧。我們明天見。」
「嗯,晚安。」
「晚安。」他緩緩蓋上手機,呆呆佇立著。
她不知道,他現在就站在她門外,渴望著能進去擁抱她,親吻她,像以前那樣與她同榻入睡。
他的心發痛,身體某個部分,也很疼痛。
溫徹,你也差不多點!
他暗暗怒斥自己的色慾,全身肌肉繃著,一次又一次深呼吸。
他搭電梯下樓,故意慢慢地走過中庭,讓冰涼的細雨冷卻他體內焦躁不安的慾望。
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卻睡不著,整整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他掛著兩隻黑眼圈,開車接雨桐上班,她嚇了好大一跳,追問他是不是沒睡好,他只是無奈地微笑。
他親愛的老婆,不知道他整夜為男性卑劣的慾望所苦。
他遞給她便當盒,她喜悅地接過,而當他看見她臉上那完全出自真心的美麗微笑,便覺得這一切的忍耐都是值得。
她值得他的等待,值得他如此按捺對她的渴望──
「對了,徹,你別忘了我們晚上的約會喔。」臨下車前,她叮囑他。
「放心吧。妳第一次約我呢,我怎麼敢爽約?」他溫文地笑,朝她揮揮手。「妳先上樓吧,我去停車。」
「嗯。」她左右張望,確定附近沒熟人後,開門迅速下車,匆匆閃進辦公大樓。
溫徹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這才緩緩倒車,準備往大樓地下停車場駛去。
驀地,身後傳來喇叭聲。
他抬頭看後視鏡,後頭一輛白色轎車車門打開,走下一個同樣一身白的女子。
她甩了甩波浪捲的長髮,搖擺著纖腰走向他,輕叩車窗。
他打開車窗。「有事嗎?」
「不認得我了嗎?」白衣女子朝他嫣然一笑,摘下太陽眼鏡,露出一雙嫵媚明亮的眼眸。
他頓時全身一震──
「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