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鬼魎轉過身來,認真的凝睇著她。
「雖然他們告訴我,那不是我的錯,我只是在執行命令,可是我的確害死了一個人,間接的用我的手剝奪了另一個人的生命。」飛絮哽咽著,全身抽搐著。
這個痛苦藏在她心裡太久太久,她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告訴任何人,可是現在,當她開始訴說著這一切,彷彿那一天又在心底復活。
那時的緊張和擔憂氣氛、歹徒的咆哮、人質乞求的眼神,還有她手裡冰冷的手槍……
「不,不要!」她突然崩潰般的蹲下身體。
在他絕望的眼眸裡,她突然感同身受,想要把自己的故事同樣也告訴他!可是說出來的這一刻她才知道,竟是如此撕心裂肺的疼痛!
鬼魎悲憤的眼裡閃過驚愕,他看著這個崩潰的女子。她選在這一刻來傾吐她的痛苦,是為了安慰他,還是因為他們都活在悔恨和痛苦裡?
「我不想害她,可是我沒有辦法不開槍,我不能讓歹徒逃走,這是我的任務,我不能讓他逃走,我不能……」她的耳邊彷彿響起了當時人質的喊叫聲,一聲聲,淒厲的在她心頭迴響。
「我做不到,做不到!」
「不,你必須開槍!對方是個危險份子,這是你的責任!開槍,炎飛絮,我命令你開槍!」長官的聲音伴隨著人質的呼救聲在她耳邊轟鳴。
「這是命令,這是命令!」
她抱住了自己劇烈疼痛的頭顱,瘋狂的搖著頭。「我不應該開槍的,我不應該開槍的,她等於是我殺的,我殺了人……」她彷彿撕裂著靈魂般的哭泣。
是她害死了人質,害死了一條無辜的生命!
「我有什麼權利去剝奪別人的生命?我應該受到懲罰,我不應該還繼續活著,我……我為什麼還要活著呢?」她所有的壓抑忽然衝破了那道心靈的防線。「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在想著,為什麼我還要活著呢?為什麼他們不懲罰我?我殺了一個人,我殺了……」
「飛絮!」鬼魎忽然一把將她拽了起來,朝她怒吼著。「你只是在執行任務,你只是在執行任務而已!」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眼裡總有著抹不去的哀愁。
「自怨自艾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他抿緊嘴唇,嚴厲的瞪著她。「既然是任務,那麼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開槍。我雖然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可是相信在那一刻開槍是唯一的選擇!」
他有許多警界的朋友,知道身為一名警察,在重要的時刻,必須做出某些不得已的抉擇。
她是殺了一名歹徒嗎?或許對方不應該被判死刑,可是在追捕過程中總會有意外發生。
此刻,當他看著她淚痕滿面的臉,和眼裡深沉的恐懼、自責,他忽然很想安慰她。即使這樣不能減輕他自己的痛苦,可是他想要安慰她,不希望她承受這樣巨大的壓力和責備。
飛絮怔忡的拾起頭,她的瞳孔渙散,眼眸裡一絲生氣也沒有。「我只是在……執行任務?」她的聲音依舊哽咽。
「沒錯!」鬼魎的臉在月光裡閃爍,是那樣的堅定剛毅。「你是在執行任務,既然他們決定不懲罰你,那麼就表示,你的行為無須被懲罰。」
她怔怔的看著他。「無須被懲罰?」
「是的,無須被懲罰!」他用力抱住了她,更加斬釘截鐵的說。「你可以感到難過和傷痛,可以覺得罪惡和懊悔,可你必須明白,你不應該受到任何懲罰。你只是在執行任務。」
飛絮顫抖了一下,又一下。
「你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哭泣,將你所有的懊悔、悲痛都在這一刻發洩出來。但是到了明天,就要把這一切全部遺忘,開始你嶄新的生活。」
「我……可以嗎?」她靠在他如鋼鐵般強壯的胸膛,這樣的胸膛是可以遮擋全部的風雨,可以安心依靠的吧?
