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後,房裡瀰漫著血腥味與腥膻味。
當燕清淮發洩過慾火、神智恢復清明後,下一刻便是倉皇起身,拾起丟在地上的衣物穿上。
該死!他根本不敢回頭看像具壞掉的娃娃般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衛凌月,從對方因疼痛而發出的細小抽氣聲聽來,他知道對方還醒著,更別說一定受到極大的傷害……不管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
適才的畫面迅速在燕清淮腦海中飛掠而過,即使讓慾火燒昏腦袋,但他仍清楚記得衛凌月在整個過程中皆咬緊唇瞪著自己,總是帶著狡黠光芒的眼底燃著熊熊怒火,像要將自己大卸八塊一樣——事實上,犯下惡行的自己的確罪該萬死。
想安慰對方,卻不知從何安慰起;想解釋,卻發現這根本是一團爛賬;更別說再怎麼解釋,要說的也只是「若你不下春藥,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而佔了便宜的自己此刻若說出這種話,無疑是落井下石。
或許自己現在最該做的是……離開。
衛凌月想必恨透了他,恨不得將他凌遲至死;加上受了委屈,肯定需要發洩——但絕不是在仇人面前。
背著衛凌月長歎一聲,重承諾、負責任的寒江劍頭一回在犯下錯事後,不但沒盡責地留下來善後,反而匆匆離去。
當燕清淮一關上門,不過片刻,門板後便傳來衛凌月強忍了—個時辰的大哭聲。
燕清淮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外,平凡的臉上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一直等到哭聲漸低、漸微,聲音的主人似乎因為疲累而睡去後,他才低著頭、緊鎖著眉離開。
往後……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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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聚寶樓貼出告示,要重金禮聘武藝高強者做衛凌月的貼身護衛。
人人都知道聚寶樓的打手甚多、守衛甚嚴,就不知何以衛凌月要再花一個月五十兩的銀子徵求護衛。
只有馮總管知道,自那晚過後,他家少爺讓人把勾魂羅剎的屍首拖出去掩埋、並請他疏通官府幫忙留意出城者可有燕清淮這號人物後,便將自己關在房裡整整三天,只讓人請了大夫過去,也不知是生什麼病。
直到第四天衛凌月才下床,臉色透著蒼白,每走幾步便要停下來休息,迥異於過往在用飯時間滿場穿梭、招呼客人的模樣,變得不大愛動。
第五日,衛凌月便讓馮總管張貼告示。
馮總管明白這是因為刺殺燕清淮的事情又告失敗,也許還惹怒對方,讓少爺不得不重金尋求高手來保護自己。
告示一貼出,豐厚的薪俸引來許多人自薦,可是衛凌月都不滿意;一連過了兩天,衛凌月只是坐在椅子上看應徵者在底下耍刀舞劍,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那是啥三腳貓功夫?就這點斤兩便敢來應徵,當他衛凌月這麼好矇混的嗎?
忿忿喝盡下人斟上的香茶,衛凌月索性撐著下顎,將視線移往別處。
可惡,時間不多了,雖然負責盤查進出城的守衛說了沒有燕清淮這號人物出城,但他不能保證明天燕清淮不會離開啊!若讓那混帳王八蛋離開蘇州城,自己的仇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報?
想起那羞辱人的一晚,衛凌月原就蒼白的臉因怒意而泛起紅潮。
他要殺了燕清淮,一定!
「衛少爺,在下魏秋寒,是來應徵護衛一職的。」底下傳來溫朗的嗓音,衛凌月勉強將視線調回,便見下頭站了名高大的青衣男子。
男子長得極好看,天庭飽滿、鼻樑挺直、唇瓣則厚薄適中,惑人的鳳眸底點著兩顆黑瞳仁,溫潤如黑曜。
男子看來約有三十歲,器宇軒昂,眉目間又有股滄桑悒鬱,想必無論走到哪裡皆會吸引女性愛慕的眼光,就不知為了什麼原因來當護衛?
