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會試放榜,溫婉理所當然地榜上無名。蘇政雅見溫婉看榜回來後就沉默不語,以為她對此次考試期待頗高,沒想到名落孫山,讓她受到打擊了,便勸慰說:「那些批卷的老頭子卷子看多了,難免老眼昏花看差了。三年後,我們再一起去考,把文的,武的,都報了,怎麼樣?」
溫婉聽後笑道:「武狀元我可不行。」
「那還不簡單?」蘇政雅興高采烈地說著自己的設想。「我先上場,把他們全部都打倒,然後讓你來打我,我故意輸給你,你不就是狀元啦?」溫婉跟著抿嘴笑笑,旁邊便插進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怪聲怪氣地說道:「呦呵,還真是個好辦法!」
溫婉循聲回過頭,便見二皇子拍著手走進亭子來,含笑的目光在她和蘇政雅的臉上轉過,慢條斯理地加上了一句:「無才之人的,錦囊妙計啊!」
蘇政雅的臉色一沉,不善地瞪了他一眼。回身拉溫婉坐下,拿了書出來兩人一起看,不去理睬他。二皇子不以為意,反而大剌剌地轉身倚到亭口的石柱上,笑瞇瞇地說:「會試三榜,共取了七十八名。有些人連三榜之末都居不上,還不知天高地厚地談什麼報效家國,徒徒地惹人生笑罷了。」二皇子這明顯便是在嘲諷溫婉無才無德,還敢以考取功名報效家國拒婚。
二皇子之前說的「無才之人的錦囊妙計」,蘇政雅原本以為是在說他,想著溫婉今天心情不好,自己還是不要再惹事讓她煩悶,便想不去理睬那廝便是。不想聽著聽著,竟然是嘲笑溫婉的。蘇政雅自然聽不下去了,「啪」地一下拍案而起,便要與二皇子理論個高下。溫婉連忙拉住他,說道:「先生不在,我們去書樓吧。」
蘇政雅知道溫婉不想理二.皇子,便點點頭,回身朝二皇子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牽著溫婉快速拾級而下。擦身而過之際,二皇子還不忘似笑非笑地提醒說:「我常聽聞,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好好看書,別辱了神童之名。」
二皇子的話,遠遠地響在身後,蘇.政雅見溫婉不說話,以為溫婉的心情要雪上加霜了,連忙勸慰說道:「你別聽他的,那傢伙心理變態。他啊,出生不久,生母便殃了,過繼到皇后娘娘那裡。不是長子,又沒有親人在朝中為官,所以也沒個人幫他打算前程,所以他心理就特別不平衡,特別陰暗,咱們不理他。」
溫婉點點頭說道:「我知道的。對.了,公孫先生現在也被召去修撰史書了,那他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是啊。」蘇政雅忿忿地說。「他早就好滾蛋了。」
溫婉回到家中,不可避免地也被家人問起了科舉.落榜之事。溫婉解釋說是可能是太看重這次考試了,過於緊張,沒有臨場發揮好。老夫人又趁機發表了幾句「讀書無用」論,幸好有溫明瑞從旁勸勉,這件事也便算就這樣過去了。只是沒過幾日,皇帝在一起宴請溫明瑞與溫朝陽之時,又隨口提起了賜婚之事,使得溫婉煩憂不已。
這一日,溫婉在書樓溫書,蘇政雅去了樓上找書看,.小桃過來說院士大人派人來喚她過去。溫婉不敢怠慢,讓小桃留下告知蘇政雅,自己則連忙趕了過去。趕到之後,發現等在廂房裡的,卻是西王世子。他一襲淺墨色的長衫,面容微有些發白,人也似乎比以前清減了一些。溫婉一時停在門口,不知道是進是退,等他開口說了聲:「你來了。」之後,溫婉才緩緩地喚了聲:「姐夫。」
西王世子苦笑一聲,說道:「有必要這樣時刻提醒.我麼?」溫婉心裡也不太好受,輕輕說了聲「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轉身便往外走去。
