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完好的心理建設不見得無堅不摧,畢竟外在影響太多,久而久之,那在意重視就成了憂慮產生的溫床。
郝鍾昕投入新工作三個多月,果然得心應手,但也如一開始所預料的,和段霆威聚少離多,電話成了他們最常使用的溝通方式。
Blue Moon的氣勢自出道後就一直向上攀升,目前更是如日中天,不但在台灣成了第一樂團,還在香港、內地甚至東南亞造成了一股樂團旋風,所以只要出專輯是本土、海外都有發行。
他們這陣子忙得分身乏術,就是因為要到內地進行第二張專輯的宣傳。
現在的Blue Moon已經有了四名助理,外出工作時助理隨行則是無庸置疑的。而萍萍因為最早加入所以和他們最熟,且是直接和鍾昕做交接,所以成了四名助理之中的領頭。
令鍾昕頗感訝異的是,她從段霆威那裡聽說,一開始不太會做事的萍萍竟在她卸任後迅速上手,而每當她問及萍萍狀況好不好時,段霆威對她的評價都很不錯,甚至還滿稱讚的。
他還說萍萍年紀輕輕已有女強人的風範,雖然愛撒嬌了點,但很懂得利用女性優勢,不像她只會埋頭苦幹靠自己,一步一步慢慢爬,而像萍萍那樣的人是比較快闖出名堂的。
雖然她也這麼覺得,可是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做事方式也不同,所以不需要比較;不過,當她瞧見一則從香港水果日報報導的新聞話題時,不禁就對段霆威的評語產生了怪異的感覺——
坐在辦公桌後,鍾昕手裡拿著昨日從香港返台的同事所帶回的報紙,瞥見有Blue Moon的消息,忙不迭拉回視線。
咦?是專報阿威耶!她好奇的看仔細。
「助理殺手?!」這奇怪的字眼令她詫異得念出聲音。
這取的是什麼綽號?
繼續再看圖片,映入眼簾的是段霆威和一名女性並肩同行且有說有笑的畫面,她不自覺地俯首拉近觀看距離,發現那名女性就是萍萍。
這原本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藝人和助理走在一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那文字內容卻不單純。
報導裡戲稱段霆威是助理殺手,專門和助理談感情,之前才被踢爆和一個資深助理交往,但資深助理離職後,換了一個新助理,沒多久他身邊的女人也跟著換成了新助理……
愈往下瞧,郝鍾昕的秀眉皺得愈緊,心也縮得愈緊。
她明知香港狗仔比台灣猖獗,報導方式比台灣誇張,但她就是受了那文字的煽動,心裡覺得有點不舒服。
尤其想起段霆威最近對萍萍的稱讚,那更令她不是滋味,不由自主的產生了懷疑。
再把照片看更仔細些,愕然發現段霆威手裡提了不少東西,萍萍倒是兩手空空……這豈不就是他們倆以前的相處情形嗎?
難道,阿威對萍萍有了好感?!想當初,他和她的感情也是從一般的好感發展出來的呀……
電話驀然響起,她連忙回神接聽。
『鍾昕,是我。』熟悉的男性嗓音傳來。
「阿威?」她心跳漏了拍,真巧,正在看他的新聞,就接到他的電話了。「你回台灣了嗎?」
『還沒,要後天。』他身後很嘈雜,所以說話音量大。『妳在忙嗎?』
「不忙。」她回答後突然想起地試探問道:「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沒有啊,只是稍微閒下來就想起妳。』他摀住話機講。
情侶之間的電話聯絡,有時只是想念、只是簡單的噓寒問暖,甚至只是言不及義的哈啦,純粹想聽對方聲音罷了。
平時若是聽到他這麼講,她一定會微笑,但是現在心情不太好,一點都笑不出來,不由得有點冷淡。
「我……有事想問你……」明知猜疑不好,她不禁吞吞吐吐了起來。
『嘎?什麼?』他聽不清楚的拉開嗓門問。
鍾昕張口想重複剛才的話,想想又算了。
她不想讓自己變成沒有度量的女人!
