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憂鬱王子 第五章
    「抱歉,幫您上菜。」

    向晴有禮地說,逕自將托盤上的餐點和杯盤移到桌面,不習慣主動跟客人打照面,避免招蜂引蝶。

    把東西全都移下後,她接著收空盤,卻在欲轉身之際,手腕落入一道有力的箍制中。

    她嚇了一跳,反射的抽手,回頭看向那冒失的客人。

    沒想到這一看,二度受驚,托盤一傾,眼看又要釀成災──

    「啊……」她手忙腳亂,禁不起三次刺激。

    所幸魏眾傑動作敏捷,一出手就端走她的托盤,免去一場災難。

    「有必要看到我就反應這麼激烈嗎?」他睨看她的慌亂,慵懶笑意中帶有幾分邪氣。

    「是你捉我的手,我才嚇到的,還以為遇到豬哥客人!」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趕緊搶回手中的托盤。

    「這證明你不適合在這種環境工作,才會沒事就那麼容易被嚇到。」想起浩呆剛才說她在這店裡有多受歡迎,再看她此刻雖不暴露卻曲線玲瓏的穿著,魏眾傑不禁如此說道。

    向晴努了努嘴。「罪魁禍首還說風涼話?」

    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才不會那麼容易被嚇到咧!

    魏眾傑一哂。「我來討你搭我便車又放我鴿子的人情。」他直言不諱。

    心跳漏了拍,向晴怔看向他。

    他是特地來找她的?還是應浩呆他們之邀,碰見她才順道這麼說?

    驀然回神,她暗斥自己,連忙甩去不該有的期待。

    「還想吃什麼?我請你。」看樣子,他並沒有計較,那麼她更應該大大方方的面對他。

    「招牌菜有哪些,全都來一份吧!」他一派闊氣的口吻,故意獅子大開口。

    「你是牛嗎?有四個胃啊?」她咋舌,調侃道。

    「你捨不得請啊?」他俊眉一揚,挑釁反駁。

    「我全都給你送上來,可是如果吃不完的話就不能走。」她帶著微笑威脅,還真的就要去寫點菜單。

    「晴!」演唱音樂大,他喊住她的聲音相對的也不小。

    向晴整個人一震,頓住腳步,那久違了的親密叫喚竄進耳膜,竟令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陣悸顫。

    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唯有他呀!

    她意外發覺自己竟覺得鼻酸,還有感動的熱潮湧上眼眶,幸好燈光暗,不會被發現。做好掩飾,她旋身睇他。

    「我開玩笑的,你真要請客,不如開瓶酒比較實際。」他拿起酒杯,瀟灑的朝她晃了晃。

    「你喝什麼酒?」她耐著性子問。

    不談情、不說愛,重新成為朋友的感覺也很好,就讓她把對他的情意都收拾好,藏進內心深處吧!

    「都可以,記得過來一起坐就好。」

    片刻之後,向晴排開其他雜務,帶了瓶黑牌威士忌和兩盤美式綜合點心返回,和魏眾傑繼續之前那說好要敘舊的約定。

    這一次,調整過心態,他們的談話狀況好了很多,只不過後來有浩呆那票人來湊熱鬧,沒辦法深談。

    私下很哈向晴的浩呆樂團,平時苦無機會和向晴這麼接近,笑說著這一次完全是托了魏眾傑的福,後來連辛歡和駱浚燁都來串場,熱鬧得不得了。

    在歡樂的氛圍中,一夥人猜拳、軋酒、玩遊戲,玩到後來自動分組,團結互助衍生出的抗戰情感,讓彼此間的距離不知不覺拉近。

    至於魏眾傑和向晴,心中暗藏舊情,理所當然就自成一隊。

    「我幫你喝吧!」見向晴每猜必輸,魏眾傑出於本能的要幫她擋酒。

    「放心,我還行。」向晴阿莎力的仰首灌下一杯,酒酣耳熱,臉泛紅暈的她神態更見嫵媚。

    由於浩呆團員五人坐的是八人桌,但後來加上魏眾傑和向晴,又添了辛歡和駱浚燁,再加上不時有熟人來插花,位置自然不夠,擠到後來,大家靠得很近,而魏眾傑和向晴免不了就肩膀、手臂、大腿都碰在一起,連氣息都能清晰聞見。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原來這麼能喝!」他微訝說道。

    「我這兩年練出來的。」她朝他眨了眨眼,酒精發作的嬌軀不自主的將重量往他身上倚。

    心有牽掛,情緒不佳,唯有借酒澆愁,只不過大多有辛歡陪伴,而且都在駱浚燁的場子裡,醉了也不必擔心。

    鼻間飄過她摻著酒氣的幽香,他眸光一黯,穩住她身子。「你有點醉了。」意外她不經意的碰觸竟能讓他的身體迅速起了騷動。

    「不怕,有辛歡在。」她纖手一抬,指向倚在駱浚燁身邊的好友。

    「你說的是這攤爛泥嗎?」駱浚燁故作驚訝的擁著心愛人兒晃了晃,只見她已醉得連腦袋都東倒西歪。

    此言一出,大夥兒哈哈大笑。

    向晴定睛一瞧,差點沒暈倒。「歡,你今天怎麼可以比我先醉啊?」

    「醉?誰說我醉了?我還能喝咧!」醉的人往往不承認自己醉,辛歡霍地一振,伸手就要拿酒杯,但是視力模糊,反而弄倒了其他東西。

    這下子,只有阿呆才會相信她沒醉了!