「可以!」他無比堅定的低語。
飛絮閉上了眼睛,開始號啕大哭。
他們在互相傾訴的痛苦裡,彼此找到了安慰。
***********
鬼魎靠在他的辦公桌前,自從他回到台灣以後,就被鬼魍抓回公司工作。可是他的思緒卻無法集中在公事上。
他想著留美子,想著他們曾經共同規畫的未來人生和她的死亡;他也想到了炎飛絮,那個內心和他一樣無比痛苦的女孩。
在她的堅強背後,原來藏著那樣巨大的苦痛。
他為了一個死去的愛人而痛苦,她則為了她曾經害死一個罪犯而痛苦。
雖然他並不瞭解當時的情況,但從她絕望的哭喊裡,他已經可以猜測出事情的經過——她殺死了那名歹徒,而或許對方的罪名並不足以被判決死刑,而她因此自責。
鬼魎驀地拿起電話,撥了最近非常熟悉的號碼,電話立刻就被接起。
「你好,炎飛絮。」柔美的聲音瞬間傳來。
「是我。」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吊兒郎當,帶著戲謔。「大小姐,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們共進晚餐?」
「好呀。」她順從的回答,其實最近他們時常見面。
「六點,我到你的公司門口接你。」放下電話,他兀自發呆。
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為什麼每天都想見到她呢?是擔心她獨自一人忍受痛苦吧?其實對於他來說,和她在一起時,也是他最放鬆的時候。
兩個人分擔痛苦,總比一個人獨自忍耐要好,而且他們的痛苦,都只有彼此知道。只有在面對她時,他才會恢復平日裡的玩世不恭,才會想要開玩笑逗她開心,讓她遺忘那些過往。
鬼魎驚訝的瞪著桌上的電腦螢幕,他是不是和她走得太近了?他對她的關心,是不是超越了自己的想像?
當電話再響起時,他煩躁的一把抓起。「緋村景吾,什麼事?』緋村景吾是他進風家之前的名字,也是他對外的稱呼。
「鬼魎。」那個低沉的聲音讓他全身一震。
「關於那件事,你有什麼消息了嗎?」
「田中留美子的死因,果然不像警方公佈的那樣單純。」對方微微一頓。「當她被劫持的時候,警方沒有顧及她的生命安全而開了槍。」
「你說什麼?」鬼魎猛地站了起來,太陽穴上青筋跳動。
「我是說——警方害死了你的女友。」對方依舊鎮靜非凡。「我可以告訴你那個開槍警察的名字,可是必須在你將錢匯進我瑞士銀行的帳戶以後。」
鬼魎立刻打開電腦,進入銀行轉帳的操作介面。
「我如何相信你的話是正確的?」他瞪著電腦,覺得心頭憤怒的火焰正在迅速的燃燒。
「你只能相信我,不然你不會來找我。」對方發出低沉的笑聲。「我和你們風家向來合作愉快。」
鬼魎按了確認鍵。「我已經把錢匯去你的帳戶,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電話裡傳來敲擊鍵盤的聲音,顯然對方正在確認他的帳戶。
「那個警察是個女警,她的名字叫炎飛絮。具體的證據我會立刻用電子郵件寄給你,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合作,鬼魎。」
站在電腦前的鬼魎,早已聽不清對方後面的話,電話從他手中滑落,敲在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那個名字,也在他耳邊不斷放大和嘶鳴。
炎飛絮—難道是他聽錯了嗎?
***********
飛絮站在公司門口等待了許久,依然不見鬼魎的蹤影。她不斷撥打他的電話,可是辦公室的人說他早已離開,他的手機又關機。
難道說他出了什麼事嗎?
不,不會的!她撫著狂跳的心臟,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炎天集團的總部大樓不斷有人步出公司,大家都詫異的看著她站在門口。飛絮卻渾然不覺,只是逕自望著他車子開來的方向。
飛絮不停的看著腕表,都已經一個小時了,即使路上塞車也不會遲到這麼久。而且鬼魎從來不曾遲到!