衛凌月收回視線,隨意點了下頭,名喚「魏秋寒」的男子抽出腰間長劍,寒芒一閃,放在庭院中的太湖石應聲被削成兩段。
「很了不起嗎?」衛凌月撇撇唇。「那不過代表你的劍利而已。」
聽他譏諷,魏秋寒也不惱,走到庭中的槐樹前,右掌平推,需五人合抱的樹幹晃也不晃便從中折斷,轟然倒地。
馮總管看得目瞪口呆,就連衛凌月也坐直身來。
抿緊唇瓣瞅了魏秋寒半晌,他問:「你為什麼想來當我的護衛?」
魏秋寒斂睫答道:「我需要錢。」
「為什麼?」
「我爹經商失敗,欠了大筆債務,急需用錢。」
「是嗎?」重新躺回椅子裡,衛凌月雙眸微斂,只是盯著魏秋寒不發一言。
剛才只注意到魏秋寒有張英氣逼人的俊美臉孔,現在一看,卻發現他的身形真的很像……那該死的混帳王八蛋,不過聲音不像,魏秋寒的聲音比較低沉。
要不要用他?衛凌月看著魏秋寒的目光變得有些嫌惡。但,魏秋寒的功夫確實極高,看來也頗為穩重,由他接下護衛一職並搜索燕清淮藏身之處是再好不過了。
見衛凌月遲遲不作聲,魏秋寒又一抱拳。「請衛少爺給我一個機會,在下真的急需用錢。」
急需用錢?這一點倒和那個自命清高的變態完全不同,更別說眼前男子英俊無比,和燕清淮那醜八怪比起來真是天差地遠。看來,那相似到令人討厭的身材倒也可以因此忽略。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後,衛凌月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睨視著魏秋寒。
「好,你獲得這個職位了。不過被你打壞的太湖石要五十兩、那棵槐樹則要價四十兩,都從你這幾個月的薪俸中扣除!」
要怪,便怪你和燕清淮有著相似的身材吧,而我這個人是最會遷怒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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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凌月一直找不到燕清淮,即使讓魏秋寒用輕功找遍蘇州城裡裡外外,又動用關係取得各客棧的住宿名單,皆顯示了一件事——那晚過後,燕清淮便退了房,如今已不知去向。
唯一的可能,便是燕清淮躲過守城者的盤查,早已離開蘇州。
「該死!」站在西閶門前,衛凌月惱得一捶石牆。「我就不信捉不到你!」
馮總管提議道:「少爺,要不咱們派人出去打聽吧!雖然燕清淮已離開蘇州城,但沿路總會留下線索。」
「好,你去撥派幾名人手,讓他們即刻上路。」
「是。」馮總管領了令便往回走,臨去前又回頭吩咐:「少爺,你可別走太多路,要記得多停下來休息。」
得到衛凌月的回應後,馮總管這才放心離開,只剩下魏秋寒跟在衛凌月身側。
「需要我去找嗎?」魏秋寒低聲問道,俊美的外表引得來往的路人頻頻回望。
「不用,你待在我身邊,以防萬一。」對燕清淮,他除了痛恨外,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任誰也無法輕易忘記那可憎又恐怖的一夜。
「你很恨他嗎?」魏秋寒又問。
「我的事不用你管!」衛凌月臉色一沉。「你要做的,便是跟在我身邊保護我,其餘的用不著你置喙。我實話實說,僱用你便是要你殺人,你若不願,儘管離開。」說罷,他逕自往城外走。
魏秋寒頓了下,立刻跟上。
時近秋末,西閶門外道路旁的楓樹已是火紅一片,蔚藍的天空飄著朵朵白雲,鴻雁鳴飛而過,正是一派秋涼。
衛凌月腳下不停,腳步一高一低地走在道路上。前些日子正好下了場雨,雨停後導致路面多了幾個坑窪,他一時沒注意,踉蹌了下,後頭的魏秋寒立時扶住他。
「小心。」
伸出的手立即被打落。