「沒事,我是說你出門在外要保重,三餐記得吃,別把身體累壞了!」她如常叮嚀。
『好,我知道,妳也是哦。』他溫柔回應,因鍾昕的體貼而感到溫暖。
「嗯。」她告訴自己,他的表現和平時都一樣,所以報紙的報導應該只是子虛烏有。
『鍾昕,我要去準備了,就這樣,不講了。』後頭傳來的催促讓他急急收了線。
鍾昕握著已結束通話的手機,眼睛盯著辦公桌上的報紙,怔了好一會兒。
像萍萍那麼主動又會撒嬌的女孩,很多男人都難以招架的,倘若她真是把目標放在阿威身上,麻煩就大了。
不,她該相信他才對,他是多麼耿直忠厚的一個人哪,不可能會做出劈腿這種事的!
她霍地收起了電話,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啪地迅速把報紙收了起來。
然而就算是眼不見為淨,那些內容卻兀自在心底紮了根,雖然表面暫時被斬除,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了就會又再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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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則新聞,在台灣也傳開了,甚至被談論了好一陣子。
鍾昕明明下是事件裡的女主角,但因為內容曾提及,所以她飽受困擾,許多認識她的人還會自認好心的來安慰她,叫她不要傷心,說失戀不算什麼,她聽了只覺得哭笑不得。
段霆威在回台後得知了這篇報導,自然是緊張兮兮的找鍾昕解釋,在他的極力保證下,儘管心裡有疙瘩,她還是選擇相信他。
但是,這風頭才過了沒多久,就再度掀起了波瀾,而且造成的影響比起乍聞那消息時更加劇烈!
因為鍾昕雖然嘴裡說相信,可親眼瞧見後,那酸澀的醋勁便嗆得她再也無法隱忍了……
「欸?鍾昕,好巧啊!」率先從電梯步出的章亞琛看見了她,開心得立刻打招呼。
「咦?你們今天也來上陶大姊的節目啊?」又一陣子沒見到他們了,鍾昕高興得綻開笑容。
Blue Moon另外三個人也魚貫走出,熱絡的跟她招呼。
「阿威咧?」她發覺獨漏了他。
「電梯搭不下,他們搭那部。」杜衡的下巴努了努另一邊的電梯。
「哦。」她瞧了瞧才緩緩下降的燈示,心裡暗歎沒見著段霆威真可惜。「我不能多待了,還要帶我們家藝人趕通告。」她指向一名演員和她新訓練出來的助理,證明正在工作狀態中。
「好吧,妳去忙,我們待會兒會跟阿威說遇見妳。」藍岳擺了擺手。
「嗯,那掰掰嘍。」她向大夥兒道別,忙跟著自家藝人和助理去等電梯。
叮的一聲,兩部電梯同時到達,裡頭的人先出來,鍾昕的目光下意識往另一邊的電梯瞧,果然看到了段霆威。
「阿……」開了頭的叫喚卻因接下來所看見的畫面而沒了聲音。
萍萍就跟在段霆威的身旁,燦笑如花的跟他攀談,而段霆威肩上背了一個大型提袋,顯然又是那勞什子的舉手之勞。
他們朝外走去,大概眼中只有彼此吧,所以完全沒有看見她。
她的心在醋海裡不住地往下沉,酸得她整個人像被掏空般,茫然失落,甚至感覺不到心中的扎痛。
上一次還那麼緊張的向她消毒,接下來就應該要有所避諱,可他這回居然又重蹈覆轍?!
是怎樣?非幫萍萍不可嗎?
為什麼要讓別人取代她的位置?
為什麼要對別人做他曾對她做過的事?
教她怎麼不懷疑他是比照辦理,接下來就是進展到日久生情?!