「清揚!」世子急聲.喚了聲,見溫婉緩下腳步,緩下聲音說道。「你沒有參加會試的論文科考,是麼?」
溫婉心裡頓了頓,解釋說道:「我有考的,只是沒考好。」
「不,你沒有。」世子的口氣難得的強硬起來。「我認得你的筆跡,會試的論文卷子,我每一份都有看過,確確實實沒有你的——你缺考了。」
「那可能卷子被他們弄丟了……」溫婉還在試圖著含糊了事。
「清揚,你……」世子又是急忿,又是無奈,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侍者看不下去,說道:「世子費盡心思,才集齊科考的薦信,還望小姐不要搪塞世子才好。」
「我……沒有。」
「小姐有所不知,當時集最後一封薦信之時,士正在外地,世子怕耽誤考期,親自連夜冒雨趕了幾百里路,才尋到蔣大人,求得舉薦信。世子還因此感染了風寒,高燒了三日……」
經這麼,溫婉才反應過來世子今日的不對勁之處。他向來是溫雅謙恭之人,沒可能會汲汲於功名之事。卻原來於她來說,這兩封薦信來得容易,於他來說,卻是歷盡艱辛,還因此染病。不想自己卻不僅不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還推搪哄騙於他,難怪他會如此生氣。
「對不起。」溫婉羞愧地道了歉,然後以實情相告道。「是蘇政雅參考的武狀元那邊出了意外,我過去喚他回來,才會耽擱了時間。」
「為何要喚他回來?」世子不解地問道。
「武狀元考試,雖然會立軍令狀,不論生死。但是在上台之前,都有考官嚴格搜身,不會出現暗藏暗器之類。蘇政雅卻在比武之時,遭遇暗器與石灰,其中必定有異。若不及時喚他回來,我怕他會有性命之憂。」
世子聞言輕頷首,顯然是接受了這個解釋,憂慮地將眉頭蹙了起來:「居然有這種事情,那兵部尚書大人可曾知情?」
溫婉說道:「按理應該有所上報,但既然不見深究,對方必定來歷不凡,深究只怕會加速禍患。明白他的意圖,我們迴避就是。」
世子沉吟了一番,也不再糾結此事,隨即又說道:「我今天找你,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想來你也應該知道,最近尚書院與文心閣在全力修撰經書之事。」
溫婉點點頭:「我們先生也被徵調過去了。」
世子解釋說道:「只因陛下繼位將滿十年,祭廟時要表文功武勳。武勳上有溫家駐守邊關克敵制勝,已然充盈,只是文功上略有不足。所以才著令尚書院修撰史書,以表功績。」
溫婉這才知道尚書院為什麼突然修撰史籍,還加班加點的,徵調了許多人手過去,原來是要為皇帝陛下趕文功。
「由於時間緊急,雖然從國學院和京學府徵調了眾多人員過去,但人手還是不足。所以,我想舉薦清揚過去,協助修撰工作。」【消逝的小草】
「舉薦我?」溫婉大吃一驚,這麼重要的工作,能讓她參與進去嗎?
世子肯定地點頭:「由於人手緊缺,尚書院已經請旨調用今科進士。清揚雖然缺考了一科,但經史那科成績極為優異,我也完全有理由向尚書令大人舉薦。只是不知清揚是什麼想法?」
「我……」溫婉想到若是參加了史書的修撰工作,正好可以避開賜婚的風頭。等修書結束之後,馬上就是祭廟大典,皇帝也無心管及其他。而且修書之事,由尚書院直接負責,而她不正是以將來進入尚書院謀得一官半職為目標麼,那現在不就正是有一個意外的好機會擺在面前麼?「我當然是願意的,只是總麻煩姐夫了,我……」
世子淡淡笑笑:「於我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不必言謝,只是這一回,可不要再隨便錯失了良機。」
溫婉心中微微一頓,還是緩緩地點點頭。