「別靠我這麼近!」魏秋寒總讓他想起燕清淮,使他下意識覺得排斥。
「抱歉。」魏秋寒眼神一黯,道了聲歉。
「別以為你長得好看,擺那副臉色我便會心軟,我又不是那些姑娘家。」衛凌月冷哼一聲,一想起燕清淮,便忍不住遷怒:「順便告訴你,我這個人做過許多壞事,你要是不喜歡這種心狠手辣的主子,就滾吧。」
「早在我來之前,便已聽說過你的事了。」魏秋寒只是重複了句,「況且我需要錢。」
聞言,衛凌月怒火頓消,他沉默了下,忽然低低歎了口氣。「的確,為了錢,什麼禮義廉恥道德義氣都可以不用顧了。」
說完這句寓意不明的話後,他一路上都不再開口了。
來到楓橋鎮,一進鎮裡便看見路旁有一名衣衫襤褸的娃兒,衛凌月在他身前停下腳步,做了件令魏秋寒極為驚訝的事——
「好可愛啊。」他抱起一名約七歲的男孩,也不管他會弄髒自己華麗的衣袍。「你爹娘呢?」
男孩只是眨著烏溜溜的眼,「爺爺說他們死掉了……死掉是什麼意思?」
「就是去享福了啊。」衛凌月摸摸他的頭,將男孩放下後,他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乖,要把錢存起來,以後去讀書喔。」
「喔!」男孩捧著那錠銀子,放到嘴邊咬了下,顯然不太明白那是做什麼用的。「我咬不動。」
「傻瓜,那不是吃的。你爺爺在哪裡?帶我去找他。」
男孩點點頭,拉著衛凌月便跑,魏秋寒忍不住狐疑問道:「你認識他?」
衛凌月眼一橫,「現在認識了,不行嗎?」
兩人被帶到一處破屋,見了裡頭的老伯,談了半晌後,衛凌月又留下四十兩銀子。
「老伯,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麼多,只希望你讓小狗子去受些教育,別讓他跟著你窮一輩子。」
老人激動地握住衛凌月的手,「我明白,謝謝小少爺,謝謝。請您留下個名,日後好讓小老兒和小狗子報答您。」
「沒什麼,也不用說謝了。」咧嘴一笑,衛凌月沒多作停留,很快便離開了。
之後,他又看到許多貧窮人家,大多是問了家世後,只要清白的便留下錢財,若家中有壯丁的,便將名字記下,似乎打算為對方安排工作。
當那些人握著他的手千謝萬謝時,衛凌月皆只是彎起唇淡淡一笑,不同於平時的諷刺冷淡,那笑美得令人打從心底溫暖起來。
從頭至尾,魏秋寒皆只是跟在他身邊,看他忙得滿頭大汗、看他微笑、看他不斷將懷中的銀兩掏出。
直至最後,在回程的路上,魏秋寒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
還沒問完,便讓衛凌月凶巴巴地打斷:「我嫌帶著銀子走路太重,所以全送人了,不行啊?少囉唆!」
先前送錢時總是和馮總管在一起,這些事也只有他曉得;今日不得不讓魏秋寒跟著,做起事來總覺彆扭。
雖被搶白一頓,但魏秋寒卻在衛凌月看不見的時候彎起唇角。
因為他看見口口聲聲說自己心腸惡毒的傢伙那白嫩臉龐上,染上一抹羞窘的紅暈。傳聞中的惡少……似乎並不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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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少爺為什麼送錢給那些貧苦人家?」馮總管坐在自己房內桌案前,知道魏秋寒深夜來找自己只為了問這件事,忍不住抬起頭,一臉古怪地看著他。
他一直覺得這個來歷不明的魏秋寒似乎滿身秘密。
「是的。」端坐在馮總管身前,魏秋寒英俊的臉上佈滿認真。「少爺一直向我強調他心腸極壞,但看起來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馮總管盯著他,「你是相信旁人說的,還是親眼見的?」
