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個狂怒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三人的視線立刻轉移到門口,望著來人。燃燒著憤怒火焰的袁侃,踏進這間他曾經發誓永遠不會再回來的客廳,緊盯著楚雄手裡那高高揚起的皮鞭。「袁侃?你居然還有膽回來。」楚雄沉著的視線閃著懾人的光芒,陰險的看著他。
恬恬則茫然的注視著袁侃,因為再度看見她掛念的人而胸口揪痛。袁侃凶狠的瞪著他,大步走到恬恬身邊,毫不畏懼的望著楚雄的皮鞭。 「你最好立刻放下它,要不然你一定會後悔莫及。」
「你敢對我怎麼樣?」楚雄哈哈大笑,他眼裡凶光一閃,皮鞭瞬間落下。恬恬瑟縮起肩膀,等待著那必然的疼痛——她等到的卻是袁侃溫柔的擁抱。
他伸手一把抓過楚雄手裡的皮鞭,憤怒將它扔在地上,另一手已經將她帶入他安全的懷抱裡。楚雄憤然與他對視,他臉色因為受到這樣的侮辱而漲得通紅。「楚雄,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人。你根本最喪心病狂,才會想要傷害這樣善良體貼的女兒。」袁侃體內的怒火瘋狂的爆炸,無法克制自己對他的厭惡。恬恬輕聲啜泣,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
他安撫著她不住顫抖的身體,俯視著她傷心的臉龐。「她敬你為父,所以才離開我,陪伴在你身邊。她說你已經失去了事業,不能再失去家人。她不計較你二十幾年來對她的殘酷,而你居然還想傷害她?」他抬起頭,怒目而視。「你休想再碰她一根汗毛,我絕對不會允許。」
「看來你是真的喜歡我家這個小賤人,她是真的把你迷住了。」楚雄冷漠的看著他們。
「你說什麼?」袁侃跨前一步,想要一拳將他打倒。
「不要。」恬恬握住他的手,痛苦的看著他父親。「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你不懂?難道是我說錯了嗎?你不是賤人嗎?為了男人,你甚至可以割腕自殺。袁侃,你不知道自己不是她第一個男人嗎?你不知道她早在三年前就和男人鬼混嗎?」楚雄的面容猙獰,凶狠的看著恬恬。「她和她母親一樣,是個離不開男人的女人,都背叛過自己的丈夫,和別的男人上床……」
「她三年前的那個男人,就是我!」袁侃平靜的打斷他歇斯底里的怒吼。「什麼?」楚雄瞠目結舌。
「你還記得她嫁給我之前,曾劇烈的反對過嗎?後來是我勸服了她,讓她同意嫁給我,你知道我用的是什麼理由嗎?」
「什麼理由?」
「我告訴她,如果她不嫁給我,我就把三年前的事披露給新聞界,讓你名譽掃地,讓你們楚家無顏在上流社會立足。所以她會同意嫁給我,完全是為了保全你的顏面,保全你楚雄的聲譽。」袁侃急促的說完。
「哈哈哈……」楚雄卻仰天大笑。「保全我的顏面?她根本就是把我往陷阱裡推,如果她當時不答應的話,我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凶狠的看著女兒。
徹骨的寒意從恬恬心底升起,她無法置信的望著那個被她稱為父親的男人,她靠緊袁侃,因為心寒而全身發抖。
「恬恬,我們走。」袁侃不再多看楚雄父子一眼,對他們感到徹底的厭惡和噁心,他溫柔的望向妻子,擁緊了她。
「想走?」楚雄在他們走到門口時忽然冷冷開口。「你們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嗎?為什麼我會這樣討厭她、厭惡她,甚至折磨她嗎?」
恬恬用力拉住袁侃的衣角,邁不開步子。
他帶著她回頭,冷眼怒視楚雄。「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讓她遠離你的魔掌。」
「你也不想知道嗎?」楚雄並不理睬袁佩,反而望向恬恬。
她怯怯抬頭,掩不住心底的渴望,顫聲問:「為什麼?」
楚雄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他的眼裡是冰冷的注視。「因為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兒。」
「這不可能。」恬恬絕望的低喊,睜大茫然的雙眼,看著那個如惡魔般微笑的父親。
「她不是你的女兒,又是誰的女兒?」袁侃沉聲詢問。
「你想知道了?」楚雄聲色不動。
「不管她是誰的女兒,我都要感謝對方。因為她不是你的女兒,就是她最大的福氣。」袁侃握住恬恬的肩膀。「恬恬,勇敢一點。不是這個男人的女兒,是你幸運,你再也不必因為和我在一起而覺得良心不安,也不必對他盡半點義務。」
