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我的身體完全好轉,關上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幫我,在夜幕降臨時,拿著一瓶看起來就很貴的高級紅酒和兩只高腳杯,來到了我的房間。
「我怕你會緊張。」他把酒倒進杯子裡,「很體貼吧?」
我吞了下口水,盯著他遞來的酒發呆。
「喝點吧,你需要它。」關上坐到我身後,把我抱進懷裡,「學宇,你在發抖……」
我聞言像被針扎到一樣跳起,抓起床頭櫃上的酒瓶灌了起來。
關上被我嚇到,站起來要搶走我手裡的酒,「喂!」
「別管我!」我用力推開他,對他大吼:「躺到床上去!」
他無奈的攤攤手,乖乖地躺了回去。
我拿著酒瓶牛飲了一通,感覺身體火熱的燒了起來,很不文雅的打了個酒嗝,我粗聲粗氣地問他:「那個呢?」
關上很無辜的指了指地上放的一包東西。我滿意的把包打開,搖晃著走到正對著床的電視架前,把手中的攝影機對准那張大床,打開開關。
「你確定要用那東西?」關上有些玩味地問,他已經脫掉了上衣,躺在床上撐著頭看我。
酒精真的起了微妙的化學作用,因為那個我一直討厭的人,此刻看在眼裡竟然如此性感。「羅嗦!」我懊惱地低吼一聲,像只發情的野獸一樣撲到了他身上。
關上肌肉結實的身材和我的瘦弱不同,他所擁有的小麥色皮膚也一直是我所向往的。我騎在他身上啃咬著他光潔的皮膚,兩手打結似的努力想把他身下礙事的褲子脫下。
他嘿嘿笑了一聲,伸過手來幫我解開了奮斗好久的紐扣,配合地抬起臀部讓我把他的褲子扯下,「學宇,學宇……你現在的樣子,像在強暴我。」
他曖昧的在我耳邊吐著氣,忽然一口把我的耳垂含進嘴裡。
觸電般的酥麻感讓我大聲呻吟出來,四肢發抖的癱在了他身上。
關上翻身把我壓在身下,溫柔地幫我脫掉衣服,愛不釋手的在我全身游移,「學宇,你到底用了什麼魔力,讓我為你如此瘋狂呢?」
我渾身發熱的在他身下扭動,催促著他加快速度。
他緩緩伏下身來親吻著我的唇角,「別再為那個人浪費心機了,他不愛你。只有我愛你。」
我冷笑起來,讓他抬起我的屁股進到雙腿中間,故意把他的頭拉下來,輕聲在他耳邊說著:「他愛不愛我已經不再重要,因為甄學宇是個傻瓜,經歷了這麼多事,還是只愛他一個。」
關上猛烈地沖了進來,他的表情有些氣憤、有些驚訝,還有些憐惜。不知道是因我毫不留情的再次推開他的愛,還是因我再也無法控制而決堤的淚。
◇
手裡拿著那盤記錄我和關上歡愛場面的帶子,坐在床邊發呆,我有些想不通自己這樣做到底想得到什麼。關上爬過來從後抱住我的腰,光裸的身體緊貼上我剛穿好的衣服,「你不睡了嗎?」
我沒有回應他,安靜的讓他抱著,此時的我更需要溫暖。「那卷東西……」他指著我手中緊握的帶子,「留著以後我們做技術研究也不錯。」
我立刻回頭看他,眼裡問著疑惑。
「你改變主意了不是嗎?」關上坐了起來,靠著床頭點燃一支煙,「以他那種人來講,看了這卷東西,恐怕永遠不會再回來找你。那並不是你希望的,不是嗎?你心裡對他仍保有期待。」
我凶狠地瞪著他,卻驚覺他的話字字剌入我心。「閉嘴!」
「你根本不想離開他,就算他總是把你傷的體無完膚。」關上輕聲陳述著事實,
「你中了他的毒,早已愛他勝於自己。」
「我不要聽!」我大叫一聲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惜卻擋不住他的話。
「你可以騙得了別人,卻怎麼也掩飾不住自己的心。」關上拉開我的手,把燃了一半的煙抵到我的唇邊,「抽一口吧,其實不用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我看了看紅色的煙頭,慢慢把嘴湊了上去。記得第一次抽煙是在三年前那個初夜,我叼來了寧振的煙,嗆的眼睛都紅了起來。他冷眼旁觀,從來不會給人安慰。
狠狠地吸了一口,辛辣沖入口腔直入肺部,我劇烈的咳了起來,純然的發洩。
「這樣會比較好過嗎?」關上把我拉到他身邊,輕輕拍著我的背幫我順氣。