    「歡歡醉了也不要緊,反正這裡是我自己的地盤。」向晴靠向魏眾傑,壓低嗓音笑著說。

    這時,制不住辛歡的駱浚燁趕緊向大夥兒道別。「我先送辛歡回去,免得她再醉上一分,可怕的壞酒品會發作。」接著又轉頭和向晴說:「向晴,你先等等,我搞定她再回來接你。」

    「不用了!」

    不約而同的拒絕來自於向晴和魏眾傑,頓時,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我會安全的把她送回家。」魏眾傑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毫不避嫌的攬下這個任務。

    所有人又是一愣,駱浚燁定定的看了他幾秒,似是在衡量魏眾傑是否為可交付的人,未幾,咧出笑容。「那就麻煩你了。」

    他從辛歡那稍微聽說過向晴和魏眾傑的事情,今天從他們的互動中就可看出似乎還有死灰復燃的可能,否則魏眾傑不必攬這個麻煩。

    「放心啦,我自己還可以,你好好照顧歡歡吧!」向晴擺擺手,催促駱浚燁離開。

    「來來來,再喝吧!」駱浚燁和辛歡一離開,浩呆立刻起哄。興致正高,不想這麼快散場。

    「我差不多該走了。」魏眾傑隨後開口。

    「嗄?這麼快?」浩呆怪叫。

    「明天還有通告。」魏眾傑解釋。

    微茫還好,要是喝到明天宿醉,又得工作,那就實在很痛苦了!

    「好吧,工作重要。」倒是向晴搶在浩呆之前回答,旋即又對浩呆他們說:「沒關係,我們還是可以繼續喝。」

    「好……」浩呆他們點頭如搗蒜,但立即被潑了冷水。

    「好什麼?」魏眾傑扣住向晴的手臂,力道堅定的拉起她。「我剛答應人家會把你安全送回家,所以我要走,你也得走。」

    「可是我也說自己還可以的。」他的手掌像是烙鐵般,一圈住她的手腕就熱得發燙,鼕鼕冬的心跳讓她下意識拒絕。

    「那是你自己說的,照我看,你這樣子要再開車的話,不只自己很危險,連路上的車子行人都很危險。」他低聲說道。

    就算清楚這兒是她投資的店,但對她的保護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見她這副柔若無骨的模樣,他怎麼可能放得下心!

    「我……」搞不清楚狀況的浩呆還想自告奮勇,不知他們倆是昔日的舊情人關係。

    洞悉浩呆的想法,魏眾傑那雙黝黯的眸光淡淡一掃,浩呆便不由自主的噤了口。

    「各位,先走了,bye。」他揚了揚下巴示意,半拉半攙扶的將向晴帶走。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硬被帶走的向晴覺得不滿,紅唇控訴的一噘,抗議的斜瞅著他。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完全改變。」他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

    向晴默然了。

    沒錯,五年時間的改變是不容小覷的,可能由深愛到不愛,可能從憎恨到淡忘,所以魏眾傑對她的感覺,應該已經是雲淡風輕了吧?

    不知為什麼,想到這樣,她竟有點失落,彷彿讓他恨著,才能證明愛存在的痕跡……

    真可悲,好像只有她一個人陷在當年的囹圄,走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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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吹拂,沁人心脾,如此寧靜的時刻,魏眾傑和向晴卻因對方在身邊而感到心情紛亂。

