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敬軒只感覺背脊發涼,一股寒冷從他腳底升起,縈縈的眼神讓他感覺害怕,那目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跨前一步,兩手握住她纖弱的肩膀,急促解釋。「我知道我錯了,我那些狗屁原則和協議都是見鬼的東西,它們比起你來是那麼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
縈縈靜靜地審視著他,在淚光中看著這個離她越來越遠的男人嘴巴不住開合。他幹嘛還來解釋?他讓她足足傷心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來的煎熬和折磨,難道是他三言兩語就可以消除的?
她本來是無慾無求的人。但這只代表她把慾望和要求都埋在心底,並不代表她天生淡泊,個性軟弱。
現在,這些慾望和憤怒傾瀉而出,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想恨,想怨,想怒!所以她聽不進他的解釋,她只知道,他讓她痛苦了這麼久,理由就是他要結束一個強迫的婚姻,好證明他有多強!
他可以控制他的生活,所以他也可以控制她的!為什麼她就要事事順從?縈縈開始反抗,一個從來不反抗的人一旦反抗起來,那力量十分巨大!巨大到展敬軒根本也不曾想到。
她一把掙脫他的手,帶著深刻憤怒的眼光瞪棍著他。「你到今天才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當時不說,現在就什麼都不用說!」
展敬軒全身竄過冷顫,握緊雙拳,在她眼裡居然見到這樣深刻的仇恨!他感到背脊發涼,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我以為會有很多時間可以向你解釋,但是我錯了……看你那麼傷心,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我何只傷心?你看不出來我悲痛到快死了嗎?我的世界在眼前崩塌……你不知道我的世界就是你嗎?我謙卑地愛著你,一直小心謹慎地守護著我的愛,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會心跳加速。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你的妻子,但是當我知道我可以時--哪怕只有一年,我都願意!百分之百的願意!」她摀住自己疼痛的胸口,緊緊閉上雙眼,淚水無聲地落下。
他看著那張憔悴蒼白的臉,只能痛苦地握拳。
「我知道你會恨我,可是做你妻子的誘惑太大,我無法抗拒……我本來只想跟在你身邊,可以每天看見你,我就心滿意足了!」縈縈大聲喊道。「我為你做了一切一切,小心地不讓我的存在成為你的負擔,也不求你一絲一毫的響應。只要在你身邊就好,只要能為你做一點事就好……是你給我希望,是你把我小小的願望變大,當你說你愛我,讓我開始相信我們是可以有未來的……」
她吼得聲嘶力竭,淒慘的讓人不忍。「不,現在我不要你了!我再也不要這樣的痛苦來折磨我了!你不想和我分手,那麼我和你分手,我和你分手……」
縈縈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襟,胸口的痛楚無限擴大,她猛地轉身跑上樓!再也不要看到那個如此傷害她的男人!
「縈縈--」展敬軒大喊追著她的身影,從她淒慘的眼神裡驚醒過後的瞬間就追隨而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跑進房間,關上房門,也把他整個關在她的心門之外!
他拍打著那扇將他們分隔的門板,暴戾地呼喊著。「你不能這樣對我!在我好不容易知道,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時這樣對我!縈縈,我知道我有錯,但是你不能就此把我完全否定!
我愛你,我愛你鄭縈縈!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我有錯,你可以懲罰我,但是不能分手,絕對絕對不能分手!」他狂暴的敲打著門板,無比蠻橫地吼道。
他展敬軒縱橫花叢多年,從來不知道他也會有動心的時刻。但是他已經愛了,而且這愛情激烈到讓他無法承受。他必須擁有她,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必須擁有她!
「讓我進去,縈縈。」他的聲音裡多了一絲威脅。「你得讓我把話說完!」
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
「聽見了嗎?我是不會離開你的,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展敬軒咬咬牙,漆黑的眼眸裡閃過銳利的光芒。
「那也是我的承諾,一個我永遠不會收回的承諾!我曾經帶給你巨大的傷痛,所以你要報復的話,我會接受。隨便你怎麼讓我痛苦,怎麼折磨我,我都會甘願承受!那是我欠你的,也是我必須用一輩子償還的。
可是你不能讓我離開你,除非我就這樣死去,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我發誓!」
他在門外信誓旦旦,用他的生命向她起誓。她在門後瑟瑟發抖,因為他話裡暴戾的堅定,也因為他話裡那堅定的決心。但她不能開門,她要護住她的心,再也不要受到他的傷害!不要,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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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豪和鄭傑看著好友就那樣坐在妹妹的門前一天一夜。展敬軒滿是瘀青的臉上傷痕纍纍,滿臉鬍渣,看起來狼狽又疲憊。
可是他的意志卻是超人般堅毅,她不走出房間,他也絕不離開!他一遍又一遍在她門前低訴著對她愛的承諾,同時威脅著她只能跟他走,這一生只能屬於他。
這強烈的愛情讓這兩兄弟動容,也讓他們無能為力。打也已經打過,罵也已經罵過,他們不能再對這個外表虛弱、內心頑強的男人做什麼了。
他們不能再讓這對相愛的伴侶彼此折磨下去--但他們似乎什麼也不能做。他們從沒想到,那個最溫柔、善良的妹妹會這樣固執。
展敬軒終於也踢到鐵板了,誰叫他以前在對待女人時那麼自信與霸道呢?自以為魅力無人可敵,對誰也不付出真心。現在好了,讓他嘗嘗愛情的苦頭!
