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酒保對他的舉動感到驚訝與不解,雙眼才對上他,卻被他眼底的駭人氣息給嚇得倒抽了口氣。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你收下這些錢後,若是我回來,你沒有做到我的吩咐,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吧?」
酒保無法回話,只能點頭,因為他已被他眼底散發的肅殺之氣給震懾了。而且,他太清楚,若沒有照他的話去做,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麼。
這男人實在太可怕了,連他這個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酒保,也忍不住從心底發寒,甚至身子還微微的發著抖。
所以,當他稍稍壓抑住內心對他的恐懼,想要問他,如果他一直沒有回來喝這瓶酒,那該怎麼辦時,嚴少邦已經以著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在人群之中。
走出PUB的嚴少邦,敏捷的坐上黑色的重型機車,戴上安全帽後,轉動鑰匙,迅速的發動車子,飛馳而去,在夜風的吹拂與寂靜的空氣之中,引擎發出的怒吼聲,顯得特別的震撼人心。
約五分鐘之後,他到達了今天的目的地,在一個黑暗的巷弄裡,他停下機車,輕巧無聲地大步邁向一道鐵製的門。
他伸出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掌,將掌中握著的一個輕巧卻威力十足的小型手榴彈,迅速的往鐵門丟去,很快的,門上就被炸出個窟窿,他隨即靈敏的躍入門內。
當然,門裡面的人馬上有所警覺,不過嚴少邦的動作更快,他的雙手早就各握著一把銀色特製的滅音手槍,接著只見他每一槍都十分精準的射中想要對他有所動作的人。
他手裡射擊的動作持續著,腳上當然也沒有閒著地快速移動,對著那些來不及抄起武器的傢伙,狠狠的攻擊著,讓他們完全沒有反擊的機會。
這裡就是最近興起的何幫堂口,設立在市區內的一個暗巷之中。
嚴少邦還記得,那一天晚上,義父特地把他叫到書房裡去,就是要和他討論這件事情。
當他看到義父臉上凝重的神情時,一向寡言的他,忍不住對義父關心的詢問道:
「義父,怎麼了?」
「少邦,你聽過何幫嗎?」
「不足掛齒的小幫。」
「這我也很清楚,但,由於他們的幫主急於在北部地區打響知名度,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直在找我們嚴幫的麻煩,如此挑釁的行為,已讓我們幫內兄弟人心浮動了。」
「嗯。」
「哎呀,少邦,你別只是嗯啊!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要藉由挑釁的行為以及處處找麻煩的動作,好來壯大他們自己的聲勢與地盤啊!」他有些心急的提醒著少邦。
「少邦,我是嚴幫的幫主,絕不容許有人欺到我的頭上,這些年來,雖然我名為幫主,但實際上幫務的決策和運作,我早已全權交給你了,不過我還是不得不提點你!」
「義父,我辦事,難道你還不放心嗎?」
「呵呵……我當然放心啦,看你在這二、三年問,就把嚴幫給變成了北部地區的第一大幫派,這樣的成果若沒有真正的實力,是不可能會達成的。
對於你的表現,義父很滿意,否則,我也不會把嚴幫的實權全都交給你,只是,老人家總是比較會擔心,才會叫你要小心注意啊!」
「謝謝義父的關心。」
「唉!少邦啊,你從懂事以來,就是在幫裡長大的,混我們這行的,當然不可能過安穩、舒適的日子,我們處的環境是用拳頭、血汗與淚水交織而成的。要不然,你老媽也不會如此心疼你了。
她有時會怪我把幫裡的事全都交給你,但我卻對你目前的成就感到很驕傲。
照理說,當年你進嚴幫時,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放在這個大染缸裡,會變成一個怎樣的孩子,任誰都無法料想得到。
