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進入鳴鳳閣協助尋找卷宗之事,一來不能讓院中其他人知道此事,二來更加不能讓皇帝那邊知道卷宗不見的事情,所以,尚令便在明面放出消息,稱溫婉最近協助文心閣普及重排事宜,過於操勞,所以特許她在家休息三天,好好休養。
但是就算尚令將這件事當作絕密之事處理,並且做了一系列的舉措對外掩飾溫婉進入鳴鳳閣的事實,但是溫婉進去的時候,照樣要依制在守衛處做好備錄,還要經過三道搜身,才能正式進入。
鳴龍閣裡的編排順序,比溫婉想像中的要整齊。基本是按照年份來排的,所以說是要溫婉來重新編排,事實就是多個人,幫忙一起找那卷失蹤的案宗罷了。
溫婉與梁都事一道,將整個鳴鳳閣細細地查找了兩遍,仍然還是不見那卷案宗。而且奇怪的是,關於黎妃進宮,得寵,以及後來殯葬的記錄都有,唯獨沒有生子那一卷。溫婉思來想去,覺得這實在是過於湊巧。以鳴鳳閣的嚴密守衛,除非皇帝下聖旨,不然不可能有人從中帶走卷宗。既然沒有調走,那麼就必定還在閣中。之所以找不到了,那極有可能,就是被人故意藏了起來。
溫婉向尚令提出請示,希望能調看一下鳴鳳閣的進出記錄,看看那一段時間裡有什麼人來過。尚令如今已經是束手無策,只要一說對找到案卷有利,便二話不說地同意了。於是,溫婉相當順利地看到了登記歷年訪客的記錄。不出所料,面果然有「顏稟林」的名字,而且就在他告老還鄉前不久。
溫婉不是沒有想過是被大長公主藏起來的可能性,但是她翻遍了記錄,從皇子出生,直至如今,大長公主都不曾進過鳴鳳閣。而且如此重要的事情,她連左相大人都瞞著,更不可能會讓其他旁的人代行。看來大長公主對於這件事情謹慎得很,不留下絲毫證據。常言道做賊心虛,往往別人沒有懷疑到,倒是自己先暴露了。大長公主卻是完全沒拿這事當回事,泰然處之。或許也正是如此,所以事隔十幾年,若不是這次下殺手出了岔子,估計也不會有人懷疑到真假皇子的內幕。
溫婉將鳴鳳閣的各個角落重新找了一遍,連房梁都請梁都事借了梯子來,親自爬去細細尋過,還是沒有找到。溫婉再三思慮,還是覺得這案宗必定是被顏太醫藏了起來。而他既然是有心相藏,應該是出於擔心這案宗會被人毀去,而讓事實真相無法大白於世。他是壽終正寢,並不是死於非命,那他臨終前應該會留下一些訊息,指引有心人找到,才不致讓真相蒙塵,違背自己的初衷。
溫婉想來想去,始終覺得顏家那邊應該會有訊息,但是又不好直接去問。眼看著三日之期就要到底了,尚令與梁都事急得團團轉。溫婉遲疑著該如何去找顏詡之或者王氏夫人提這個事情,柳氏卻在這個時候告訴她一個讓她措手不及的消息。由於她的婚期將近,所以溫向東決定帶著她們母女回通州鄉下一趟,去拜見失去聯絡已久的柳父,也就是溫婉的外公。若時間得暇,再去祭奠柳氏祖宗,告訴他們這個喜訊。
柳氏出身農家,後來一心求學,機緣巧合,攀了溫向東。不過她未成親,便先有子,這在農家看來是寡廉鮮恥、有辱門楣的一件事情。柳氏不想留在家中被父母苛責,也不想被鄉親們指指點點,便毅然離家進城,憑一己之力謀生。溫向東得知後,感其決心,也便在城中為她置辦了住宅,正式金屋藏嬌。
如今柳氏成功進了溫家的門,成了名正言順的妾室。生的兩個女兒,一個成了西王爺的側室,一個即將嫁新科狀元做正室夫人,也算是榮寵一身,光耀門楣。此番衣錦還鄉,相信老父應該不再惦記當年之恥。若是願意隨同他們回京參加溫婉的婚禮,那是最好,若是不肯原諒,那也盡到了知會之意,將來也好無愧於心。
雖然柳氏是這樣對溫婉說的,但溫婉如何想都覺得這其中有些蹊蹺。她自來到這個世界,就不曾見過所謂的外公。當初溫嫻成親的時候,柳氏隻字未提回鄉之事。而且自己的這門親事又不是剛剛才定,若是回通州,早就可以商議行程了,沒道理臨時這樣匆匆地打點行裝,而且第二天就要啟程。
溫婉坐在屋子裡琢磨著,越想越不對勁。起身來至房門口,看柳氏進進出出地收拾行禮,忍不住喚道:「娘親。」
柳氏聞聲,抱著一摞的衣服,轉身過來,問道:「怎麼了?」
「娘親,我在文心閣那邊還有點事,能不能過兩天再動身?時間緊急的話,爹爹跟娘親先行一步,我大概就隔一天動身,會盡快追你們的。」
柳氏遲疑了一會,拉著溫婉進到裡屋,柔聲說道:「婉兒,你就別想這想那了。爹爹和娘親,是這世最不會害你的人。文心閣那邊的事,你爹爹已經托人幫你打過招呼了,大長公主那邊也點頭了,你只管明天一早隨我們一起啟程就成,別的便不要多想了。」
「娘親……」溫婉沉默了半晌,問道。「是不是朝中出了什麼事情?」
柳氏一陣遲疑,終還是攬過溫婉的肩,柔聲說道:「你爹爹說陛下年前召江東王進京,他一直拖延不肯動身。三天前,突然進京,而且同時找了司馬、司徒、司空三位元老大臣,接下來京中的局勢必有大變。」
「而且……」柳氏轉眸盯著溫婉的臉說道。「你也別瞞著娘親,前幾天半夜聽到你房裡有動靜,是蘇家小公子又來見你了?」
「娘親……」溫婉心中頓了頓,那天果然還是被柳氏知道了。
「蘇家小公子死而復生,必有內情。如今捲土重來,其勢難測。你與他有多年情誼,他若是有事相求,你必定會竭力相幫。娘親不願看你捲入這樣的紛爭,雖說若是賭勝,今後富貴榮華不可估量,但一旦失敗,則是萬劫不復。既然有平穩的路可以走,何必壓身家性命去豪賭一場。還是收拾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啟程。」
「娘親……」溫婉不是很贊同柳氏這一番言論,有些過於明哲保身,膽小怕事。而且她幫助蘇政雅,也並不是衝著將來的富貴去的,但是回頭間,看到柳氏一臉的凝重關切,想到她一生處事唯謹慎,萬事求穩,溫婉也便將衝到喉嚨口的話重新嚥了回去。默默地點點頭,轉身回到房,說去整理幾本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