我推開他,把帶子塞進地上的包包裹,「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吧。」關上矯健地從床上一躍而起,快速的套上衣服。
索性盤腿坐在地上看起穿衣秀來,某些時候,他總有辦法讓我暫時忘掉那個人。
「怎麼樣?還讓你滿意吧?」他站在我面前比了個健美先生的招牌動作。
我禁不住噗的笑出聲,原本冰冷的空氣暖和了起來。
「那個東西,你……要帶回去?」出門的時候,他低眼看著我手裡的包包。
我猶豫片刻,搖了搖頭,「只是想……拿回去收藏。」
關上笑著敲了下我的頭,「是拿回去觀摩吧,小色狼!」
我紅著臉,狠狠地踹了他翹挺的屁股。
◇
我吃驚地看著寧振坐在我家的沙發上。
他原本落寞的身影隨著打開的門振奮起來,卻在看到緊跟在我身後的關上時,明顯的錯愕。看到他失望又憤怒的表情,我打從心底雀躍了起來。
「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我故意冷下臉,走進門把包隨手仍到沙發中,「你已經沒資格過問我的事。我倒要問你,來我家做什麼?」
寧振怒吼了起來:「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找你找的快瘋了!你不回家也不開電話,連甄言都不知道你的去向,結果你竟然一直跟他在一起!」
「他跟誰在一起都已跟你沒關系。」關上一個箭步上前,擋在我們之間,「從你把他出賣給我的那一天。」
我當場傻住。「你說什麼?」
「不愧是天生做明星的料,這秘密藏在心裡這麼久都沒被發現。」關上側頭看了看我,「或許該說是你被蒙蔽了心,這麼明顯的陷阱竟然到現在都不知道。」
「你到底要說什麼?」我忽然感到慌張,寧振面色沉重的看著我,卻沒有出言反駁。
「三年前,我們做了一個交易。」關上突然轉過身握住我的手,「學宇,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被你吸引,可高傲如你,對我不屑一顧。我嫉妒擁有你的男人,所以取消了原本打算簽下合約的念頭。
「我說過,他不愛你。隔天他就來公司找我,我一時興起,提出了和你上床做為簽約的條件……他立刻答應了。」
我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寧振,他眨了眨眼對我苦笑著,像是終於在罪惡中得到了解脫。我聽到自己的心一片片碎裂的聲音,洶湧而至的憤怒,激得讓我想吐。
「我知道這樣做很卑鄙,但這是我唯一能接近你的機會。」關上更緊地握住我的手,繼續著他的告白。
可惜那一切都傳不進我的耳裡,我的存在突然間變的諷刺而可笑。
「對不起,學宇。」寧振終於開了口。
他從來不會為自己狡辯,這反而讓我更加憤怒。你從罪惡感中解脫,卻把我推入地獄?我呵呵冷笑起來,彎腰拿出包包裡的帶子,從此刻起,你別想再任意傷害我。「我早就知道你在利用我,別以為我是被你耍的團團轉的笨蛋。」
也許我也有演戲的天分,寧振和關上都緊張了起來。
我把那盤帶子塞到寧振手中,用力把他推出門外。「這盤東西是昨天錄的,本來想等下寄給你做禮物,既然來了就直接帶回去吧。」
「學宇,為什麼?」他按住了門,一臉痛苦。
我露出最惡毒的笑容,「簡寧振,你都不介意往自己頭上帶綠帽子,我也樂得成全你!」在他悔恨又不甘心的目光中,我關起了那扇門,從此變成阻隔你我的巨牆。
事實是一件讓人筋疲力盡的東西,我再也支撐不住發抖的雙腿,順著門板滑坐在地。關上的身體擋住了從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線,「為什麼說謊?」
我目空一切地看著居高臨下的他,自嘲的笑容慢慢在嘴邊牽起。一直自以為是,原來從頭到尾都被這兩個男人玩弄於股掌中。
「你並不知道。」他蹲了下來,右手爬上我冰冷的臉頰。
原來有些愛情並不會讓人感到幸福,它帶來的只是更多的空虛和寂寞,我終於了解。我猛地抓住關上的手,張大了口狠狠地咬了下去,關上吃痛的縮了一下,卻沒再掙扎,就那麼讓我在他手背上留下深刻的牙印。