但,少邦,義父卻對你這樣出色的表現,感到由衷的欣賞和驕傲,因為你不但沒有學壞,而且還是個很優秀的孩子,只是……」
嚴北泰的臉色在講到這裡時,突然一陣黯淡,讓少邦忍不住微蹙眉頭,對他道:
「義父,雖然媽媽她很不喜歡我做這行,但……」
「不!不!我不是在為你老媽的事黯然神傷,雖然她對你在這個人吃人的殘酷世界裡,用自己的拳頭和鮮血,打拚出現在的局面,替你很擔心也很心疼,但義父卻覺得你很了不起。」
「那義父,你是為了什麼而神傷?」
「還有什麼?除了我那個唯一有血緣的不肖女兒——小雪,還能有誰?當年她和軍師一起背叛你、傷害你,那就算了,但她現在又要回來了,我……」
嚴北泰的話突然只講到一半,因為他看見少邦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變得僵硬而冰冷,他忍不住再次開口對他道:
「對不起,少邦,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教好,才會讓她變成這樣,義父……」
「別再說了,義父。她的背叛反而讓我學會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只有自己是可以信任的。」
「孩子,我雖然不知道,小雪這次回來究竟想要做什麼,但至少聽到你這樣說後,我也放心了,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再受到她的傷害,你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少年了。」
「所以,義父你不必替我擔心。沒錯,我不再是那個天真的少年了,如果她不能認清這點,那也只能怪她自己了。」
是的,當年的他確實是天真的,但經由這些年來的磨練,若現在要形容他這個人,只有一個形容詞可以使用,那就是一團陰影。
一團無所不在、讓人感覺沉重壓力,完全無法忽視的可怕陰影,很多人都會被他這團陰影給吞噬,並幫助他成為一團更巨大、更有影響力的陰影。
從他這個少幫主在幾年前,開始實際掌權之初,他的行事作風就已經讓幫內的人議論紛紛!
當每個人都以為他會有所一番新的變革,而想出各種方式要來抵制,甚至準備看他笑話的時候,他竟然完全不理會大家的故意杯葛,還捨棄義父派給他的保鑣,單槍匹馬的用實際行動,一一去剷平和嚴幫作對的幫派,並一再的擴展嚴幫的地盤。
他英雄式的挑了一個又一個的幫派,不論對方的人手與火力有多少,他總是有辦法以個人的力量出奇制勝,嚴少邦的傳奇正橫掃整個北台灣。
在那段期間,沒有人能預測他下一個會攻擊的目標,只能被動地做好各種防範,但最後依然無法躲開他的攻擊行動。
他利用一年的時間,以這種傳奇式的單打獨鬥,與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將嚴幫擴展成第一大幫派。
當然,嚴少邦並不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相反的,他是個冷靜又聰明的領導者,他用本身的實力來讓幫內那些反對他的人,對他心服口服。
對於他狠厲、殘暴卻又精準的行事風格,就算是刀裡來、血裡去,經過不少大風大浪的幫中大老,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即使他現在身邊有很多誓死保護他,並對他絕對效忠的兄弟出現,但他依然習慣像匹野狼般獨來獨往,簡直孤僻得可以。
更詭異的是,每當那些被他用凶狠手段修理過後的幫派組織,最後總會在隔天清晨被警察給統統抓進警局去,而警方手上更早已握有他們犯罪的證據。
這樣的事件一再發生,自然外界也就會聯想到是否與嚴少邦有關,只是沒有證據的事,沒人敢多說什麼。
☆☆☆
嚴少邦進入何幫的堂口裡,宛若進入無人之境般的順利與快速,何幫的人根本無法與他俐落的身手與精準的槍法相比,很快就一一陣亡了。
二十分鐘,這是他每次突襲行動完成時,正確的花費時間,接著他還可以從容不迫的離開現場,邊打著手機和最高警政署署長聯絡。
「這是今年你欠我的第十個人情,有需要我會討回,現在,你自己看著辦!」