    不說向晴心裡對魏眾傑還有著舊時情意,魏眾傑對於自己莫名的行徑也一直處於矛盾納悶的狀態中。

    因為納悶,所以他一路思忖釐清,思忖為何有悸動?釐清為何受影響?剖析那關切心疼所為何來……

    省思之後,答案已呼之欲出,而那答案,就是他心情紛亂的原因──

    原來,愛沒有消失,只是被突來的怨恨給覆蓋,一旦怨恨淡去,愛自然就變得清晰,再難忽視。

    可是另一方面,心裡卻賭氣自己,竟這麼沒個性,輕易就將怨恨淡去,且再為她而心悸。

    車子抵達向晴住處,他極體貼的下車繞到另一頭替她開車門。

    「我送你上去。」他下意識想觀察這時候的她是否有交往的對象。

    「不用了……」她的雙腳才踏上地面,身子就不穩的晃了晃,當下那拒絕就變得很逞強。

    魏眾傑雙手握住她的臂膀,穩住她身子,低頭瞧了瞧那雙三吋高跟鞋,不放心的搖頭嗤笑。

    「踩著這雙高蹺,連站都站不穩,你如果自己上去,恐怕不只一路摔得黑青瘀血,還會扭傷你那雙腳。」他瞅著她調侃。

    聽他這麼形容自己的鞋,向晴不禁失笑,也沒再堅持。

    來到家門口,魏眾傑迅速瞥了瞥她放在門外的鞋櫃,沒瞧見男鞋竟令他感到些微竊喜,但沒再得寸進尺的要求進入香閨。

    「眾傑,我這幾年來最開心的就是今天了。」在進門前,向晴轉過身來,背倚著鐵門,笑容燦爛的面對他。

    她的笑毫無預警映入他眼底,教他驀然心悸。那星眸迷濛、臉蛋緋紅、神態慵懶的模樣煞是誘人。

    一整心神,他揚唇開口。「是嗎?怎麼說?」

    她習慣性的在羞赧時撩了撩髮絲,但喝酒能壯膽,亢奮的心情讓她鼓起勇氣坦承心裡想法。

    「因為我心裡對你一直很愧疚,那種罪惡感讓我沒法真正開心起來,直到今天,還能和你愉快的相處,讓我心頭的重擔都卸下來了。」

    魏眾傑看著她真摯的神情,黯邃瞳眸裡透著深奧難解的幽光。

    若說他心裡還有一丁點的怨恨未散,那麼,知道當年分手後她的難過不下於他,殘存的怨恨也都在此時此刻徹底蒸發了;那重逢後的心情,也就不再那麼矛盾複雜,而變得清楚簡單。

    「看在你還有良知的分上,我赦免你的罪。」他幽默以對。

    向晴忍不住抿著笑,橫了他一眼。「那……我進去了,改天有時間再見。」

    「等等。」他忽地叫住她。「先把你的電話給我。」

    「哦對,我差點忘了要跟你留連絡方式了。」既然再重新成為朋友,那總該交換一下電話,才能聯絡到彼此。

    她急忙從皮包裡找出手機,可掏出手機時,疊在一塊的鑰匙串跟著掉了出來。「哎呀!」

    她忙不迭蹲下身拾起,魏眾傑也立刻彎身伸手,結果好死不死,向晴的後腦勺狠狠地撞上魏眾傑的下巴。

    「噢!」這痛呼聲同時迴盪在樓梯間。

    「你(你)還好吧?」關心詢問再度極有默契的同時脫口而出。

    「好痛。」又說一樣的話,他們不禁撫著痛處失笑搖頭。

    「你應該比較痛吧?下巴比較脆弱,我看看有沒有怎樣?」她傾向前拉下他的手,睜大眼檢視著他堅毅有型的下顎。

    咫尺的距離,誘人幽香又縈繞在鼻間,魏眾傑忘了痛,倒是呼吸瞬間變得不順暢。

    「不礙事。」他微退開,黝黑的瞳眸鎖定她泛著瑰麗色澤的臉龐。

    向晴抬眼,不期然撞進那幽黯的黑潭裡,整個人怔住,心兒怦然,視線登時膠著,神秘幽靜的幻覺迅速迷惑著她。

    週遭溫度霍地升高,空氣中凝聚著曖昧的氛圍。

    她無辜茫然的表情是蠱惑,魏眾傑情不自禁的俯下身,朝那嫣紅唇瓣靠近。

    向晴屏住了呼吸,心跳如擂鼓的看著在眼前放大的臉孔,渾身僵得和雕像沒兩樣。

    他要吻她了嗎?他為什麼要吻她?

    難道……他還愛著她?

    衍生的期待因這揣測而頓時消失,她心頭一緊。

    不行,他們除了朋友關係,不適合再有其他發展!

    在唇瓣相觸的前一秒,她倏地別開了臉。「對不起。」

    魏眾傑怔住,像是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太衝動了!他不能單憑沒看見男鞋,就斷定她身邊沒有其他男人,說不定,離婚後的她後來又有了交往對象,只不過關係還沒深入到同居程度。

    想到這點,他的心突然像壓了塊大石,窒悶鬱結。

    「該道歉的是我。」為了不讓自己再受她影響,他拉出了安全距離,然後伸手拿過她的手機,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靜謐的空間接著響起一陣手機鈴聲,隨即又恢復安靜。

    「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將手機歸還給她後,他搭電梯離開。

    握著那還有他掌心餘溫的手機,向晴心兒疾速跳動,虛軟的靠向牆邊,重重的吐了口氣。

    現在的魏眾傑是當紅偶像樂團裡的一員,聲勢正看漲,前途一片光明;而她,結過婚、離過婚,甚至還生過孩子,怎麼還配得起他呢?

    其實,拒絕所有男人的靠近,是因為她已喪失所有自信,認為本身的條件不佳,在現實的眼光中,很難再擁有幸福的愛情了……

    只是,明明還有情,卻不得不拒絕他,心裡的難受真是難以言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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