她粉拳緊握,咬緊牙根,難以自抑的紅了眼眶,連同行的人走進了電梯都沒察覺。
「鍾昕姊,進來啊!」新助理納悶的喚著杵在電梯前發呆的她。
「哦。」鍾昕猛然回神,忙不迭快步走進電梯。
那一幕引爆了埋在她心底的地雷,轟得她對他的所有信任震盪搖晃,腦袋混沌,心亂如麻。
無法常相聚,又有了這樣的不信任,她到底該怎麼面對這件事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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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在內地發行專輯的反應相當好,所以唱片公司便乘勢替Blue Moon在內地舉辦演唱會。
他們為此已密集排練了好一段時間,而再過兩天就是他們驗收成果、舉辦演唱會的日子了。
因為要出遠門,段霆威習慣先跟郝鍾昕見面道別,尤其他前兩天都聯絡不上她,所以沒見到她的面,他是不會放心的。
他直接跑到她家來找人,按了半天的電鈴竟也沒人回應,不禁更心急,按得更猛了。
終於,門裡有了動靜,門鎖把手緩緩轉動。
段霆威鬆了口氣地問:「鍾昕,妳在家怎麼不快來開門?」
「在洗澡。」她面無表情地拉開大門讓他進來。
「我這兩天打電話都聯絡不到妳。」大掌搭上她的肩。
她沒多說,不著痕跡地閃過他的碰觸。「我在忙。」事實上是心情紊亂,拒接他的來電。
她的答話太短、態度太冷、臉色太沉,段霆威的神經就算再大條,也都感覺到了。
「妳怎麼了?」他納悶的彎身看她,抬手覆上她的額頭感測溫度。「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她輕揮開他的手,悶悶地說:「只是心情不好。」
「為什麼心情不好?」聞言,他更加放柔嗓音,關心地問。
被罪魁禍首這麼一問,鍾昕不禁重重的吐了口氣。
「因為你。」她直勾勾地瞅著他,目光含怨。
「我?!我怎麼了?」他一頭霧水的詫異問道,完全想不出自己曾做過什麼會讓她生氣的事。
「你知道我前天有遇上你們嗎?」
「知道啊,藍岳他們有告訴我,好可惜,我只差一步就能遇見妳了。」他坦白答。
她的唇淡淡一揚,笑意卻未達眼底。
「我有見到你,但你那時大概注意力都在旁邊的人身上吧,所以沒有看見我。」她話中有話地說。
「是嗎?我旁邊是誰啊?」他納悶嘀咕。
她朝他瞟去一眼。他是腦筋太直,還是裝傻?真敢問!
「萍萍。」咬牙。
段霆威心一悸,從她的表情口吻看出情況不妙。
「那應該只是在說話。」他澄清。
「說話當然有,你還幫她提東西。」她控訴。
「她提不動,所以我才幫她。」他解釋。
他沒提禁不起萍萍巴著他撒嬌,所以才索性幫忙提了省事,反正小女孩嘛,讓讓她也無所謂。
「我覺得你很奇怪欸,之前才被香港狗仔拍到,為什麼現在還一點都不避嫌?」雙臂環胸,已展現出明顯不悅了。
「因為我跟她根本就沒有什麼,所以不用避嫌啊!」他理直氣壯,不怕媒體亂寫,在意的只有鍾昕。
不過,那篇報導之後,他曾緊張得找鍾昕解釋,鍾昕並沒有表現出不悅就選擇相信他,所以他當然就不用避嫌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鍾昕第一次是刻意隱忍了,但這一次又來,而且是親眼瞧見,便再也忍無可忍的連同第一次隱忍的分都一併爆發了。
「你不幫忙她很難過嗎?為什麼就非幫不可?」她沉著臉,口氣更差了。
「妳怎麼這麼說呢?那只是舉手之勞,而且她只是個小女生啊!」段霆威不覺得幫忙別人有什麼錯。
「小女生?」她忍不住嗤哼了聲,不由得對萍萍有了敵意。「我看她是一點都不小,你不是也讚她聰明厲害嗎?說不定就是纏不上其他人,這會兒看準了你好纏,就把目標轉到你身上來了。」
萍萍剛加入時成天就只會繞著Blue Moon哈啦打屁,撒嬌攀交情的行徑相當明顯,可真的得做事時就東閃西躲,當時她心裡就有這感覺了,只不過看她年紀比較小,所以她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現在,萍萍明知段霆威和她是男女朋友,還想打什麼主意?