甜腥味漫過味蕾,剌穿血肉深入骨髓,今日我嘗到的侮辱和心酸,我要你也體會。
◇
終於熬到了下班時間,在更衣室匆匆換掉了充滿醫院氣味的白大掛,我逃命似的沖出了大樓。
不得不承認,我不適合做醫生。前幾天的實習行程轉到了急診室,忙不完的工作,數不勝數的病患,頭破血流的或穿腸破肚的,我來不及救人,自己反倒惡心的差點把胃都吐出來。關上的Porsche遠遠停在醫院大樓對面,我穿過人群鑽了進去。
他斜靠在車門上,一臉玩味的看著我,「怎麼你下班都跟逃難似的?」
「討厭這裡。」我乖乖扣上安全帶。
「那就不要做了。」他傾身過來撥開我額頭垂下的碎發,「到公司幫我吧。」
我回頭看了眼那座聳立的雪白建築物,縱然討厭,卻因為某些原因牽引著讓我離不開。「算了,習慣就好。」我搖搖頭。「去吃飯吧,好餓哦!」
關上親吻我的臉,「不需要勉強,這樣我已經很滿足。」說完拍拍我的頭,坐正開車。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右手那個清晰的齒痕上面,傷痛的記憶又被挑起。我沒有把他拒於門外,不只是需要安慰,更時刻警惕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不要再重演。
我曾經日夜期盼,我的愛情能像風箏一樣展翅高飛,全忘了放縱的線總是那麼容易在高空中被吹斷,細心呵護的風箏,從此飛到我所到達不了的另一個世界。愛情已經習慣在痛苦中滋長,在幸福過後離去。
殘忍的那日,我在盆子裡種下了一株君子蘭,希望在它盛開之時,我已經可以放下那段無望的愛戀。
關上傾盡所有的對我好,這讓我很難不感動,我們之間微妙的關系,在那場風暴後升華,不再上床歡愛,卻在慢慢交心。在沒有關上陪伴的夜晚,我開始討厭回到那個寂靜的家裡。寂寞難耐的午夜,我都消磨在好久沒再去了的那間小酒吧。
喧鬧的搖滾樂換成了優雅宜人的鋼琴曲,不算多的客人散落四處,剛進門口就看見了TEN那明顯的光頭,我笑著坐在他面前,輕輕敲了下桌子,「我要那個。」
TEN驚喜地看著我,看了眼我指的那桌客人手裡的酒,默默的調配起來。
深紅色的液體很快擺在我面前,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這叫什麼?」
TEN雙手撐在台上,輕聲說:「Angel's Tear。」
我一愣,緩緩苦笑,細細品嘗它的滋味。酸澀雜苦的滋味,記得那年我第一次喝它的時候,口中只覺得香甜。「裡面的酒不一樣了嗎?」
「一樣。」TEN走出來坐到我身邊,「只是你變了。」
我譏笑,原來是我變了。
「你們的事,寧振都告訴我了。」TEN輕輕把手臂搭在我肩上,把我摟進懷裡,「這樣也好,省得互相折磨。」
我靠在他身上笑著,身體隨著起伏擺動,眼角的濕意已經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了。
我們都把愛情想像的過於簡單,感情中本來就沒有所謂的虧欠。
對,這樣也好,愛一個人,實在比恨他難太多了。
沒有了你,我相信自己可以活的更好,只是要在回憶中演繹過往;雖然我一直認為,沒有人失去了誰就不能活的,但我不得不承認,思念總是比愛更堅強。
◇
你要離開我了嗎?我無助的手被你輕易甩開,模糊卻殘酷的身影緩緩轉身而去。
不,別走!不要走!縱使身心都累累傷痕,我也不想你離開……
我又伸出了手揮動著,可惜你沒有再回頭,只留下一片黑暗。
「學宇,學宇!」
我掹地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焦急的關上。
「你怎麼了?做惡夢了?」
我搖了搖頭,從床上坐起。又是這個夢,斷斷續續的幾乎每晚部出現。
他輕拍著我的背,拿來水讓我暍下,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卻又不點破。「早餐已經弄好了,去嗎?還是你要在床上吃?」
揭開被子低頭掩飾著尷尬,「你先吃吧,我洗個臉。」