他冷酷的迅速把話給交代完,並報上住址與方位後,隨即騎著車子,想回到PUB把預訂的酒給喝完。
接著,他會回到住處去,好好的沖個澡,替自己今夜的任務做個記錄後,就上床睡覺。
這幾天,任務一旦達成後,他幾乎都是以這樣的流程來行事,但,今夜卻有一個小小的插曲,阻礙了他預定的行程。
當他騎著車子想回PUB時,發現遠方有一個小紅點迅速的向他這個方向飆了過來,對方還揮舞著雙手,大聲的叫嚷著:
「啊……快讓開……快讓開啊……」
那喊叫的聲音,顯然是要他閃開,但他騎車的速度十分的快,即使緊急剎車,依然無法避免會和前方的障礙物撞在一起。
所以,他立即的扭轉龍頭,機車在車道上發出極大的摩擦聲,車身嚴重的傾倒,他警覺到不對勁,連忙鬆開龍頭,將雙掌放置在油缸上。
他一個使勁,讓自己的身體騰空,接著雙腳在空中一掃,讓自己的身子飛離機車,連續幾個空翻之後……
他原本很有自信自己會穩穩的落在地上,誰知,他都還沒站穩,突然一個物體就用力的撞入他的懷裡,兩人同時倒地。
「該死!」
他狠狠的詛咒聲沒有停止過,狠瞪著這個害他出狀況的罪魁禍首,更可惡的是,這個罪魁禍首還壓在他的身上。
「可惡!」
原本鄭花絮十分熟練的站在滑板車上,在大馬路邊快速的滑行著,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的心情才能獲得著正的平靜與快樂。
她可以藉此拋開現實的一切與煩惱的事物,不用再去面對電視台的勾心鬥角。一想到這裡,她的秀眉忍不住微蹙。
最近,被趙經理和何麗雪逼得緊,她也不想就這樣服輸,於是,她只好公器私用的在節目上公開向北少主挑釁!
她單純的想法裡,認為像他那樣背景的男人,是沒辦法忍下這口氣的,所以他最終一定會出面來找她。
誰知,喊了這麼久,卻沒有任何的效果出現。
不過,她因這個策略而害怕的心,也瞬間安定下來了,因為她深怕若北少主著的找上門,那她該怎麼辦啊?
她只有小命一條耶,她這樣挑釁,無疑是找死嘛!可若不表現給上層看,她怕自己早就要捲鋪蓋走路了。
可另一方面,她卻又有點失望,其實她膽小的內心世界裡,還是很期望能見到這位傳奇人物的。
這種莫名的期待與悸動,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或許,早在她聽到北少主八卦以來,她的好奇心就被他給挑起了吧!
像他這樣的傳奇人物,還真是世上少見,雖然南少主或中少主,也是一方的霸主,但只有北少主觸動了她的心靈,連她自己也不曉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她陷入這些困擾的思緒之中時,她竟毫無所覺的將腳底下的滑板車滑上了大馬路的另一側。
待她回過神之際,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快速的往那輛看起來車速也很快的機車衝了過去。
「啊……閃開……快閃開啦……」
她大聲尖叫,又激動的揮舞著雙手,除此之外,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
她像個瘋婆子般的尖叫不已,僵直著身子,任由自己迎面撞了上去……
不過,她卻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是如此的立即又迅速,但,車子雖沒撞上她,自己的身子卻用力的撞上對方跳下車的身體,兩人互相撞成一團。
她的臉孔扭曲、尖叫聲不斷的從喉嚨裡發出,她這人不管是什麼都怕的,更何況是這種意外呢?
嗚……她怎麼那麼可憐啊!
「咦?我的身體怎麼都沒有感覺到痛呢?難不成,我的魂魄已離開了身體?嗚……不要啦,人家還沒活夠耶!
老天爺啊!我還沒享受到談戀愛的滋味,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殘忍的把我年輕美好的生命給奪走了呢?」
她激動的揮舞著拳頭,哇啦啦的大聲抗議著。
「嗚……人家不依啦,我要舉白布條抗議、我要向老天控訴不公、我要去天庭門口靜坐、我要……」
「你這個該死的笨蛋,在耍什麼白癡啊你?」
突地,一聲咒罵將她從豐富的想像力中給硬拉了回來。
「嗄!?」原來她還沒死喔!