「我……相信親眼所見。」
「嗯……」馮總管沉吟了下。「也罷,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壞事,少爺也沒說不准提他的過去。」
燭火下,馮總管合上帳簿,向魏秋寒說起衛凌月的過去。
「少爺自小喪母,七歲之前,家道殷實,他爹是一名茶商,為人豪爽正直,那時我不過是衛家的長工罷了。到他八歲那年,老爺忽然遭受流言攻擊,說他賣假茶、魚目混珠,也確實讓人查到證據;同時家中又遭盜賊,辛苦大半輩子的積蓄就這麼都沒了。於是老爺遣散我們,自己帶著少爺離開縣城,不久之後我便聽說老爺為了還債,帶著僅餘的錢財到賭坊去試圖翻本,結果……隔天晚上,他丟下少爺,上吊自殺了。」
談起過往,馮總管佈滿風霜的臉上也變得哀傷起來。「我聞訊後連忙趕去尋找少爺,卻聽說他讓賭坊的人捉去了。那賭坊防衛甚嚴,我去找了好幾回,都挨了棍子。過了好幾年,在少爺十五歲那年,他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他要在蘇州城開間賭坊,問我願不願意幫他做事?之後我才聽他說起,那年他遇上貴人,將他救了出去,至於左腿是在被捉去不久便被打斷,以防他逃走。」
瞥見魏秋寒一臉陰鷙,馮總管歎了口氣。
「我知道少爺用那種手段掙錢不好,但後來我才發現,他除了在頭幾日將贏得的錢拿來開設聚寶樓外,其餘的錢全拿去濟貧了。能進聚寶賭坊的,在之前也全讓人調查過,不是為富不仁的富豪進不了賭坊,事實上也只有那些人才會因為貪得無厭,想在一夕之間賺得大筆財富才進賭坊的吧?」
魏秋寒臉上有著震驚。「所以少爺開賭坊,為的是……嚴懲那些奸商?」
「當然。你知道嗎?當初放出假消息、引來惡賊、更害老爺最後走上絕路的,便是他商場上的對手。少爺對那些商人牟取暴利的手段深惡痛絕,你大可去問問,我們聚寶樓可有傳出摻用假貨的事情?少爺每天親自監督聚寶樓所有用料,絕不為了賺錢而選用次等貨,價錢更是公道,也因為這樣,才造就現在的局面。」談起聚寶樓和衛凌月的經營手段,馮總管顯得十分自豪。
魏秋寒心中仍有疑惑,「既然有心做善事,怎麼不讓人在樓外布齋濟貧,非要一戶戶人家去看?」
「布齋的事我提過,可是少爺他臉皮薄,不想張揚,更不讓我說,我也只好由著他了。況且給那些人一頓溫飽也是無濟於事,倒不如替他們找工作來得重要。」想起自家少爺紅著臉還故作兇惡狀威脅自己的事,馮總管呵呵一笑,一臉慈藹。「雖然在外人眼中他討債的手段殘忍,但我們聚寶樓上下都喜歡他,更對他服服帖帖,在我們眼中,不吝惜銀兩善待下人的少爺,是個口是心非、可愛無比的小菩薩。相信受過他幫助的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魏秋寒沉默不語。
想起今日在楓橋鎮所看見的種種,想起衛凌月不穩的步伐,想起他漲紅臉威脅自己的模樣,想起他看著那些貧困人民時所露出的溫暖笑容;心頭,有根弦正微微顫動。
無視魏秋寒出神的表情,馮總管臉色突然一肅。
「對了,小子,我醜話要說在前頭。雖然我對你還不太瞭解,但你要記得一件事——你若敢傷了少爺分毫,我馮某絕對會把少爺受的傷加倍還你!」
見魏秋寒表情一凜,馮總管重又打開帳本,冷哼一聲。「不過我現在最想碎屍萬段的對象是燕清淮,那傢伙不分青紅皂白便威脅少爺關掉賭坊,那天晚上不知又用什麼手段,讓少爺躺在床上整整三天……要讓我找著他,絕不輕饒!」