她無法再保持平靜,心裡的焦急已經氾濫到極點。在那一刻,她才驀然發現,他在自己心裡佔據了很重要的位置。
她不想失去他,甚至希望每一天都能看見他!這種感覺是什麼?她害怕探索自己的內心,卻又隱約藏著期待。
鬼魎的女友才剛去世,而她也見過他對女友的深情,她不能對他存在期待和幻想,也不能期望他忘掉過去的女友,那樣是不道德的……
她突然跑到路邊,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無論如何,她要去找他,確定他是否安全,不然心裡的擔憂會將她整個人都撕裂!
「小姐,請問你要去哪裡?」司機看著坐在後座發呆的她,耐心的詢問。
「我……」她要去哪裡找他?
她的眼裡竄過焦急和驚慌。「你可以稍等片刻嗎?」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姐夫的電話。
讓她鬆口氣的是,風熏立刻就拿起了電話。「喂,你好。」
「姐夫,我是飛絮。」她喘了口氣。「你知道鬼魎家裡的地址嗎?」
「鬼魎?我當然知道,不過你為什麼要……」
「求你告訴我吧!」她口氣裡的焦急是任何人都可以聽出來的。
「好吧,我告訴你。」風熏只沉默了一秒,就將地址告訴了她。
「謝謝你,姐夫!謝謝你!」飛絮掛斷電話後,雙手緊捏著手機,將地址告訴了司機。
車子啟動,她的心情卻越來越像被吊在半空中,忐忑不安的讓她無法呼吸。她不知道他平時有什麼娛樂,也不知道他喜歡去哪些地方,只能先去他家看看,如果他不在家……她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種決心,她會告訴姐夫,然後讓風家人去找他。可是現在,她得先嘗試著自己去尋找他!
站在他的公寓門口,她用力的深呼吸後,就大步走了進去。
飛絮在門口按了好幾下門鈴,可是門內卻絲毫沒有回音。失望如巨浪般向她湧來,飛絮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怎麼辦?他不在家!她手裡握著電話,又撥了他手機的號碼,依然是關機。她咬了咬發白的嘴唇,正準備轉身時—
門忽然被人打開。
飛絮驀地全身放鬆,帶著大大的笑容轉頭。「鬼魎,原來你在家,害我擔心死了……」
站在門前的鬼魎張著血紅的雙眼,面無表情的瞪著她。他的襯衫已經被揉皺,領帶也歪在一邊,靠著門的身軀彷彿也有些站不穩。
「你怎麼了?」她立刻跑到他的身邊,想要扶住他。
他突然一揮手將她推到一邊,繼續瞠著血紅的雙眼,目不轉晴的瞪著她。
飛絮的心臟猛然一跳,鬼魎的樣子把她嚇住了。他盯著她的雙眼,為什麼會讓她感覺到強烈的仇恨呢?
她的心跳漸漸加速,呼吸也越來越感到急促,她抖動著嘴唇想要說話,但他那一瞬不瞬的目光讓她無法說出一個字!
鬼魎定定的看著飛絮毫無血色的臉。他認出了這張臉,就是她害死了他最愛的人,害死了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忽然閃開了龐大的身體,依舊面無表情的說:「你進來吧。」
飛絮戰戰兢兢的瞥了他一眼,那張豪邁而下失溫柔的臉上,此刻卻像帶上了面具般讓人難以捉摸。
鬼魎轉身走進房間,身體略微搖晃著,飛絮可以清楚的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嗎?」她壓抑心底那種奇異的擔憂,走進屋裡,撲鼻而來的威士忌味道和滿屋的凌亂讓她驚訝。
客廳彷彿遭到洗劫般,東西都被丟棄在地上,花瓶的碎片散在角落,沙發和茶几都被移動了位置,他卻斜躺在沙發上,瞇著發紅的雙眼,依然那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這裡是怎麼回事?」飛絮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她四處巡視,眼裡卻充滿困惑不解。「你為什麼要暍這麼多酒?你不是說接我去吃飯的嗎?」她小心的來到他身邊。
「吃飯?我現在只想喝酒。」暴戾的氣息從他全身散發,他忽然舉起酒杯,嘴角帶著訕笑。「酒才是最好的東西!」
「你怎麼了?」飛絮的疑惑飛漲到最高點,她一下子衝到他的身邊,用力搶過酒杯。「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有。」他眨了眨眼眸,嘴角帶著嘲諷的笑容,可是眼裡卻還是一片冷漠。
「鬼魎,你給我起來!你在借酒澆愁嗎?」她將他拉了起來,用肩膀撐住他龐大的身軀。「我扶你去房間睡覺,一覺醒來你就會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愚蠢!」
「愚蠢?」他忽然放聲大笑,那笑聲裡的仇恨和苦悶嚇著飛絮。「我的確很愚蠢,所以才會……」才會對你這麼好!他咬牙切齒,卻嘴唇緊抿不說。
這個女孩就是殺死留美子的兇手!是她枉顧人質性命,為了自己立功而開槍,既而害死了留美子!