他們互相望了一眼,兄弟兩個有志一同--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這苦頭也吃得太大一點了吧?
「我說敬軒,」鄭豪又吊兒郎當地開口。「你自己餓死事小,要是把我妹妹餓死了,事情就大條羅。」
「縈縈,你把房門打開,我絕對不會闖進去,讓他們把飯菜送進來。」展敬軒立刻撐起自己的身體,給送飯的人讓路。這一天一夜,他們就是這樣進食的,但是送進去的食物,多半都原封不動的被送了出來。
縈縈大概也和他一樣,沒有胃口吃飯吧?
這兩個人打算打持久戰嗎?門被打開,然後又關上,縈縈依舊如頑石般不願點頭。
展敬軒坐在地板上,緊緊靠著她的房門。一天一夜,他無法合眼。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己經到了極跟,如果不是他意志堅強,他可能早就倒下了。
但是他還不能倒下,他身上和臉上都留著和鄭家兄弟打架的外傷,心也因為傷害了她而淌著血,但是他不能倒下!
他必需求得她的原諒,必須讓她再次向他打開她的門,再次向他敞開她的心!他是那種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的人,所以他不允許自己的失敗!何況這攸關他一生的幸福和他的愛?
展敬軒閉上眼睛,靠著她的門板,輕聲的但也清晰的緩緩述說。「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才六歲,站在人群裡那樣的不起眼,那樣的不引人注目。許久以後,我才記住你的臉,記住你的名字。而後,你好像就成了我的影子,一個我從來不曾注意的影子。」
在門板後面,那個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發呆的女孩,緩緩轉頭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那一天我被那位小國公主糾纏的很煩,想立刻擺脫她。我需要一個不會讓我再度惹上麻煩的女人,可是那個晚會上到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各門淑媛,個個都讓我覺得危險。
直到我看到了你,站在人群裡毫不起眼的你,卻讓我覺得異常地安心。我想你一直是這樣的女孩,你身上有一股讓人安定的氣質,因為太過安定,反而容易被忽略。所以我吻了你。」
縈縈蜷縮起身體,拒絕眼中軟弱的水氣。
「後來的事就不必我敘述了,你我都很明白。當時我很憤怒,我覺得自己被出賣,被最好的朋友威脅!我只想要傷害你,卻從來不知道你也有你的痛苦和無奈。有這樣一個哥哥--」
他微微一頓,嘴角彎成一個苦澀的弧度。「也是你的悲哀。」
「這小子……」一旁的鄭豪嘟囔了一句。
「你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雖然婚後我總是無情地奚落你,總是想要刺傷你。可是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然後我們就去了幸福島,那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島……我要說,你那個魯莽的哥哥還是挺聰明的。」
鄭豪這才得意地撇撇嘴,這小子還算孺子可教也!
「在那裡,我開始正視自己對你的感覺,開始瞭解我對你除了恨,還有另外的感情。」
展敬軒張開了眼,轉過身去熱切地注視著那扇門。「你衝進海裡救我時,我感動得幾乎窒息。你用密密的情意把我套得牢牢的,我再也無處可去。」
她晶瑩剔透的淚水終於落下,如珍珠般珍貴。
「我愛你,無可救藥地愛你,這愛情來得這麼狂猛而熱烈,讓我明白只想和你共度一生。可是我那該死的驕傲和原則在這個時候提醒我,於是我想到一個辦法:先和你解除婚約,然後再重新舉行一個自願的婚禮--這個想法既自欺欺人,又愚蠢透了。既然我愛你,我又何必在乎這些呢?重要的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而不是我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他眉頭緊緊皺起。
她則專注地看著那扇門,呆呆的看著。
「我應該先跟你說明的,可我卻覺得那樣就會失去解除這個婚約的意意……」他苦笑著。「我只想著讓你趕緊簽字,再向你求婚,所以我不斷催促你,甚至看著你傷心,我還那麼殘忍的催促……但我早已準備好新的戒指,和那條項鏈配套的戒指。」
他微微一頓,因為回憶而自責。「我只是沒想到會忽然發生了空難,我必須立即趕到現場。我甚至來不及跟你說聲再見……」
空難?他在說什麼呀?縈縈張大了清亮的大眼,困惑的盯著房門。
「我不斷打電話,可是都找不到你。我只能等,等著處理完所有事情,於情於理,我都不能離開。那麼多人失去了他們的生命……」
他再次沉痛地停頓,低下了頭。「我幾乎是立刻就來找你解釋,可是已經過去一個星期……我只想讓你知道,這一個星期,我也不好過。如果你痛了,那麼我也跟著痛。」
展敬軒身後的房門被悄悄打開,她蒼白著臉站在他面前。
他抬起頭來,已經黯淡的眼眸再次希望的看著縈縈。「你打開房門,是不是意味著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