「袁侃,你以為她不是我的女兒,你們就可以無憂無慮的雙宿雙飛?」楚雄眼裡閃過狡詐的光,他臉上那抹突兀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不祥的預感突然同時劃過恬恬和袁侃的心,袁侃的眼眸瞬間堅毅如鐵,用更加沉著的聲音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嘴角邊的嗤笑加深,眼裡惡毒的光芒凝聚在一起。「她不是我的女兒,因為她是黃濤的女兒,是你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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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雄可怕的話,在這個黎明陰沉的響起,震動了那對相愛的男女。他們相擁而立,皆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和他的話。
袁侃第一個從震驚中恢復,質疑的說:「你……這又是你另一個詭計嗎?我們才不會上你的當。」
「詭計?你可以認為這是我的詭計。」楚雄不住點頭,神態狂妄。「你們也可以繼續亂倫的生活在一起,反正法律上你們根本不是兄妹。你知道為什麼嗎?」他的目光更加凶態畢露。
恬恬和袁侃都沉默著。
「因為……」他惡狠狠的繼續說道:「因為她是她母親和你父親偷情得來的結果,是他們通姦的證明。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陷害自己最好的朋友,要讓他傾家蕩產,甚至連命都不保?那是因為他先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十幾年的友誼,勾搭上我那不要臉的妻子……」
「不,這不是真的……」恬恬忽然喃喃自語,狂亂的視線看向她父親,又轉向袁侃。袁侃的神情嚴肅,緊鎖的濃眉不曾放開,他只是專注的凝視著她,望著她絕望痛楚的臉龐。
恬恬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淚水已經無法遏制,也無能遏止。她想要哭喊,心卻已經破碎,撕裂的痛楚擴散至四肢百骸,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可她依然固執的、悲傷的、絕望的望著他。
「恬恬…」袁侃出口的聲音裡,有著從未有過的沙啞與苦澀。「這不會是真的,這只是你父親的另一個奸計……」
「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楚雄突然狂暴的大喊。「你父親才是那個應該受到報應的男人,現在你也是那個應該受到報應的人。」
恬恬和袁侃愕然的看向瘋狂的楚雄。
「袁侃,你要為你所做的付出代價。」在他陰狠的聲音裡,恬恬看見了危險。
「不……」她大叫一聲,同時,只見楚雄舉起了手槍,對準袁侃的心臟。
無法思考,恬恬本能的擋在袁侃面前,毅然迎向那黑森森的槍口。
袁侃迅疾的將她推倒在一邊,同時也把自己暴露在他的槍口下。
「去死吧……」
楚雄的臉孔嚴重的扭曲,他扣動了扳機。
「侃……」伴隨著恬恬淒厲的叫喊,袁侃應槍聲倒下。
楚雄得意的笑著。
恬恬爬到袁佩的身邊,淚水瘋狂而下,哆噱著雙手,她想要抱起他的頭,她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沒事……」俯在地上的袁侃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他只打中了我的肩膀。」
她驚慌的眼立即掃過他流血的肩膀,放下的心再度揪起。「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沒死?你的命還真大。」袁侃來不及說話,楚雄已經走到他們眼前,冷酷的俯視著他們。他再次舉起了槍,說道:「可是,你也活不了幾分鐘了。」
「不。」恬恬撲到他的身上,企圖阻止他。
「你給我滾開……」楚雄猛扯她的手臂,卻無法撼動她分毫。強烈的決心讓恬恬擁有巨大的力量,她毫不畏懼的撲在他身上,願意代他領受痛苦。
「好,你想陪著他一起死,那我成全你。」楚雄再次舉起了槍。
「不,阿雄,你不能這麼做!」楚母從樓上衝了下來,她聽到了槍聲,衝出她房間,沒想到一下來,就見到這樣駭人的一幕。「你不能殺了恬恬,她是你的女兒呀。」方纔的事,她全聽見了。
「你還敢騙我?」楚雄的槍口掉轉了對象,指著楚母的胸口。「她是個野種,是黃濤的野種。」
「不,她是你的女兒,是你親生的女兒。」楚母一改往常的怯弱,她豁出一切的大喊。「原來你一直懷疑她不是你的女兒,所以才會這樣殘忍的對待我們母女。為什麼?為什麼你從來都不問我?」
「好讓你坦白和他的姦情?」楚雄的眼裡泛著凶光。
「我和他從來就沒有任何姦情。」楚母淚流滿面。「那是你的想像,是你以為我和他舊情未了。可自從我嫁給你以後,就不再和他有任何聯繫。」