鬼魎任憑飛絮費勁的將他拖去臥室,眼裡的仇恨卻一分分增加。
他終於明白了她在樹林裡時所說的話,她害死的那個人不是罪犯,而是留美子——他的留美子!
難怪她後來會如此自責,原來是因為她剝奪了一條無辜的生命,她根本沒有權利去傷害她!
他低下頭,陰鷙的眼掃過她的頭頂,就是這個女人毀了他一生的幸福,剝奪了留美子的生命,但她卻沒有受到任何的處罰!
鬼魎痛苦的閉起雙眼,嘴唇緊抿成憤怒的直線。他要報仇,一定要為死去的留美子報仇!既然法律無法懲罰她,那麼他就要以自己的方式讓她生不如死!
「鬼魎,你好好躺著。」她氣喘吁吁的將他放在床上。
鬼魎靜靜的躺著,依然睜大眼眸,直直望著她。
他那樣面無表情的注視讓飛絮的臉頰發燙,心臟狂跳,莫名的覺得渾身顫慄。那代表什麼樣的意思?鬼魎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
直覺的,她知道有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今天的他不太一樣,既不傲慢狂妄,也不風趣幽默,沒有落寞悲傷,卻有著憤怒和一種說不清的仇恨。
她倒吸一口冷氣,怔怔的回望著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
「沒事,沒有事!」他卻忽然轉過身去,將臉埋在枕頭上。
鬼魎的雙手在身側用力握緊,他不能讓她知道,他的女友就是她害死的人質,他要學會忍耐,然後才能向她報復。緩緩閉上眼,他讓憤怒和悲傷沉澱在心底。
留美子,你等著,等著我懲罰害死你的罪人,我會讓她一輩子活在痛苦裡,也曾永遠記著對你的誓言。
「鬼魎!」她看著他頭埋進枕頭裡的樣子,那一刻,竟讓她異常的心酸難過。他還是在為他死去的女友痛苦嗎?
飛絮來到他的身邊,冰冷的手撫上了他的額頭,輕柔的摩挲著。「鬼魎,死者已矣,來者可追。如果你的女友知道你現在這樣痛苦,她一定會難過的,她——」
「你知道什麼?」他猛然睜開眼睛,怒火在眼眸深處燃燒。這個女人居然還敢提起留美子?她根本沒有資格,根本不配提起她!
「我……」她的肩膀微微一縮。「我只是想要讓你好過點。」
「你出去我就會好過!」只要一想到是她害死了留美子,他就無法對她和顏悅色。他現在還沒有辦法平靜的面對她,還無法開始實行他的計畫!
她秀麗的臉上掠過悲哀和瞭解。「好,我現在就出去,但答應我要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我不需要你貓哭耗子!他抿緊嘴角,一言不語。
飛絮擔憂的瞥了他最後一眼,歎息著走出臥室。心底湧出難以排解的悲哀,為了鬼魎也為了她自己。鬼魎是如此愛著他過去的女友,而她此刻的心酸又是為了什麼?
她望向凌亂的客廳,蹲下身開始收拾著散落一地的物品。她的心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讓他振作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就是依靠著鬼魎的力量而重新站起來的。
他讓她相信,當初會開槍是因為命令和任務,他讓她相信,她是可以走出那個陰影,重新開始嶄新生活的!