她忍不住傻笑,誰知,另一聲咒罵又隨即傳來。
「該死!你到底還要坐在我頭上多久?就算你的卡通圖案內褲很可愛,我也不想欣賞。」咬牙切齒的低沉男聲突然響起,讓她嚇了好大一跳。
「赫!」她忍不住叫了聲,原本緊閉的眼睛,迅速的瞪大,這才發現,那串陌生的低沉嗓音竟是從她身下傳來!
「呵呵……原來我沒事呀,害我嚇死了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拍著自己的胸口,一臉的好佳在。
「你這個笨女人,快點給我滾開!」他毫不客氣的朝她低吼。
可惡!要不是她好死不死的就坐在他的頭上,還十分不雅的張開雙腿跨在他的頭兩側,他還真會不客氣的用力推開她。
嚴少邦的提醒,讓鄭花絮這才停止拍撫胸口的動作,往下一看,她才遲頓的發現有人成了她的肉墊,難怪她都不覺得痛!
接著,當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竟以如此不雅之姿,趴在人家的頭上……
噢!她忍不住暗暗呻吟一聲,感到羞愧難當,於是連忙笨拙的想要爬起身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邊道歉,邊手忙腳亂的想要從他的身上爬起來,但她愈是心急的想要爬起,就愈是笨拙的一再跌在他身上。
嚴少邦原本已做好了預備起身的動作,誰知,她卻一再笨拙的跌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臉色倏然變得鐵青。
「呃……嘿嘿,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真的,這是鄭花絮第一次如此敏銳的感覺到,自己的身下傳來一陣陣的冷風。
而她可以確定,這冷風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她可以想見,自己如此笨拙的一再跌在他身上……呃,不!是他的臉上,他一定氣壞了!
但,她也很無辜啊,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要她用著如此難看的姿勢,趴坐在一個大男人的臉上,也是很丟臉的耶!
「你這個行動遲緩又癡呆的笨女人,還不快點給我滾開!」如雷般的吼聲,怒極的朝她吼了過去,顯然已經氣到快要冒煙了。
鄭花絮被他這樣一吼,行動反而變得更加的笨拙,讓耐性盡失的嚴少邦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用力的推開她,沒有一絲的憐香惜玉。
他的字典裡沒有憐香惜玉這個形容詞,他才不管這樣推開她,她是否會受傷。
「哎喲!」鄭花絮因屁股直接撞擊到地面,而感到十分疼痛。
她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如此狠心的把她給推倒,真是有夠可惡!
「你……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情?竟然……喂!你給我站住!」
鄭花絮才在怨怪他的無情之際,誰知,那男人竟然迅速的從地面上跳了起來,完全不理會她的轉頭就走。
他邁著大步離開,根本就不在乎她在身後呼喊,讓鄭花絮頓時怒火攻心,完全忘了她的個性是如何的膽小怕事,她不顧屁股的疼痛,迅速的站了起來,要找對方理論。
她使勁全力,快步的追上長手長腳的他,一轉眼就擋在他的面前,她仰著頭挑釁的看著他,雙手還大張的橫在他的身前。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人家在和你說話,你不回應也就算了,還掉頭就走!
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無禮的行為會顯得你很沒有家教嗎?」
原本,嚴少邦完全不想理會那個女人的叫囂,女人之於他,簡直是代表麻煩的動物,所以,在他的生活裡,她們最好都不要出現,而且女人也會畏懼於他氣勢而不敢接近。
可,眼前這個小女人,竟膽敢擋在他面前,不知死活的對他說著教,令他不得不瞇起眼來,細細的審視著她。
當他審視的目光看清她的長相時,他的眼底閃過一抹驚愕,接著浮現殘忍而駭人的冰冷,危險氣息也開始在週身盈繞。
鄭花絮,這個膽大包天對他嗆聲的女人,他都還沒找上門,她倒先自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