不只是他,全酒樓上上下下的人,全會掄著掃把衝向燕清淮,狠狠抽他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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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秋寒離開馮總管的房間時,腦海中想的皆是衛凌月悲慘的過往,越想越是憐惜。長歎一口氣,他走下長廊,打算穿越滿盈桂花清香的庭院,回到自己的住處。
江南的秋夜微涼,圓月灑下滿地霜華,銀白的霜華則籠上正獨坐石桌前、喝著薄酒的少年。衛凌月坐在庭中的石椅上,眉頭微皺著,左手支頤、右手玩著酒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見對方只穿著一件單衣,更顯身子單薄,魏秋寒遲疑了下,便挪動腳步來到衛凌月身側,解下外袍替他披上。
衛凌月轉過臉,看了眼披在身上的衣袍。「你這樣做,我也不會替你加薪俸的,倘若你因此感染風寒,我更不會准你告假,因為是你咎由自取。」
「習武之人,不會如此輕易生病的。」無視衛凌月的嘲諷,魏秋寒微微一笑,不等對方同意,逕自坐下。「少爺在賞月嗎?好雅興。」
衛凌月一翻白眼。「誰在賞月了?我在想事情。」
「什麼事?可否說出來聽聽?」握住桌上酒瓶,魏秋寒催動體內真氣,沒多久瓶身便溫熱了,他替衛凌月倒了杯溫酒。
捧著酒杯,衛凌月啜了口溫酒,思索了下。「你真的想聽?」
「是。」
衛凌月一挑眉,「好,那你轉過身去。」
「嗯?」雖然狐疑,但魏秋寒還是依言背過身。「這樣嗎?」
「對。」見魏秋寒轉過身,衛凌月捏緊杯子,瞪著那幾乎一模一樣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後,忽然破口大罵:「去你的死王八,變態燕清淮!你這個混帳膽小鬼,你不是自詡為濟弱扶貧的大俠嗎?有種便露面啊!我告訴你,你儘管躲,我衛凌月就是把地掀了也要找到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在做了……做了那種事之後,還能在別的地方逍遙過活!」
衛凌月越罵越氣,也越顯激動,心中感到委屈,眼眶早已泛紅。
「燕清淮你就等著,等我捉到你,我會讓魏秋寒點你的穴,然後在你意識清醒的時候一刀刀斬斷你下流的手,讓你用右眼看我活生生剜下你左眼,再看我割掉你耳朵,打斷你雙腿,將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直到你斷氣為止——」
嘩啦一聲,在魏秋寒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的同時,一壺溫酒當頭淋下,將他淋成了落湯雞。他愕然回過頭,就看見衛凌月眼淚未收,臉上則一片心虛。
「呃……我、我太入戲了,抱歉。」倉皇抹掉淚,衛凌月尷尬地道了歉,忙掏出手巾給魏秋寒擦拭。
「沒關係。」抹掉滿頭滿臉的酒液,見衛凌月還是一臉歉意,魏秋寒眼神一柔。「幸好我早料到有此一著,先把酒加溫了。」
想不到魏秋寒居然還會開玩笑,衛凌月先是一愣,隨即便「噗哧」笑出聲來。「你這人倒也有趣。」
那一笑清清淺淺,就像溫柔的月色,將原本平凡的小臉瞬間照亮,而那對黑眸則彎彎的像兩彎月,煞是動人。
衛凌月還在咯咯直笑,而魏秋寒瞅著他的狹長鳳眸卻一縮,就像在黑夜裡被月華點亮的寒潭,泛起了奇異的光輝。
「你很討厭燕清淮吧?」他突然柔聲問道。
衛凌月收起笑,又變回兇惡的表情。「當然。」
魏秋寒溫柔地彎起唇角,「既然我的背影這麼像他,那麼日後你有需要,我願意隨時提供,讓你出點惡氣,如何?」
只盼能因此讓衛凌月稍稍解氣,留住適才動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