「空難……我一點也不知道空難的事。那就是你那天忽然離開的理由嗎?」她茫然的低語。
「你不知道空難的事?」他緩緩站了起來,直直立在她面前。
「我不知道,沒有人告訴過我。」縈縈清亮的眼神掃過門口的眾人。「那段日子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我想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縈縈。」展敬軒忽然一把將她緊緊抱住,把她的頭緊靠在他滾燙的胸膛上,力量大到不容她有絲毫的抗拒。「原諒我,你必須原諒我!不然我不會放開你。」
這個霸道的男人,即使是在求她原諒,他怎麼還語帶威脅?可是不知為何,她那曾經劇痛的心在緩緩癒合,那些碎了的片片也似乎又拼湊在一起。
她緊靠著他寬闊的胸膛,感覺著他劇烈的心跳,她又聞到了獨屬於他的氣息,她就陶醉了,就……就覺得她那些怨恨和委屈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哭,不會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來傷害你。所以不論過去我如何混蛋,你都只能接受我,因為你的人已經是我的,你的心也已經是我的,你到哪裡再去找一個你這樣深愛的男人呢?」
這個男人……縈縈在他懷裡微笑,她沒想到他居然可以高傲到這種地步。他剛才不是在她門口哀求給他機會嗎?怎麼她開了門,他就變了個模樣?又成為那個自大的、狂傲的、霸道的男人了呢?
他嘴角彎出一個再溫柔不過的弧度,輕柔的放開她,眼眸裡閃著火熱堅定的愛情,默默凝視著她。「而且你到哪裡去找一個這麼愛你的男人?他的人還有他的心都無條件送給了你,你已經是他的一切了,他不能沒有你!」
淚水再度不爭氣地衝出縈縈的眼眶,這一年她變得太愛哭泣,那個冷靜淡然的她早已不知消失到哪裡去。現在,她只想靠在他的懷裡哭,只想把他抱得緊緊的,再也不與他分離!
「縈縈,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左手顫抖的拭去她的淚水,屏息以待。
「我……」她的聲音哽咽,眼神清亮而透明,她可以說願意嗎?她可以相信他嗎?
展敬軒握住她的手,緊緊貼在他的胸口。「這顆心是為你而跳動的。它曾經犯過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是看在它如此愛你的份上,願意再給它一次機會嗎?」
他把他自己都送給她了,她還有什麼好遲疑?看著他深情無悔的眼眸,縈縈緩緩張開嘴唇。「我願意嫁給你,展敬軒,我願意……」她靠緊他的胸口,熱淚瘋狂流下。
天哪,展敬軒閉上眼睛,感覺她依靠著他。那樣溫馨,那樣安適。
就是這樣的感覺,有些悸動,有些幸福也有些甜蜜……他擁緊了她,居然哽咽地無法言語。
「喂,你們兩個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是不是該……」鄭豪的話還未說完,就張大嘴,看見他們擁抱著走進了房間,再一次關上了房門。
門裡,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眼神熱烈的無法分開。縈縈的手撫上把眼角的傷痕,無比心痛地低語。「很痛嗎?」
「沒有這裡痛。」展敬軒握住她的手,指著他的胸口。
她輕柔一笑,眼眸深處滿是一片柔情蜜意。「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我是餓了。」他盯著她的目光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但不是我的胃。」
縈縈微微臉紅。「你……不是應該很累了嗎?怎麼還要……」
「我是累了,所以我要你陪我入眠。」他拉著她向大床走去,他是累了,但他更要感覺到她後才能安心入眠。
「你……」縈縈羞怯地看他一眼,然後柔順地靠在他身上。他們已經一個星期沒見面,她想他,好想好想他。
她的手摟上他的頸項,撫摸著他柔軟的頭髮,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展敬軒有些驚訝,更多的是驚喜。她主動的吻勾起了他心底深刻的思念,讓這一吻變得更加激情四溢,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探索著彼此的身體,分享著離別後那徹骨的相思。
「縈縈,我告訴過你,你對我有多重要嗎?我又是多麼感激你,願意這樣的愛著我?」他在她耳邊呢喃,雙手在她的身體上輕撫。
輕輕喘息了一聲,她的手放在他滾燙的胸口,用最甜美的微笑回答他。「我想我們有的是時間,讓你慢慢告訴我……」
他們緩慢而甜蜜的結合,帶著對彼此的深情與永不後悔的承諾,在那古老的律動和節奏裡,他們找到了最契合他們的方式,將心與心永遠的連結在一起。
縈縈的房間裡,此刻一片旖旎風光,任何人都無法打擾他們……
站在門口的鄭豪露出得意的笑容,看來他不只在商場和情場上無往不利,他撮合人的功力也是天下一流的。他看向鄭傑,考慮著是不是也要為弟弟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