「不,不可能。」楚雄狂亂的揮動著手槍。「我親眼看見你和他幽會。」
「我沒有和他幽會。」楚母哭喊著。「從來沒有。」
「你以為可以騙得了我嗎?那個野種根本不是我的女兒,她是黃濤的……」
「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做DNA親子鑒定,恬恬是你親生的女兒。你不相信我沒關係,可卻不能懷疑她不是你的女兒呀……」
「不相信,我不相信……」楚雄瘋狂的怒吼。
在他身後的袁侃掙扎著站起來,當楚雄舉高手槍的同時,他朝他撲了過去——
「爸,小心身後……」楚子奇警告的聲音來得太晚,袁侃用力撞向楚雄,甩掉了他手裡的手槍,也把他打倒在地。
「袁侃……」恬恬趕到他身邊,無助的想要用手按住他血流如注的肩膀。
楚雄掙扎著想要坐起,卻發現妻子的手裡握著他的手槍,正指著他。
「媽……」楚子奇驚慌的呼喚。
她的眼睛掃過臉色雪白的兒子。「打電話報警,並且叫救護車。快!」
楚子奇慌亂的拿起電話。
恬恬望著那一灘越流越多的鮮血,她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一片混沌,她用力按住他的傷口,用清晰的聲音說:「袁侃,你千萬不能死,你答應過要陪伴我一輩子的,你千萬不能死……」
「恬恬……」他虛弱的睜開雙眼,抬起無力的手撫上她的臉。「我愛你,永遠愛你……」他緩緩閉上了雙眼,雙手無力的垂下。
恬恬睜大茫然的雙眼,一徑注視著他蒼白的臉,空洞的眼眸裡沒有一滴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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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侃帶著恬恬站在他父母的墳前,虔誠的哀悼著死者。他們的身後站著楚恬恬的母親和哥哥,
一切的痛苦與苦難都在那日已經結束。楚雄被趕來的警察以蓄意傷人罪逮捕,而袁侃也被及時送入醫院搶救。那些過去的仇恨忽然間都煙消雲散了,本來,恨怎麼抵得過愛呢?
恬恬轉過身去,望著袁侃。「你說他們會喜歡我這個兒媳婦嗎?」
袁侃的嘴角綻放出微笑。「他們當然會喜歡你。」
楚母走上前來,呆呆的凝視著墓碑上的照片,輕歎一口氣:「這全是你父親的錯,如果他不是那樣瘋狂的以為我和濤哥有私情,也不會造成這麼多的悲劇。」
袁佩的下巴倏地緊繃,可他隨即放鬆。「他已經受到應有的制裁,我想該是我們大家都放開仇恨的時候。」
恬恬垂下美麗的雙眸,掩蓋住自己的哀傷。「他已經一無所有,還必須在牢裡待上兩年。」
「恬恬,他並不是一無所有。等到他出來後,我和你哥哥會在他身邊。」
「媽,你不打算跟我們離開台灣嗎?」恬恬驚訝的望著母親。
楚母笑了,一個和恬恬如此相像的笑容。
「你和袁侃去吧,去過你幸福的生活。不要再記掛我們,我和你爸爸做了三十年夫妻,以後也會繼續是夫妻。他已經失去了一切,應該反省了。」
「可是……」恬恬看向身後的哥哥,他會對母親好嗎?
「你放心,以前的事都是我和父親的錯。」楚子奇真誠的看著妹妹。「我相信爸爸卻誤會了媽,我不會再繼續錯下去。我要用我的後半生向你們贖罪,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媽媽。」
袁侃銳利的眼掃過他的臉。「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是真心的。」他的語氣堅定。
楚母的手放在兒子的肩膀上。「我們先下山吧。」
他點點頭,再次看向袁侃。「好好待恬恬,她已經吃了太多苦,未來應該遠離一切痛苦。」
袁佩握住恬恬的手,鄭重其事的說:「我會的。」
目送他們離開後,恬恬轉身望著她深愛的男人,也是她差點永久失去的男人。她的手撫過他略顯消瘦的臉。「你還好口巴?」
「我沒事。」他抓著她的手親吻。「醫生說我已經完全康復。」
「我以為……」恬恬眼裡閃過憂鬱。「還好你活了過來。」
「那是因為有你,有你對我的聲聲呼喚。」他深情凝視著她。「我必須遵守對你的承諾,一生一世都陪伴在你身邊,讓你幸福,不讓你遭受任何不幸。」
恬恬投進他的懷抱,用手緊緊環抱著他的腰。
「我覺得上天對我還是公平的,雖然它讓我過去的生活無比悲慘,可我遇見了你,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世界。」
他的眼角濕潤,猛力將她擁住。「不,你才是我的世界,讓我脫離地獄一樣的生活,真正活在世間的證明。」
「袁侃……」她感激的話語被他急切的吻所吞沒。
在袁侃父母的墳前,在他們微笑的注視下,這對有情人熱情的相吻,用行動向他們證明,他們是如何的相愛,注定要相愛到天荒地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