「鍾昕,妳想太多了啦!」他搖頭嗤笑,可沒想到此時他的表情反應在她眼裡,彷彿在嘲笑她幼稚。
胸臆間揚升的怒火燒去她平時的通情達理和善解人意,她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她不容許他把對她的好用在別人身上。
他可以幫任何人說話,就是不許幫萍萍說話!
「我才沒有想太多!」她霍地握拳忿嚷,俏臉眼紅,胸口急促起伏。
被她這樣突然一吼,段霆威有些怔住了。「妳反應幹麼這麼大?!」
「因為我很生氣!你當初對我也是舉手之勞,然後我們就有了感情;那你現在也說對萍萍是舉手之勞,是不是也要跟她發展感情了?!」她口不擇言的宣洩心底憂惹。
萍萍已經取代了她在Blue Moon中的位置,難道還要取代她在段霆威心中的位置嗎?
段霆威皺起眉心,不高興的沉下了臉。
「妳是這麼看待我的嗎?我在妳眼中就這麼沒人格?」他沉聲反問,她的說法太傷人,他心裡很受傷。
鍾昕別開臉不語。
「我不是已經跟妳解釋過那則報導的事了嗎?結果妳根本就沒有相信過我,還把我想得這麼不堪!」深幽的眸光失望的凝著她。
「親眼看到跟看見報導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不得不這麼聯想!」她忿然撇唇,下想面對他的目光。
誰希望被這些事煩心?他們若是沒走得這麼近,那一切就天下太平了!
「妳要聯想什麼呢?我不過是幫忙她罷了,今天換作是任何人,我也會這麼做啊!難道那樣妳也要生氣?」他據理力爭。
奇怪,平時鐘昕是不會這樣的,怎麼今天這麼情緒化?
「別人我或許不會,但萍萍我肯定會!」美眸被惱怒染紅,她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那妳想要我怎樣?」他的聲音裡隱含了無奈。
鍾昕眉頭蹙動了下,他的所有反應都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無理取鬧的女人,心裡的怨懟不禁更深了。
「你要怎樣還得我說嗎?」她不滿地瞅著他。
這應該是他要自動自發做到的,如果還要她講,就變成要求了!
段霆威迎視她,耐性受到了考驗,忍不住想生氣,他不禁做了個深呼吸,平息控制。
「要怎樣妳說清楚,我不想用猜的。」他冷著聲、繃著臉,不習慣無理取鬧的鍾昕。
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光拿這次風波來說好了,明明上一回報導後她應該要生氣,但她沒有;反而這回根本沒什麼,卻莫名其妙發火,轟得他措手不及。
鍾昕咬唇瞪向他。他對她向來都是好言好語的,現在居然用這麼凶的口氣對她?!
為了萍萍,他居然連態度都不一樣了!
「我要你別雞婆去幫她,要你離她遠遠的,做得到嗎?」她任性的要求,還故意帶著挑釁的口吻。
他深深地看著她,像看一個陌生人般,未幾,才掀動唇瓣回答她。
「我知道了。」
得到了他的允諾,她這才稍微平息心中的不安與慍惱。
他果然還是那個對她百依百順的段霆威呀!
然而,就在她這麼想的同時,殊不知段霆威心裡已堆積起不滿。
「妳早點休息吧,我不多留了。」他以行動表達不滿。
「這麼快?!」她愕然。他連坐都還沒坐下啊!
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跟她道別的,可現在變得這麼不愉快,就不必多逗留了,以免到最後雙方都克制不住脾氣,造成更大的衝突。
「明天一早就要飛上海,演唱會要事先綵排。」他已逕自頭也不回地打開了大門,往外走去。
震懾於他漠然的態度,她怔忡的看他離開,想挽留,卻開不了口。
他真的生氣了!
難道是她錯了嗎?
有女朋友的男人,本來就是應該要自動避嫌啊!所以她吃醋、介意都是合情合哩的,所以她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所以她根本用不著感到歉疚!
段霆威只是一時覺得不悅,才會這樣冷冷淡淡,他應該很快就會把這次的不愉快拋到腦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