冰涼入骨的冷水很快讓我清醒,我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臉頰明顯的凹陷下去了,鎖骨更加清楚,我皺起了眉。
關上是個居家型的好男人,家務事一手包辦又做得色香俱全的好菜,這樣的男人實在難找。甄言對他一萬個滿意,謹慎地叮囑我不要再犯糊塗,錯過大好的幸福。
「怎麼了,洗這麼久?」他出現在門口,抓過毛巾輕柔的幫我把臉上的水擦拭干淨,言語中露出寵溺,「你怎麼跟小孩子似的,什麼都要別人照顧。」
我不滿地嘟起嘴,「我本來就沒你那麼老。」
關上呵呵笑了起來,在我唇上印下一響吻,「當然了,少爺你正值青春年華,老頭子我望塵莫及啊!」
我笑著在他身上捶了一拳,裝作無尾熊一樣四肢攀在他身上,「罰你抱我去吃早餐。」
關上雙手抱緊我,喃喃在我耳邊道:「遵命,親愛的!」
跟他在一起是快樂的,因為永遠不用為了什麼芝麻綠豆的小事煩惱。他會盡心盡力的寵愛他所認定的人,即使我總是對他匆冷匆熱。
他曾說過只要我不趕他走,他會永遠守候在我身邊,即使他的願望也許不可能實現。他卻不知道回憶總是比愛還長,過去的是否真的可以成為過往?我們本是天各一方的陌生人,感情或許讓我們彼此熟悉,卻不知在哪一天讓彼此變的比當初更加陌生。
即使刻意逃避不看不聽,還是抵擋不過全國媒體的新聞效率。
在急診室空閒摸魚的時候,我們可以在大廳和等待掛號的人一起欣賞電視節目。本來盡量回避娛樂媒體的我,那天竟然心血來潮也坐了下去,結果看到了那則可以轟動整個亞洲的大消息。
「超人氣歌手簡寧振今日在其所屬的SOYA公司召開記者會,宣布正式退出演藝圈。SOYA高層負責人表示,簡寧振的父母日前在美國於一起交通意外中不幸雙亡,所以決定即日起宣布退出,將於下周飛往美國繼承家業……」
電視畫面插播到記者會,他們在說什麼我已經聽不進了,只是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從頭到尾始終沒有開口的寧振身上。
他也瘦了很多,讓我驚訝的是他的造型徹底改變。頭發染回了黑色,摘掉了所有的耳環,一身黑色的西裝。那是我沒見過的寧振,這些日子來,他成熟了很多。
我的離開和傷害,是否也讓你覺得痛?
我貪婪地索取著電視上有他的畫面,原來過去從不曾過去,還愛著你的事實並不會被怨恨吞噬。再也承受不了壓抑過後狂傾而出的思念,我狼狽地推開人群沖入廁所。
最大的流水聲,卻也掩蓋不過我痛哭的聲音。
我在記事本上寫下他離開的日期,隨著時間慢慢的逼近,我的心情也越來越糟。
關上最無辜,總是莫名其妙的被我當成出氣筒,可是他從來不埋怨,只是默默承受。但那卻讓我更加內疚,他曾問過我,我要的是不是簡寧振能給得起的,現在卻不能領會,他想要的我也只給另一個人。
那一天天空晴朗,是個適合遠行的好天氣。
我工作時一直不能專心,總是左右出錯。主任在教訓了我幾次還是不能讓我定下心來給病人抽血時,拉著比馬還長的臉,把我趕回休息室寫檢討書。
我的手像是沒知覺一樣在紙上鬼畫符,思緒早就飄到了幾裡之外。
突然問手機鈴聲大作,我嚇了一跳,手中的筆掉到了地上。
是一組空號。我猶豫了半晌,還是接了起來。
那一端並沒有人講話,只聽到隱約的呼吸聲。
「喂?」我忽然緊張了起來。
「說話啊!」我拿著電話的手難以自持地顫抖了起來。
「學宇,」電話那頭,寧振輕聲呼喚著我的名字,輕柔的,低沉的,一如我們在一起時每個早晨的問候。
眼中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我捂住嘴,不想讓他聽到聲音。
「學宇,我要走了。」
「嗯……」我只能簡單的發出鼻音。
寧振深深的歎了口氣,語調開始哽咽,「宇……我們沒有明天了嗎?」
我咬緊下唇搖了搖頭,忘了他根本看不到。
我們在電話兩端各自沉默,直到他吸了吸鼻子,「我該上飛機了,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說?」
萬裡晴空飛過一架飛機,我自窗外看去,輕聲吐出:「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