他幫助了她,而她也要竭盡所能的幫助他。
飛絮將客廳整理乾淨,又跑進廚房忙碌。他醒來的時候一定會覺得餓和頭痛,她要煮上濃茶和清淡的飯菜,要讓他感到舒適放鬆。
鬼魎並沒有睡著,他只是睜著眼,看著雕花的天花板,想讓自己平靜下來,才可以若無其事的面對她,可以將所有的傷痛和仇恨都放在心底!
他聽見了外面的響聲,知道她正在忙碌。
她為什麼會如此關心他?一道銳利而無情的光芒掠過他陰鷙的眼。
「你必須付出代價,炎飛絮。」他呢喃自語著,眼眸裡一片冰冷的寒意。
她對他有好感,如果他好好利用,假以時日她必然會愛上他。
他會讓飛絮愛上他,再好奸折磨她,而這—就是他復仇的方式!
然後他起身走進浴室,他要一個嶄新的自己,一個為仇恨而生的鬼魎。
飛絮將飯菜放在桌子上,躊躇著是否要進去找他。最後,她只是托著腮坐在餐桌邊發呆。
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關心他呢?這種情緒過去不曾有過,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是因為什麼?
臥室的門發出輕微的響聲,她立刻警覺的跳起,笑容滿面的衝過去。「鬼魎,你起來了?頭痛不痛?」
他眼裡的暴戾早巳不復存在,又恢復成那個她所認識的傲慢男子。他走過她身邊,揉了揉她的頭髮。「大小姐,你是在為我操心嗎?我真是大為感動!」
她的臉頰微紅,懸起的一顆心也終於放下,嘴角綻放出甜美的笑容。「你餓了吧?快點吃飯吧。」
鬼魎瞇起眼,驚喜的看著桌子上的三菜一湯。「這些都是你做的?」
「是呀。」她羞赧的微低下頭。「我不知道你的口味,隨便做的。」
「番茄炒蛋,我喜歡吃。」他大剌剌的坐下,夾了塊炒蛋放進嘴裡。
「冰箱裡只有這些,所以我就……」她屏氣凝神的看著他,第一次這樣緊張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坐下。」他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我覺得非常美味可口。」
看著他大快朵頤的樣子,她終於完全放鬆下來,看來他已經恢復正常了。但是……會不會只是表象呢?
「你……沒事了吧?」見他放下筷子,她終於鼓起勇氣,帶著微笑詢問。
鬼魎立即回頭看她,那一刻,他暗色的眼眸裡驀地進出一閃而逝的精光。「我……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會喝酒,為什麼會衝著你發脾氣?」
她搖搖頭。
「那是因為……」鬼魎的眼裡閃過飛絮看不懂的光芒,他突然一把攫住她的肩膀,神情凝重的看著她。
身邊的空氣彷彿被他的神情凝結,她只覺得呼吸漸漸急促,胸口漸漸緊繃。
「那是因為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你,而且無法自拔。」他認真的說出這句話,當飛絮張大眼眸驚訝的望著他時,他忽然低下頭,吻住了她顫抖的嘴唇。
飛絮在瞬間瞠圓了眼眸,可是他的吻狂暴而熱烈,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也吸走了她的理智和一切,她漸漸閉上眼,陶醉在他唇舌的挑逗裡。
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帶著些顫慄和暈眩、熱烈和心悸……她癱軟在他的懷裡,感覺到他用力吸吮著她的嘴唇,他的舌溜進自己的口裡,探索著她的甘甜。
「留美子才死去三個多月,而我卻愛上了你。因此我感到又自責又痛苦,我責備自己,對自己感到憤怒……可是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抗拒你。」他突然從她嘴裡離開,又用力的把她摟緊,他的嘴唇帶著滾燙的熱在她的耳垂邊緣徘徊,聲音低沉沙啞。
「我不會放過你的,炎飛絮,再也不打算放手!」鬼魎抓住她的手臂,將她緊鎖在他的懷裡。
聽著他如發誓般的低語,她心頭竄過陣陣驚慌,他真的愛上她了嗎?她不是在做夢?他不是還深愛著死去的女友嗎?可是為什麼又說愛自己呢?
劇烈的心跳和腦海裡的慌亂,讓飛絮根本無法思考,更無法回答他的話!
飛絮只能任憑他霸氣的摟著自己,任憑他的嘴再一次覆蓋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